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佬这个名字我也很有印象。
看来…我确实身在维斯特洛的北方,生活在七国边陲的北境,一个民风率直的穷乡僻壤。
不论如何,如今李曼就是莱雅拉雪诺,我就是莱雅拉雪诺,我是个七岁的小女孩,我刚杀死了两个人渣。
门被推开了,我吓得一缩,我几乎能看到推门而入的醉汉或者农夫,把我摁在床上。
不,没有。
谢天谢地,是撒拉草场,是妈妈。
“莱雅,是莱雅吗?莱雅,发生什么事了?”撒拉草场将门关上,她看了眼女儿我,用火炬点上快到底的蜡烛,她声音疲惫,嗓子有些沙哑。
莱雅就是我,是莱雅拉的昵称,妈妈总爱这样叫我。
“我下午找你,唐纳说你溜去林子里了,那个坏小子拉姆斯也去了,以后别乱跑,帮我省省心吧。”
妈妈抬着蜡烛靠近了我,我看着那有些憔悴的容颜,撒拉用亚麻布裹住了脸的中间,恰好遮住她没了鼻子以后的可怕伤疤。
母亲撒拉草场没有鼻子,镇里人都叫她无鼻美人,过去我怀疑她的鼻子在冬天被冻掉了,这很常见,冻掉耳朵,冻掉手,冻掉别的东西。
这张被邻居非议的脸蛋,让我安心的脸蛋,我看着她温柔的脸庞,终于心思沉静,无论屋外的风吹雨打,有妈妈在,春天就在啦。
“你”
她正要开口,我已经扑进她的怀里,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出来,我听到她放下蜡烛的托盘,安抚地拍着我的背,“好,好,莱雅,没事的,妈妈在这。”她的手指纤细有力,抚过我背上衣服,那里遍布着泥巴块,正在撒下泥渣,我就像是刚被从地里挖出来一样。
“发生什么了?”她轻柔地问我,我使劲摇了摇头,不说一个字,她抱着我,把我轻轻抱下床,将我纳在怀里,我贪婪地依偎在她怀中哭泣,任检查,因为之前恐慌而有些恶心的气味儿散发出来。
“安心,宝贝,妈妈在呢,”她耐心地说,我知道我肯定很臭,臭烘烘的,可是她没有嫌弃我,她是我妈妈,我很害怕,我想一直呆在她怀里,虽然我很臭很臭,“有人碰过你裤边吗?”
我点了点头,虽然前世是成年人,但是我根本没法控制这个幼童的心理反应,我和这具小小的身体还需要互相适应。
“是谁?”她话音局促而低沉,然后又缓和了下来,“不怕,告诉妈妈。”
我躲在她怀抱里,温暖而舒适,什么都不想想,尤其是下午的事情,我很不想说,我想忘记掉。
但是,她是撒拉,我的母亲。
“拉姆斯,拉姆斯和臭佬。”我感觉到撒拉深吸了一口气,“我结果掉了。”
“你,你怎么?”
“了结了他们,妈妈。”我软软地抽噎着说,她猛然抱紧了我,这让我紧张起来。
“是在哪里,莱雅?”
“就在波顿的森林里,妈妈,我去捡枝叶,编花环,准备丰收晚会上用,可是”
“没事的,莱雅,他们只是睡着了,”我能听到撒拉话中的颤音,她在尽量地让我安定,颤音消失,她的话语如此温柔而耐心,“你没事,他们也没事,我去酒馆弄盆热水,你别出门。”
她挪开自己的身体,双手温和有力地将我放在椅子上,“他们睡在哪里?”
我抬头看着妈妈,语气像是溺水的孩子,“我捅了臭佬的脖子,砸碎了阿姆斯的脑袋,他们活不了了。”
“不,莱雅,”她坚决地说道,“你没有,宝贝,他们是睡着了,等着我。”她没有听我说,我能理解她是怎么想的,她不愿意让自己的女儿知道自己杀了人。
哪怕我真的做了,她也要让我别想着这桩事情去成长。
而我真的做了,我除掉了那两个该被丢进火山的蛆,这就是现实。
“我了结了他们,就在波顿的森林里,就在路边,妈妈。”
我会面对现实,因为我不止是一个七岁的小女孩。
“别想这个,好好歇一下,我马上回来。”她依然坚持。
我靠在椅子上,缩在泥浆和血浆遍布的衣服里,眼看着她关上房门,耳听着她远去的脚步。
我的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一向如此,虽然镇子里的居民和卫兵总是取笑他。
铁腿沃顿和洛克都用她的脸开过恶劣的玩笑,但是,她是世界上最好的,最漂亮的。
我不知道撒拉为什么没有鼻子,她从来没说起过;她白天在地里干活,晚上在酒馆里工作,是个那儿的招待。
虽然容貌有缺憾,可是她的眼眸动人,双唇诱人,长发足够靓丽,性格坚定而温柔,有好些男人想要靠近她。不过,自我记事起,她从没有过任何一个相好,在我穿越之前,小女孩莱雅拉甚至猜想,撒拉的爱情一定是跟着她的鼻子一起被丢掉了。
我想着她的笑容,直到我和她快乐的记忆彻底掩盖了两个畜生,我迷迷糊糊地安下心来,我听到她推门进来了,我睡着了。
第二天,当我醒来的时候,我躺在床上,身上的生皮衣服和亚麻布内衣残破但是干净,家里一定被打扫过了一遍,我闻到了潮湿的味道,我一定是睡的太沉了,才一点感觉也没有,不,还是有的,我似乎被泡进过水里,有人用毛巾擦拭了我的周身。
“醒了?呆在屋子里别乱跑,莱雅,”妈妈正在拖去昨夜我留下的泥印,“丰收宴快到了,我会很忙,没有太多功夫,饿了的话有面包,还有奶酪。”
丰收宴会是一个盛大的节日,于贵族而言,北地的封君将和封臣齐聚一堂,共同畅饮,商谈大事;于平民而言,则是彻夜的狂欢,以及粮食收获,到时候会有戏班子和杂耍团前来,诚然是少有的开怀之日,一年的艰辛劳作让任何娱乐都令人愉快。
我看到装着发臭的奶酪糊糊的盘子,以及粗糙的黑面包,我敢打赌,如果不泡着吃的话,这面包里的小石子和木屑能磕掉我的牙。
我们家没什么家当,家具都是用软脆的木头搭的,一口陶罐可以煮几乎所有的食物。
“好的妈妈。”我乖巧地说,其实不用撒拉这么和我说的,我现在害怕男性,害怕阳光,更害怕没有她的陪伴。
撒拉的清扫即将完成,我看着她拧干抹布,污水滴洒进有些漏的水桶里。
屋外渐渐响起喧哗,我听到了卫兵的喊叫呵斥和居民躲避逃跑的声音,撒拉动作停了下来,侧耳聆听,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多,我分辨出了爵爷罗加马尔锡,他的嗓音傲慢而高昂,我记得他的衣服上绣了十只青蛙组成的纹章,这曾经是镇子里的笑谈,直到罗加爵士打断了两条镇里人的腿,才见消停。
除了他之外,还有铁腿沃顿,那个喜欢嘲笑我妈妈的卫兵,以及莫斯家的人,莫斯是卢斯波顿老爷的臣子,对我们这些平民来说,也是老爷。
我心里一凉,会不会是被发现了?
砰砰!
门被狠狠敲响,我看到,简陋的松木因为铁手套的碰撞而发生弯曲,“撒拉草场,还有莱雅拉雪诺,出来!”
我们没有动弹,或者说,是因为太过恐惧而不敢动弹,我看到撒拉的手在颤抖,抹布脱离她的五指,落进了水桶里,溅出一片水花。
“因恐怖堡伯爵之名,尔等涉嫌谋杀或绑架,须被拿问,如果你们不出来,我就进去了!”是沃顿,他的粗暴一如往常。
我站起身来,看着撒拉的眼神中透漏出恐惧,她拉着我的手,安慰地抱紧我,“这就来,老爷。”她的声音如此平静,就像是叫门的不是卫兵,而是小贩。
可是我感觉到她颤抖的手臂。
她抱着我出来了,沃顿堵在门口,露出了脏兮兮的笑容,一口黄褐色的牙齿,他的气味让人欲呕。
他紧接着让开,手指拍在妈妈的臀部上,将我们推进一群男人的包围之中,正面罗加马尔锡爵士。
那是一个手握剑柄,面色冷淡的中年人,穿着我这辈子都别想穿上的精致皮衣和斗篷。
“磨坊主家的婆娘跑来说,卢斯波顿大人的私生子失踪了。”他的声音傲慢漠然,“你家的小崽子被看到进了森林,然后那个私生子和臭佬也跟了进去,有问题吗?”
撒拉摇了摇头,抱紧了我。
“你半夜出了门,去了林子里,被卫兵看见了,有问题吗?”
撒拉紧接着摇了摇头,抱着我的手在颤抖。
我不敢说话,我想到臭佬和拉姆斯,他们罪有应得,但是我嘴唇颤动,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好。”罗加马尔锡爵士偏了偏头示意手下,沃顿粗暴地揽住了妈妈的腰杆,另一个叫洛克的卫兵把我从她怀里夺走,我闻到皮革和锈铁的味道,背被甲胄硌得生疼,洛克粗壮的手臂将我压在他的胸膛上,根本就没把我当活人。
“妈妈!”我又哭了,前世成年人的经历在这一刻一文不值,“妈妈!”
撒拉双眼紧紧盯着我,他们绑住了她的手,摸索在她的身上,“对我女儿好点,发发慈悲,求您!”她快速地恳求,任由卫兵施为。
挟住我的洛克不为所动,“回堡。”罗加波尔锡爵士简略地发号施令,士兵们立刻遵从,把我们俩抓进了离小镇不远的恐怖堡。
那个地方温暖却让人毛骨悚然,有高耸的城墙,城垛锋锐如牙,就像是怪兽的血盆大口,每个人都害怕那个地方,有邻居进了堡以后再也未归。
那个恐怖堡是莱雅拉童年时一切噩梦发生的场所。
现在,恐怕我的噩梦会变成现实。
众所周知,恐怖堡的卢斯波顿大人和他的父辈一样,用红色剥皮人作为自己的标志,传言说,他们爱剥皮,我不敢再想。
作者的话:关于穿越主角和原生的情况,我看到有读者吐槽说一个穿越者怎么什么都不会,是这样的,穿越者是个二十多岁的成人,经过多年的现代教育和成长,其脑力水平和各方面的水准已经很不错了,可是被她穿越的小孩才七岁,没经过教育,有些营养不良,试想一下,一个经过良好教育的成年人,穿越到这样一个小孩身上,其水准能发挥出多少?更不用提激素分泌等等其他的身体状况也不一样,所以这部文的穿越需要主角花费好几年的时间来相互适应,看
第2章 恐怖堡(一)
恐怖堡的厅堂阴暗而干燥,暗红的色泽让它像是一座在流血的火山。
我记得高个琼恩告诉我,恐怖堡乃火山儿女,它炽热不灭,岩浆滚烫,它无法拥有临冬城那样的石皮,它渴望宁静安详。
波顿列祖筑成雄城,恐怖堡苏醒之日,就威胁其主,如无肌肤覆盖肌体,掩饰其脆弱及痛苦,则热火喷发,灰烟盖地,万物湮灭,生灵不存。
波顿声应,誓会赐皮与自己的住所,一天又一天,地下的人皮繁密难数,波顿以鱼梁木针缝合,制作皮衣。岁月变迁,红王变成了伯爵,直至今日,恐怖堡的主人依然在将密室填满,恐怕纵使波顿不存,剥皮依然,恐怖依然。
总有一天,恐怖堡会换上新装,暴虐不在,安稳沉静,但不是现在。
燃烧的火把把深色的挂毯照亮,其上是剥皮人的纹章,每个人都沉默不语,
这就是卢斯波顿大人的宝座厅,我感觉自己在瑟瑟发抖。
我和妈妈撒拉草场被带到了这里,卫兵洛克将我抛在暗红色的地板上,好凉,好痛。
我看到妈妈跪地俯首,我也学着趴住,回来的卫兵均已跪下,包括罗加马尔锡爵士。
我的黑发乱糟糟的,几乎遮住了我的脸,我透过发丝的缝隙向上看,是卢斯波顿,他有黑色的头发,他高踞于厅堂彼端的宝座之上,我看不清他的脸,我也从来没看清过他,每一次,他都隔得很远。
他一直是故事里的人物,漆黑森林中的猎手,他们说,他纵马疾驰在黑夜的圆月下,掠走男人的胆魄和女子的贞洁,只要他轻轻一舞手中长剑,诸敌之肤皆会飘落,唯有冬风包裹他们的肌肉。
“自己交代清楚,我时间不是很多,大的那个。”卢斯波顿大人的声音好轻,我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众人起身,除了我和撒拉,我们害怕地不敢说话,铁腿沃顿踢了撒拉一下。
我听到母亲深吸一口气,她想要尽量保持音调平稳,可是任谁都能轻易听出她嗓音中的恐惧,“是我,大人,我杀了那两个人,臭佬想要糟蹋我的女儿,他的主人还帮助了他,他们是畜生,求您明察事实,大人。”
“是我,大人!”我尖利的声音响起,我壮起了胆子,我不能让撒拉再受罪,她是我妈妈,我唯一的亲人,我无法想象没了她以后日子会是什么样。
我希望,或许卢斯波顿大人会因为我还年幼而饶我一命。
“我杀掉了臭佬,用树枝,我杀掉了拉姆斯,用石头和铲子,我把他们的尸体丢在那里,他们想要杀我,睡我,我只好先杀了他们。”
我一口气说完,喘着气儿,等着远处那个大人的回应。
“我没有让人随意开口的习惯,要我把你的舌头给去掉吗?”卢斯波顿大人轻言细语。
我立刻趴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再出一声,我胆子是那么小,几乎能听到身后有卫兵的响动,他们会捏住我的腮帮,用铁钳扯舌,用匕首割下来。
幸好,没有。
“那么,你就是去掩盖你女儿杀人的事实了,撒拉草场,你的脏种杀了我的脏种,我的那个私生子,虽然是私生子,也流着我的血。”
卢斯波顿轻轻地说,他的语气永远没有起伏,“你和你的女儿,必须承受代价。”
撒拉似乎用尽了这辈子所有的勇气,她昂起脑袋,眼睛紧紧盯着远处的那位大人,那个男人。
她说出了的话,让我难以置信。
“她是你女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她是你的女儿。
好安静,我感觉脑子里轰地一声。
莱雅拉雪诺,北境的,恐怖堡的私生女。
我看着自己的母亲,她紧紧盯着高坐在宝座上的恐怖堡伯爵,胸脯在起伏。
卢斯波顿大人起身,任侍从打理着自己的裘皮袍子,“老的这个,交给他,地下室弄干净,小的带过来。”
我不清楚这个他是谁,我看到卫兵拖拽着撒拉,我发出了哭喊,他们手下无情,丝毫没有顾忌血脉这回事。
我被拽走,和撒拉被扯走的方向不一样,一个卫兵揪住我的领子,交给了堡内的一个侍女,我们等了一会儿,我抽抽搭搭地掉着泪,我们看到卢斯波顿大人和他的侍从进了一间小房间,所有人都噤声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