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天气,清晨山中正寒,秦昭额前却出了一层薄汗。
他左手拎着几包草药,右手拎着个蓄满水的小木桶,桶里鲜红的鱼尾在水面一闪而过,露出个小小的脑袋。
景黎透过水面悄悄看他。
景黎不清楚从离开市集到现在他们走了多久,但少说也有两个小时。哪怕是他,走两个小时山路都有些受不了。
何况秦昭这个病秧子。
景黎在水底摇了摇尾巴。
不过……
总算是得救了。
看来之前那些人说的不是假话,被抓进鱼铺都能遇到愿意救他一命的贵人,他可能真的是锦鲤——
不知何处传来咔嚓一声,景黎本能觉得不妙,就见木桶把手啪地断裂。
小木桶掉到地上,水瞬间溅出来大半。
景黎:“……”
他收回刚才的话,他果然只是个倒霉蛋。
溅出来的水打湿了秦昭的衣摆,他脚步一顿,低下头。
秦昭今天买完药,身上就只剩下回村的路费。结果为了买这条鱼,现在只能步行回村。
原本走得已经很是费力,现在木桶把手还断了……
这下可不知何时才能走回村子。
可秦昭只是眸光微动了动,便又若无其事弯下腰,将木桶抱起来。
他依旧走得很平稳,景黎从水底望过去,甚至看不出秦昭的神情有丝毫变化。
可他明显感觉到,抱着木桶那双手微微发颤,对方的步履也慢了不少。
一阵山风吹过,秦昭忽的脚步一顿,木桶被重重落到地上。
他偏过头,用力咳嗽了起来。
他咳得很厉害,单薄的脊背深深弯下去,似乎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景黎被他这模样吓了一跳,焦急地仰头望着。
他看不见秦昭的模样,只能看见对方撑在木桶边沿的手指,指节紧绷发白,随着咳嗽声颤抖不止。
这人怎么会病得这样厉害?
都怪他,要不是他拖累,这人不需要这么辛苦的。
景黎有些愧疚。
从小到大,只要和他扯上关系的人,总会遇上各种各样的倒霉事。
看来这个男人也会受他影响。
不说他是锦鲤吗,为什么他还没给男人带来福运?
哪怕只是让他不用这么辛苦呢……
景黎在心里低落地想。
秦昭喘匀了气,休息片刻后便又抱起景黎往前走。还没走多远,后方忽然传来车辙声。
“咦,这不是秦昭吗?”一名庄稼汉架着牛车,远远看见秦昭,大声招呼,“秦昭,你怎么在这儿?”
秦昭直起身,回头:“原来是林二叔。”
庄稼汉把牛车停在他面前,上下朝他一打量:“去镇上拿药?赶巧了,我刚在路上遇到个大户,把我这一车柴全买了。”
“上车上车,叔载你回去,你这破身子骨得走到什么时候!”
第2章
“你们这些少年郎,就是不顾及身子。这几天最容易倒寒,哪能在山里瞎走,还好我今儿遇到你。”
“这鱼哪儿抓的,又短又小,中看不中用,哪儿够吃啊!”
景黎:“???”
谁又短又小中看不中用了,这个人怎么说话的!
牛车颠簸着往前走,秦昭抱着木桶坐在车里,听言只是轻轻应了声。
景黎透过水面打量他。
总觉得这人笑了一下是怎么回事。
载他们这庄稼汉姓林,家里排行老二,村里人都叫他林老二。
林老二一边挥舞鞭子赶牛,一边扯着嗓门和秦昭说话:“不过也好,你瘦成这样,是该好好补补!不会做可以送我那儿去,让你大娘给你烧个糖醋鲤鱼!”
景黎:“……”
“多谢林二叔。”秦昭敏锐地按住景黎想泼水的尾巴,平静道,“这就不必了。”
林老二也没在意。
他今天显然心情不错,又拉着秦昭东拉西扯一会儿,才终于放过他,自顾自唱起小曲来。
景黎甩了甩尾巴,游到木桶边沿。
这庄稼汉虽然总想吃他,但毕竟对秦昭态度不错,如果不是他,病秧子还不知道要走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