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看向那些来自各个派别的代表，低声说道：
“我会用一个月的时间，去争取解决这些人的问题。”
“而在此期间，你们只需要尽量维持各个地区的食物投放，尽可能地减少那些凡人的自然死亡几率即可。”
她的话音刚落，埃里克公爵就发出了一个几乎所有人都关心的疑问：
“那么，我们可以得到怎样的回报？”
“不是所谓的民心，不是所谓的有利治理，活圣人阁下。”
“我们想要实质的，可以看见的回报。”
第330章 贪婪
从布加里斯的核心势力土崩瓦解的那一刻开始，耶利哥星区的权力蛋糕就处在了让人垂涎欲滴的空桌之上。
作为昔日曾经掌控耶利哥星区的至高人皇家族，从没有忘记这份权力宣称的马格里斯家族此刻好似饥肠辘辘的野兽，迫不及待地想要立刻站在桌子上，肆意撕扯吞噬那诱人的糕点。
这只傲慢的野兽在尾随着伽呙所号召的人类联盟成功瓦解旧时代的主导后，便急不可耐地想要开始对旧日遗留的利益大快朵颐。
伽呙注视着埃里克公爵，后者虽然表面上依然保持着对自己的尊重，但事实上他的内心一直傲慢地高高抬起，肆意俯瞰着包括她在内的一切事物。
或许旁人会觉得如今的埃里克公爵当面挑衅实力强大的伽呙是一种急躁而又愚蠢的行为，但伽呙很清楚他们的所作所为：
如今他们的行径看上去过于急躁，但实际上和他们在进军迦达拉摩的过程中的行为相比，已经是太过于有耐心了。
早在联合舰队朝着迦达拉摩星系进发之时，马格里斯家族就迫不及待地在路过的星系间联络昔日和自己关系莫逆的老牌帝国贵族，并且暗地里达成了一系列利益分配权益。
此刻的他看似是在询问自己的那一块肉，实际上是在施压和告诉伽呙
他们不是一只饿兽，而是一群饿狼的领头者。
现在，耶利哥星区旧时代的庞然巨物已经倒下，这群饥肠辘辘的狼必须得到足够填报肚子的血肉，才不会将自己的獠牙展露给完全没有站稳脚跟的人类联盟。
这些千年乃至万年权贵家族组成的利益同盟丝毫不畏惧自己的行为可能带来的后果，毕竟在默许布加里斯封锁耶利哥星区的那一刻，这些野心家就已经做好了伺机而动的一切准备。
他们是准备富得流油的，利益不变，不过转移而已。
而另一边，看似沉默的兰德修会也在等待着伽呙的回答。
虽然他们的领头者德哈尔是一个纯粹的求道学者，但兰德修会高层内部依然有着较为重视现实利益的提尔维乌斯以及坚决的兰德修会至上主义者赫尔神甫。
但纵使是对最不沽名钓誉的德哈尔来说，伽呙也必须做到能够展现出足够良好的同盟领袖水准，才能使得他愿意继续将自己积累的一切赌在即将到来的乱世中。
而眼下，面对旧日贵族们迫不及待的利益分配要求，这位有着崇高理想的活圣人打算如何处理呢？
感受着诸多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伽呙下意识握紧了双手。
很久很久以来，她一直都在思考，到底谁才是人类真正的敌人。
是异形？是浑沌？还是潜伏在深空中的各种危险？
不，都不是。
被真正的异形和恶魔杀死的人类，远远少于被人类叛徒杀死的同胞。
而被叛徒杀死的人类，又远远少于被国教和审判庭清除的“异端分子”。
但是，如若和被那些骑在同胞身上茹毛饮血的压迫者压榨至死的人民相比，国教和审判庭又会显得那么人畜无害。
说到头来，人类真正的大敌，永远是人类自己。
如果更具体一点，那么人类真正的敌人，永远是根植在人性深处那难以被抑制的各种欲望。
所谓混沌，也只不过是这些强烈欲望在亚空间中的投影。
她很想撕碎眼前的埃里克公爵及其所代表的压榨者们，将他们贪婪的内心从其潜藏着诸多欲望的胸膛中扯出，而后狠狠地践踏碾碎。
但是，一味的杀戮，终究是无法解决问题的。
旧日的贵族哪怕清算得再彻底，也依旧会有新的投机者从他们的尸骸中爬起来，逐渐壮大自己的身躯，而后被内心日渐膨胀的欲望吞噬，最终化作崭新的贵族。
只要你足够强大，你就可以用尽全力地去尝试毁灭任何敌人，但当你的内心逐渐成为吞噬你的强敌时，你又该何去何从呢？
纵使伽呙可以拉拢诸如德哈尔和所罗门这般有着美好愿景的盟友，但他们的后继者还会保持着和他们一样的态度和梦想吗？
或许，正如米切尔曾经告诉她的那样
路很漫长，并且布满分歧，谁也不知道彼此在行走的过程中，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伽呙看着如今站在会议室内的众人，注视着他们灵魂中颜色不一的闪光，感受着他们内心的变动和渴求。
她抬起头，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过了许久，才幽幽开口道：
“埃里克，一个月的时间而已。”
“如果你不愿意等，那你就走吧。”
她的声音平静中带着一丝疲倦，但停在埃里克公爵耳中，却好似深冬坚冰一般寒冷。
埃里克公爵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而后以贵族的礼节鞠躬，表达了歉意。
他们彼此之间都很清楚，一个月不是拖延，而是底线。
一个月之后，一切都必须尘埃落定，否则渴求肉食的豺狼就会自己撕扯下文质彬彬的礼服，疯狂地朝妄图主持耶利哥星区的人类联盟发起攻击。
“如果没别的事情了，那就这样吧……对了，提尔维乌斯先生，请跟我来一下。”
来到一处兰德修会负责的密室之后，伽呙抬起头，看向了用略带奇怪的义眼光芒注视自己的提尔维乌斯。
这位金属巨人犹豫了一下，而后率先开口：
“那些家伙看上去是巨大的不稳定因素……但他们也只不过是骑士家族的一个派系而已，伽呙阁下。”
伽呙点了点头，而后摆摆手：
“我这次想要谈论的并不是他们，提尔维乌斯先生。”
“我想咨询一个和兰德修会有关的铸造世界。”
“铜绿九号。”
听到这个名字，提尔维乌斯的义眼当中迸发出一瞬强烈的光芒。
见此，他的反应不禁让伽呙有些许好奇：
“你很了解那里吗，提尔维乌斯先生？”
锻炉之主抬起兜帽之下硕大的钢铁头颅，其中仅存的一颗人类眼睛流露出追忆和憎恨的颜色：
“不仅仅是了解，伽呙阁下。”
“那里，曾经是我和老师一起探索航行的其中一站”
“也是乌利扎尔决意踏上生物研究之路的地方……”
第331章 意料之外的同行者
听到提尔维乌斯的话语，伽呙感到了难言的惊诧。
在短暂的震惊后，她猛然想起，提尔维乌斯给自己输入的星图信息上确实提到，铜绿九号是三百多年前才被兰德修会发现和设立为锻造世界的。
“踏上生物研究之路？”
伽呙对于这个奇怪的描述有些好奇。
“我记得我曾经告诉过你，乌利扎尔一开始是和我一样，追随老师进行锻造士研究的。”
“而在那颗死寂星球上，我们发现了一个诡异的人皮卷轴，其上写满了看不懂的胡言乱语。”
“就在我们只当它是一个毫无意义的古物时，乌利扎尔却沉浸在了对它的解读中。”
“也正是从那一天开始，他变了，从最初的渴求知识，变成了为了寻求真理而不择手段。”
“最后的事情你也知道了，他为了转移我们共同发现的STC，抛弃了坍塌的地下洞窟中的我和老师，而后成为贤者，直至最终被火星认定为叛徒。”
“而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事实上，就连因为他而被排挤的兰德修会内部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使得乌利扎尔被认定为众人鄙夷的叛徒。”
提尔维乌斯有些感叹地说道。
时至今日，在德哈尔的一些只言片语之下，他虽然依旧痛恨乌利扎尔的背叛，但却不禁有些好奇他到底为什么会被机械教清除档案。
伽呙的眼眸微动，她还记着那个暗黑天使的审讯牧师告诉自己的关键信息
乌利扎尔最后一次主导的研究项目是臭名昭著的第二十一次“诅咒建军”。
很显然，在那次建军中，必然发生了什么极其不可言说的亵渎之举，才使得那个号称有史以来第二年轻的贤者被机械教放弃。
但到底是怎样的研究，才会使得整个建军的相关资料都几乎被删得一干二净呢？
难不成，就是因为她？
伽呙感到些许错愕，但又有些拿不准
虽然自己的存在毫无意义是巨大的亵渎，但也不至于使得刺客庭出动，并且还会让一向强硬的机械教退却吧？
“真正会让刺客庭应激的，应该是某种更极端，更无法容忍，并且可以直接动摇帝国统治基础的研究。”
想到这里，伽呙顿时感到有些毛骨竦然起来。
如果自己不是那个疯子的研究中最疯狂的造物，那么她很难想象，那个在提尔维乌斯口中不择手段的贤者还会整出怎样的狠活。
“或许他会和法比乌斯拜尔那个老中医有比较多的共同话题吧……”
就在伽呙惊疑不定地思考时，提尔维乌斯在沉默了一会之后，询问了眼前的活圣人：
“伽呙阁下，你为何要询问铜绿九号的情况？”
他的话语将伽呙的注意力拉回交谈中。
短暂的沉吟过后，她还是决定保留一部分真实的目的：
“因为根据我所知的线索，那些陷入失魂状态的人有办法在那里得到治愈的方法。”
“是吗……”
提尔维乌斯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愿万机之神指引我等，那不妨我跟随你一起前往那里吧。”
“还记得我曾经说过，我有一个必须要去看看的地方吗？那里正是铜绿九号。”
“我想要搞清楚，当年的乌利扎尔到底都知晓了一些什么。”
“那里不管怎么说，都是兰德修会发现并改造的地方，虽然目前不归我们直接管辖，但我陪着你一起过去，总会方便许多。”
提尔维乌斯愿意亲自和她一起前往铜绿九号锻造世界，这还真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虽然石信誓旦旦地表示那个实验基地不可能会被这个时代的人类发现，但此刻的铜绿九号毕竟是机械教主管的锻造世界。
有了提尔维乌斯的陪同，至少她可以避免许多和那里的机械教之间可能发生的冲突和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