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恩心里没底。
因此，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两手都抓。
既要给西泽出谋划策，帮助他尽快团结矿工，形成一股不得不让卡迈恩低头的力量，也要帮助温斯顿化解明天的危机，顺利在谈判里为派罗蒙公司赢得更多的利益，以便更有希望实现双赢。
这两条路总该有一条走得通。
「在迷茫的时候，最应该做的就是继续走下去。我相信，答案迟早会浮现。」林恩端起盘子，「就先聊到这，晚上九点半的时候老地方碰面详谈。」
「嗯……」西泽有气无力道。
「怎么去了这么久？」用餐区，罗伯特和托德已经吃起了饭。
林恩一点都没慌，稳当坐下：「里面都忙成一团了，这面包都还是我自己装的。」
「正常，待会儿矿工们会过来吃饭，一般这个点是最忙的。」托德咀嚼着食物。
林恩嫌面包有点干，掰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放入肉汤里吃：「你们目前对谈判有什么想法么？」
罗伯特吃饭吃得最快，林恩才刚开动，他那边已经消灭了大半：「不惜一切代价逼温斯顿把矿让给我们，他要是死都不同意，大不了、大不了我们弄死他。」
「你疯了。」托德喝了口清水，「温斯顿死了，这件事还能善了吗？不能的话，你觉得弄死了温斯顿那种人物，你还能活着吗？」
「那他死都不答应，我们就什么都做不了吗？」罗伯特知道自己的话很疯狂，可他更不想什么都做不了。
杀了温斯顿会死。
不杀温斯顿，谈判失败，还是会死。
他没得选，只能博一个相对有生机的可能。
托德同样被困扰着：「只能说，对他们来说，比死更难受的是两边都讨不到好处，一起没钱赚。我们应该想的是，怎么能让派罗蒙公司只占一小部分利益，还能对此满意。」
「他们又不是傻子。自己发现的矿，把利益的大头让给我们，还能笑心满意足？」罗伯特不觉得有和平谈判的可能。
任谁都知道。
其实不占理的是他们。
他们吃定了派罗蒙公司不肯把矿上报给政府再进行开采，所以硬要分一杯羹。
本身这就很不容易了。
但卡迈恩就是贪婪到想要吃下更多，压过派罗蒙公司一头。
对方又不是吃素的，怎么会随随便便屈服？
屈服了这一次，以后呢？
「说来，卡迈恩先生没什么对策么？全靠罗里少爷来想？」林恩很不解卡迈恩整天都在做什么。
「卡迈恩先生肯定有了一套自己的打算，现在交给罗里少爷去做，更多的是在考验他。我们要做的就是让罗里少爷通过考验，独立出色地完成谈判。」罗伯特道。
林恩还是怀疑：「他要是有好的办法，昨天我们就不会被温斯顿发现。」
「这不一样。去那边搞破坏不是最主要的大事，卡迈恩先生肯定也就没太过关心，但没成想……现在不同，谈判事关巨大的利益，他不可能放心完全让其他人盯着，罗里少爷在其中最多就是负责打打下手。」罗伯特为卡迈恩辩解。
「那我们的压力应该大不到哪去。」林恩还想着罗里全权负责，自己暗中在里面搞点小动作，和温斯顿里应外合赢下谈判。但现在看来，罗里在其中发挥的作用有限，他就更微乎其微了。
当下应该调转重点，想办法全面了解他们的打算，然后提前透露给温斯顿。
虽说这人挺自信满满，说早就预料到谈判不会和平举行，大概心底里有了些对策，但能多让他对情况有些了解，总归还是好的。
第一百三十章：出谋划策
三人吃过饭，一同回到了罗里的办公室。
罗里要比他们早些吃完，此时正坐在办公桌前，叼着支雪茄，沉思谈判的事宜。
「罗里少爷。」
林恩等人回来后，行完礼，坐在了罗里的周围。
「说正事吧。」经过卡迈恩的刺激，罗里现在保持着不苟言笑的状态，「对于谈判，你们有什么好的想法吗？」
「我对谈判的情况还不太了解，您能先简单说一下目前的情况么？」林恩以正当名义要求罗里透露机密。
因为眼前的三人都会成为计划的主要执行者，罗里也就没有在他们面前进行多余的隐瞒：「我父亲的意思是，先争取和平谈判。我们的最底线是获得新矿的所有权，每六个月向他们支付八千金，共持续十年，即十六万金。」
十六万金！
可真不是一笔小钱！
林恩现在持有五千金，就足以在茨沃德市市区这寸土寸金的地方购置一套府邸，外加一辆车、送马特进贵族学校读书。
要是他能有十六万金，那就算去王都莱泽因，都算得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这辈子躺平随意挥霍就好了。
难怪卡迈恩会厚着脸和派罗蒙公司抢矿。
卡迈恩让给派罗蒙公司的只是利益的小头，这说明新矿的实际总价值恐怕不会低于四十万金！
「如果派罗蒙公司不接受这个条件，还想获取更多的利益，我们就得动用武力手段逼迫他们同意了。」罗里用指关节敲了敲办公桌，「关键就在这里。不动武他们不会妥协，可动了武把这次的冲突提高了一个等级，我们也不确定派罗蒙公司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自己一边不要脸，要抢占人家发现的矿脉，一边又怕自己这么做了，对方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挺可笑。
换林恩在地球听过的一句话，就是：
你跟他讲道理，他跟你耍流氓。你跟他耍流氓，他又想跟你讲道理。
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他们要是不同意，我们就威胁他把矿脉的事上报给政府，到时候既要花钱办开采许可证，还要缴税，大家赚的只会更少。」罗伯特吃饭的时候绞尽脑汁想出了这么个法子。
罗里面无表情：「知道我父亲为什么给的最终价是六个月八千金吗？因为经过估算，要是把矿上报给政府，光明正大地赚钱，派罗蒙公司六个月能拿到的收入大概是七千金。我们给的条件比撕破了脸要好，就是在尽量避免派罗蒙公司斗不过我们，一气之下选择上报。」
「那我们正好可以用这个办法去要挟他们啊。」罗伯特一拍大腿，更沾沾自喜起来。
林恩提醒道：「罗里少爷的意思是，我们可以用这个办法威胁他们，他们同样可以用这个办法威胁我们。要是真到那个地步，损失最大的反而是我们。」
卡迈恩给出的价是八千金，派罗蒙公司上报给政府，刨除一系列花销的盈利预计是七千金。
也就是说不向卡迈恩妥协，撕破脸后，派罗蒙公司每六个月将少赚一千金。
而卡迈恩采矿场就不同了。
他们自己留的是大头，大概每六个月能赚一万两千金。
要是撕破了脸，哪怕能分到利益，也跟派罗蒙公司差不了多少，这么一算，双输的情况下，他们每六个月将少赚五千金。
虽说都是输，但他们肯定输得更惨，也就导致用这个办法要挟，其实自己会变得更被动。
「那……他们用这个办法威胁我们呢？」罗伯特非但没解决问题，还提出了个新问题。
罗里揉了揉太阳穴：「这也是我们需要讨论的。」「卡迈恩先生有什么对策么？」林恩想先心里有个底。
「我父亲对新矿脉势在必得，所以他已经提前打点好了一些权贵。真撕破脸后，只要付出足够的答谢金，那些权贵会暗中运作，让政府把新矿脉的开采权交给我们。」罗里道，「只是这些权贵贪得无厌，我父亲并不想走这条路。」
「这些权贵想要多少答谢金？」林恩好奇起究竟是多少钱，会让卡迈恩在价值四十万金的「金矿」前如此为难。
罗里攥紧了双拳：「他们想让我父亲事成之后另针对新矿脉建立一家公司，在其中占据不低于三分之一的股份，以后躺着源源不断地赚钱。」
三分之一……
又是十几万金的利益。
没比和派罗蒙公司和平谈判的结果好到哪里去。
而且真和他们合作了，既多赚不了多少钱，还要与派罗蒙公司交恶、承担经营风险。
卡迈恩没直接选择走这条路并不意外。
「卡迈恩先生难道没有想什么新的办法么？」林恩又问。
罗里调整着呼吸，松开了拳头：「我父亲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他额外想了两个对策。其中一个，就是我们去破坏他们在新矿脉附近搭建的机器设施。另一个是贿赂买通他们公司的勘测人员，让他们的勘测人员给出错误的预估，降低派罗蒙公司心中新矿脉的价值，从而认为每六个月八千金的价格已经足够诱人，稳赚不赔。」
「后者进行得怎么样了？」
「还算顺利，这是我们谈判成功最大的底气之一。」罗里很崇拜敬佩自己的父亲，「我们要做的就是给我父亲的计划加道保险，确保能圆满成功。万一出了意外，我们也能靠着丰富的应急预案完美化解。」
能在不占理的情况下，做出这三手尝试，算是很不错了。
但凡派罗蒙公司换个话事人，林恩都会觉得这事在软硬兼施的情况下基本没逆转的可能。
可温斯顿是个充满神秘感和不确定性的人。
连林恩都摸不透他到底有什么对策，敢在明知卡迈恩不怀好意的情况下单刀赴会。
事情真会照着卡迈恩钦点的方向走吗？
应当是不会让他这么如意的。
罗里朝前倾了点身子：「我认为我父亲的布局已经很全面，我们想再有所精进，只有武力这一方面。而这方面面临的问题，我在最开始已经提过了。」
动武肯定管用，但同时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怎么杜绝麻烦？
林恩先真的想了想，试着在罗里面去表现出努过力的样子，避免之后情报泄露，他怀疑到自己头上：「如果我们的武力主要以恐吓为主呢？这样就能既实现目的，又不会造成实质性的损害。」
「温斯顿那个人有勇有谋，不会被这种伎俩唬住。我们要弄，就只能来真的。我希望各位把接下来的讨论重点，放在我们真的伤害了他，该怎么避免他恼羞成怒和我们鱼死网破？」
托德双臂环胸：「那就表现得更狠辣。让温斯顿相信，他敢鱼死网破，下场一定会比现在还要惨千百倍。」
「更狠辣？你是指……」
托德向罗里举起了残缺手指的手：「剁他一根手指头。见了血，他就知道我们是在开玩笑，还是来真的了。」
罗伯特挺认同托德的话，当即附和道：「别看温斯顿平时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那是他没碰上过真正敢对他下手的。我敢和您保证，我们要是真剁了他根手指，他立马会大小便失禁，跪着向您保证再也不和卡迈恩采矿场作对。」
罗里吐了口烟：「这个想法不错，赚钱，比的就是谁更狠……但这不够万无一失。」
「那就再狠点。」托德推崇以暴制暴，上来就先把对方压死。
「这事可以我来做。」罗伯特出头表现起来。
有卡迈恩目前的两手计划在，真正轮得到罗里出面的概率低到无限接近零。
就算真到了需要自己动手的地步，罗伯特也有信心用自己的手段，吓破一个生活在温室里，竟会提倡提高工人待遇的蠢少爷的胆子。
「林恩，你有什么看法吗？」罗里看向林恩。
林恩敷衍道：「我觉得挺好的。」
他根本不在乎罗里布置出怎样的计划。
反正有他在百分之百实施不了。
「如果决定这么做了，我们就得准备得再充分些。」看手底下的人都建议这么做，罗里思考再三也接受了这个办法。就算是最后行不通，能把自己的对手温斯顿折磨个半死，也算是值得了，「罗伯特，以最快的时间整理出一间屋子，把它改造成阴森森的审讯室。」
「审讯室？」罗伯特一愣。
「要那种几面墙上都陈列着刑具，弥漫着血腥气，最好再配上一两具死法惨烈的尸体的那种。」罗里描述、想象着，「我很想看到温斯顿被吓破胆，甚至被吓疯了是什么模样。」
罗伯特看了托德、林恩一眼：「明白，我马上去办。」
「温斯顿真的会被这种阵仗吓到么？」林恩怀疑罗里对温斯顿的认识还很浅薄。
「他哪来那么大的胆子。现在能表现得有恃无恐，不都是靠着家族撑腰？等他身边没有了自己人，被我们肆意摆布的时候，被吓疯都算是轻的了。」罗里潜意识里在拿自己的情况揣测温斯顿。
林恩看出了这点，挑了下眉：「我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