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干什么?
“我有瓦雷利亚的血脉,并以瓦雷利亚的身份为傲,”他站在了我的面前,“作为红王的配偶,我曾经浸没在傲慢与狂妄之中,可是现在,”四周皆静,
“我相信,”他比我高出半个头,双眸稍稍下移,“可是现在,我相信,要证明瓦雷利亚的高贵,靠的不是发色与眸色,也不是放肆的自傲之言,
靠的是,作为战士的勇气和决心,”
然后,
他突然轻轻吻上了我的额头,让我始料未及,“以及作为爱人的温柔与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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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
我瞧着他。
这是改变战术了?
他突然面向大众。
“我将与大家一起奋战在军前,作为红王的丈夫,以及一名洛恩王国的战士!”
欢呼声起,我提醒自己,他这是在攫取权力,我提醒自己,我心里的窃喜只是因为他的举动有利于科霍尔的稳定,青枝家族和我的联合,以及
总之,好吧,我就像是被灌了一大杯梨子白兰地那么甜。
我脸上微漾着笑意,“这可是国与国的战争,不是之前的小打小闹。”
“我知道,”他看向我,“真正的瓦雷利亚男儿不该只会以血脉自傲,而是以功绩和幸福证明自己,我准备好了,为了我们将来的家,红王。”
我想说,他不该上战场,毕竟联姻和身份摆在这,他可珍贵了。
可是,我小小的私心告诉我,为什么不呢?这里有一个丈夫,要向妻子证明自己。
即便这个妻子的权位比他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咳!
总之,比起之前的状态,这是一件好事,至少,我挺开心。
黄昏时分,我走出王帐。
来自洛恩王国四面八方的农兵和民兵让这里显得像是一个大集市。
科霍尔多年未经大战,洛恩地的移民则已经习惯了从战争中获取财富,当下,瓦兰提斯人依然被阻拦在伤心领以南,大家还不怎么紧张。
这个军营就像是一个集市一样,大家伙儿从自己家里运来了不少货品,在这里交换。
“如果不是他们中有不少会死的话,我会觉得征召四万人的举措看起来还挺欢乐。”提利昂走到我身边,“我们该举办一场比武大会吗?”
“战后吧,就以红王夫婿,亚里安亲王的名义。”
“他走出了一步,你就走出十步?我看你们未来的关系问题不大,”提利昂背着手叹道,“你真乐意让他上前线?”
“这里的每一个男人背后都有一个翘首以盼的女人,妻子、母亲或者女儿姐妹,”我拍了拍提利昂的肩头,“比如说稀芽红枫?”
提利昂的音调陡然升高,“她?!她啊,她是个不错的射手,会在最前头迎战虎袍军。”
“那我和她一样,或许也会在最前线,总之,”我答复,“从我以下的每一个家庭都在为王国流血,作为他们的表率,我的丈夫也属于最前方。”
“真感人,”他吸了口气,又缓缓呼出,“可是,你得有个孩子,才能真的死而无憾。”
“这又有什么关系?”我笑了,“总之,虽然我并不需要谁真的为我遮风挡雨,毕竟我自己就做得到,但是如果有人愿意这样为我,我也”
“满心的愉悦?”
“嗯,”我鼻哼出声,“我尽量。”
既然不想要一个有名无实的悲凉婚姻。
我尽量爱上他,也让他爱上我。
如果他也有这样的想法并付诸努力,就像今天一样,表达自己的靠近之意,表现承担责任的决心。
我其实并不需要他真的承担什么沉重的责任,也不想去考验什么,但是,至少他得有这份心思,有这份和我相望相助的决心。
我想这事儿并不比打赢瓦兰提斯更难。
咳,如果多一些浪漫就更好了。
“那,让三千无垢者随‘王后’作战,保护他?”提利昂突然提议。
这对他也太好了点吧!
【诺佛斯】
诺佛斯的总督议会。
“诸位尊者,”红袍的瘦子总督发言道,“我们现在有两场战争,一场,是我们和哲科卡奥的战争,就发生在城市的大门之外,一场,是瓦兰提斯和那个洛恩王国的战争,而你们中间有不少人居然想要和洛恩王国一致对敌?!
荒谬!
你们或许会想要告诉我瓦兰提斯的野心,以及多年前诺佛斯和科霍尔联军击败瓦兰提斯大军的事迹,但是容我提醒各位,在山外的战争里,愿意与我们结盟共抗瓦兰提斯的,不是那座保守安详,毫无野心的科霍尔,而是洛恩王国,一只新生的怪兽,
一只军队训练有素,谋划阴险歹毒,还有神秘绿火的怪兽!
它在洛伊拿故地和科霍尔森林的基础上成立,通过一连串的血腥征服。
它的首脑,不是一列亲王或者总督,而是一个国王,一个世袭,来自维斯特洛七国,以暴力统治自己土地的国王!
它甚至扣押了我们的公民,我注意到颇尔达的位置就在我们中间,可是人却在他们的牢狱里,它对诺佛斯毫无敬畏和尊重!
然后呢?它还想要更多!
它就在诺佛斯的门外,甚至已经与诺佛斯发生过摩擦,如果不是因为瓦兰提斯的北伐,我们或许就要直接面对它了。
综上,为什么我们要应付两场战争?
这只怪兽引来了哲科的卡拉萨,让我们陷入战火,让诺佛斯的男人被杀,诺佛斯的女人被糟蹋,让诺佛斯的农民流离失所,凛冬将至,城市随时有饥馑之忧”
瘦子的反对者,另外一位总督蛮横地打断他的演说,
“你是说,要我们坐着看他们打完,然后和在战后征服了科霍尔与洛恩河流域,比现在要大上一倍的瓦兰提斯相安无事?你觉得可能吗?难道在你眼里,瓦兰提斯不是以文明为名,称王称霸的暴徒,反倒是一群温和的苦修士?
荒谬的是你!
洛恩王国和我们不友善的关系,都是来自颇尔达库拉塔的野心和擅作主张。
和多斯拉克人相比,这些七国远道而来的人士根本和猫狗一样无害,他们不会擅动干戈,与我们为敌,也从来没有像瓦兰提斯一样,以为自己可以统治所有的自由贸易城邦。
只要想要和平,想要神庙堡垒的安稳,那么这场战争,我们责无旁贷!”
“你凭什么确定瓦兰提斯一定会战胜洛恩王国?”瘦子质问。
“就凭在多年前,瓦兰提斯在各地作战,其虎袍军的数量达到了四十万,而现在,别看瓦兰提斯远征奴隶湾,北伐洛恩河,也不过征召了十五万军队而已。
在我年轻的时候,曾经沿着洛恩河行商,我看到下游有无数个虎袍军的农庄”
“你想说什么?”
“我想告诉你,过去的虎袍军有四十万,现在经过那么多年没灾没病的繁衍,他们的数量起码上百万!
你以为杀光北侵的五万军队就完了?
你想过百万大军的模样吗?
如果光靠洛恩王国那帮难民和手无缚鸡之力的科霍尔人,即便是胜利,瓦兰提斯也可以源源不断地派出军队。
我们需要的是什么?
是碾压!大获全胜,一次打得瓦兰提斯哭喊求饶!
只有碾压了他们的五万主力,才能唤起瓦兰提斯人对战争的恐惧和对和平的渴望,才能让瓦兰提斯的象党拥有群众基础,让象党再一次政变,一举扫除希望武力扩张的虎党,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享受和平与安定。”
两人相执不下,总督们交头接耳,现场一片杂音。
啪,啪。
最终,大胡子僧侣拍响身边的石台,众人安静。
“停一停,诸位忠仆,”唯一一个留着胡子的人开口道,“之所以我们犹豫踌躇,是因为我们还不了解这个红王,和她的子民,我们恐惧,我们不信任,我们不知道她的王国会给诺佛斯带来什么。
而且,我们还面对着哲科的卡拉萨,瓦兰提斯只是远虑,多斯拉克人才是近忧。
所以,僧侣团的决定是
在哲科的卡拉萨被消灭之前,诺佛斯的军队不出山脉半步,除非,红王亲至,在神庙堡垒里与我们一谈。
如果她是个合适的人选,加入她的王国,也不是不可以。”
这话让刚刚安静下来的总督议会争论声更大了。
【科霍尔】
多内尔的巢居。
“无垢者走了,”光头的红袍汉子数道,“贵族团走了,工人团也走了,现在科霍尔只有一个自由团,毫无防备。”
“毫无防备?”贝乐丝不敢置信,“你难道以为在这颠覆她的统治会有机会?”
“黑山羊的信徒一定很不满。”
“那又如何,黑山羊让人恐惧,有多少人会去信仰?”
一时安静,贝乐丝奥瑟里斯有些尴尬。
这话有些古怪,毕竟群星就位教名声更糟糕。
“都怪你,”漂亮的女孩狠命抱怨,“如果不是你搞些乱七八糟的阴谋,那么莱雅拉就不会恨我,通缉我,错过我,我就能在科霍尔遇到她,或者出去外头找她,而不是缩在这里。”
她身上只穿了一件丝绸袍子,毫不顾忌自己的隐私部位被几个男人看到。
而这几位男士也已经习以为常,并没有多加注视。
他们都是群星就位教的使徒,不会因为凡人的诱惑而丢去专注。
“如果不是你在布拉佛斯败露,差点被无面者杀死”
“不,我要去找她,我们不能在这等死了。”贝乐丝打定主意,“你的朋友恐怕不可信。”
“你是说,你要用无面者的技艺?他们会发现的,迟早有一天。”
“所以呢?”贝乐丝反问,“走吧,在盘角卫找到我们之前,开溜!”
巫魔女确实足够机敏,稍后当多内尔带着盘角卫士返回时,扑了个空。
【瓦兰提斯】
绝大多数瓦兰提斯人并不知晓,在瓦兰提斯,有群星就位教在骸骨山脉以西最大的据点。
千颅堂。
这里是群星就位教那座合法的占星台的下头,黑暗之中数千颗蜡烛照亮了无数个壁龛,每一个壁龛中都装有一个人头,密密麻麻陈列在整个大堂里,
低声絮语遍布,就像是骚惹在皮肤上的羽毛,让你头皮发麻,想要转身逃出。
群星就位教的教众愿意收集全世界最聪明的脑袋,将它们陈列此处,让它们开口,以探究和拷问那些动人心弦的秘密。
而这种让死人脑袋活化的技法,有时也会吸引一些行将就木的人。
例如,“猛虎”马拉乔梅葛亚,瓦兰提斯的执政官,群星就位教在此间的庇护者。
这位满脸皱纹的虎党元勋慢悠悠走在前头,后面跟着一位身披黑袍的殷勤教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