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到人进来,无数双亮晶晶的小眼睛炯炯有神地抬起来,发出期待食物的哼哼声。
“之前送过来的几种饲料配方,我们都试过了,”老单弯下腰在食槽里抓了一把,放进徐伊甸手心里,“这种饲料的颗粒最合适,适合控制产仔母猪的体重,利于提高出栏率。”
徐伊甸有些诧异,“我还以为猪越胖越好。”
老单笑呵呵地跟他解释:“母猪太胖容易难产,还是得控制体重。”
徐伊甸对此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正打算继续问,蔺看着老单,把他俩的友情科普打断了,“之前发给我的周度报表,以后都跟进给他,不用再找我了。”说完就脸色很差地出去了。
“这里面味道不大好,”老单朝徐伊甸挤挤眼睛,“蔺先生以前不会跟进来的。”
“哦。”徐伊甸还趴在围栏上,兴致勃勃地看着母猪肚子底下一圈拼命嘬奶的小肉猪,“他在外面等也好,不过我感觉这里面的味道……好像的确比刚进来的时候浓了一点儿?”
“有吗?”老单和他靠在同一个栏杆上,声音和徐伊甸结婚那天一样温和,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徐少爷,你有重要的人吗?”
“有啊,”徐伊甸看着那些吭哧吭哧的小猪,几乎没怎么犹豫,“蔺啊。”
自己的命都拴在他身上,还有谁能比蔺更重要?
“哦?”老单朝着猪圈里撒了一把饲料,“那如果让你用他来交换一件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东西,你会换吗?”
徐伊甸挠了挠头。
他在这个世界里想要的东西,不过也就是穿回原来世界的机会。但这东西要是能拿蔺换,他也就不用纠结到现在了。
“不换吧,蔺多好啊。”徐伊甸好奇地偏过头,“不过您干嘛问这个?”
猪圈里的母猪站起来拱地上的饲料,一堆小猪被迫拖行,七零八落地掉了一路。
“那就好。”老单看着满地滚来滚去的小猪,像是回忆起一件美好但悲伤的事情,“我其实也就主持过两次婚礼。一次是你们,另一次……结局不大好。”
徐伊甸的心莫名微微提起来一些,“他们怎么了?”
“两个孩子都傻吧,”老单看着一只小猪东倒西歪地跑过来,无奈地摇摇头,“其中一个人拿另一个人换了一样东西。”
“那怎么叫傻呢?”徐伊甸蹲下身摸了摸小猪的大耳朵,“那不是背叛吗?”
“你知道他换了什么吗?”老单低着头,声音里多了几分沧桑,那一瞬间徐伊甸恍然觉得他苍老了许多。
“换了什么?”徐伊甸不齿任何形式的背叛,冷笑一声,“可别说他换了另一个人的幸福,最后的疼爱是手放开?那是小说。”
还没等到老单回答,蔺又黑着脸进来了,抓着徐伊甸的肩膀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你是真的不嫌臭是吧?”
“对对对,”老单脸上那点愁云惨雾片刻消逝了,重新浮上和蔼的笑容,“徐少爷最近闹咳嗽,少闻这些重味道。”
回家的路上,徐伊甸一直在想养猪场里老单说的那些话。
有情人终成陌路,就像肉乎乎的小猪仔最后总要盖好检疫章变成烤香肠,滑稽里又有几分伤感。
他和蔺,不管是什么结局,大概都是要分开的吧?
明明是早就知道的事,他却有些不大想说话。
徐伊甸不说话,蔺自然是不会主动开口的。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蔺的一个电话打破沉默,徐伊甸就先独自一个人回了家。
“公主,”陈曲又在家门口守他,见他回来,紧绷着的脸上松出一个笑来,“你回来了。”
徐伊甸不想让自己的情绪波及单纯的陈曲,揉了揉他的头发,“船长一会儿就回来了。”
陈曲开心地捂住被徐伊甸揉过的头发,“船长天天在,公主年年不在,不想船长想公主。”
徐伊甸偷偷在心里为蔺捏了一把辛酸泪,心情却好了不少,“陈曲在家干什么呢?”
“我在玩盲盒。”陈曲从怀里拿出来几只精致的娃娃,难掩眼中的失意,“可是我抽不到最漂亮的一个……”
这就说到徐伊甸的长项了,他跟着陈曲回了客厅,“没事儿我帮你抽。”
陈伯在忙着收拾楼上,徐伊甸到厨房里给陈曲倒了一杯苹果汁,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冰啤酒,两个人头碰头地挤在沙发上打开抽盲盒的小程序。
徐伊甸以前没抽过盲盒,没想到一个小玩具居然要几十块,不禁暗骂奸商骗人血汗钱。
但是看着陈曲炯炯的目光,他完全没有抵抗力,“你想要哪个啊?”
陈曲指着隐藏款说,“我要这个最漂亮的,像小船的,一百四十四个里面有一个。”
徐伊甸头上沁出一丝汗:系统,这概率可以吗?
系统保持沉默。
徐伊甸有点急:牛都吹出去了,不能让孩子失望吧?
系统打字的声音有小情绪了:【中了八百万,一百多个盲盒不在话下吧。】
徐伊甸讨价还价:哪有那么多啊?得纳税啊……
陈曲摇摇他的袖子,一双眼睛里都是星星:“想要小船。”
徐伊甸心中暗念“钱是王八蛋,没了再去赚”,随手点开一个盒子。
软件特效做得很华丽,不灵不灵地跳出很多金光,等把人的胃口吊足了,一个小船从浪花里缓缓驶来。
“恭喜您!抽中了隐藏款诺亚方舟!”
徐伊甸松了口气,把平板还给陈曲,“给,小船。”“公主,你对我真好!”陈曲抱着徐伊甸的胳膊亲热地蹭了蹭,“我可以回答你一个问题。”
徐伊甸看着他开心得眼睛都弯起来了,不由失笑,“什么问题都可以吗?”
陈曲是跟着蔺长大的,又特别喜欢徐伊甸。
如果徐伊甸想要从他嘴里套出点关于蔺的信息来,似乎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陈曲一直得干净得如同一片白纸一样,让人有很多不忍心。
徐伊甸最后选了一个不疼不痒的问题,“你为什么管蔺叫‘船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