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珊莎,别来无恙?
虽然说,长高了一些,瘦了一些,可是我确定,她就是珊莎史塔克。
还记得在君临那会儿我们朝夕相处,不管是声音、下意识的动作,还是身形,我都认得出来。花苞绽放,昔日的小姑娘珊莎,如今长大了。
“我是艾德瑞克沙德爵士,小姐,来自星坠城。”
“多恩的星坠城,‘拂晓神剑’的家乡,七国之人何人不知,何人不晓?我父亲就曾经去过星坠城,”她坐得安安静静,声音礼貌而平淡,比往日我认识的那个珊莎多出了些许沧桑,“他和我说过名剑‘黎明’的传奇。”
“咳!”一声咳嗽在我身后响起,这是?
“生于斯地,我深感荣幸,敢问?”
“我是个普通女孩,叫雅西娜罗伊斯,在被山里人掠走的时候,说服了他们的头领。”
等等。
等等!
我说珊莎,你要是雅西娜罗伊斯,那我那个投靠丹妮莉丝坦格利安的使节是谁?咬西瓜罗伊斯?
视线的角落里,是卫兵和执勤骑士的影子,我摁下心绪,毫不声张。
我明白了。
珊莎是故意这么说的,可能有人警告或者威胁过她,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
“想必那是一段很艰辛的旅程。”
“是呀,”北境之女感叹,“他们伤了我的狗,差点杀了我的狗,还想杀另外一只。”
狗。
我猜猜。
当初出海时,和珊莎一起走的是“猎狗”桑铎格里冈,这是第一只狗。
第二只狗,淑女,她的冰原狼。
听起来,我记得之前唐纳尔爵士说起过,“白骨女士”身边的骑士因为莱莎夫人出尔反尔而深受重伤,差点死掉,可能指的就是“猎狗”,“猎狗”对危险非常敏感,我怀疑就是他而非珊莎看破了鹰巢城的歹意。
“敢问您的狗在哪,我很喜欢狗,小姐,当初在星坠城,我曾经养过几只,一头叫灰风,一头叫毛毛狗,还有一头叫夏天,最后是一只野得很,我给了她战士女王的名字,娜梅莉亚。”
肉眼可见地,帘幕后头的手一震,不过很快,她又继续保持安静。
当然。
灰风、毛毛狗、夏天、娜梅莉亚,全是冰原狼。
还记得那年在临冬城吗?灰风属于罗柏,毛毛狗属于瑞肯,夏天是布兰的小狼,娜梅莉亚和艾莉亚一样粗蛮。
“不过,我最爱喂的一只,是一只小白犬,我叫他白灵。”
“让人印象深刻的名字。”
“在东方的时候,红王莱雅拉的卫士也这么夸过,乖巧的宠物总是让人心生愉悦。”
“哦,莱雅拉?”
“她曾经率领我们挥剑冲锋,一路跨过洛恩河和科霍尔,于河边湖畔建立高巍的城堡,我们并肩作战,傲然在瓦兰提斯面对十万计的大军,还有诺佛斯的山与雪,见证了盟约和加冕。”
“那是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她轻声说,可我却从这句诋毁中听到了一丝无奈与羡慕,“囚禁了我父亲,篡夺了铁王座,又将之丢弃,践踏王权,七神不容。不过,你的勇气或许确有其事,还有你的忠诚,这样吧,去看看我的狗,他们应该有一面猎犬的大旗。”
回头要是我们撞见,本红王一定要问问这些话是啥意思,哼。
“如您所愿,我会尽全力帮您照顾好您的犬只。”
“我能有个帮忙个朋友吗?唐纳尔爵士,正是这位艾德瑞克爵士,我想,他大概挺合适的。”
唐纳尔韦伍德:“小姐,我们全都为您效劳,都是您的朋友。”
“您乐意帮我喂狗吗?”
算了,一个雇佣骑士而已,我几乎听到唐纳尔爵士在心中盘算的声响:“您大可以自作主张,我们听从您的意愿。”
“向我发誓,”珊莎声音正经极了,让我有种凯特琳徒利,珊莎的生母复生的错觉:“艾德瑞克爵士,七神见证,以列祖之名,我愿意与你共享我的炉火和厅堂,分享我的谷肉与美酒,而你,则要献上你的长剑和忠诚。”
“如您所愿,小姐,向新旧诸神,我发誓您的意愿,就是我的长剑所向。”
“不止如此,我猜你是戴恩家的种,我相信很多私生子与婚生子同样高尚,因为我见过一个孤傲的野种,远比很多高贵的血脉要更有道德。”
“好的,小姐,以先祖的名义和我的血统发誓,我将不负星坠与黎明,遵守誓言。”
我在军营里找到了“猎狗”和淑女,“猎狗”情况不是很好,腿跛了一条,脾气暴躁地坐在床上,淑女长大了好多,几乎快有小马那么壮实了,她非常警惕地看着我,可能是嗅出了尸鬼的味道。
毫无疑问。
形影不离的猎狗和淑女都不在身边。
珊莎,已经被幽禁了,这是为什么呢?
“让我看看你的脸,娘娘腔,你不敢露脸是因为脸上长着那话儿吗?!”
“呼~~~”冰原狼淑女朝我呲牙,这段时间她凶了很多咧。
“猎狗”对不信任的人好语欠奉,淑女则一副择人而噬的模样。我只好拿他们当由头,继续和珊莎接触。
身后一直有几双眼睛,所以我们只是聊一些家常,她讲临冬城,而我则讲述从艾德瑞克戴恩那儿听来的多恩。
到了第七天,没有骑士再跟着我。士兵守在帐外,照顾她的老嬷嬷打着瞌睡靠在椅子上,不可多得地,有了单独接触的机会。
我,挡在那个老女人身前,递上了一张字条。
她帘幕后的手接了过来,看了一眼,然后吃掉。
“这是门口那个吟游诗人黄拉迪做的新曲子。”我小声说。
“荤段子可不是淑女看得,好爵士。”她笑着回答,面色不悦。
出了珊莎的寝帐后,过了一会儿,我正躺着假寐,唐纳尔爵士和几个士兵登门造访。
“你给了她什么?”他看起来很不高兴,“乡巴佬的荤曲儿?”
“雇佣骑士好情郎,”我念出一个歌名儿,“如此而已,爵爷。”
“去勾引别的女人,村姑,荡妇,女佣兵,别去找‘白骨女士’,她圣洁单纯!”
个屁的圣洁单纯,人家当年冲着帅哥犯花痴的样子你是没见到。
警告之后,唐纳尔立刻离开,留下了被吵醒的瓦利谢特一顿抱怨。
我只是写了外头的情况而已,比如艾德史塔克似乎被人关起来了,还有罗柏史塔克,布兰、瑞肯和艾莉亚音讯全无,不知生死。
剩下的,就看珊莎小姐怎么想啦。
第17章 巨人之枪-使者骑士
瓦兰提斯的本体还在忙碌于收拾瓦兰提斯被征服之后,留下的一片狼藉。整天忙碌在案牍和文件里,枯燥异常。
操纵尸鬼莫波玩一场角色扮演,可以说是不可多得的闲暇娱乐了。
此刻,借着莫波的双眼,我看着营帐中的灯火,经过这几天的旁敲侧击、察言观色、以及推敲,我大致了解清楚了珊莎身边发生了什么事。
她被囚禁了。
谷地人要把她嫁给劳勃艾林,这场婚非结不可,珊莎在山中的经历,导致她在高山氏族中声望很高,如果她与劳勃艾林结婚,很有可能会解决几千年来,高山氏族与谷地骑士的恩怨情仇。
同样地,因为她在高山氏族中的声望,谷地人希望能控制住她,进而控制住高山氏族。
他们不敢让她的名字被史坦尼斯一世、后党,还有其他人知晓。
要知道,旧神和红神的矛盾在被兰尼斯特和兰尼斯特突如其来的龙打败之后,直接爆发。这导致史塔克家族在河间地和史坦尼斯一世身边的后党,因为宗教问题闹翻。
为了避免珊莎犯傻,谷地人隐瞒此事不报,生怕她去找自己的家人。同时,为了避免史坦尼斯要人,后党企图通过联姻控制北境,他们又隐瞒了“白骨女士”的真正身份,甚至将她囚禁,避免艾德女儿在此的消息被传扬出去。
珊莎大抵是不会喜欢这样的情况的。
虽然我看得出,不管是心机还是气度,珊莎史塔克都成长了不少,不过目前,她手上无牌可打,估计也难以施为,不过也不一定,谷地那么多领主,定有纠纷冲突,指不定珊莎正在其中搅和,以寻找机会。
我还是想不通她怎么让高山氏族那帮子野蛮人听话的,一个软溜溜弱不禁风的小少女,让一帮子五大三粗的大汉听她差遣,这能耐是有点可怕。现在的珊莎,这个心机婊,恐怕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珊莎了。
总之,她既然,有搞定高山氏族的手腕,要搞定谷地贵族,也没难上天。
至于大局,关于鹰巢城和巨人之枪山下的逼宫军队之间的博弈?
我目前身处的这支军队应该在私底下和鹰巢城正进行谈判,毕竟鹰巢城高居山巅,地势艰险,攻破鹰巢城看起来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更何况诸家背主,可能还有道义理由,但是叛变弑君这种罪过,没哪家谷地贵族敢担。
他们谈判的进程嘛…
根据现在的情形来看,鹰巢城大概已经答应,如果交出珊莎,就赦免所有的叛徒,各复原位。现在,大家在争执的,应该是劳勃的婚事,以及莱莎的监护权。
估计山下的谷地军队是想等冬季到来以后,鹰巢城里受不住了,自己下来,所以,他们在谈判中寸步不让,导致目前僵持不下。
反正对这批逼宫的领主来说,只要拖下去,冬天自然会替他们打赢这一仗。
又过了两天。
“白骨女士”邀请我郊游,就好似蛮荒的冬景有什么可看的去处似的。
她比我的莫波矮一个头,我们俩面对水量越来越小,稀稀拉拉的“阿莱莎之泪”天瀑,走离了一段距离,让卫兵与其他谷地人听不到我们的谈话。
骑士们妒意十足,我能感觉忌惮的视线快把我背后给点着。可即便是幽禁了珊莎,他们也颇有骑士风度,没有干扰她要和我单独走走的请求。
估计这些人还觉得自己是在替史塔克管教不懂事的闺女咧。
虚伪得让我作呕。
“只有一个办法,才能让我主宰全局。”她沉静道,“没人是蠢驴,这里的所有领主都唯艾林是瞻。”
听起来挺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对吗?可我立刻就理解了她的意思。
“您是要将劳勃艾林的监护权拿出来,当做诱饵,来让他们相互争斗?”我问。
“尤其是雷德佛和罗伊斯,虽说他们的军队在河间地,大部分,可是在这里的这两家同样举足轻重,”珊莎面容平静,“我有把握,只要稍微改变一点局势,就让我重掌一切。”
我猜大概是她已经摸透了身边的谷地人,甚至已经与其中的一些有了默契,只要加以利诱,就能踏着他们的矛盾,获得谷地的权力。
“我可以试试就出劳勃艾林,”我回忆起兵痞波隆谈起鹰巢城时说过的话,“只要给我一根绳子,多恩的蛇会慢慢爬上山崖,拿了鹰巢城的处女。”
“我相信你能做到,艾德瑞克爵士,你在铁橡城和海鸥镇的事迹已经有人告诉我了,他们说,高山氏族在念的名字,敬畏并憎恨你这条沙漠毒蛇,”她露出微笑,“格拉夫森家族的领地太大,”也特不听话,“如果你能做到,或许那片土地能有你的一份。”
如果不是在铁橡城的时候,在海鸥镇的时候,我体现了自己的力量。恐怕此刻,在我表明认出珊莎身份之后,珊莎所想的就不会是与我一谈,而是认为我别有用心,乃是谷地其他贵族进行的试探。
现在珊莎恐怕在心底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为了避免风险,她只是让我去解决鹰巢城之事,那是不可完成的任务。
至于她空口给的封赏?格拉夫森家族的实力不输艾林,如果珊莎能够执掌谷地,自然不会任由这个怀有异心的格拉夫森家族,海鸥镇的主人,能够有机会闹事。
“我其实是红王莱雅拉的使节,希望当她和她的大军来到时,您能支持她和丹妮莉丝坦格利安的联盟。”
“丹妮莉丝坦格利安,”珊莎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她是个什么人,可以给你一座城市吗?”
海鸥镇,谷地的城市,财源滚滚之地,怎么可能给一个雇佣骑士?拜托。
珊莎现在变得很狡猾,也很实际,她依旧不信任我,更不会相信水手和旅行者诉说的那些虚无缥缈的故事,东方的龙,自由城邦的龙,狭海的龙。
方正,她大概把我使节和联盟这种话当做了虚假夸张,就和她一定不会兑现的,虚假夸张的承诺一样。
她不相信我,她只是需要有人来替她送死,打破谷地封臣和莱莎夫人的僵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