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傻崽
看着走廊尽头紧紧抱在一起的两个人,男人向前的脚步一顿，然后退回了拐角的这一端。
跟着他的两名便衣警察相互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上前,作势要解开藏在男人袖子里、箍着他双腕的手铐：“……不许有大幅度动作,不许离开我们的视线……”
这也不是第一次有杀人犯的探视申请被批准,两名警员已经驾轻就熟了：“……如过你展现任何违反公共安全的意图,我和我的搭档将有权将你当场击毙……”
“警官,”男人打断警察的话，声音有点沙哑，“我们可以回去了。”
另一位警察扬了扬眉：“好不容易申请到的探视许可,一个月最多只能出来一次,你不进去看看？”
“算了……”男人摇头,面露难色，情绪把控得恰到好处,“……没想到我儿子也来了……他可能不愿意见我,下次再说吧。”
儿子？两位便衣又相互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位探头看了看走廊的另一端,确实看见了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年,他正和护士在说话。
想起眼前这位进局子的原因，两位便衣了然地点点头,重新将手铐铐了回去，然后一前一后带着人向外走。
位置的关系,两位便衣都没看到男人眼底一闪而过的怨毒。
＊
轻如羽毛的吻一下一下落在眼角，江黎难堪地别开脸，本能地想要躲开。
……不想在喜欢的人面前示弱。
贺昀也不恼，伸手捏了捏他脸颊：“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习惯了沉默着负重前行，说了这么多已经让他有些别扭了,纤长的睫羽不自在地动了动；“……没了。”
Alpha的手从脸颊下挪到了颈侧，指腹轻轻地蹭过少年分明的下颚线：“真没了？”
江黎静了片刻，低声道：“你问我担不担心她……”
他又犹豫了一下，才接着道：“我不知道……”
“……接到电话的那一刻还是会着急，但是……但是……但是好像没有第一次接电话时那么着急了。”
“我……”平日凌厉的眉眼多了几分无措的茫然，“我是不是……有点坏？”贺昀就这么静静地看了江黎几秒。
然后他伸手揉了揉对方那一头柔软的黑发，似是叹了口气：“傻崽……”
他又不是圣人。
他也才十七岁而已。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Alpha认真说道，“给她治病的这几年，你已经做到最好了。”
江黎别开眼，没吭声。
就算尽力了……但还是会觉得，如果再努力一点，结果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少年的想法几乎都写在了脸上，贺昀又叹了口气：“崽崽，看着我。”
“你不坏，一点都不坏。”
“打着灯笼都找不到比你更好更乖的崽了。”
江黎莫名耳根一热，郁结的情绪好像就这么散开了一点点。
于是他硬邦邦地应了一声：“……哦。”
Alpha也知道这种事情不是别人说就够了，还是要给他点时间自己消化，就也没再强调什么。
只是低头，又轻又快地在少年嘴角偷了一个吻，然后在他反应过来之前说：“去洗澡，回来有礼物给你。”
＊
蒸腾的热气又冲掉了一部分的烦郁，从卫生间出来之后，江黎留意到饭桌上的碗筷已经被收拾了。
人不在厅里，于是少年边擦头发边敲了敲自己房间对面的那扇门。
“进来吧。”
推开门，就见地上行李箱在地上敞开着，贺昀正在收拾东西。
房间一角的落地灯无声地散发着暗黄的光，给整齐的房间里平添了一丝缱绻。
贺昀的房间里有独立的卫生间，他似乎也刚洗过澡，浅棕的发丝半干，此时被一股脑向后撩着，让近乎成年的Alpha更显成熟。
江黎把毛巾搭在了脖子上：“……要帮忙吗？”
“不用，马上就好。”
“哦。”
Alpha的动作很快，转眼就把剩下的东西分门别类地整理好。他起身，回头，看见的就是少年坐在他书桌前，还湿漉漉的发梢搭在白色的毛巾上，两手撑着椅子的边缘，显得分外乖巧。
浅色的眸底掠过几分深色，贺昀把拿着的盒子放在一旁，随手拿起吹风机，道：“低头。”
江黎反应过来他想干什么，忍不住皱眉：“我自己来就……”Alpha轻轻挡开他要接吹风机的手：“乖。”
一个字，让未说完的拒绝停在了喉咙里。
校霸乖乖地低下了头。
修长的手指穿梭于潮湿的发间，指尖难免扫过头皮。温热的风吹过，两个人的距离很近，近到只要江黎抬眼，鼻尖几乎就能碰上对方的腰。
而空气里充满了馥郁醇厚的淡淡酒香。
耳根一热，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是个多么暧昧的姿势。
“困么？”在轰鸣的噪音下，贺昀的声音并不是很清晰。
“……还好。”
两个人就这么一起沉默了几分钟。
短发并不需要吹太久，轰鸣噪音停下来的那一刻，江黎短暂地晃了一下神。
稳了稳几乎要开始狂跳的心脏，他抬头看向贺昀，故作镇定地问：“……什么礼物啊？”
Alpha掩饰好眸底的暗流，一手拿起放在一旁的小盒子，另一只手掌心向上，朝他摊开。
少年下意识地伸出了手。
握住江黎微凉的指尖，贺昀打开了盒子，露出了里面的小物件。
是一块手表。
黑色的表带，扣子也是黑色的，多边形的表盘充满了年轻人最喜欢的机械感，而侧边只有两个小小的按钮。在安静的房间里，隐约可以听见秒针滴答滴答走动的声音。
江黎一怔，而贺昀微微弯腰，低头疼惜地亲了一下冷白的手腕上那道淡粉色的旧疤，然后帮他把手表戴上。
纯黑的颜色衬得少年的手臂更白了。
“这个牌子恰好出了新款，觉得好看就给你买了。防水的，比护腕省事，还比护腕功能多。”
江黎还是有点愣愣的。
贺昀轻咳了一声，看似随意地问道：“……喜欢吗？”
少年的视线在表盘上转了转，点头。
“喜欢就好……”Alpha假装不经意地也拉起自己居家服的袖子，露出了一块颜色一致但款式稍有不同的腕表，“……情侣款。”
江黎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哦。”
垂眼再看，好像更喜欢了。
半晌，江黎站了起来：“那我……回去睡觉了。”
“……嗯。”
角落里的灯依旧无声无息地散发着缱绻的光。
两个人就这么对视了几秒，谁都没有动。耳边只剩下了细微的滴答滴答，还有清晰的心跳。
然后他们吻在了一起。
修长的手指再次没入蓬松柔软的发间，而冷白的手臂勾上了对方的脖子。
一开始是温柔的，带着些许压抑已久的想念，甚至还带着些许试探。
但很快就不是了。
温热的舌尖细细地描摹着微凉的唇，白色的毛巾被随意地搭在了一旁，而深色的床单被压得向下陷去。
整整一个月。
产生过临时标记关系的Alpha和Omega分开了整整一个月。
馥郁醉人的酒香铺天盖地般压了过来，将人裹挟其中，向下坠落。
少年有些喘不过气，他紧紧地攥着Alpha肩头的衣服，膝盖下意识想要蜷起来向上顶，却又被轻轻压了回来。
唇齿厮磨间，偶尔会轻轻漏出一点收不住的喘.息。
书架，窗帘，衣柜……周围的一切都是静止的，唯有投在墙上的暗影，随着那一声声浅浅的喘.息不断变化，扩大又缩小，收短又拉长。
贺昀温热的指腹摩挲着后颈那一小块敏.感的皮肤，感受着那处细微的凸起，咬着江黎的唇，含糊不清地问：“……可以吗？”
奇异的感觉自被挲摹的地方如水波般扩散至身体其他的地方，叫人浑身都软绵绵地使不上力气。
“……可以……”连声音都不复平日的冷淡，轻软得几不可闻，“轻、轻点……明天还要上……嗯……”
另一种勾人心魄的甜香刹那间散开，然后完美地融进了醇厚的金朗姆之中。
犬齿刺破腺体，像是夏天刚入口的汽水，冰凉的泡泡在舌尖跳跃，刺.激着每一处神经。
墙上的影子也跟着静了一瞬。
被占有，被掠夺。
从头到脚都染上了彼此的气息。
深色的床单被死死地抓成一团，然后缓缓脱了力。
＊
大奔向来喜欢在早自习一边吃早点一边补作业。
今天也不例外。
小胖子拎着包子进教室，一眼就看见了他位子后面的江黎正戴着兜帽耳机，趴在桌上睡觉。
啊……大奔在心里情不自禁地感叹了一句，这一幕真是无比地令人怀念。
他有多久没见到他黎哥在教室睡觉了？只不过怀念归怀念，小胖子在自己的位子坐下，摆好东西，啃着包子就要回头叫人。
莫得办法，他的语文作业还没写完，得找他黎哥帮帮忙。
只不过这声霸霸还没叫出口，一道阴影就笼罩在了他身上。
小胖子抬头，对上了贺主席的微笑。
“找他有事？”主席音量很轻。
大奔卡了一下，这才想起来他贺神是昨天的飞机，不由自主地跟着放轻了声音：“……语、语文作业还没写完。”
“哦，给我看看。”
“啊？啊！好。”
大奔转回去拿卷子，还没转回来，就又听身后贺主席幽幽地低声道：“他昨天没睡好，今天不要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