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医馆的人说,近来天气凉,府城里好多人染上伤寒,高烧不退。这病最容易传染给体弱的老人和孩子,您要当心点。”布庄老板叹道,“我家孩子才两岁,都好几日没敢让他出门了。”
秦昭应道:“我明白了,多谢提醒。”
或许是继承了景黎的体质,鱼崽从小到大还从没生过病。
不过为了避免出门玩一趟染上病气,秦昭还是让阿七去医馆拿了些预防和驱寒的药材。煎好后,家里三个大人一人喝了一碗,就连小鱼崽也在减少药量后喝了几口。
可这场伤寒来势汹汹,且由于患病的都是老人和孩子,痊愈得慢,传染得快,没多久就席卷了全城。
“如果发热或身体不适,一定要及时告诉我。”秦昭给景黎诊完脉,嘱咐道。
这些天,秦昭每天都要给家里人诊脉,预防的汤药也没停过。
“我知道啦。”景黎刚哄睡了鱼崽,担忧道,“听说隔壁王婶家的孙儿也发烧好几日了。”
秦昭温声安抚:“鱼崽身体好,平日也没有接触过病患,不必担心。”
景黎:“嗯,我知道。”
秦昭点点头,便要起身出门。
景黎伸手拉住他:“你……你今天还要睡书房啊?”
秦昭点头:“我毕竟常在外面走动,这些天还是莫要和你们靠得太近,以免将外头的病气过给你们。”
“可……”景黎欲言又止。
“无妨。”秦昭拍了拍他的手背,温声道,“这病就是因为天气太凉,等暖和些就会好了,你早点休息,我先出去了。”
他说完转身出了门,景黎望着他离开的方向,担忧地皱起眉头。
这几日秦昭已经没有再去顾府了,不过在前些天病情还没有这么严重时,他还天天去顾府教书。
谨慎起见,秦昭这几天都与景黎分房睡。
秦昭回到书房,屋子里已经有个人影。
阿七正等在屋子里。
秦昭问:“有事?”
阿七将一封信函递给他:“这是顾老爷让我转交的东西。”
自从阿七来了他这里,秦昭和顾长洲通信倒是方便许多,直接让这人去传信就是。
秦昭将东西接过来,阿七又道:“还有件事。”
“顾老爷说,刚接到的消息,护国大将军萧越母亲过世,要回乡亲自操办丧事。”阿七道,“会途径江陵府。”
秦昭动作一顿。
他笑了笑:“他还是没有放弃打萧将军的主意啊。”
阿七垂眸不答。
秦昭注视他片刻,问:“他什么时候到?”
阿七道:“上元节前。”
秦昭只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阿七进里屋帮他铺床,秦昭展开信函,飞快读完上面的内容。
这些时日他与顾长洲频繁传信,内容大多是修复情报网,以及关注朝廷动向。而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动作。
顾长洲曾经旁敲侧击询问过秦昭的打算,都被秦昭敷衍过去。
他记忆尚未恢复,许多事情尚不明了,他没打算现在就做更多的事。
毕竟,他现在已经不是孤身一人。
秦昭疲惫地按了按眉心。
他将信纸丢进炭火盆里,凝望着那素白的信纸焚烧殆尽。
阿七走出来:“先生,床已经铺好了。”
阿七近来愈发习惯这么叫秦昭,已经不会再叫错。
秦昭偏头看向他。
他不清楚阿七的岁数,这批影卫大多是自小就被秘密训练,没有来历,没有姓名。在他记忆中,这人刚跟在他身边的时候还是个十多岁的少年,而现在,已经长成了男人。
秦昭笑了笑:“让你来做这些事,倒是有些屈才。”
“不敢。”
阿七似乎下意识想跪下,又止住了,只是低下头:“能跟在先生身边,已是我毕生所求。”
他天生就是为侍奉主人而活,以为主人身故的那些日子,他仿佛失去了生活的意义,如同行尸走肉般,不知何去何从。
可现在已经不同了。
阿七看向秦昭,认真道:“我愿为先生做任何事。”
.
这天夜里,秦昭难得又做了梦。
梦里场景纷乱,时而是那高耸入云的亭台楼阁,时而又是无尽的喧嚣和嘈杂。一个个画面如同汇成飞快掠过的光影,将秦昭包裹其中。
——“中毒?您是何时中毒的,怎么可能——”
——“有埋伏,快走,护着王爷快走!”
怒吼和厮杀声震得耳畔嗡鸣,又在顷刻间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