“还不够。”
为了安全起见,路禹向欧尔库斯发送了讯息。
两天后,欧尔库斯如约抵达梅拉大陆,并在早已等候多时的霍古引导下,来到了晨曦领。
在亲眼见到围攻枫血城堡的浸染,近距离感受到精神污染的力量后,欧尔库斯啧啧称奇:“让人印象深刻的污秽之力,这片大陆的麻烦不小啊。”
“因此我才把你请了过来,我不在晨曦领期间,实在放心不下这里的人,虽然早已说明发生突发状况可以舍弃领地,但是”
“我知道,有在乎的人和物就会忍不住多想,力求面面俱到,不出意外。”欧尔库斯看了一眼远处正在揪小泥巴尾巴玩的面包,嘴角上扬,“交给我吧。”
路禹感激地拍了拍欧尔库斯的肩膀,看着小泥巴被两个塑形元素追着跑,他愣住了。
“你把召唤”
“教了她一些,我今年也四十多岁了,到了这个年纪难免会对未来忧心忡忡,一场疾病,一个意外就有可能将我带往召唤神殿与塞格罗作伴,即便我们都是她选中的先驱,但世事难料嘛。”
“宝贵的藏书,总结出的召唤经验,除了你之外,我也想尽量让她继承分享,我们总是要留下一些保险,以免被这波澜诡谲的时代吞噬,火种断绝。”
在书籍中遨游多年,欧尔库斯很清楚魔力潮的危险性,他已经做好了与蓝水联盟同甘共苦的觉悟,剩下的便是安排好召唤的后路。
交代好了各项事宜后,霍古轻声呼唤着路禹的名字。
趴在地上的霍古隐晦地用利爪指了指不远处一言不发,默默注视面包,身着龙鳞铠甲的人。
“他给我很不好的感觉。”
同样是刻印召唤物,须臾在优势种附近转悠,血族并不能直接感受到异样,而霍古却能感受到屠龙者的压迫感,这就是种族与实力的差异吗?
将凡妮莎的原版画像以及拓印画像全都装进背包,存放于小屋内的日记一并带走,做足准备后,路禹确定了自己的第一站斯来戈。
支援梭伦却要先前往斯来戈,这让路路很迷惑,但是看到塞拉很赞成她立刻表示路禹的这个决定十分正确尽管她压根没懂。
虽然浸染蝴蝶倒下后教国南方的浸染们活动频率变低,攻击性不比当初,但是路禹依旧不敢大意,利用小蝠鲼和光水母小心的警戒着四周,以便随时控制飞马调转方向跑路。
旅程远比路禹想象中的要顺利,一路上并没有飞行浸染袭来。
在借路教国时,了解到教国正在积极地出击,收复沦陷的城池,他顿时理解狄维克为何如此急迫。
同样是被浸染侵入国土,同样在数日之内失去数个重要城邦,一度被浸染逼近执政中枢,但是教国如今已经在尝试中寻找到了与浸染战斗的正确方法,并在光辉院的调度与指挥下开启了一次又一次的反击。
这些反击在路禹的召唤模板投入后得到了回报,先是浸染蝴蝶被击碎,后是打响了主动进攻收复失地的号角,成果是那么显着。
反观梭伦,局势依旧泥泞不堪,两相对比,很难不让人怀疑狄维克的能力连他口中只有“守成”这一优点的安东尼奥都不如。
在路路的介绍下,路禹才知道,斯来戈王都克来斯托竟然是四大国中面积最大的,它经历过十余次外扩,面积几乎相当于三个教皇城,内部一共分为四个区域,分别是皇宫、主城、商业、外城。
这个四大国最大的王都像是没有受到浸染袭来的影响,远远望去,穿着着新潮服饰的勋爵显贵穿梭于主城区与商业区,这里熙熙攘攘,热闹非凡,让路禹不由得怀疑自己是进入了漫展亦或是某个大型的服装展现场。
穿着传统服饰的路禹与路路在这里格格不入,过往行人总是会在瞥见他们时挂上浅浅的笑意,然后远远地便错身避开,彷佛路禹与路路是会散发臭气的两团垃圾。
“不愧是潮流之城。”路路看着奇装异服的行人,感慨道。
上一次造访斯来戈还是三年前,当时在这里塔妮亚为她买了一条好看的连衣裙,不比臃肿的蓬蓬裙,这种时兴的服装很合她的心意,因此在看到不远处店铺中琳琅满目的服饰后,她不由得心动了。
路禹摸遍全身,找寻了好一会。
“怎么了?”路路发现了异样。
“忘记带了”
“金币?”
“凋像!”路禹说,“没有凋像我们该怎么联络诺埃尔?”
“这也不难,只要随便找到一个区域的治安官或者执政官,讲明情况不就可以了。”
说着路路自告奋勇,瞅准一位巡城骑士路过的空档快步上前。
“我们来自晨曦领,我身边这位便是暴食者阁下,仓促到访,忘记携带通讯凋像,希望你能告知骑士长,帮忙传达,就说,我们希望见到诺埃尔陛下哎?”
一声唿哨,路路和路禹迅速被维护街面秩序的卫队团团包围。
“我有冒犯到他们吗?”
“也许是没有完整的说完敬语?”路禹摸了摸下巴,推测道。
身着银铠的骑士长来到现场,先是向四周被惊吓到的显贵们致以歉意,随后冷漠地扫了两人一眼。
“我们无意冒犯诺埃尔陛下,如果是称呼上的缺漏导致您觉得不适,我们道歉。”路禹言辞诚恳。
骑士长似乎在观察他们的服饰,半晌后,他挥了挥手:“给他们一顿饭吃,送走。”
路禹没明白这是什么展开,于此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身份,以及来访的目的。
这一次骑士长表情变了,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我给过你们机会了,既然你们还执意如此”
“带走,关起来!”
“啊?”
路路有些懵,大清洗之后的斯来戈这么严吗?
哪怕是拉尼斯这个手段狠辣的新君也不会因为普通人言谈时不加敬语治罪,斯来戈发什么疯?
路禹闻到了一丝异样,他挡在路路面前,语气平和地询问:“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这样对待?”
骑士长冷哼一声:“近段时间时常有人借暴食者之名在斯来戈境内行骗,口口声声说要觐见陛下,言语中将诸城邦领主戏耍,骗走大量金币。”
“前不久更是有人借暴食者阁下的名头在王都内行诈骗之事两位,时事艰难,为一口温饱而行骗之人我们见过,既然你们并非那些值得可怜的走投无路之人,那么就请到污秽遍地的牢狱中反省自己亵渎暴食者的罪过吧。”
路禹和路路大眼瞪小眼,好半天才回过神。
路禹有些无奈地指了指自己:“可我真是你们口中的暴食者,不信你们往上通报一下?”
骑士长气极反笑,周围围观的贵族们更是乐不可支,只见有好事者命仆人找来一挂散发着咸腥气味的海产,丢到路禹面前。
“暴食者阁下喜欢生吃海妖,饭量惊人,请您表演一下,如果您能做到,我不介意向执政官汇报。”
看见路禹呆滞不动,骑士长冷哼一声:“果然又是一个骗子,带走!”
“看你不死心,我多嘴说一句,暴食者阁下的恋人是教国前神选塞拉奥菲莉亚,她美丽动人,身材高挑,绝不是你身边这样的小不点,前两对被我们抓现行的骗子远比你要准备充分得多。”
路路暴怒:“说话给我注意点!”
387.你先挑剩下的归我
路禹召唤了小暗、小光,试图自证,但骑士长笑着告诉他,表演召唤并不能说明什么。
自从新式召唤模板在前线流传开之后,二阶以上的魔法师们都能用精妙而华丽的手段进行召唤,最开始的骗子只靠一张嘴,后来出现的骗子已经精益求精,利用不经意间显露的召唤物获取信任。
路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召唤模板不仅在前线的魔法师手中大放异彩,在后方也是如此,骗子们甚至互相内卷,开始比拼谁的召唤物更有气势。
塑形召唤物的特性导致它们的魔力波动很小,骑士长压根没察觉到无论是小暗还是小光都能轻易把他送走。
就在路禹打算动用一些武力强化身份说服力时,一位王城治安官来到了现场,听闻事情经过,他呵呵笑道:“今日陛下要在书房见一见这些暴食者阁下的有力模彷者们,既然他如此渴望觐见陛下,和监牢里的几人一并送去吧。”
闻言,路禹跟路路也不抵抗,很顺从地跟着他走。
“诺埃尔陛下对骗子很感兴趣?”路禹询问领头的骑士长。
骑士长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澹定的骗子,配合顺从还从容,于是也就耐心地解释:“陛下做事一向让人捉摸不透,亲自提审骗子,给他们定罪这件事由来已久,时间也不固定,今天你算是赶上了。”
路禹愕然地看向路路。
“以前是有听说过这件事,我以为那只是普通人编排诺埃尔,毕竟我觉得没有哪个皇帝会这么闲。”路路也是经过提醒才想起这件事。
仔细一想,诺埃尔根本不需要编排啊,他的离谱编故事说都要说几天几夜,叙述即可,无需加工。
守备森严的监牢外,身着银灰色软铠的典狱长挥了挥法杖,身后六个戴着手铐脚铐的囚徒便被狱卒牵了出来。
与骑士长描述的异样,这群骗子有男有女,此刻均如丧考妣,眼窝深陷。
每个人身上都没有伤口,作为诺埃尔的乐子源泉,监牢从上至下都对他们保持了一定的克制;精神极度萎靡,被抓后始终担惊受怕的他们即将面对一国之君,此时一个个都是惊惧不已;尽管监牢为了诺埃尔能看到乐子没有进行物理意义的记忆恢复术,但是不断响起的“咕噜咕噜”声证实了他们应该没能混上一口饱饭。
典狱长视线在路禹身上停留了好一会,然后定格在路路身上。
“他们怎么说?”
“男的自称是暴食者,女的没什么表示,但是后来补充说明叫做咕噜。”
“咕噜”高大的典狱长呵呵直笑,“让我想想,你一定是暴食者阁下在享用塞拉神选之余准备的餐后甜点?”
典狱长想表达的意思很晦涩,但路路听懂了。
“冷静,冷静。”路禹赶紧抱住她的腰,“人家也没做错事,还是帮我们抓败坏名声的骗子,言语刻薄也是工作环境导致的,你总不能让一位与穷凶极恶之徒接触的典狱长温尔雅吧”
“你似乎不抵触他说塞拉是你的正餐?”路路忽然回过头,斜视路禹。
眼神相交的一瞬,路禹触电般地松开手:“好吧,如果你想揍他我不反对,但是这里是斯来戈,你得给诺埃尔一点面子,别把他打得太惨。”
“哼。”路路重重地抛下一个愤怒的音符。
典狱长丝毫不以为意,哈哈大笑:“不错的小剧场,你们的演技相较于这六位要精湛许多,至少能在绝望中澹定地将自我欺骗贯彻到底。”
“我很喜欢那句话不欺骗自己,怎么欺骗他人。”典狱长摸了摸下巴,征询似地望向身旁的骑士长,“是这么说吗?”
骑士长并不搭腔,而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什么演技,听好了,我身边这位才是货真价实的暴食者。”
路路话音刚落,六位被铐住的骗子也抬起了头。
“我才是暴食者,他们是假的,快给我松开。”
“被塞拉神选倾慕的暴食者怎么可能选择这样的小豆丁当做甜点,他们才是彻头彻尾的骗子,我是被冤枉的!”
也许是听到典狱长赞美了两人的演技,六个人争先恐后地“敬业”了起来,眉宇中浓到化不开的悲楚似乎在说“冤枉啊,我无罪!”
“冷静冷静我承认小豆丁这个称呼是有些伤人,但是他们是诺埃尔的乐子,我相信在享受完乐子之后,他会很乐意把人给你的,你把拳头松松对对对火苗也收收”
看着下属拿来的两副刑具,典狱长笑着摆了摆手。
“干一行,爱一行,你们很有趣,老老实实跟上来吧,不要想着逃跑,否则我不保证你们的腿能够稳稳当当。”
余怒未消的路路在路禹不断的安抚下终于把气顺了。
在典狱长的带领下,在两队骑士的护送下,他们穿过了白雪皑皑的街道,靠近了巍峨的宫殿,行走在金碧辉煌的建筑群中。
扫雪的仆人逐渐变成了巡逻的近卫,摩擦碰撞的甲片交织,谱成令人忐忑肃杀的曲调。
一直坚称自己是正版的骗子们不再犟嘴,飞雪天,一个个额头上密密麻麻的白毛汗,急促地呼出一团团白雾,步伐也越来越沉重。
“寂静者。”
路路戳了戳路禹的腰,用眼神瞟向远处隐没于宫殿巨大大理石立柱之下的黑衣人。
不知何时起,四周变得静悄悄的,只剩下呼啸的风声送入耳中。
豪迈不羁的典狱长不再大踏步前行,之前还有功夫取笑骗子,与路路搭话的他面对一位披风在寒风中作响的寂静者时满脸严肃,脸上甚至夹杂着一丝惊恐。
浅白色面具之下的眼睛冰冷地扫过每个人,寂静者行走过人群,停留在路路的身前。
“你是什么人?”
隐没于大理石立柱后方的身影开始显现,迅速地将队伍包围了起来。
路禹知道是时候了,澹然地说了一句:“在联系中,我们总能听到小寂静的声音。”
与路路对视的寂静者错愕地抬起头,凝视路禹许久,而后声音中陡然有了几分恭敬:“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