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谷地的血门天堑,以及艾林家族投靠君临的举动,雷德佛家族想要重新站队,红垒可是雷德佛家族千多年的基业。
“那雅西娜呢?”我问。
“罗伊斯家族的约恩大人也被宣布为叛逆,如今符石城已经投降了艾林,选出了新的罗伊斯家主。
雅西娜小姐在事发时正好不在红垒,和她的两个侍卫以及女仆逃过一劫,”他解释,“她也是在逃难,只不过,也确实不满我背弃婚约之事,所以,我想请求,”
米歇尔爵士低语道,“我想请求您本着和罗伊斯家族和雷德佛家族的关系,故意强令我解除与米亚石东的关系,和罗伊斯家族的雅西娜小姐成婚。”
“米亚会同意吗?”
“她爱我,她愿意付出一切,”米歇尔的声音明明彬彬有礼,在我听来却如此冷酷无情。
“你有碰过她么,米亚石东?”
“我们互予贞操,小姐。”他很坦率,想来也不觉得里头有什么操守问题。
和私生女需要讲究承诺与誓言吗?不用。
这真是个该下七层地狱的问题。
再或者,其实米歇尔并未承诺,只是一味索取。
米亚长得很强壮,面貌不算好看,从神色看来,和英俊帅气,剑术高超的米歇尔爵士在一起,她有些自卑。
“那这样,我先和雅西娜以及米亚谈谈吧,”我对米歇尔的渣男之态并未作色,“看看她们的态度。”
然后是雅西娜。
罗伊斯和雷德佛都是谷地大家族,近些日子大小姐和大公子的事情大家都有所耳闻,所以看到我邀请他们三个上前谈话,没人感觉奇怪。
“你有听到过,史塔克家族的珊莎,或者北境使者的消息吗?”我问她。
“没有,”她回答,“我离开的时候,一切都很纷乱,不少骑士被砍了脑袋,好些平民也被吊死,每天都能闻到血渍和烂肉的气味,我们是冒着被高山氏族劫掠的风险,遮掩了纹章,才从峡谷小路里出来的,我的侍卫莫索过去是山里的猎人。”
“回头我找他有事,”我蹙眉道,“史塔克家族的闺女音信全无?”
“我没听到过她的消息,莱雅拉小姐。”她谨慎地回答,原本气势汹汹的眼神也变得小心了一些。
“好吧,那我们来商量你的事。”我叹息道。
命途多舛的史塔克小姐。
我没这个余力去拯救她,不过派几个人去查探,应该还有可能。
“你的未婚夫与私生女米亚相恋,但是他暗自请求我要求与你结亲,你怎么看?”
“罗伊斯家族和雷德佛家族在这里缔结盟约,有什么意义?”她问的反而不是婚姻本身,而是政治意义。
这种思路就很理智。
“你不喜欢他?”我试探地问她。
“我要的是一个解释,关于他的背信弃义!”
雅西娜没有提结婚,很好,她执念不强。
雅西娜好像深受青铜约恩宠爱?
毕竟是女儿。
总之,她的骄傲和理智正合我意,我可不想看到让我槽心的事在眼前发生,作为现代人来说,米歇尔的做法,我无法接受。
【谷地】
阴沉的苍穹下,尖刻的风吹起了秋日的落叶。
一只手攀上灌木丛,狠狠抓着泥土和根部,将手的主人拉上陡峭的斜坡,这是一个高大的影子攀援在山石之间。
他小心地行走在狭窄的峭壁上,来到了一个浅浅的山洞,或者说,凹下去的岩石处。
“小小鸟儿?”他小声喊,“是我,桑铎。”
“吃的?”赫然是珊莎的声音,她蓬头垢面,细致滑嫩的年轻脸蛋上灰尘铺盖。
“给,”桑铎说道,“苹果酒,黑面包,还有炖肉。”
饥不择食的少女根本不在乎炖的是什么肉,手忙脚乱地打开包裹,狼吞虎咽。
猎狗静静站在一边,看着食物渣滓沾上她的脸蛋,姑娘从小灰猫变成了小花猫。
如今,猎狗已经没了看珊莎笑话的态度,原因很简单。
“谷地当了弥赛的狗,”桑铎轻轻抛下一卷告示,边角如此残破,撕得很粗暴,“你父亲的那些朋友全完了。”
珊莎没理他,就好像进食本身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注意力。
“我们去河间,”半晌之后,她才回应,“往东北走,反正我们穿的和高山氏族也差不多了。”她的声音现在听起来非常镇定,没有被谷地投敌的噩耗给打击到,显然是早有预料。
“他们在找你,画了你的画像,鹰巢城有人见过你的小脸蛋。”
“这不奇怪,当初在君临有不少谷地人见过我,”珊莎回复,“何况现在我的姨妈已经成仇敌的帮凶了。”
要从红堡找一个见过珊莎的画师可不难,她出场过不少宴会仪式和呈情。
“不再继续你傻兮兮的努力了?”他问。
“如果有努力的机会,我会的,桑铎,可是现在,没了。”
两个人继续在山岭里前进,一路上看到了一些熄灭的篝火,动物的骨头,群山之间从不缺少居民,却没有一个是史塔克之友。
他们不敢都睡着,总有一个醒着,白天的时候猎狗会背着珊莎,让她歇息,夜晚时珊莎守夜,猎狗睡得死气沉沉。
到了后来,他们发现了脚印,夜里珊莎看到了依稀可见的火光。
“我们必须藏好,”猎狗说,“他们就在附近。”
尽管两个人都不去想,可是和陌生人相遇的日子就在不远的未来。
他们没有食物了。
作者的话:我在写下一更
第24章 女王堡前
“生者的战场不该在洛恩河畔,不该在我的故土,”雾魂飘忽,语音回荡。
我看不清周遭的景象,一草一木皆是缥缈的重影,他站在我面前,话在我耳边,“你的家乡才是大战之地,为何要来这里呢?”
“我只是人类中的一员,”我听到我的声音在回答他,“我已经尽到了我的责任,送去了冰冻的火焰,”黑曜石,“保住了黑衣兄弟的性命。”
“远远不够,”他说,“冰雪中的黯影比你想象的还要重,复活的死女孩,你的归宿不在我的家乡。”
“没有一块牢固的后方让北境的平民避难,他们只会成为尸鬼,成为长夜的噩梦,”我质问道,“还是说,这场战争只是北境的事儿,根本不需要统合所有的人类,就能让漫漫长冬里的邪恶终结?”
如果那么简单,那就不是预言中的可怕劫难了。
“你的战场不在这里,”他只是重复自己的话,“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但愿,不会悔之晚矣。”
当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这个梦依然铭刻在我脑海里。
老实说我搞不懂那个雾魂的身份,我怀疑是盖林亲王,历史上那个慷慨激昂,脾气暴烈的领袖。
这下我又糊涂了,他还能入人梦境,还是说和洛恩河有关?
还是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毕竟,我昨晚问过雅西娜关于珊莎的情况。
今天是典礼之日,我必须马上准备妥当,无暇为一个虚无缥缈的梦浪费时间。
女王堡前被整理出的空地上,放眼望去,各色的发丝因风飘荡,数千双眼睛整齐地看着我的方向。
丝滑的锦缎下是来自七国的铁铠,绸子长袍和礼裙如此昭然,大都是来自七国的权贵,和他们的近侍护卫以及仆人。
没多少平民在场,毕竟平民忙于生计,有此闲暇的实在太少。
晨风中,我颔首与身边的骑士们,他们竖立骑枪和盾牌,号角手高鸣北境之音
呜呜呜
仪式开始。
首先,是对洛恩河的祭奠。
绿血河孤儿本就是洛恩河母亲最忠心的子嗣,当之无愧地成为祭祀的主角,老人们将美食陈酿放上用水草捆绑的木筏,让它顺流而下,途中木料离散,食物沉没,母亲接受了这一切。
然后是给七神的献礼。
七神的祭品更加具有象征意味,疯修士独眼身着主教的华袍,脚步走进,他身边的修士手抬托盘,其上是象征着权力的宝冠与权杖。
权杖正是来自教会宝库的瓦雷利亚钢制品。
银箍宝冠上有一颗红宝石,出自娜萨星的遗址,几乎有拳头那么大,未经太过精细的打磨,就好像这片土地本身,价值非凡,亟待开发。
独眼向来喜爱疯狂的呓语,从不休止,如今也有了几分沉静的色彩。
他走到离我很近的地方时,低语问道:“为什么先是洛恩河母亲的仪式,然后才是祝福您的七神,您宣誓守护的神?”
“这是洛恩河畔,”我警告他,“别弄出冲突,这里的本地人有很多都还信仰洛恩河母亲!”
“不,我不会,三女神之剑,”他反而给了一个大大的笑脸,眼中的锋锐宛如战士之剑,话音决绝而激动,“您为七神开疆扩土,我怎么会反对您的行止?!
不,当然不会!”
蓦地,他转身面对群人,高举手中的冠冕和权杖。
“今日,是七神荣耀之日!
我必须忏悔,各位教胞!
在这之前,当我得知,得知先行的是洛恩河母亲的仪式时,我愤恨不已,当日我在神像面前苦思,忏悔此行的罪过,”
“我错了吗?
为什么三女神之剑,七神在大地上的影子,会尊重异教和异端?
是我错了,还是三女神之剑错了?”
他的声音盖过了下面的嗡嗡小声。
“是我错了!
我明悟了一切!我如此蒙昧愚笨,不了解圣女看到的真相!
我得到了启示!来自真正的意志,为了真正的七神,
我们曾经知道的事,《七星圣经》中记载的事,并非全部!
安达尔人经典里的七神,并非是真理和正信,他们知道的只是一个浅薄的影子,和一个大概的数字!
就如新旧神是一体一样,旧神的鱼梁木是七神的影子,是一个化身,是神灵的侧面,洛恩河母亲同样是七神的化身,其悲悯与慈悲不正是圣母的教诲吗?!
我突然理解了,各位教胞!
过去的安达尔先知,不过是摸到了边缘,在其他的民族当中都有过别的启示,圣父、圣母、少女、铁匠、战士、智妪和陌客,都有自己的民族!而七神,乃是全人类的共信!
圣母,就是洛恩河母亲,洛恩河母亲就是圣母!七为一体,一为七象!
我突然理解了我们远征至此的使命,
来自七神的意旨,我等的昭昭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