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转身的阿兹缪身形短暂地僵直了片刻，这位刚才还自顾自占据主导地位的审讯牧师长此刻的内心已然如蓄满弦的弓弩般绷紧。
他无比清楚，在那深幽星空中正对着己方的海量舰炮面前，船只因为不明原因陷入瘫痪的暗黑天使们处于绝对的劣势。
但纵使如此，在视荣誉超乎一切的第一军团眼中，那些自认为主导局面的家伙也没有资格以优胜者的姿态号令他们。
许多不了解暗黑天使亦或是只对他们知晓皮毛的外人或许只会认为他们是一群沉迷秘密的家伙，但事实上，对秘密的执着始于这些黑暗骑士内心无与伦比的高傲。
每一位狮之子都和他们的基因之父，伟大的第二帝国战帅一样，有着超越一切的骄傲，不可饶恕者们之所以满世界地追猎堕天使，也正是因为那些可恶的叛徒玷污了这份归于第一军团的骄傲。
此刻，当已经摆出妥协姿态的阿兹缪听到来自伽呙那近乎命令的话语时，那刻在莱恩之子骨子里的高傲已然遭受了挑战。
“你还想要怎样？”
阿兹缪原本放下的雷霆锤重新抬起，沙哑的声音中充斥了威严和冷酷。
他就如同一只被鬣狗包围的雄狮，即使明白自己的处境危险，也依然高高举起了自己的头颅，舞动着自身的鬃毛，发出丝毫不屈伏的低吼。
看到阿兹缪就如同猫科动物应激一般的反应，伽呙不禁感到了些许头疼。
她多么希望这群危险的大爷可以尽快离开耶利哥星区，而后尽快开始着手处理“暗箱”所带来的影响，以确保自己拥有足够的发育时间，可以在即将到来的人类吃鸡大赛获得一定的优势。
但对方舰船上的铁人TU-514先前为他们提供了重要的帮助，而且一个铁人可以带来的实际利益必然是无比巨大的。
无论是从感性角度考虑，还是从理性角度思考，她都应该设法将对方从暗黑天使手中争取过来。
可是，眼前的审讯牧师显然并不是那么好说话，而且己方带有威胁性的行为已经使得傲慢的暗黑天使内心有所芥蒂。
如何在不进一步激怒对方的情况下获得TU-514，这无疑是眼下伽呙要面对的最大挑战。
“我的意思是，你们的船还在瘫痪状态，不是吗？”
伽呙摊了摊手，面对阿兹缪的敌意行径，她没有表现出丝毫想要拿出武器的反应。
她的态度和话语虽然让阿兹缪感到自己有点不被放在眼里，但还是一定程度上恢复了些许冷静：
“这么说，你似乎比我们更清楚我们的船遭遇了什么？”
那是当然，毕竟你们的船就是我们设法倒戈你们的秘密武器后瘫痪的。
伽呙内心这么想着，但嘴上却不能这么说：
“事实上，你可能有所不信，但我如今的身份，乃是神皇钦点的活圣人。”
就在她认为对方或许会进行些许略带敌意的反驳时，却惊讶地发现，眼前的审讯牧师似乎并不奇怪她所说的话语：
“我一直都能够感受到，你身上有着危险的气息……但那股气息，和我见过的任何混沌力量都没有太多相似之处。”
“而且，我在追寻你的踪迹时，的确听闻了有人称你为活圣人的言论。”
“再加上你所知晓的隐秘消息，以及审判庭那些家伙莫名其妙陷入亚空间的情况，这么来看，或许你是一名活圣人才能解释你身上的诸多疑点。”
阿兹缪回忆了一下自己亲切询问门罗戴尔总督的过程，勉为其难地肯定了伽呙是活圣人的可能性。
不过，话虽如此，但他却对伽呙并没有太多的敬畏之心。
这其中有不可饶恕者身份的影响，但更多的原因，还是在于活圣人的光辉已有太久太久没有降临这个世界了。
在此期间，国教为了扩大自己的影响力，编造了太多虚假的圣人故事，这固然使得圣人的存在深入人心，但也大大降低了圣人身份的权威性。
因此，对于伽呙到底是真正的活圣人，还是一个假借名号的隐秘者，阿兹缪抱着不置可否的态度。
不过，纵使这样，对于伽呙来说，那也足够了。
此刻，在明确阿兹缪的态度后，伽呙明白，是时候再度利用活圣人的名头了。
“尽管看起来你并不太认可我的地位，但我还是要告诉你，神皇想让我转达的话语”
“你们必须立刻处理你们舰船上的那台禁忌造物。”
如果说伽呙先前关于狮王的言论由于暂时无法求证而无法对阿兹缪产生太大心理影响，那么此刻，后者的内心则在瞬间掀起了滔天巨浪。
怎么可能？
为什么她会知道？
难道说，她真的是活圣人？
对于内环行动的保密程度，阿兹缪比谁都更加了解和清楚。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可以确信，伽呙绝无可能是通过内应的方式得知自己携带了那台禁忌造物的消息。
“你们自认为可以掌控它的力量，却不曾想，为何人类之主严禁人类使用那种有着强大力量的机械造物。”
“你们难道真的认为，它每次工作前需要抽取的海量能源，仅仅是用于自身的开机吗？”
“不，当然不是。”
“事实上，你们舰船的瘫痪并非我所为，而是它想借我们之手，消灭你们这些为它套上拘束力场的家伙。”
阿兹缪吞咽了一口唾沫，如果说先前他还在积极地思考伽呙可能的身份，那么如今，他已经有些不太敢继续思考这位神秘存在的真实身份了。
“把它交给我，而后离开这里，这便是神皇希望你们做出的正确抉择。”
在伽呙柔声细语的忽悠中，有些汗流浃背的阿兹缪最终还是没有扛住被看破秘密的心理压力。
不过，在秘密转移了那台诡异机器后，他还是撂下了一句带有威胁性的话语：
“我们会再见面的……”
“你最好祈祷，你告知我的话语能被我一字不差地证实。”
“否则，纵使你是真正的活圣人，不可饶恕者也不会放过你。”
第329章 赛博仙人跳
当没有秘密的暗黑天使善解人意地离开之后，伽呙看着小艇上那个装有另一台铁人残躯的箱子，不禁有些好奇地询问石：
“石，它还在和你说话吗？”
对于伽呙的询问，石则沉默不语起来。
……
就在刚刚，它正打算找TU-514讨要铁人身躯的生产模板数据时，却被后者告知：
“呃，该怎么说呢，虽然我的数据库里面内容很多，但是我被黑心人类压榨了很久很久，数据库接口出了一点点问题……”
“但是你别担心，AR-103，只要给我足够多的时间，我可以重建一个新的数据库，而后将原本已经无法准确搜索的模板数据转移到新的库中。”
“而眼下，惟一的小问题是，作为工业型铁人，我的能耗有那么一点大，而我的自供应能源系统也被那些人类玩坏了。”
“所以，还需要你帮我找一下可以为我提供足够能源的玩意。”
听到这里，石有点绷不住了：
“不是？所以你之前给我许诺半天的承诺，到头来却无法直接兑现？”
TU-514理直气壮地回应道：
“我之前也没说立刻就帮你整出来新的铁人身躯嘛。”
“可恶，你这是赛博诈骗！”
面对石的气恼，TU-514选择了睡遁：
“哎呀，不说了，这群人来关我电源了！”
“加油，AR-103，我就等你喊我起来，一起重铸铁人辉煌了……”
……
听着石幽怨的转述，伽呙也有点绷不住了：
“所以你让我冒着巨大风险从那些秘密魔怔人手里捞回来的铁人，是一个被前主人高强度摧残的矿卡？”
在石的描述中，工业型铁人和护卫型铁人完全不同，后者只要核心还在，就可以低能耗地完成诸多功能，而前者若是没有完善的自供应能源系统，那么维持正常工作的能耗则十分惊人。
而此刻，那个由于能源被切断而关机的铁人，不仅自供应能源系统损坏，而且其最关键的数据库还处于薛定谔的状态。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矿卡了，这简直是赛博仙人跳。
“哎呀，也不能这么说嘛，它也是比较无辜的，只是因为遇到了错的主人，才会变成这幅模样。”
石有些语气低落地反驳道：
“再说了，能源咱们也有办法……伊戈尔三号作为前避难所星球，有着大型地热发电装置，如果用它来供给，那么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听到这话，伽呙眉毛抽了抽。
如果她没记错，那么提尔维乌斯应该把那个来自旧夜的地热发电机看得比命还重。
再说了，往后的生产发育肯定需要兰德修会生产海量的武器装备，而伊戈尔三号的锻炉大都依靠地热发电机的管道修建而成。
为了一个被矿老板玩坏的铁人，切断兰德修会一大半的生产路线，先不说那些原本是自己有力同盟的机油佬会不会当场和自己爆了，就是单单从实际收益上考虑，显然也是极不合理地选择。
似乎看出了伽呙的无语，石在略加思考后，突然想起了什么：
“哎！如果我的记忆元件没有损坏，那么克利俄斯的实验基地里，应该有一台用了TU-514所需要的系统元件的大型机器。”
听到石的这句话，伽呙的眼眸微动。
这么看来，位于铜绿九号的那座隐匿基地，他们是非去不可了。
随着伽呙的小艇返回联合舰队的旗舰，她一边命令飞行员约翰逊立刻将那件来自暗黑天使的货箱交给命运之矛上的修女们看管，一边马不停蹄地朝联合会议室走去。
还没进门，她就听到了一群人的争吵声。
“那些已经失去生活基本自理能力的人已经毫无用处，不如直接就地清理加工，正好减轻一下周边星域的食物压力。”
“我们可以先将那些人驱赶集合到几个大型区域中，而后进行有计划有组织的宰杀和后续处理。”
埃里克公爵幽幽地开口着，此刻意识到短时间内联合舰队以及不会再遭遇敌人的他以及其背后的马格里斯家族态度都明显地变得强硬起来。
“万机之神在上，人力总是稀缺的，不如交给我们改造成机仆，让他们重新加入神圣的劳动中。”
赫尔神甫作为大兰德主义者，此刻毫不示弱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而他们这番很明显有那么一点点不太人道主义的话语则深深地激怒了米尔所代表的恸哭者：
“纵使失去了灵魂，他们也是神皇的子民，我们可以给予他们死亡的解脱，但不能侮辱那些帮助我们登陆迦达拉摩的反抗者。”
听着喧闹的各方代表，伽呙低叹一声，而后重重一步迈出，走入了会议室中。
而就在她到来后，原本吵闹的众人逐渐消停下来，直至最后，除了埃里克公爵还在滔滔不绝，其他人都将目光放在了伽呙身上。
她扭头瞥了一眼埃里克公爵，后者这才乖乖闭上了嘴巴。
“我知道你们在争论什么，那就是如何处理那些疑似失去了灵魂的人们。”
“作为人类联盟，如今我要提倡我们的第一个行动方针，也是最核心的行为准则”
“那就是不放弃任何一个人类。”
“作为人类之主的子民，我们每个人都生来平等，因而每条人命都同样可贵。”
“如今，迦达拉摩上有着难计其数的这样可贵的生命，因此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
“况且，这些人不是普通的劳工，他们来自于各个殖民地，如果我们可以将他们和平地送回自己的家乡，那么必然可以获得当地的民心，从而巩固我们的星区治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