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初读不解书中意，如今已是书中人
堕天界留在清灵小界的海眼镇守一死，也预示着，史源界与堕天界争夺千年的清灵小界，彻底落入了大炎掌控。
此界，直接与堕天界腹地相接。
自今之后，攻守，逆转了！
捷报传回史源界，整个大炎，乃至全史源界，顿时陷入了一片欢庆中。
奏书，如雪片一般飞向炎京，都要神霄王，领军出征堕天界，一雪史源界五百万年的血耻。
“自古至今，凡是出过武帝的大世界，无不藏着巨大底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外界，若预行征伐，必先以千年，减其枝叶。千年，损其气运。然后再绝其外援，培植异党。
“还从未有过，如你这般，想要直捣虎穴，一战定乾坤者，你再好好想想，真的要，好好想想！”
水木阁，又是一年阳春，桃花开满山。
然则苏岩与沈宵雪之间，空气却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后世的沈宵雪和龙阙神妃都看到，当苏岩举起茶杯时，有半杯茶，都撒在了身上。
说出刚刚那番话时，他的手，正在不停的颤抖，根本停不下来。
一双玉手，轻按上他僵硬的双肩，沈宵雪双手握拳，轻叩他后背，安抚着他的情绪：“夫君当年与那北宫纸两人，便敢往北地，气吞万里，亲手埋葬一个万年皇朝，怎么年纪大了，反变得畏首畏尾了？”
“我……”苏岩刚想开口，便被她用冰凉的玉手，堵了回去。
“夫君，听我说。”
“你可知，一旦突破圣人境，便无法再轻易踏足它方大世界了？”
“大世界的气运，凡是察觉到，有异域圣人，或是武帝降临，便会倾尽一切压制。这便是，大界与小界，最大的不同。”
“所以，圣人武帝，行走它方大世界，往往会压制修为，隐藏身份。除非，他已下定决心，硬撼此界天道。”
那一世的苏岩，似乎真的是第一次听到这些，他示意沈宵雪将手，从自己嘴上挪开，问道：“那当年的彼岸九主宰是怎么回事？”
当年，苏岩与纳兰燕大婚之日，从九重彼岸归来的沈宵雪，正是带着彼岸第九主宰，抢闯北都，才能在最后关头，阻止婚礼。
苏岩的意思是，那位彼岸第九主宰，岂不也是异域圣人么？
“九重彼岸很特殊，虽是域外禁区，却与史源界有着甚深联系，九位师傅，实际上，都是史源界的出生。”
似乎，还有一些隐秘，不便出口。对此，沈宵雪只是稍稍提了一句，便转到了正题：“夫君，我距离圣人，已只有一步之遥了。”
“所以，若要亲征堕天界，这便是我最后的机会。”
“虽然，证道圣人后，我也可以如你所言那般，隐于幕后，慢慢落子。但……”
说到这里，沈宵雪的眼中，仿佛有着两团神焰，爆燃而出：“神妃的遗愿，我想要，亲手讨还。五百万年前的那一刀，我想要，亲手斩回去。史源界失去的天命，我想要，亲手夺回来。这样的机会，我不想留给后人！”
“夫君，儿时我被埋于蒿草，人人都视我为草芥，只有你信我，有一日能扶摇九天。为何现在，我真如你期待的那般扶摇九天，你却又变得不信我了呢？”
沈宵雪双手一转，便是将苏岩转了过来，两人面对面。
感受着肩上，那双纤纤素手深处，蕴藏着的恐怖力量，许久许久，苏岩终还是轻叹一声，苦笑道：“那些话本中啊，经常会有一些角色，在主角要做某事时，跳出来阻止，言道如此如此不可能，却往往会在事后被打脸，而发出种种种种的感慨。”
“我呢，初读不解书中意，如今却已是活成书中人了！或许，不知不觉，我真是活成了自己最瞧不上眼的样子！”
“但是，活到这把年纪，往往也已改变不了自己了。”
“你要我信你，我也想信你，信你有天道眷顾，信你总能逢凶化吉，信你总是对的。但这颗心啊，却不随我，总是悬着，放不下来。既然你意已决，便让我与你同往吧。让我看着你，才能安心。不然，不争气的我，恐怕要夜夜梦魇了。”
“好啊，我也想见见，我的夫君，统兵时的英姿呢！我的丈夫，要做将军，便当，统兵百万。我把百万大军都交给你，就让你我一起，完成这旷世之功吧。”
沈宵雪笑了，紧紧抓握住苏岩的手，眉目之间，神彩飞扬，仿佛又变成了少年时，那个初得天书，指天大笑的少女。
三甲子前的北山城：“苏岩，相信我，选择我，一定是你今生，最正确的决定。”
三甲子后的现在：“夫君，相信我，有我，你什么都不必忧心。”
轰隆隆隆隆……
轰隆隆隆隆……
便在此时，天际，有着滚滚春雷响起。
沈宵雪笑意更浓，指天道：“夫君你听，那是史源界的历代先帝，在为你我，擂响战鼓呢！”
“此战，是史源界万灵所向，众望所归，是这大界的意志，是代天征伐，你我，安能不胜？”
……
“雪儿，这两根狐香，点燃后，可以烟遁十万里，你跟辰儿一人一根，爹娘走后，你们姐妹，万事小心！”
苏雪摇头：“爹，你要跟娘出征异域，这种保命之物，你们更应该随身带着。”
苏岩把她的手，又推了回去：“哎，爹这里，还多着呢。你收好了，不然爹在外面，不放心。”
虚空之中，沈宵雪看着这一幕，心中不由便是一紧。
在记忆碎片中，她看到过，苏岩离开三秋界时，天狐女帝也只给了他三根狐香。
说苏岩还是有债之身，债还清前，不能轻易死了。
而他却是将三支狐香都送了出去。
除了给女儿的两根，还有一根早已给了自己。
他自己一根没留！！！
次年春，沈宵雪便是带着史源界的百万联军，各大国凑出的三百鼎气运，一百亚圣，近万武王，发兵堕天界。
诸天震动！
这一年，为大炎天顺二十一年。
不同于史源界，堕天界整个是大一统的。
整个堕天界，都在一个一品圣地朱仙殿的掌控之下。
天顺二十一年九月：沈宵雪以整个清灵小界为基，用时半年，耗巨资布下传送仪式，大军直接降临在了堕天界腹地。
第126章 君埋泉下泥消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天顺二十一年十月，大军抵达天门关下，沈宵雪斩杀诛仙殿两名圣人境太上长老。
同月，苏岩的伐帝阵再次显威，屹立五百万年的天门关，被大军轻易推平。
天顺二十一年十一月，堕天界诸仙十八卫在汇战中，全军覆没，诸天震动。
天顺二十一年十二月，苏岩大破万血阵，屠戮百万。
天顺二十二年二月，地根、无崖、攀援、幽河四大世界援军进入堕天界。
天顺二十二年五月，沈宵雪一人斩四界天骄过百，以亚圣头颅，磊成京观，再次震动诸天。史称：堕天道灾。
天顺二十二年六月，苏岩全歼四界联军。
天顺二十二年九月，大军抵达诸仙城，堕天界最后一位圣人战死。
天顺二十二年十月，堕天城破，沈宵雪兵锋，直指武帝皇陵，要开关露尸，斩其头颅，设坛祭祀龙阙神妃。
遥遥望着帝陵，无论梦中人，还是梦外的两个看客，都不由的胸中激荡。
君埋泉下泥消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五百万年，多少史源界武者，想为神妃报那一刀之仇，却等到白头，也没能看到，只能将遗憾带往幽界。
五百万年后，却终于在一个女子手中实现了。
此时此刻，不仅仅是神霄军的将士，便是那些来自大炎之外，各朝、各大圣地的武者，望向沈宵雪时，也如望神明。
“殿下，我还是，完成了你的遗愿。这虽是在上一世，但这一世，我也会同样办到。”
后世的沈宵雪，心中一块巨石，也是重重落地。
出征前，她见苏岩那般担忧，心中也是惴惴。
不同于前世的她，今生看过那么多记忆碎片，她清楚，苏岩虽然修行天赋不好，但在大事上的判断，往往很少出错。
“还好，这一次，是我对了！”
她自然不知，此时龙阙神妃也跟她一起，看着这一切。
望着前方的帝陵，她想到的是，五百万年前，将她踩在脚下的那个男人。
他有着九十九俱血魔体，每一种，都超越了她过往所见，所有的诡异。
他说，史源界太老，天命早已从这里离去。
未来，注定要成为，被诸天分食的肥肉。
“而史源界的强者，如你，只会是诸天强者的踏脚石。”
“你一个小界域走出的蛮夫，有何资格，胡言乱语？”
那时的她，拼命挣扎，却只能听到，自己一身百锻神骨，在他脚下，被一寸寸碾碎的声音。
“柳擒苍，五百万年前，你说天命不在我史源界。五百万年后，堕天界的天命，还是终结在我史源界手中啊！这局，五百万年的棋，最终，还是我们赢了！”
此时，龙阙神妃，再看向沈宵雪的目光，也已与以往，完全不同。
正如她告诉沈宵雪的，无论她人品如何，只要能成帝，那纵使血泪为她行舟，白骨扑成天路，她也是对的。
此时的沈宵雪，虽还未成帝，却已有了女帝气象！
“夫君，如何，我说了，你当初的担忧，都是书生之见吧！”
军阵中，与苏岩并行的沈宵雪，转头望向苏岩，凤眸中，掩不住的一抹得意。
虽然，一举而成不世功业。
但她在旁人面前，也总是还端着一张清冷俏脸，也惟有在苏岩面前，才会展露出几分真实心情。
“夫君，我告诉过你的吧，有我，你什么都不必忧心！”
苏岩到堕天界以来，便一直紧绷着的身子，至此时，也是终于放松了下来，笑着说道：“好好好，是我错了。夫人是天命所归，哪是我们这样鼠目寸光可以揣度的！”
从小到大，沈宵雪对于苏岩的夸赞，向来都是万分受用的，闻言，一双灵力凤眸，顿时像小猫似的眯了起来：“错了，就要受罚！”
“嗯，待班师后，我便亲手为夫人卸战袍，然后，任凭夫人处置。”
“任凭处置是吧？好！我记住了。”
便在两人谈笑间，堕天武帝的帝陵，也已近在眼前。
……
我叫柳珍珍。
或许，这不是我的真名。
但我，实在记不起，我的真名是什么了。
毕竟，我曾用过几千个名字。
在这段看守帝陵的时间，每隔一百年，我都会换一个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