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提丰的谈话，持续了不到半小时，十六夜一行人就被医护人员轰了出来。
提丰化身的身体状况虽然恢复了一些，但还处于危险的边缘，不能负担太长时间的对话。
虽然约好了要让提丰化身对其他受害者说话，但无论是提丰化身的身体状况，还是对全球各地基地的统筹，都不是一小时内能解决的问题。
所以正常对话被定在了明天，到时候集团人员会安排所有受害者通过直播屏幕和提丰互动，以此加强他们的信任。
离开病房之后，众人各自分散，都有自己的训练计划要完成。
十六夜本来也准备直接离开，但在弟弟西乡焰充满压力的眼神下，还是选择了待在原地。
等其他人都走了，确定其他小伙伴看不到后，才坐上了西乡焰推过来的轮椅。
“这位盖亚末子真是难缠，居然抛出这么大一个难题！”
坐在轮椅上被弟弟推着，十六夜抻了一个懒腰，神色亢奋的抱怨道。
“大小姐那个人人成神的路线本来还挺有意思的，没想到居然直接被否决了。”
“如果这份未来建立在受害人的血泪之上，那的确应该否决。”
西乡焰如此回答。
“不过我也觉得有些可惜，大小姐的品行还是能够信任的。而且，面对天之公牛这样的灾难，若不是大小姐出手，也的确没有别的办法可以阻止。”
“确实。”
十六夜也点点头。
“大小姐的实力且不论，按照历史的普遍规律，力量向下普及的确能解决旧问题，不过也同样会带来更麻烦的新问题。”
“力量的普及？”
西乡焰一愣，不太明白十六夜的意思。
“所谓的天之公牛，权力者的任性，建立在权力者掌握绝对力量的基础上，也就是说只有一人掌握绝对的力量。”
十六夜随口解释道。
个人对世界的压迫，建立在绝对暴力的基础上。
“而大小姐象征的路线，也就是所谓的神灵结局，其实建立在第三星辰粒子的普及上。若没有大量星辰粒子携带者，所谓的神群之首也无法获得拥戴。”
力量被极少数人把持的时候，权力者的任性才有可能灭世。
力量被较多人把持的时候，获得民众支持的才能掌握权力。
从表面上来看，是久远飞鸟战胜了天之公牛，实际从社会基础上，是第三星辰粒子的普及打破了权力者的暴力垄断。
“不过，第三星辰粒子的普及也带来了人体实验的罪业，也就是提丰所代表的威胁。”
解决一个问题的同时，带来了另一个更大的问题，这大概也是科技发展的必然。
“十六夜哥是这么看待问题的么，的确有道理。”
西乡焰点点头，认同了十六夜的猜想。
而后，他又语气一转，道。
“不过，我觉得问题的根源可能没有那么复杂。”
“怎么说？”
十六夜好奇道。
“既然天之公牛来自权力者的任性，提丰来自权力者的贪婪，那十六夜哥……”
西乡焰看向坐在轮椅上的十六夜，额头的刘海让他的眼睛略微沉入阴影。
与此同时，他用无比纯粹，也无比冷静的语气说道。
“既然所有的问题都是权力者引发的，那我们只要除掉他们，不就能轻易解决所有问题了么？”。
516 拉普子化身，漏掉的实验基地？
西乡焰的气质向来文静，虽然是男孩子，但十六夜经常取笑他和女孩子一样优柔寡断。
可这次，他的神色明显阴郁了许多，可以从他的语气中听到西乡焰那斩钉截铁的杀意。
是啊，见到那样地狱一般的场面，怎么可能还和之前一样抱有什么天真的想法？
之前的西乡焰会以最大努力争取和平，无论什么人，他都想用谈判解决问题，自己也从不涉及那些会伤害到他人的事情。
然而现在，他已经放弃了这一天真的想法。
倒不是放弃了继续以最大努力争取和平，实际上即使这样他也仍愿意这么做，所以才会如此苦口婆心的和提丰交谈。
他放弃的是争取最高权力者作为同伴这一条路径。
权力者的任性、权力者的贪婪
“如果权力者已经如此无药可救，那我们只需要解决他们，不就解决最~大的难题了么？”
西乡焰如此说道。
“没想到居然有一天能从你嘴里听到杀死什么人的-话……”
十六夜诧异地抬头看着自己的弟弟-，而后摇头道。
“不过不可能的，且不说权力者就算死去也会不停从民众中诞生，只要人体实验中能获得超额收益，他们就不会断绝……就算不考虑这一点，如果没有权力者，你打算用什么构架新的社会？”
别看人类文明进化这么多年，实际上模式一直都是人治没有变过。
太古时期的首领以神明的名义获得统治权，现代的首领以民主自由的名义获得统治权，无论哪种都只是形式上的变化，实际上并没有改变。
人类文明是必须要权力者才能运行下去的组织架构，若是没有权力者，就会被拥有权力者的组织淘汰。
这不是道德问题，是生存问题。
“大小姐！”
西乡焰如此说道。
“若是大小姐，即便是权力者也能支撑整个社会！”
“你不是要杀死所有权力者么？”
“像大小姐这样不会为恶的例外。”
“很好，你的意思是你要支持大小姐的统治，可问题又绕回原点，你凭什么杀死其他权力者？”
十六夜摊了摊手，问出关键问题。
“我知道你的研究能力优秀，但正如你也没能料到天之公牛的诞生一样，不涉及人体实验的你连对方想研究什么都猜不到，又怎么对付他们？”
“或许多给你几天就能解析对手制造的武器原理，可就像这次一样，敌人会给你那么多时间么？”
“哪怕以你的天才，也无法应对走了捷径，开展人体实验的敌人，你又凭什么觉得，自己一定能协助大小姐获得胜利？”
“……”
西乡焰陷入了沉默。
他明白了十六夜的意思。
不为恶，哪怕是他也无法及时对付为恶的权力者。
为恶，那他和其他权力者有什么区别，他所效忠的大小姐和其他权力者又有什么区别？
这是一道无解的循环。
“走吧！”
看着西乡焰沉默下来，应该听进去了自己的话，十六夜开口道。
他知道西乡焰的情绪从何而来，亲眼见过那种地狱的人不可能没有反应。
他也相信，以焰的聪明程度，给他几天考虑，就肯定会放弃这一偏激的想法的。
这么想着的十六夜，显然没料到一件事。
因为独立事件而诞生的偏激想法，如同空中燃火一般，要不了多久就会熄灭。
可如果在熄灭之前，又接触到其他柴薪的话，那就不一样了。
次日上午。
芳草萋萋的生态园内部，提丰坐在轮椅上，等待着视屏通话的开启。
他身上穿着宽大的休闲服，将绷带掩盖大半，心电监测仪和其他装置也暂时撤去，看上去不像是重病的病人，而像是身体虚弱来公园踏青的少年。
“所以我就说，装逼是男人刚需，哪怕神灵也不例外，你们看看本大爷的想法是不是有道理？”
身体恢复了不少的十六夜一边在一旁调试仪器，一边吐槽道。
就算是二位数全权领域，也会注意自己的形象，他之前的做法明显很正确嘛！
“……”
听到这话，春日部耀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十六夜哥，上次且不论，这次提丰是为了像其他人展示本部生活的轻松状态，若是在病房内部视频就太像是在实验基地手术台了。”
“这是为了帮助我们获取信任才做的改变，和你之前单纯只是想装逼是不一样的好么！”
西乡焰毫不留情地吐槽道。
听到这话，提丰嘴角微抽，但没有开口。
尽管嘴上说不会帮他们获取信任，提丰实际上还是想将受害者们转移到自己身边的，所以才会如此倾力协助。
在自己眼皮底下，那些孩子应该不会再经历地狱了。
眼前的花草虫鸟，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是常见的景致，对于那些受害者来说却是自由的象征，这个背景看似普通实际上很重要。
在众人的协作下，视频通话很快构建成功。
提丰的样貌传遍了全球一百多个基地，全球一百多个基地、十万多受害者的样貌也伴随着网络投射到草原中巨大的屏幕上。
视频上的画面从中午到夜都有，圣十字集团在每个基地都安排了一块超大超清的屏幕，让所有基地的人都能同时看到其他一百多个基地的情况，都能看到其他十万同伴的状况。
“呜哇……”
还没等提丰正式开口，所有受害者就一片哗然。
没有什么比在现场直播中，看到自己海量同胞，更能让他们安心的事情。
不少受害者辗转过不少基地，再加上有些受害者的特殊能力，很快就确定画面中的其他受害者自己认识，其他基地自己待过。
确认这一点后，他们对于圣十字集团的信任度，陡然就上升了。
集团没有骗他们，他们的同伴真的全部都被救了出来，都在等待着和他们见面。
如果是那些实验者，根本不敢做这种事。
确定这一点后，很多偷偷躲在角落里的受害者，也都纷纷跑了出来。
所有人都注目着视频中同胞的表情，看到他们脸上同样的兴奋，同样的惊喜，同样的惶恐，有人激动地落下泪来，哭声感染了一大片。
到最后，十万多受害者同时哭了起来，凄惨至极，又凝聚成磅礴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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