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那丝喜色迪菲隐藏得很好,但是深谙人性的沃恩主教还是捕捉到了,年轻人还是有些急躁和不成熟啊,他不由想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在面对即将到来的荣耀前也是如此急切的表现吧,他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道:“我老了,还有谁会来牵挂我这种老头子,我也没有你们年轻人的那种冲劲和朝气了,这个世界迟早是你们的。”
迪菲神官赶忙躬身道:“哪里,导师您的实力足以列入光明教会的前五,您的睿智依旧照亮我们前方的路途。”
“我等着你用行动来证明自己的价值。”沃恩神官又看了一眼垂在大殿顶端的十字旗,然后缓缓收回目光,语声转冷道:“为了我们的共同信仰,向伯利恒教区宣战吧。”
第四章 军议
几乎就在宣战发布的同时,圣艾尔的远征军便开向了丹顿伦王国,在此地集结了将近二十万大军,于十二日之后开始陆陆续续进发北瑟冷。
早在数月之前,亚历山大从自由城邦掠夺回了大量的财富,用了这笔钱再大批购进了粮食和武器,再不复以往粮食匮乏的窘境,所以一时间能够召集如此众多的军队,但正因为如此,老国王才意识到王国的命运被操纵在北瑟冷的手中,只要贸易通路一断,所有的一切都会化为乌有,而圣艾尔教区将来即便能取得胜利,但毕竟王国还是距离伯利恒更近一些,所以届时究竟谁对北瑟冷的控制权会更大一些,现在还无法做出判断,不过关于这一点,圣艾尔显然也是心知肚明的。
行军大帐中,丹顿伦的将领们和圣艾尔的神官围在一张地图旁谈论着下一步进攻计划。
丹顿伦的将军斯芬诺克身材高大,下颌留着浓密的胡须,自从亚历山大离开军方后,一直便是由他来稳住局势,因为无论从行军作战的能力还是资历经验上来说,他都足以承担这份重任,但唯一缺憾的是,他没有立下如亚历山大这般大的功勋,也没有如后者一样给士兵带来众多的财富,威望上略逊一筹。所以,此次远征,他暗中对各中小军官许诺,在攻下北瑟冷后允许掠夺三天才得以暂时掌控住了整支大军。
“如果他们躲在城中固守,我们的难度会很大。”一名军官不无担忧地说道。
“不,我倒不认为是这样。”斯芬诺克将军摇头道:“北瑟冷虽然城墙高大,但是他们的主力圣堂剑士更擅长列阵作战,而不是坚守待攻,这一点从他们当日与兽人一战的情形中变可看出,即便在兵力处于绝对劣势的情形下他们都会寻求出城决战的机会,另外,如果被我们成功推进到北瑟冷城下并实施包围的话,那就意味着他们与自由城邦的通路被我们切断,他们万万不会坐视这样情况发生,所以我敢断定,这一次他们同样会出城迎敌!”
“那么地点在哪里呢?”一名年轻军官喃喃说着,目光在地图上巡弋着。
“在这里!”将军的副官上前在一处地方用力点了点,信心十足道:“这是莎红河的分支,根据斥候的消息,一个月前,北瑟冷曾经派遣过不少奴隶在这里开阔河道,并且修筑简易的工事,我预计他们起先的目的是为了防备野蛮人的部落破坏商路,但是现在,这里绝对有可能成为阻挡我们的第一道防线。”
他的话音刚落,帐篷的门帘一掀,从外面走进来一个面容英俊显得有些文弱的年轻人,他“啊”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诸位大人,我,我是不是来晚了?”
斯芬诺克将军淡淡瞥了一眼,道:“没关系,一路军旅辛劳,王子殿下更应该好好休息,保重身体,这些行军打仗的事还是不要操劳了。”
这个年轻人便是亚历山大的弟弟腓力庇斯,在前者逃离丹顿伦后他便被扶上了继承者的位置,不过他的气质更适合在贵族的风月场所,而不是在这种到处充斥着马粪和汗液味道的军帐中。
果然,不一会儿,这个年轻人虽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厌恶,但是秀气珍贵的鼻子还是皱了皱,好像是因为怕里面的嗅觉系统被这股气味给破坏了,举手试图驱赶,但是他显然想到了什么,所以才在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便又赶忙放下了,讪讪地笑了笑,不过即便是这个尴尬表情却依然充满了上层贵族的含蓄风范。
将军斯芬诺克显然对此并不在意,因为这名王子的气质本身便与这个环境格格不入,所以他也没有把他视作自己的一员,只把他看做某个政权派系的代表而已。
他随意招呼了一名侍从搬来了一只简陋的凳子递给了腓力庇斯,然后指着地图道:“我们继续。”
那名副官随意打量看了一眼年轻的王子,眼中的轻蔑之色一闪过,故意大声道:“半年前我们跟随亚历山大王子征伐过自由城邦,又到达过北瑟冷,当时属下曾留意过,这处据点的左翼被一座简易的要塞保护,后面没有任何可以攀爬的地方,而正面就如将军所说,是一条河道,虽然并不开阔,但是水流湍急,并不适合强攻。”他在地图上的一个地方划了一个圈,道:“这个地方可进可退,随时可以形成一支突击的力量。”
将军沉吟了一下,道:“也就是说,这里,是绕不过去的。”
“是这样的,将军。”副官点了点头,道:“不拿下这块地方,就等若将我们的后翼交给敌军,我们无法回避,必须拿下来,但是过了此处之后,北瑟除了城墙之外就再也没有什么地势可以倚仗了。”
“没有想到平原上还有这么一个据点存在。”斯芬诺克点了点头,他不在意地一挥手,道:“一点小麻烦,你们拿出一个方案,明天我需要看到。”
随后他站了起来,就此想宣布军议结束,但是看到了腓力庇斯还站在一旁,迟疑了一下,才道:“王子殿下,您看这样安排可以么?”
腓力庇斯一直似懂非懂地看着,他们说着什么也没有征求过他的意见,来此之前老国王已经叮嘱他不许插手军略,只需要看着听着就可以了,对方显然也的得到过这样的交代,所以最后一句话显然是为了照顾自己的身份和情绪,他点了点头,很优雅的微笑道:“将军大人运筹帷幄,想必对这场战争已经成竹在胸。”
斯芬诺克面无表情的点下头,然后穿帐而出,身后的将领也一个个走了出去,谁都没有多望这名尊贵的王子一眼。
尽管腓力庇斯已经表现的足够谦逊大度,但是这被轻视的感觉却仍然他感到愤恨,特别是对他这种自认为没有哪一方面不优秀的人来说,内心中总是觉得难以接受,当所有人走后,他恨恨地走到地图旁,看着那一个个简陋标签和大手大脚的涂抹印迹,不屑地哼了一声,道:“不过是一群肌肉发达的乡巴佬。”
同一时间,北瑟冷也同样在正在做着准备,但是有很多来自商界的声音却对这场战争有着抵触的情绪。
“主教大人,我的间谍发现自由城邦最近的军队调动频繁,而且还在像索玛德巨墙靠近,我的商队也被驱逐了出来。”一名贵族气急败坏地将羊皮信掷在桌上,满脸的肥肉都在抖动。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想作乱嘛?主教大人,我们绝对不能放过这群反复无常的小人。”另一名贵族表现出了恰当的愤怒,然后小心翼翼向罗澜建议道:“主教大人,您看,是否有与圣艾尔教区和谈的可能?毕竟,丹顿伦只是蛮荒国度,只要宣布放弃便能堵塞圣艾尔发兵的借口,这样自由城邦的贸易便不会遭受影响了啊。”
“是啊,即将打赢了他们,将来的麻烦也不会小,还会影响我们做生意。”
“对对,主教大人,请您明鉴。”
大厅内响起了一片闹哄哄的附和声,不过大多是贵族和奴隶主,如拉斯特祭祀这般的神职者则一个也没有出声。
长条会议桌的尽头,罗澜原本一直保持沉默,此时头稍稍抬了抬,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只是这一个动作,原本纷乱的声音便自然而然停歇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了他,一时间,大厅内针落可闻。
罗澜看向了坐在右侧第三位的贝琳达夫人,缓缓道:“贝琳达祭祀,对于诸位的建议,你怎么看的?”
贝琳达妩媚的脸庞上绽出一丝轻松的笑容,她梳理了一下柔亮的发丝,道:“我认为这件事根本不足为虑。”
罗澜扫了一眼众贵族,才说道:“理由是什么?”
贝琳达夫人微微一笑,道:“虽然此次看起来生圣尔教区人多势众,但是从实力上来说,未必便比得上第一次进犯北瑟冷的兽人大军,而那一次在我们在全无准备且人数稀缺的情形下尚能重创敌军,更不用说这一次我们准备充分,从军备和人数上来说也是大胜往昔,这一点自由城邦那些狡猾如狐的老家伙们自然能够看得很清楚,所以这些小动作我认为不过是一些小商人和贵族自以为是的举动,只不过执裁盟也乐意看到如此,想借此试试我们的反应罢了,其实,在我们和圣艾尔教区还没有真正分出胜负前,他们绝对是不敢轻举妄动的,所以关键还是在于我们是否能够打赢这场战争。”
虽然这番话理据充分,但是接下来的沉默不语却表明了这些人的态度。
罗澜沉声道:“圣艾尔和丹顿伦的联军距离我们还有多远?”
站在身后的希婕丝开口道:“联军以步兵为主,如果按照正常情形来看,应该还有十五天的路程。”
“嗯。”罗澜点了点头,随后微笑着对众人说道:“我知道诸位在担心什么,你们在担心,万一战争打上一月或者数个月,将会使得你们本该获得的财富大为缩水,但是请你们放心,只有你们的财富才能给北瑟冷带来繁荣,但是时间绝对不会拖这么久……”
他伸出一只手,缓缓道:“五天,我保证五天内便结束这场战争。”
第五章 暗行者的行动(上)
圣艾尔和伯利恒教区的大战一触即发,从双方的出兵数量和交战区域来看,这是近十年来规模最大的一次教区战争。这引起的动静不止是其他教区,即便是教廷也注意到了,所有势力表面不动声色,却在暗中关注着这里的一举一动。
圣艾尔和丹顿伦联军的推进速度中规中矩,每到一处必定建立兵站和侦察岗哨,斯芬诺克将军在正式发动进攻前给所有军官灌输的思想便是戒忌轻敌冒进,只要自身做到没有明显的破绽和错误,当什么问题来临时也可从容对付。军官们对这个方案是较为认可的,他们几乎每个人都打了十年乃至数十年的仗,对于战场上通常使用的伎俩已经了若指掌,只要保持优势兵力和完备的后勤补给线,这场战争至少是稳稳立于不败之地的。
就在联军推进的第四日后,前方的斥候传来了消息,在莎红河的支流上,北瑟冷果然依托了一座要塞驻扎了约一万三千人的军队,其中七千多人为奴隶军,五千人为护教军团,而一千人为精锐骑兵。
斯芬诺克皱了皱眉,在开战之前,他便获得了大量的情报,所以对北瑟冷的情况还是了解的较为清楚的。
奴隶军充其量只是一些负责搬运和修补工事的辅兵,即便是那些所谓的护教军,也是在伯利恒教区成立之后招募的,战斗力并不会强到那里去,只有值得他警惕的,只有那一千精锐骑兵,因为根据战绩来看,半年前在与兽人的战争中,这支骑兵对北瑟冷最终的胜局起到了举足轻重的昨用。
但是令斯芬诺克不解的是,直至开战前伯利恒教区也没有扩军,仍然维持着总数大约在三万人左右的军队,除了负责驻守索玛德巨墙的军队外,这些人应该已经是北瑟冷剩下的所有军力了,难道他们就不怕自己分兵奔袭么?这到底是一个陷阱,还是一个机会?
正他在皱眉思索的时候,一个人影却走进了大帐,道:“斯芬诺克将军。”
斯芬诺克在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后,他的第一反应便是条件般的肃立而起,做出了一个毕恭毕敬的军礼,口中同时道:“属下在。”但是下一刻,他的身体却如被压缩的弹簧般绷紧了,手也一下搭到了剑柄上,双目睁大,强压下心中的震惊,缓缓回转身,压低声道:“您会怎么在这里?”
“我来看看以往与我并肩作战的战友们。”这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走了进来,他很随意地坐下,并且拿起桌案上的一卷羊皮卷翻动了起来。
斯芬诺克目光万分复杂,露出一丝苦笑,艰涩地说道:“您不该来这里的。”
这个人很不在意地笑了笑,道:“这不正如你们所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