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光头老人,有长长的胡须,身上的鲜红袍子看起来十分厚重,他摊开卷轴一阅,同时也在问话,“你是丹妮莉丝的部下,为什么会出现在洛恩地?如果我的消息不错,亚索尔拉亥的转世此刻该在奴隶湾。”
亚索尔拉亥,那个故事里的英雄人物?乔拉摸不着头脑。
“我在为她寻找支持者,而莱雅拉”
“是一个危险的邪神仆役。”泰米尔庄重肃穆,“幸好你出现在了这里,否则你会给你的女王招致大祸,告诉我,女王堡和伤心领的军队是不是已经出征支援那个河垒?”
“是的,”乔拉承认,“昨日下午,西边的路上旗帜飘扬,落日时分,我看到了沿河北上的士兵。”
“和我所知的一样,”泰米尔喃喃,“让火焰净化诅咒,圣火之手,迎火拔营,我们去伤心领。”
他们的目标不是河垒?!
“瓦兰提斯?!”乔拉蹙眉。
“你是个好军官,”泰米尔赞许,“瓦兰提斯就在路上,让我们斩除这根长夜的爪牙。”
查约恩的移民主要是绿血河的孤儿和一些一直生活在洛恩河畔,被遗忘在角落里的洛伊拿人。
他们组建的守卫已经响应河垒的要求北上,莱雅拉曾经下令警惕南方的瓦兰提斯,可是显然,查约恩的人们非常乐观。
现在,南北夹攻,何以幸免?
“所以,什么亵渎和异端只是个借口,那个所有人暗中低语的惨事,是你们自己酿造的毒酒?”乔拉摇了摇头,“我的女王不会与这样的恶棍为伍,她知道荣誉。”
“那是另外一个故事了,”泰米尔面无表情,“所有的事都会有一个结果,光之王自有判罚。”
拉赫洛和瓦兰提斯人联合?
瓦兰提斯的拉赫洛神庙一定付出了不少辛劳。
乔拉懵然于自己撞入的阴谋之网,他曾经在丹妮莉丝面前一述人心的险恶,自己却总免不了会堕入其中,不想付钱的泰洛西奴隶贩子,义无反顾离开他的前妻,无情的河垒骑士,还有眼前这位,声誉卓著的红衣老头。
他留下自己的性命是要怎么利用自己?乔拉的胃部蜷缩成一团。
和丹妮莉丝有关,他的卡丽熙,他会不会让她受到伤害?
【盾牌厅】
“那个泰洛西人贩子拒绝付款,要挟要将乔拉莫尔蒙卖偷猎者之事公之于众,乔拉不受威胁,差点把那个家伙给杀了,然后,人贩子找上了你父亲,熊岛的罪犯和他的娘们仓皇出逃。”
莱拉莫尔蒙看着墙壁上空空荡荡的挂钩,盾牌厅曾经灿烂如虹,挂满了各色的纹章盾,她面前的这个位置,在不久之前曾有昂首屹立的黑熊在咆哮。
可是现在,熊纹已去,冰冷的石墙空留。
骑士或领主身披黑衣的那天,他的盾牌会被挂在墙上,家徽在火光下闪烁,自此被其主人遗忘。
这位新兄弟会换上一面守夜人的黑盾,于过去的家族形同陌路,唯有守望、职责和弟兄相伴一生。
而当这位黑衣兄弟辞世之时,黑盾还于弟兄,家盾随之同眠,他挂在这里的纹章盾牌会和他一起下葬,因为心脏停跳,守望结束。
“来接收骨灰的本来该是他,”莱拉叹息,“可是出现在这里的,却是我。”
“熊佬的守望于斯结束,他可以回家等着逆子的归来,”琼恩雪诺宽慰地拍了拍莱拉的肩膀,“如果你再迟来一天,我们就把他埋在墓地里了,不谈惊扰逝者,这天气铲子可不好用。”
“他很勇敢,”莱拉问,“不是背脊中剑?”
“当时他在城门洞里堵截巨人,口颂誓词,顽强死战,”琼恩说,“他很勇敢,也很忠诚,杰奥莫尔蒙是我见过最高尚的人。”
“但愿他的儿子听知此事后,会羞愧自杀。”莱拉勉强扯了一个微笑,“我们走走吧,这里的野人太多了。”
“他们是新居民,向国王效忠,由国王保护。”琼恩提醒。
多日来的数场葬礼让莱拉身心疲惫,舅舅、母亲、姐姐,恍然之间她没了一半家人,无心去说客套话,尤其还和杀害杰奥莫尔蒙的凶手有关。
她决定转移话题。
“那个女野人喜欢你。”
“你是说耶哥蕊特?”琼恩回应,两人正在朝外走,没有事务时即便是琼恩也很难和野人说话,盾牌厅安置的三百口人里没他朋友,徒增尴尬,“我喜欢她,但我是守夜人,何况她同时还对威玛感兴趣。”
“假的,”莱拉一口确定,双眸中充满了和莱雅拉八卦过红堡上下人等的睿智,“她其实更靠近你,威玛是你死党,仅此而已。”
琼恩摇了摇头,不懂。
“说来,你和他们俩关系真好。”
“威玛是谷地出身,如果能得到谷地的支持,对守夜人当前的境况来说是一件好事,”琼恩解释,“罗德里克和野人很处得来,有些人在我看来比尸鬼还蠢,可是偏偏他能和他们做朋友,我需要他们俩,来当个更好的守夜人司令,更别提,他们是我出生入死的黑衣弟兄。”
“很羡慕你们,”莱拉想起了当初的克蕾和莱雅拉,如今剥皮坏丫头扬帆出海,据说前阵子有人以她的名义招收移民,不过显然国王不喜欢她,没有提过和她有关的半句话。
倒是克蕾,虽然行踪不定,却还有联络,上一次的信件来自海疆城,她说自己已经割掉了瓦德佛雷的脑袋,不愧是出色的女猎手。
只可惜,莱拉没有亲自下手。
“你想你的朋友了?”琼恩雪诺很敏锐。
“对,”莱拉果断承认,“你是不是送过给你前女友一个银手环?”
少年司令面泛红晕,小熊毫不留情地哈哈大笑,他根本不知道曾经她们是多么亲密无间,直到艾德被。
莱拉笑容消失,她这些天来回想过去,更深刻地认识了自己过去的挚友。
她从来都没有把对君主的忠诚放在心上,她野心勃勃,或许十五岁那年相识时她的居心毫无踪迹,可是在成为财政大臣以后,野望被点燃了。
“好了,我明早就要去南方,带着我的士兵加入国王的军队,”莱拉勉强给了个笑容,“
梅斯提利尔已死,兰尼斯特和提利尔闹崩了,国王要维持谷地、北境和他的联军已经非常艰难,错过这一次机会,冻死的人将会不计其数。
莱拉说不准国王留给琼恩的上万野人和数千南方士兵够不够,可是,这是史坦尼斯一世仅能做的事了。
“小心塞外的黑暗,如果异鬼南侵,别逞强,如果你喜欢那个女孩,我替莱雅拉放过你,去追她。”
小小的报复一下剥皮妹。
“我有守夜人的誓言。”他提醒。
“如果你没有我会说这种话,让你心痒吗?”
第61章 女王堡走廊
“我们的领袖,是受七神保佑的莱雅拉!!!”下头的人高喊,“这些外国人何德何能?能和我们共享诸神许诺的土地!?”
草叉和耙子,看起来不过是一群农民?
在这里,在这片洛伊拿故土,你才是外国人,达蒙想。
这些天来的演变让人措手不及,实际上,几乎可以确定有人在背后谋划。
先是邻居相互间的口角和辱骂,然后是两个村庄为了划界而起的纠纷,骑士杀人不眨眼,本地住民也不是忍气吞声的受气包,集市上的冲突还不够,甚至在街道上大打出手。
仲裁的案件越来越多,各个案子都有人不服,非要到莱雅拉那里去弄个分明。
这是在试探,试探莱雅拉还在不在女王堡,会不会突然回来?依照程序,每一次,女王堡的法官都让他们去科霍尔找她。
真是简单明了的侦查手段。
“显然是有人在背后捣乱,”阿莎在他身边说道,“在到女王堡之前,我们遇到了唐纳尔海伊,他故意挑衅邻村,结果反而被杀死,我的人见过那个草叉纹章,这个海伊家族忠于佛雷。”
“很难动手,”达蒙思量,“没有证据,而且那个黑瓦德已经成了一只躲草丛的黄鼠狼,找不到人,不抓住主谋,最多让他们消停一阵。”
“而如果我们动手,反而会加剧青绿之地的矛盾,对不?”阿莎老练地估计着,“就好像赫伦家族的铁舰队在征服河间前做的那样。”
“对。”达蒙简短地承认,“所以我布置了一个陷阱,你之前遭遇的事儿正好可以当做证据之一,你的五十号人也很有用,让他们呆在城堡附近,让我们等着捣蛋鬼现身。”
“他们就混在人群里,”阿莎敏锐地提示,“你看有些人的衣服,下头是锁甲衫,和没穿护甲的人动作弧度不同,还有他们手里的斧头和棍棒,我猜一定有人揣了匕首。”
“我会派遣我的人维持秩序,”达蒙悄然离开,“让弓箭手登上城墙,不过,他们进攻的位置不是正门,靠你了,葛雷乔伊。”
阿莎犹豫了几秒。
就此离开,或者帮助佛雷,会不会更利于自己?
或许,但是变色龙不得好死,铁群岛的儿女在必要时会无视约定,不过通常依旧会遵守诺言。
达蒙步伐轻松,他来到了女王堡前的广场。
就站在卫兵的身后,瞧着眼前的这幕闹剧。
他们居然报上去说女王堡暴乱?真是荒谬,达蒙瞧过对面的脸蛋,顶多算是瞎折腾。
陷阱之中还有陷阱,只要成功,就能解决殖民者中的隐患,那些不听话的家族。
【走廊】
叮当。
亚当马尔布兰的腿脚有些颤抖。
他太久没有运动了,瘦骨嶙峋,站都站不稳当。
他还能打吗?他问自己,他还能杀吗?在泰温大人执掌西境时,亚当爵士率领骑兵为他南征北战,每一次都有所斩获,献予骑士的头颅。
然而现在,他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
太久了,一个人枯坐,面对着石壁,他怀疑自己早就已经发疯失常。
叮当,腿脖子上的镣铐碎音溅出,回荡在走廊中。
弗利斯特佛雷需要他做什么?亚当心想。
他没法动手,脑袋里一片昏沉,连馊主意都想不了,此时此刻,曾经冠军西境的马尔布兰就是一个废物。
布满血丝的双眼抬起,爵士看向弗利斯特,后者不发一语。
“走,继续走。”最终,胖子只说。
混沌的脑壳正在变得清醒,马尔布兰听到了外头的声响,那是在抗议,在要求驱赶,在要求一个公道。
他有什么用处?一个囚犯而已。
如果是亚当来摆弄当下境况的亚当的话…
用处就是承担罪责,帮人顶锅,无疑。
叮当,叮当,他跟着弗利斯特,在空荡粗陋的走廊上,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我们到了,”弗利斯特指着一个狭窄的缝隙,他自己绝对钻不进去的缝隙,“进去,绞动绞盘,现在。”
他看着双眼无波的佛雷,这是什么意思?
【查约恩】
千万个雕像无神而望,一如既往。
咕噜呆呆坐在大厅的中央,几个人围着他,有男有女,他们都感染了灰鳞病,灰色的硬块就像是壳覆盖住了每个人的躯体。
这些是他的嫔妃,这能是全厄斯索斯最可怜的后宫了。
当石民被驱赶到梦想桥这边住以后,他们很快就习以为常,偶尔有几个痛哭流涕的对岸来人加入他们,其他时候都是一片风平浪静。
咕噜想家了,他本来以为北境的冬日拥有世上最绝望的冰冷天穹,不曾想,疾病和死亡远胜冰雪万倍,心中的难过才是最难过的。
他是个孤儿,被恐怖堡的卫兵养大,他还记得那年他叫嘟哝,小女孩隔着牢房的门和他互望。
他还记得路上的人。
被砍倒的路顿,最喜欢抓老鼠烤着吃,
酸埃林,不会说话的傻瓜,他背有些驼了,后来他真的在练习说话,对着水桶里的水,终于勾引到了姑娘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