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丝垂落,和银发搅绕在一起。
美人在怀,时不我待。
我吻了上去,撬开他的双唇,肆虐嚣张。
我在吻他,用的力很傲慢。
铠甲外头是厚重的熊皮斗篷,不仅可以保暖,更遮住了我躯干的甲胄,让人无从了解何处是弱点。
风拂面庞,我骑行过科霍尔的街头,身后是剥皮人旌旗蔽空。初冬的卵石路上仅有少数工人正在打理雪后的融水。
胯下的小麦踏足过屋檐投下的影子,路边的看客纷纷下跪俯首,有些口中喃喃,在轻颂七神的祷言。
呜呜呜
羊头浮雕在城头下望,千百年来都是如此,那双涂成猩红色的双眼静静望着我驰入门洞。
羊门外。
提恩爵士的侍从格拉斯正在等待,他率领的自由团,那群过去莫索卡奥的奴隶,已然列队完毕。
所有的自由团战士都是骑兵,并且人人信仰七神教,表面上把我看成了恩主,他们自称洛恩王国的“那拉斯丹”,多斯拉克语中自由之鹰之意,而知道有他们存在的咆哮武士称呼他们为“克沃阿斯哈”,意思是全身长满寄生虫的病鸦。
自由团的士兵就如同他们的前主子一样,配备了马弓和亚拉克弯刀,在我的要求下又穿戴上了胸背甲和裙甲,足上踏着铁靴,坐下的骏马也有亚麻布和皮革制作的马铠提供防护。
我还提供了别的武器,他们各个都背着圆盾,其中有一些手执骑矛,还有一些将弯刀换成了锤头,做工异常粗糙,很像是前世东方的“铁骨朵”。
从装备上看,这支训练有素,马术精湛的前多斯拉克奴隶军可以有很多种战术。
整个兵团共计四千人左右,马匹的数目大概在万余匹。
在后面,他们又陆陆续续吸收了一些多斯拉克人和多斯拉克逃奴,格拉斯报告说这段时间他们没有闲着,而是去了科霍尔东边的多斯拉克海,幸运地趁着两个最强大的卡拉萨南下进攻瓦兰提斯的时机,吞灭吸收了一些小的卡拉萨和游牧群。
这是我第一次全军都是骑兵。
格拉斯马上鞠躬,我点头相谢,“气色不错,红王。”
我下意识地瞥了眼后头的亚里安,“还行,那么多马,草料够吗?”
“在这儿是用粮食撑着,”他回答,“这些多斯拉克马耐力和爆发力都不如多恩马,但是不娇贵,什么都吃。”
“诺佛斯山脉里头恐怕雪能比外面还大。”我思索,“说不定有些峡谷已经封了。”
他回应:“是的,接到命令以后,我进行过侦查,我们必须走小路,有些地方要翻过不算太陡峭的山头,另外我想起一件事儿,在多斯拉克海巡游时,我们发现那里也下雪了。”
这个冬天真是邪门。
据我了解,往常而言,多斯拉克海和科霍尔气温都不会低到现在这种程度。
现在这个长冬里,牧草很可能受影响,驱使马人去更温暖的南方,例如洛恩河东部以及瓦兰提斯。
“托马德,”我呼唤,我的骑士应身来到我身边,“提高盘角卫的数目到五千,琴恩河上命令所有村庄组织民兵,维护好村庄的围墙和哨站,警告我的村落还有科霍尔森林里的氏族,多斯拉克人可能会大规模迁移,举族的那种。”
格拉斯说:“他们或许会去拉札林人的地面,以及奴隶湾,那里要更加软弱可欺。”
“或许,”我不否认,“但是不能掉以轻心。”
多斯拉克海里有多少多斯拉克人?
不清楚,保守估计不连奴隶在内有一百五十万,所有男性都是能打的士兵,这样算的话,如果多斯拉克草海里真的牧草供应出了问题,其东南西等周边区域或许会有六七十万骑兵的压力。
嗯…也可能去瓦兰提斯,南方的战争规模或许会超出我们所有人的想象。
先解决当下的战斗吧。
依照晚宴前的会晤,格拉斯已经通知了诺佛斯人,我们会进入诺佛斯山脉,前往城邦与其首脑大胡子僧侣一会。
可是路上会遇到什么,说不清。
不提哲科的卡拉萨不知游荡到了山中的何处,还有一支从科霍尔逃走的铁盾团需要注意。
四千人自保大概绰绰有余?
“那准备一下。”
我朝身后的席恩点了点头,席恩葛雷乔伊应而高举剥皮人的旗帜。
清一清喉咙,
声调高昂。
“自由团的骑手们,前奴隶,自由人,以自己的奋斗博取了战马和武器的武士们!
我记得,
我曾经承诺过予以你们的自由,并确保我和剥皮团实现了这一点,我曾经许诺过,只要英勇顽强,不屈不折,你们的鲜血和汗水,就能换回钢铁铸就的荣耀!”
“吼!!!莱雅拉万岁!”
“我们共同奋战,共同为自己的自由而斗争,然后我们分享财富,相互视为兄弟姐妹,向诸神发下虔诚的祷告与忠诚的誓言,
我一直相信,七神在注视你我,从女王堡到你我相会的阿诺颐,从雪中的科霍尔到硝烟弥漫的赛荷鲁,诸神在护佑着我,护佑着你们,护佑着洛恩王国的山水和人民!“
军团之中,随军教士高扬圣母的木雕,战士在方形旗上执剑而立。
“七神万岁!“
“如今,身为你们的国王,我想握住你们的手,”格拉斯马缰上的五指突然被我抓在手心,然后被我举起,“我们即将前往西方的诺佛斯,去与那里的神僧相会,此时此刻,我们又将并肩作战,我愿意将自己的性命和安危托付给自由团的雄鹰,你们,就和剥皮团一样,乃是红王之盾,红王之剑,红王最强壮的战马!”
上千把剑、锤和长矛举起在手中,他们齐齐呐喊。
“红王万岁!!!”
第23章 颅林
【暗流河】
鹰唳长空,在白如羊奶的苍穹中,翱翔成了一个墨点。
不起眼的墨点盘旋上下,其双眸已然看到了大地上的一切,不论是山峦还是野林都逃不脱敏锐的利眼。
啾啾低鸣响起,两个幽影飘忽如电疾冲向空中的小点,地上的两双眼睛紧张注视,一刻不敢放松。
“那是草原金雕,多斯拉克人养的畜生。”其中一个开口。
无人能看清哪里有人,藏的真深。
脸上涂抹的树汁和泥痕让树荫中的山地巡林人难被发现,他们是逡巡在诺佛斯野外的眼睛和匕首,诺佛斯山地兵团最出色的斥候和猎手。
每一位巡山人都有一只山鹰作为伙伴,人与禽之间不离不弃。
同时,巡山人自小就接受培养,两两一组,相互之间肝胆相照,生死不舍,因为每组巡林人不计性别,均为爱侣,同性之恋在他们当中并不奇怪。
就在这里,注视着暗流河畔的猫爪和长腿,正是巡山人中的一员。
如今哲科的卡拉萨入侵,人人提心吊胆,两位搭档和他们的飞禽伙伴已经有很多天没休息了。
山间自然嫌少有草原上的金雕,不用说,这一定是多斯拉克人的宠物。
“不,你想岔了,猫爪,
不是多斯拉克人,是科霍尔人。”
他注意到“长腿”的视线看向自己后头,寻着他的目光转首。
一支庞大的骑兵安静地出现在河对面,飘忽于冷风之中的是鲜血淋漓的红人,冷风瑟索,他们饮马而望。
【边界】
群山之中的诺佛斯与我的科霍尔,交界处是一片荒凉。
我越往东边走,林木就越加茂密,路边的丘陵越来越高,时而能见到鹿角或森林豪猪的尖刺闪过灌木丛之间。
“这是个打猎的好去处,我刚刚看到了一头白狐。”米歇尔爵士兴致盎然。
席恩也在侧头注视,“可惜没有冰原狼,我在北境见过那玩意儿,一嘴下去能咬断钢剑。”
瞎扯,你在北境那会儿冰原狼都是小不点,牙都没换。
这二位关系突飞猛进,如今已然是拎着酒能聊上半天的好哥们,不用去偷听我也清楚,话题无非是女人、武器和酒,或许还有马和猎犬啥的。
路上杂草丛生,其实本不是如此,毕竟科霍尔与诺佛斯距离较近,贸易来往很频繁,可是,战争毁掉了一切。
原本围绕着两城之间的河港和货栈曾经有过一个林中村庄,格拉斯告诉我,如今村庄已为平地,空留骸骨与焦土,不用说,哲科卡奥的杰作。
“没船?”我询问,这种事早该由下属办妥,用不着我来教。
“我们不需要渡口和船,红王,再上游的地方水位极低,马儿可以涉水而过。”
河流没水,算是冬天不可多得的好处。
轻骑兵放出来自草原的大雕,在空中一览周遭所有,自由团的前奴隶行进在河边,向更北方走去。
浓雾开始弥漫,让我们只能看清十几米远的距离,涓涓水声犹在耳边,只要沿着河,就不会迷路,所以我们并没有害怕。
泥土湿润,是残雪所化,近处的粗壮榉树显现,上头有些东西。
“是骨头!”一个卫兵叫出声来,“人的骨头!”
树干上的赫然是一个头骨,被用木钉子牢牢钉好,
不止这一个,我们继续向前,然后
一个接着一个,无数个颅骨后头是无数个其他的颅骨,数之不尽。
我听到身后新任掌旗官席恩葛雷乔伊吸了一口气,低声与身边的米歇尔爵士言道:
“这是什么东西,妖术,祭祀,还是示威?”
“一座坟场。”少年格拉斯介绍,“多斯拉克人称这里是‘夏苟斯’,他们绝对不敢接近这里,迷信。“
席恩谨慎地左右回望:“我也天杀地不敢接近这里!”
“不止是人头,还有牛、马、羊以及猫和狗,当我第一次巡视这里时,梧桐氏族给我派了向导,咳,”自由团的格拉斯模仿起了那些“萨满”的声调,
“寒冬降临,旭日无踪,漫漫的午夜冗长无止,此时业已寂灭的万物会再度苏醒,为鬼物之伥。
唯有将死尸的首级与躯干分离,钉死在高处,才能让尘归尘,土归土。”
“如果是会复活的尸体,砍掉头颅就足以,”我评论道,“无须如此耗费人事。”
“没错,红王,”格拉斯继续,“另外一个部落给了我另外一个说法,他们说,梧桐氏族是在替梧桐氏族的主子看守灵器,这里的万颅中暗藏暗魂。”
我闭上眼感受了一下。
那种怨灵呐喊的灵觉并未出现,一切无事。
“或许吧,”我放下心,“不用担心,七神与我们同在,诸位,神佑之下,只需一往无前!”
零零散散的应和响起,至少表面上,军心稳定。
“你现在对科霍尔森林了解多少了,格拉斯?”席恩好奇地问,多半是想到这里打猎?
“数不清的氏族,还有信仰黑山羊的邪徒,多年前因为太过激进和血腥而被科霍尔流放,如今就栖身于此。”格拉斯扬起马鞭指点,“这些颅骨或许也是黑山羊的意旨。”
“邪神,”随军教士往胸前画了个抵抗邪恶的圣符,“我们应该摧毁这种诡异的场所,以保人心清净。”
我们走了很久,直到迷雾散去,“看!”浓烈多斯拉克口音的骑手高喊,“我的雕,有鸟在追它!”
“或许是我们的向导。”格拉斯说,“红王,请出示诺佛斯使节给您的通行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