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又如何?他只以孝道斥责于我,却没说此举不可行。”太子不以为意,“等着吧,天亮后,必定会有新的圣旨。”
小太监将信将疑,等天亮后一出帷帐,果然瞧见长忠捧着圣旨,快步走到了夏朝生的帷帐前。
病歪歪的小侯爷被侍女扶出来,很快,面色阴沉的九王爷也走到了长忠身旁。
他们的婚事,居然提前到了一月后。
也就是说,夏朝生从围场回去,在侯府住不了几天,就要被花轿接入王府了。
夏朝生因为见了太子,想起前世种种,精神不佳,恹恹地谢恩。
旁人见他这幅摸鱼,都暗暗摇头,觉得小侯爷命不久矣,怕是进了王府,也活不长久。
再看看他旁边……
嚯,九王爷面色阴沉,眼角刀疤狰狞,瞧着比夏朝生还怕人!
别人成婚是喜事,这俩,简直比丧事还丧事。
穆如归不管旁人所想,只暗中攥紧了拳头,等夏朝生慢吞吞地站稳,目光才隐晦地在他身上扫了一圈。
只与太子夜会一次,就受挫到如此地步,现下得知婚期提前,怕是更不愿意出嫁了吧?
穆如归自嘲地勾起唇角,不信夏朝生会心甘情愿地坐上他的花轿。
第26章 26
“小侯爷,恭喜。”
夏朝生好不容易咳嗽完,有气无力道:“有劳公公跑这一趟了。”
他认得长忠,也依稀记得,这位公公并未跟随穆如期,而是在梁王死后,悄无声息地失去了踪迹。
毫无瓜葛之人,夏朝生回应得也很平常,客套话说完,让夏花赏些金瓜子,便转身去找穆如归。
说来也怪,明明是一道让婚期提前的圣旨,穆如归的神情居然比他这个前几日还要死要活不嫁之人,更可怕。
夏朝生隐约觉出不对,再想找穆如归时,黑七居然拦着他,不让他进帷帐。
“小侯爷。”黑七笑嘻嘻地杵在帷帐前,“王爷在更衣。”
“更衣?”夏朝生一愣,“为何更衣?”
黑七“”了一声:“小侯爷,主子的事,属下怎么知道?”
夏朝生吃了个闭门羹,咬唇踌躇片刻,觉得自己说话的声音九叔是能听见的:“那我……等会儿再来。”
穆如归的确能听见夏朝生的声音。
他站在帷帐后,盯着倒影在帐上的纤细人影,目光乍一看很平静,细看,才能窥见里面暗涌的潮。
山呼海啸,风雨欲来,都压抑在一层薄薄的痛楚里。
他压抑着自己,近乎残酷地将自己从夏朝生的身边剥离开来。
“王爷,您为何不见小侯爷?”红五担忧道,“婚期提前,是喜事啊。”
红五单知道穆如归心悦夏朝生,却不知道穆如归宁可独自品尝求而不得之苦,也不愿见夏朝生难过。
“喜事?”穆如归嘴角动了动,终是没能笑出来。
夏朝生之所以来找他,怕也不觉得婚期提前是喜事,而是来求他成全的吧?
穆如归做不到。
他可以接受夏朝生与太子私会,也可以接受夏朝生心里没有他,但他实在是无法面对一个为了别的男人,放弃尊严,恳求于他的夏朝生。
*
夏朝生又找了穆如归两回。
第一回 ,黑七说王爷去狩猎了,第二回,红五急匆匆拦住他,说王爷去见陛下,不在帐中。
来来去去三五天,直到梁王逮住白虎,得胜而归,他都未能与穆如归说上话。连晚上来送伤筋膏药的,都换成了红五,穆如归竟是再也没有出现过。
夏朝生懊恼之余,病情反复,又断断续续发起烧,虽不致命,但也是汤药不离口,几乎出不去帷帐。
其间,夏荣山来过一回,确认夏朝生并无大碍,才忧心忡忡地提起婚期提前之事。
夏朝生反过来安慰他爹:“我愿意,就不觉得仓促。”
夏荣山虎目圆瞪:“你可是我夏荣山的儿子,出嫁怎能如此没有牌面?!”
“相当年,爹娶你娘时,光聘礼就有一百二十抬!”
夏朝生:“……”
夏朝生红着脸咳嗽。
“难为情了?”夏荣山冷笑着挥退宫人,坐在榻前,定定地注视着他,“儿啊,婚姻大事,你真的下定决心了吗?”
夏荣山怕儿子后悔,嫁入王府又惦记着太子,抱憾终身。
“爹,我心意已决。”夏朝生点头,反过来提醒他爹,“父亲在陛下面前,还得闹一闹。”
可不得闹吗?
第一道赐婚的圣旨,让夏朝生跪去半条命,第二道婚期提前的圣旨,总得意思意思,免得梁王多心。
“还用你提醒?”夏荣山吹胡子瞪眼,“真当你爹是什么都不懂的粗人?”
夏朝生忍笑恭维:“父亲英明神武,儿子佩服。”
夏荣山得意离去。
他此行,不过是看看儿子身体是否好转,再探探夏朝生是否有动摇之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