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矮下身子,眼览这不该存在于世的一幕,视线逐渐聚焦到了蓝光前的石板上。
上头有字?
背光的石板,或者石碑?实在太暗,看不清上头写了什么,我手执军刀,缓步走近,躬身而望,然后一字一句地将其内容阅入脑海。
这是瓦雷利亚文。
“仅为纪念历史未有的发现,人类当恐惧的真相,
我将记忆镌刻于此,
无数个日夜之前,
我秉信秩序的至高无上,向群塔的银冠许愿,”
银冠是很多古籍里,在瓦雷利亚时代的非瓦雷利亚学者,对瓦雷利亚人的尊称。
原因显而易见,他们头发都是银色的。
“龙王允诺,指点峻岭,那里,正是践行道理的地方。
涉越千河,攀跋万山,后留累骨,空洞既现,诸灵栖息”
这是说龙王把对他们来说没啥用的诺佛斯山脉赐给了当时的那群修士,
然后,他们看到了一个洞穴,发现里头有“诸灵栖息”,“诸灵”,很多个精神,我不知道这是啥意思。
“我将名字舍弃,遗忘家乡,与挚友共行,誓守秘辛。”
咚咚。
大概是说为了守护这里的秘密,他们决定放弃自己的名字,不再回家,与朋友一起。
我记得来之前曾经让科本给我普及过自由贸易城邦的知识。
按照旧镇学城的记载,应该是大胡子僧侣的先贤发现了一个无底洞,然后向瓦雷利亚人买下了诺佛斯这片群山,并在无底洞上建造神庙堡垒,然后定居,慢慢地,发展出了诺佛斯这座城市。
依照石碑的说法,反而是瓦雷利亚人事先知道了什么,指点那个先贤和他的同伴来到这,然后守护在这里。
历史的真相是啥我不感兴趣,考虑到我现在就站在那个可能是“诸灵栖息”的地方,身边还有长着肌肉和脂肪的肉条条,我比较在乎的是,倒是是什么东西让瓦雷利亚人需要建立一个哨站来示警?
咚咚。
虽然这个石碑,还有大胡子僧侣的话语中,都饱含信仰与坚持,但是照我看来,以及照不信神灵的瓦雷利亚人看来,诺佛斯最早就是个哨站,监视的场所。
或许当时的瓦雷利亚人只是为了防备安达尔人,并不知道有个无底的黑洞,更不知道里头有啥?我尽量让自己别吓自己。
如果科本,或者任何一个学士,哪怕是助理学士在这就好了。
我对诺佛斯的过去了解可没那么多。
啪哒!
又一截肉绳落在地上,等等!
等等等等。
咚咚。
我看向之前有一截肉的地方,却没发现之前的落下的那一段血肉已经消失无踪。
本因为这里无事发生,而已经有些放松的神经又继续绷紧!
这鬼地方还有天杀的食肉的玩意儿!?
或者说,这种肉绳就是在给什么东西喂食…
我特么想象力可真丰富。
那,如果真是饲喂的话,这里最大的一块肉,不该是我吗?
咚咚。
汗毛乍起!
水声依旧,我听到自己的胸腔里扑通作响,那是我的心跳声。
咚咚。
有些难受。
在我不知不觉时,我的心跳和那鼓声,形成了共振。
咚咚。
我狠狠地靠上石碑,以防自己被从背后偷袭,然后,依着坚硬的磐石,慢慢挪动脚步。
很快,我就看到了蓝光与流水的地方。
那里有一颗心脏,正在搏动。
第42章 诸灵之眠(上)
咚咚,我感觉我的心脏与眼前的东西在一同搏动。
那看来是一颗树,要比旧神的心树更像是,“心树”。
组成它的是血肉,幽蓝的光芒猛绽而歇,周而复始,褐色的水潭浸泡在这颗“心树”的树根上,脂肪与肉类组成的枝叶蔓延向四方,膈膜包裹着主干与最粗壮的枝干,我看到黑色的小点向下滴落,那是血吗?
咚咚。
如果真的看成是树的话,我眼前的巨大肉块无疑比我见过最繁茂的鱼梁木还要茂密,蔓延向四面八方,几乎覆盖了主干周遭所有的石壁。
它就像是噩梦里才存在的旧神,以动物之躯存植物之态。
这一幕让我大脑空白。
它的肌体自何方长出?它靠什么来维持血肉里的组织,吃的是啥?
它存在了多久?靠什么样的力量来摄取食物?
咚咚。
教团的大胡子僧侣们是如何接受这一幕存在的?还是说他们也无法认知这样与常识完全无关的景象,只好躲在“这是真神”的解释里,瑟瑟发抖?
咚咚。
我不喜欢这个东西,本能地厌恶和恶心它。
如果那个无面者是来刺杀这种玩意儿,我绝对不会阻止。
等等。
无面者,她和诺索伊斯还没进来?我回头瞧了一眼,只有掉落而下的肉绳,哪有半个人影?
“你在找你的伙伴?”
一千万个声音响彻我脑海,汇集成的是同一句话,“他们在搏斗,就在门外。”
这个声音知道我在想什么?
【诺索伊斯瓦勒罗斯】
迎面而来的匕首就像是毒蛇张开血盆大口以后的扑击,侥幸躲开,冷光如影随形,在锁骨上留下了一道划口。
火辣辣的痛楚不止来自这一处,对方有无数次机会杀死他,狼狈的动作让他勉强躲开,却需要付出受伤的代价。
紧接而来的是小腿上受到的重击,她想绊倒他,电光火石之间常年活跃的神经立刻有所反应,他手撑住地面顺势拉开距离。
“咱们现在被困在这,你是要拿我当粮食?”胸膛微微起伏,诺索开口。
他打不过这个无面者,能拖一会是一会儿。
幸好诺佛斯天冷,他身上穿的厚实,而且根本不敢让对方近身,否则现在早就是死尸一具。
八岁那年,他是瓦勒罗斯家族最讨人厌的捣蛋鬼,他羡慕奴隶剑手的风采,憧憬二哥的身手,悄悄学着最精锐的虎袍武士练习,那个被他父亲憎恨的兄长帮了很大的忙。
十三岁那年,他目睹自己的父亲和另外一个家族的女人偷情,纵然有虎袍军和虎爪刺客的重重守护,依旧没能发现(或者是故意无视?)他的踪迹。
十五岁那年,他逼着虎爪奴隶教他阴影里的技法。
自小就是个野孩子、熊孩子,在外头摸爬滚打长大,在他成丁之后,瓦兰提斯黑墙内的奴隶和贵族没一个是他的对手,他本来以为自己本事不错。
如果说洛恩王国的骑士让他大开眼界的话,眼前的无面者,直接让他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
她没有答话,又欺身而上。
!
这一次伤到的是左肋外,胸膛上。
“我们可以他马地商量怎么出去,别”
寒光已近!
【莱雅拉】
“那,你可以让他们进来吗?”我小心翼翼地问,握紧了手里的刀子。
太过于诡异了。
我看不到有什么发声器官,我只看到
无皮保护的血肉,正在我面前搏动,卢斯肯定喜欢这个东西,像极了剥皮人的作品。
“不行,孕育者,要我死,不过她做不到。”
孕育者?这是什么称呼?
那个刺客?女的那个?
“孕育者,爪子短,更野蛮。”
爪子大概是指武器。
五官平平,毫无特色,脸上不带一丝表情的无面者,那个无面者就是它所说的“孕育者”。
我“感觉”到它指代的意思。
这不是对话,我没听到声音,我确定了这一点,我是直接“感觉”到了这颗“心树”的意思。
很古怪,这和我料想的读心或者心灵沟通不同,我感觉它直接让我的皮肤触碰到了它的想法,用前世的话来说,可能是某种激素或者什么?
就是那些释放到环境里的激素,例如其他动物和人类在求偶时会释放到空气里的哪一种,然后可以被其他人接收,嗯…按理来说,作为人类我不该有那么灵敏的器官去解读激素的内容。
我更不该接收得到,这“心脏树”一看就不是人类,我怎么能和一个异类交流的?
不过,不得不承认,如果在一些古代人眼里,这可能和直接与灵魂对话也没有区别。
“她做不到,是因为你不让她进来?”
“是因为我可以让她不攻击我。”它回复。
怎么做到的?
“她接触到了我的气息,自然就不会攻击我。”
“那我呢?”我不禁出声。
“你很放松,非常非常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