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理想模型中，会获胜的只有久远飞鸟一个。
她不仅是能建立神群的神群之首，还会因为自己赐予的力量和寿命受到万民尊敬。
不是没人能拥有克制她的BDA能力，只是她的信徒们会在克制者产生想法之前就将他撕碎。
仁者无敌在这种社会状态下，没有无敌的能力，但有无敌的人。
能够赋予绝大多数人利益的人，才能统治一切，成就无敌之名。
在这种状态下，久远飞鸟的特殊性能得到完全的阐释。
她是人类，也是能够开创神群的神王。
不过
“且不说这是建立在可以充分博弈下的理想模型，就算现实的确有可能走向这个模型，那也应该是不错的结局吧？”
西乡焰不解地看向提丰。
如果久远飞鸟指向的未来，是能够人人成神的未来，那对人类来说，将是一场伟大的进化。
哪怕在他们看来，这种走向也没什么明显的问题啊！
“愚蠢！”
听到这种言论，提发出不快的呵斥。
分明在之前，西乡焰分析出神格本质、【威光】力量机制、以及神群化可能性的时候，提丰的目光偏向惊叹和赞许。
但在听到西乡焰在最后表示自己能接受神明路线结局的时候，他失望的摇了摇头。
“在涉及自然部分的理论猜想你的确做得很好，但在关于人类的事情上，你知道的太少了。”
一个神明，指责人类不懂人类。
听到这话，西乡焰呆了一瞬，倒也没觉得荒谬，而是虚心问道。
“为何这么说？”
站在博弈论的角度，久远飞鸟这样的神群之首的确是众人应该最优先保护的对象啊！
看到他诚恳求教的姿态，提丰也不卖关子，直言道。
“若是所谓的神群之首不止一个呢？”
“……”
西乡焰思索数秒，立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如果天然BDA效果完全随机，那大概率会产生相同类型的能力……不，不如说，以神群053的长久寿命，寿命范围内必然会出现复数的神群之主。”
对于一个近乎能永生的种族来说，一件事只要有诞生的可能性，就必然会发生。
神群的信徒们或许会因为力量和寿命，在单纯的反叛者和刺杀者面前维护自家的神王，但如果面对造反的新王，他们就没有这个动力了。
无论是新王还是旧王，只要能保证他们不失去力量，他们没必要站队。
若是如此，所谓群体对个人的碾压，就会变为新王和旧王的斗争。
而这还算是危险程度最低的状况，更可怕的情况不是两位神群之首单挑，而是两个神群，甚至更多神群之间的混战。
看到西乡焰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提丰这才补充道。
“现在想到了吧，小鬼！所谓的神群化，绝非你想象中的天堂。相反，那是一个更大的地狱。”
“……可是，神群状态下，人类物质需求得到极大满足，应该没有斗争的理由才对！”
西乡焰犹豫几秒，下意识反驳道。
消除绝对贫困就能消除罪恶，这是对于第三类永久机关有所寄托的科研人员做梦都会梦到的乌托邦，也是多少年来普罗大众最朴素的需求，所以他下意识不想承认这个乌托邦并不存在。
然而
“没有物质需求就没有斗争的理由？”
提丰嗤笑一声。
“纵观人类一切历史，这话你自己信么？”
这世上，不出于利益，单纯处于理念之间的冲突而造成的死伤真的少么？
就算理念冲突也掺杂了经济成分，但和人类史等长度的战争史足以证明人类的进攻性和斗争性。
哪怕组建神群，冲突也绝不会消失。。
514 注定毁灭的人类，提丰的请求
人类的历史是螺旋向上发展的，人类的进步也往往会打着复兴古代文明的旗帜。
正如文艺复兴时期，欧洲从故纸堆中掏出希腊文明来宣扬人文主义思想，东方也时常掀起的古今文运动一样，为了便于接受，大多数社会进步都会用已有的思维进行宣传。
这一点若是反应到第三星辰粒子时代，神群之首的诞生上，就会催生古老神群的复兴。
为了建立新的社会结构，新生的神群们几乎不可避免的会拿历史中的文化元素为自己命名，反应到现实上，就是各国古老神群的苏。
由第三星辰粒子打造的神群，天然会倾向于自己所在的神群。
于是，争斗便产生了。
在全新的科幻时代，会上演一场场史前时代的神话战争。
哪怕没有物质或者资源上的冲突，光是理念的差别、生活习惯的不同、以及持有宇宙观的不同，就足以让不同神群从摩擦到引发战争。
更不要说，像是亚伯拉罕诸教这样，教义本身就是死敌的神群也不少。
归根到底，没有资源竞争人类就会变得和平，是没有经过事实检验的幻想乌托邦，这一结论本身只承载人类美好的愿望，并不科学。
“可是，就算是这样，一个没有资源竞争的世界也远比现在更好吧？”
西乡焰明白提丰的意思，也无法反驳对方，但还是据理力争。
“届时就算有争斗，也只是因为过于自由导致的，不会出于利益造成灾难！”
不可否认就算没有冲突人类也不可能完全和平，但这总比系统性的倾轧要好。
面对这话。
“自由？”
提丰嗤笑一声。
“剥夺他人生命也是自由，甘愿成为奴隶也是自由，看不惯他人行事方式想要纠正也是自由……以自由为名的罪恶要多少有多少，比起为了生存作恶，这种毫无理由就作恶的行径在我看来更加恶劣。”
“而且最重要的……哪怕在神群的土壤上，人体实验这种罪孽也不可能消失。”
“如果从一开始，神群文明就建立在受害者的尸骨之上，那最后，毁灭所谓神群文明的，也必然是受害人所构建的尸骸之塔！”
说到这里，他的神色阴郁起来，眉宇间也增添了更多的愤怒。
显然，是想到了自己化身的事情。
对于提丰的论断，前者西乡焰无法反驳，可后者
“神群未必一定建立在人体实验受害者身上吧？”
西乡焰再次反驳道。
“至少对于大小姐来说，我相信她绝对不会做出这么恶劣的事情！”
听到这话，众人也纷纷点头，对于自己的同伴有着十足的信赖。
“当然！”
久远飞鸟也高傲的扬起头。
“以本小姐的性命起誓，本小姐决不允许这些肮脏的罪恶！”
她有信心，自己建立的神群绝不会做这种恶心的事情。
“那么你会失败。”
提丰平静的再次发出论断。
“什么？”
久远飞鸟愕然一瞬，不服气想要反驳。
还没等她开口，提丰就再度重复道。
“抱着这样愚蠢的想法，你一定会失败……当敌对神群放下底线研究更强力量的时候，你不做就会落后，落后就会败北。”
历史是无情对无脑的一次又一次胜利，失去兽性失去一切。
低道德优势，会让久远飞鸟的统治出现永不磨灭的缝隙，而这一缝隙，就是她败北的理由。
“照你这么说，岂不是能存活到最后的神群，必然是最恶的神群？”
久远飞鸟瞪大眼睛质问道。
“你难道想说，只有最大的邪恶才能获取胜利？”
面对这种质问，提丰摇了摇头。
“向恶之一道堕落的尽头，必然是彻底的毁灭，若是真存在什么最大的邪恶，他们也必然会毁灭于受害者的怒火。”
接着，他凝视着眼前的久远飞鸟和西乡焰，说出让两人愕然的话。
“而且，就算你们拥有如此斗志，且能一直维持到最后。难道你们以为自己如今的力量，就没有沾染受害者的尸骸，就没有建立在罪恶之上么？”
提丰不仅否定了神群的未来，还否定了两人的现在。
没等他们反驳，他就直言道。
“若我这双眼睛没看错的话，你们两人掌握的力量，都是人体实验的成果之一吧？”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看向两人。
西乡焰惊愕的抬头，最应反驳的他却无法反驳。
久远飞鸟张张嘴，不满道。
“你是说天之公牛？这是我击败了敌人，击败了曾经人类最终试炼才得到的战利品，这也算？”
她没干坏事，相反还惩罚了坏人，这居然也有问题？
“当然算。”
提丰点点头。
“只要你的力量建立在受害者的罪业之上，无论如何，最后都会形成路径依赖，当陷入绝境的时候，神群会不可避免的继续通过罪业来获取力量。”
“而且，通过讨伐邪恶来获取恶党的成果，某种意义上和放纵人体试验并最终收割没有区别。”
哪怕久远飞鸟能够一直贯彻本心，通过讨伐恶党来获取变强途径的行为，也太过于危险。
这同样意味着所谓的神话史会与受害者的血泪一同延续下去。
而这种道路的尽头，便必然会有提丰化身诞生，因为对世界绝望，而想要毁灭一切。
所谓的正义，所谓的善，代表的是审判、吞噬罪恶的力量，也就是说，其本身仍建立在恶之上。
在这种理论上，神群的诞生本身，就背负着原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