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时空的蝴蝶 第428节

这个时候,伴随着一串响亮的雷鸣声,以奥克米客所在的位置为中心,下起了一场降水范围不过十丈方圆,气势却颇为滂沱的微型暴雨,把他迅速浇成了落汤鸡……这家伙身上包裹着的雨衣和套鞋,似乎又一次派上了用场。

而利奥也又一次愕然了。

“……这又算是什么,难道淋雨也是一种天谴吗?”

“……打雷以后,必定会有倾盆大雨的,这应该是最基础的自然常识啊!纵然是天谴也不例外的。”

三井银次神色平静地解释说,“……事实上,我倒是觉得,这应该算是补偿他天天挨雷劈的一种福利——放在这里确实是没多少意义,但假如奥克米客先生移居到某些缺乏淡水的海岛,或者干脆到沙漠里定居,想必会被感恩戴德的当地人像神明一样供奉起来吧!”

没错,如果某人拥有每天下五场暴雨的能力,绝对会被任何一个沙漠民族视为国宝的……收回前言,果然,只有我这种走到哪里都带着厄运讨人嫌的衰人,才是天底下最最不幸的啊!

利奥异常郁闷地思忖着,忍不住蹲在上画起了圈圈。

而在他的前方,幕府军已经排列出了方阵,即将对京都再次展开攻击了。

然而,这些趾高气扬的将兵们并不清楚,他们面前的敌人已经被增强了许多。甚至就连耐色瑞尔海军陆战队的随军法师,也因为距离和烈火的关系,未能察觉到那一连串突如其来的剧烈空间扰动。

※※※

萨摩藩主城,鹿儿岛

伴随着悠长的军号声,一队队打着“丸之十字”军旗的士兵,驱赶着毛驴和驮马,拉动着沉重的辎重车和炮车,从城堡的大门内先后涌出,朝着郊外的集结地缓缓前进。

在城堡的外面,曾经繁华喧闹的鹿儿岛城下町,此刻却是萧条冷落至极。靠近海岸的几条街道,已经化作了一片青烟袅袅的残垣断壁,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焦臭味。岛津家军队在穿过这一片区域的时候,不时还要绕开遍布路面的大大小小的弹坑。

造成这一切惨象的罪魁祸首,此刻还在不远处的海湾中游弋,不时寻找机会朝市区开上几炮。而应当守卫此地的炮台和战舰,在连续数日的激战之后,却都已经被耐色瑞尔远东舰队摧毁得连渣都没剩。

自从五天之前,打赢了马关海战的佩里提督亲率舰队尾随残敌,一路追击到萨摩藩之后,这个东瀛岛国西南角落的古老强藩,就陷入了噩梦一般的灾难之中。

实际上,即使在经历了马关海战的损失,在汇合了长州藩和萨摩藩的军舰之后,聚集在鹿儿岛的倒幕派联合舰队,依然保持着24艘三桅巡洋舰、战列舰的强大实力,还有海岸炮台可以依托。而追击至此的佩里提督麾下,却仅仅只带了12艘大型战舰,仅仅相当于倒幕派一半的兵力。

因此,富有冒险精神的萨摩藩当局,根本没怎么判读当前形势,立即就作出了出海迎战的决议。

无奈这只是纸面上的兵力优势,论起双方的实际素质,其实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虽然同样是耐色瑞尔海军,但那支被龙巫教忽悠到远东来当炮灰,几十年时间未曾出过远洋的知识之神教会烛堡驻留舰队,与鏖战东方海域三十年的帝国远东舰队相比,根本就是野战军和仪仗队的差距水平。

而那些被倒幕派收买雇佣的海盗,更是一帮色厉内荏的家伙,只喜欢打顺风仗捡便宜,却经不起苦战硬战的煎熬。至于长州藩和萨摩藩的军舰,原本就是远东舰队淘汰下来的旧船,吨位既小,火力也弱,而且没有丝毫的实战经验。几乎是当舰队一出港的时候,就已经指挥失灵了。

雪上加霜的是,这样一支战斗力普遍低下的乌合之众,在遭遇战败之后,眼下已经沦落到了离心离德,军心思变的恶劣地步——烛堡驻留舰队虽然是知识之神教会的私兵,但是其中的水兵和船长,却没有多少是虔诚信仰着知识之神的。毕竟,让头脑发达、四肢虚弱的学者去当海员,本身就是一件很脑残的事情。

因此,自从被迫远航东方以来,这些被当作弃子的倒霉蛋,看不到任何的前途和希望,早已是一肚子的憎恨和怨气,满心只想着如何返回故乡。只是被龙巫教督战人员和己方的上层军政官员监视得太紧,一直没有机会动手而已。眼下这些讨厌的家伙都和陆军一起上了岸,去联络各方势力操办倒幕大业,监督力度暂时放松,水兵们的心思自然也就跟着活络起来,甚至已经和远东舰队方面潜入过来的秘密使者接上了头,商谈妥当了某些待遇和条件——根据菲里在得知此事之后的看法,像这种类似于十月革命前夕俄国军队的士气,烛堡驻留舰队能够和海盗们一起出动,却偷袭熊野滩锚地那支防备疏忽的幕府舰队,就已经很考验指挥官的素质与能力了。等到了和帝国远东舰队正面交火的时候,要是还能打胜仗才是见鬼了呢!

被倒幕联盟临时雇佣的海盗们,虽然在熊野滩歼灭幕府舰队的时候表现不错,但毕竟只是为了金钱和掳掠而战,对于倒幕大业并无太多兴趣,而倒幕派高层也从未想过要让他们加入日后分赃的行列。如今既然大笔佣金已然到手,战局有对己方不利,眼前尽是一帮没有任何油水的硬茬子,这些被临时撮合在一起的海盗们,自然是不会有硬碰的心思,只想着如何保存实力,找一个合适的机会“风紧,扯呼”。

最后,萨摩藩的海军是保卫本土,或许士气还算比较高昂。但随着长州藩被幕府军攻克,原藩主毛利新一即将复位的消息传来,逃到鹿儿岛的长州藩军舰,却已经都起了别样心思——对于造自家领主的反,这些并非倒幕浪人的水手原本就多少有些疑虑,眼下故乡大局已定,自己又为什么要继续顶着“逆贼”的帽子,不顾全家老小的安危在异乡漂泊,与自家领主的盟友厮杀呢?

如此一来,这支貌似气势汹汹的联合舰队刚一出港,当即就有两艘海盗船被击沉,另外九艘海盗船则乘乱突围,利用远东舰队必须围困港口,不便远离的机会,扬帆逃出了这片海域。至于隶属于烛堡驻留舰队和长州藩的十一艘战舰,索性挂起白旗临阵倒戈,向佩里提督归顺投降了。在这种情况下,萨摩藩的两艘军舰眼看着大势已去,自己又被叛变舰只阻断了后路,也被迫先后凿船自沉。

于是,萨摩藩方面几乎所有的海上力量,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全灭了——最重要的制海权彻底易手。

在这等空前大捷的激励之下,佩里提督趁机指挥舰队冲进海湾,对岸上目标展开了猛烈轰击。而萨摩的炮台多为旧式土炮,射程竟然远不如舰炮,所以只能顶着铺天盖地的炮火,眼巴巴地看着敌人的肆意破坏,却不能作出任何有效反击。

尽管藩里花重金招募死士,组织了几次水鬼敢死队,试图趁夜泅渡过去炸船,但是远东舰队在这个国家鏖战多年,早已适应了这种缺乏技术含量的恐怖袭击手段——舰队每次都是在白天进港轰击,在入夜之前离开,坚决不给这些恐怖分子留下发动自杀性攻击的机会。

在这种情况下,萨摩藩只能硬着头皮挨炮弹。佩里提督先是将此地的海防炮台和浮动炮台捣毁一空,然后又用燃烧弹摧毁了萨摩藩的军港和船厂。近几天找不到军事目标了,而藩主居住的城堡又离海太远够不着,索性开始连日炮击城下町街区,每天都要发射至少三千枚开花弹和燃烧弹。

这种无差别无人道的残酷轰击,很快就让这座美丽的西国名城变得破烂不堪,也让残余居民的神经变得麻木淡漠。尽管在路边那些破烂的房屋里,四处都躺着被砖木砸死的妇孺尸体,以及痛苦呻吟的伤员,高耸的烟柱在十里之外都清晰可见。但那些被强制征发起来的足轻们,依旧紧握着竹枪、长刀和老式火铳等早已与时代脱节的古老武器,隐蔽在堤坝、地堡和临时抢挖的壕沟后面,随时准备迎击可能登陆的敌人,对于身后正在流血燃烧的家园,却几乎没有人愿意回头去看一眼。

或许,他们不是不挂念家人,而是不敢正视现实,担心自己会因此丧失了坚持下去的勇气……

望着自家领地上这一系列凄凉恐怖的流血惨状,正统领着部队出城的萨摩藩主,今年未满二十岁的岛津怒志殿下,不由得以手抚额,发出了一声忧郁的叹息。

第四十六章 他们不入地狱,谁入地狱?(4)

虽然对领地遭遇如此横祸感到异常痛心,但对于本次加入倒幕联盟之事,岛津怒志藩主却并未后悔。

因为,以盛产精兵强将而闻名的萨摩藩岛津家,从很早以前开始,就有着异常强烈的倒幕倾向。

作为雄踞九州岛南端,距离幕府核心地区最遥远,控制力度最微弱的百万石强藩,早在江户幕府建立之初,岛津家就已经被视为国内最大的不稳定因素,饱受各种毫无道理可言的残酷打压——历代将军都通过颁布严厉的锁国令,竭力切断萨摩藩的海外贸易财源,又强行向他们摊派非常沉重的劳役(普请)与捐献(公用金),命令他们出人出钱去江户城承担各种莫名其妙的建设工程,导致萨摩藩的财政始终入不敷出,处于破产的边缘,连武士的俸禄都不得不长期克扣拖欠,堪称是东瀛诸多藩国中日子过得最惨的一个。

为了摆脱这种不利局面,岛津家的历代家督也不是没有作出过努力。例如参与幕府将军的继承权斗争,推举亲近自己这边的候选者上位等等,可是结果却总是令人失望——假如在将军继承人的竞争过程中站错了队,幕府自然要加大处罚力度;但即使被岛津家拥戴的人登上了将军宝座,事后也都大多翻脸不认人,丝毫没有放松过扼住萨摩藩喉咙的重重枷锁。

毕竟,屁股决定脑袋乃是举世通行的基本常识。对于立足于关东地区的江户幕府来说,无论时局如何发展变化,距离江户最为遥远,实力又相当强大的西南诸藩,始终是能够动摇幕府统治根基的心腹大患。并不会仅仅因为将军或藩主人选的变化,而有所不同——锄强扶弱、挑拨矛盾、维持平衡这一系列最基本的统治手段,是任何一个分封制国家中央政府都必须具备和使用的。

在几次文斗失败之后,岛津家也渐渐看出了其中的门道,从此死了走体制内路线改善处境的心思,只是继续缩在自己的贫瘠土地上,熬着入不敷出的苦日子。

幸好在最近的这几十年里,先是“犬将军”乱政,强行颁布狗屁不通的犬类保护条例,把四百万石幕府天领全都糟蹋得乌烟瘴气;然后是“白痴殿下”德川家鸣上台,导致幕府陷入更加空前的紊乱;接着耐色瑞尔远东舰队入侵,强迫幕府签署了一系列丧权辱国的“保护条约”,并且又扶植投靠了渥金女神教会的大阪商团以下克上,篡夺幕府权柄,因此又导致了全国性攘夷风潮的兴起……在这一连串天翻地覆的激烈动荡中,江户幕府的权威就此一落千丈,对偏远地区的控制力大幅度削弱,再也无力压制西南强藩了。

趁此机会,岛津家终于挣脱了束缚自己数世纪的沉重枷锁,先是利用大阪商团试图篡权,幕府内斗白热化的绝佳时机,强行赖掉了历年积欠大阪商团的五百万两白银巨债,接着又通过发展海外贸易,出口本地的硫磺、水银等特产,设法积攒下了一笔资本。

然后,眼看着金库日渐充实,岛津家的前代家督,也就是那位曾经吓得黑岛仁伪娘小朋友离家出走的超级“老攻”,便开始雄心勃勃地雇佣外国技师,吸收西方技术,建造大型兵工厂,生产新式武器,组建新型军队,在富国强兵的道路上渐行渐远——基佬总是存在着严重暴力倾向的,此言果然不虚。瞧瞧,这才刚刚吃上了几顿饱饭,就想着要怎么大开杀戒了。

当然,萨摩藩上下都很清楚,这种相对宽松的环境,只是暂时性的。一旦幕府内政稳定下来,恢复了实力,针对地方藩国的各种严厉打压措施,就必定会再次出台。别的招数暂且不去说它,光是大阪商团必然追讨的五百万两欠账,就足以将看似欣欣向荣的萨摩藩财政,在一夜之间就彻底打回原形了。

因此,当一向软弱的幕府在今年突然转了性子,倾全力大张旗鼓地讨伐长州藩叛乱的时候,刚刚从死去老爹那里接过棒子,登上藩主宝座的岛津怒志,就产生了极为强烈的危机感。

依照当时的实力对比来看,甫遭大乱、一盘散沙的长州藩,根本不是幕府讨伐军的对手。

更要命的是,此次讨伐长州之战,仅仅是幕府重新树立权威的一个开始。如果幕府取得了胜利,那么长州自然就要彻底投入幕府阵营了,整个岛国将重新回到往日由幕府牢牢掌握天下的年代。而幕府下一个将要讨伐的目标,不说百分之百,至少有百分之九十几的概率是萨摩藩——谁叫你发展得太好了呢?

可惜长州藩叛党手段太过恶毒,居然在事发之初,就将藩主的全家统统屠灭,严重违背了武士正道,引发了天下舆论的极度愤慨。以致于其余倾向于倒幕的藩国,纵然有心帮助这些出头鸟,也不方便公然出手,否则就有沾上臭名的危险——眼下毕竟还是太平盛世的末尾,“下克上”的乱世已经过去了几百年,没有哪一家诸侯,会容忍自己的家臣向这些乱臣贼子们学习“先进经验”。

在世道将乱未乱,秩序尚未崩溃的时候,最重要的还不是发展势力,而是积蓄声望。一旦大义名分落入敌人之手,纵然自身实力再怎么雄厚,也只有在四方围攻、众叛亲离之中黯然收场的份。

所以,无论萨摩藩再怎么感到唇亡齿寒的危险,一时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长州藩孤军奋战。

幸好,天无绝人之路。被逼迫到绝境的长州叛军,居然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而貌似军容鼎盛的幕府讨伐军,反倒只是表面光鲜,实际上却是烂泥糊不上墙,在一连串海战陆战之中,全都大败亏输。天下诸多藩国在暗自耻笑之余,也不由得再次生出了别样心思。

于是,在京都朝廷的牵线搭桥,和某自称冥河银行团代表的“海外友人”的金钱资助之下,一个囊括九州岛、四国岛、山阴山阳两道和近畿地区的倒幕联盟迅速初具雏形。计划在幕府军主力全部陷入长州战场泥潭的时候,趁机偷袭其空虚的后方,将这个徒有其表的空架子一击摧垮。而石高近百万,麾下兵马多达两万余人的萨摩藩,则成为了当之无愧的盟主。

这一喜讯曾经让年轻的岛津怒志欣喜如狂——如果此次联盟倒幕成功,只要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新幕府将军的宝座,十有八九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然而,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正当萨摩藩上下摩拳擦掌,打算等到幕府的主要兵力都被拖在长州,再联合四方盟友一举发难的时候,却传来了耐色瑞尔远东舰队炮击马关,长州藩叛军兵败崩溃的噩耗……眼看着在“西洋鬼畜”的大力扶持下,幕府虽然自己不争气,但也似乎并非一戳就破的气泡。许多立场不够坚定,自身实力又比较弱小的藩国,立时就打起了退堂鼓。

更糟糕的是,佩里提督追寻着残敌的航迹,率领远东舰队主力一路跟踪到了鹿儿岛,并且俘虏了几个通晓内情的高层指挥官……于是整个计划就此暴露,并且濒临破产。

为了挽回即将崩溃的败局,部署在京都的倒幕盟友,不得不在准备未完成的情况下,用传送魔法阵紧急运送了一批萨摩武士进入皇宫,抢在幕府得到消息作出反应之前,仓促发动了军事政变。无奈由于情报工作的严重疏漏,行动中再次出现了计划赶不上变化的悲剧——他们胡乱拼凑的杂牌军才刚刚控制了京都市区,就被得胜回师的幕府军主力堵了个正着,眼下只能缩在皇宫内苟延残喘,覆灭只在旦夕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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