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摆了摆手，示意助手将刚刚自己拆解下来的假腿零件，重新复原成型装回自己的腿上。
半小时过后……
“呃……导师，右腿膝盖处这个双向齿轮怎么不见了？”
“咦？咦？左脚掌怎么缺了一根脚趾……我刚刚明明在桌上看见了来着……”
众学徒一阵无头苍蝇般的忙乱，趴在地上找寻着不知道什么时候遗失的零件。
克里斯瘫坐在沙发上，双手捂脸生无可恋道：“把担架拿来，抬我去机修中心……”
第236章 教会撤军
斥候百人团的法师首领达莫弗兰奇坐在营地帐篷中，一脸不可思议的问道：“什么？你们确定没有看错？断牙山谷附近真的出现了小股魔族士兵？”
身后背负着湮灭之枪，风尘仆仆赶回前哨营地的斥候法师点头道：“大人，绝对没有看错，无论是骑乘魔兽的足迹，还是魔族士兵搭建营地的残留痕迹，我们都再熟悉不过了。”
弗兰奇愣愣道：“怎么可能……整个邪月山脉一带，我们足足投入了三个战团的法师斥候，他们是怎么偷偷避开我们设置的防线，越过山脉进入南境的……”
整个邪月山脉的沿线，只有三处可以让魔族大规模行军侵入南境的山脉豁口，其中就包括联合会建立永固防御工事的丘陵高地、教会方面驻军防御的鹰嘴峡谷，以及七国巫师联军驻守的绿山河滩。
除此之外魔族想要进入南境，就只能冒险翻越白雪皑皑的险峻山岭，但这对于普通的魔族士兵是很难做到的，只有那些和高阶施法者同阶的强大魔族祭司，才会偶尔强行飞跃邪月山，对山南面的人族联军进行突袭侵扰。
“会不会是绿山河滩那边，又出现了防御篓子？”
弗兰奇摇摇头道：“不可能，最近魔族攻势减缓后，巫师王国联军方面，重新夺取了绿山的防御主动权，并且还额外增兵不少……”
比起教会和联合会重兵防御的两个关隘，巫师七国联军驻守的绿山河滩的确是一处历来的防御弱点，自两族大战爆发后经历过数次反复的争夺拉锯。
局势最严酷的时候，魔族大军甚至直接攻占了绿山河滩，一路挥军南下陈兵黑石城外，让人族付出了极大的代价耗费数年时间才重新反推回去。
所以绿山这处两族战争中的血腥绞肉战场，是一直都受到人族联盟的三方重点关注的，根本不可能轻易忽视，放进来任何一支魔族部队。
弗兰奇站起身来，走到挂在营帐墙壁上的区域地图旁，盯着距离断崖山谷最近的一处人族联军据点，突然转头向手下的斥候法师问道：“我们负责监控该区域的斥候小队，有多久没有跟驻守当地的教会审判军联络过了？”
斥候法师愣了一下，一头雾水的答道：“大人，自从我们开始反攻作战之后，就没有再搭理过那些家伙，教会一向对我们过于关注他们负责的防御区域表示不满，觉得我们手伸得太长了……”
弗兰奇闻言顿时心里一沉，抬手重重的点到断牙山谷附近的一处审判军营地，沉声道：“我有不好的预感……驻守在这附近的审判军部队，恐怕出了什么意外！”
……
一股猛烈的狂风裹挟着数道身影从天而降，原本静谧的荒野密林中激起一阵鸟兽的惊叫嘶鸣。
弗兰奇与拉斐尔在风暴龙卷中显出身形，身后还跟着数名被他们用飞行术法携带着一起从空中飞行抵达的中阶斥候法师。
“我觉得这完全是不必要的担忧……”同属斥候部队的战团法师首领拉斐尔扯了扯被风吹乱的制式法袍，皱眉向弗兰奇抱怨道，“也许是之前侵入南境的某支魔族部队的分支，被意外遗留在邪月山脉以南没来得及撤离回去，一直隐藏流窜在这附近……”
弗兰奇摇摇头，对这种说法完全不赞同，“怎么可能？他们能携带多少强化秘药？能维持数年之久还有力气活跃？要真是被遗留在这附近的孤军，早就因为断药而虚弱死去了。”
拉斐尔耸耸肩不置可否，“管他们是怎么流窜到附近的，派几支斥候小队将他们搜索出来，尽数剿灭便是……有湮灭之枪在手，配合斥候法师们的侦察术法，跟宰掉几只山鸡也没什么区别……”
他顿了顿，不屑的嗤笑道：“按理说这片区域是教会的防御地带，不过我们替他们收拾烂摊子和擦屁股，是常有的事，这群虚伪的废物恐怕更愿意缩在教区里，整日捧着他们的圣典忽悠那些愚蠢的信徒……”
弗兰奇苦笑一声，开口劝道：“一会儿到了他们的驻军营地，你可不要开口闭口都是谩骂之词，我可不想在他们的地盘大打出手，回去之后受到联盟委员会的质询调查，那可是要熬夜写检讨报告的……”
拉斐尔撇撇嘴，正准备再出口嘲讽几句，提前派去教会驻军营地的几名斥候法师却急匆匆的返回了。
“两位大人！真的……真的出事了！”
“审判军的营地大门敞开，里面空空荡荡一片狼藉，没有发现任何遇袭和战斗的痕迹，但是……但是一个人都没有了！”
弗兰奇一愣，冷声道：“什么？营地里没有人？教会的审判军呢？我没记错的话，这处可是足足驻守了一千名审判军士兵啊？”
就算是离开营地外出巡逻或执行作战任务，也至少会留下负责留守和联络的少数人员，不可能一个不剩的全都消失。
“大人，你们去看了就知道了，不光营地中没人，连修建在山坡上的圣光烽火台，按照要求必须时刻有人留守警戒，随时点燃烽火示警的，也失踪了！”
拉斐尔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皱眉道：“难怪……难怪这股魔族残兵在这附近出现，我们却没有收到教会方面的告知……原来是因为这里根本就没有审判军留守了，等于是直接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防御空当，让那些该死的魔族随意流窜！”
身后一名跟随前来的斥候法师，神情忧虑的开口道：“大人，这股流窜在附近的魔族残兵，人数可不算少，从他们的行军痕迹来看，至少有好几百人之多，还携带了骑乘魔兽……要是他们越过审判军的防御工事，再往南可就是大片平民聚居的村镇了……”
他是出身西境的本地施法者，老家就在断牙山谷附近的一处丰饶农庄，忍不住下意识就开始担心起自己家乡和族人的安危。
“快！立刻使用术法传讯，通知最近的施法者部队赶来增援！让活跃在这附近的斥候法师全都散出去，尽快锁定那股魔族残兵的动向！”
拉斐尔轻声建议道：“要不要通知高阶施法者战团，让那些能够飞行支援的大人们，配合我们清剿这支魔族部队？”
弗兰奇叹了口气，自嘲道：“上次的补给线袭击行动，以我们斥候法师为主，让他们诱饵做配，已经引起大部分高阶施法者暗中不满，事情不捅到统帅阁下那里，谁还指挥得动他们？”
……
初秋的西境气温还未骤降，连绵平坦的丰饶黑土上生长着成片金黄色的小麦，再过一些日子就是丰收的时节。
一辆老旧的驴车咯吱咯吱的行驶在泥土路面上，驾车的车夫一边打着瞌睡，一边扯着缰绳尽力不让拉车的牲口偏离道路，两侧都是茂密的树林，稍有不慎车子就会翻覆。
拉车的老驴突然停住脚步，双耳竖起发出一阵低沉的嘶鸣，车夫侧头疑惑的往路旁林子望去，发现灌木丛中悉悉索索似乎有什么动静。
断牙山谷的平原地带向来没有什么大型野兽活跃，加之教会长久驻军在此，连流民强盗都不敢在附近活跃，所以不大可能是什么拦路劫道的土匪。
但林子里传来的脚步声愈发沉重，似乎不止一人，还有什么牲口发出的沉重喘息声……
车夫愣在原地，刚要开口大声招呼询问。
就见密林中猛地冲出一头比驼牛还要巨大的四足猛兽，背上还骑着一个皮肤鲜红披挂盔甲的怪人，口中呼喝着完全听不懂的异族语言，直直朝道路中央的驴车冲来。
车夫吓得浑身寒毛倒竖，眼睁睁的看着一道冰冷的寒光径直朝他头顶劈来。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脑子里只留下一个绝望的念头魔族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教会的那些骑士大人又去了哪里？
晨雾弥漫，不知从何处涌来的一群红色皮肤的狰狞魔族，骑着身躯庞大的恐怖魔兽，冲进丰饶祥和的村庄打破了原本的宁静。
魔兽的嘶吼、异族的狞笑、平民的哀声呼救与利刃刺进血肉之躯的声响交织在一起，组成了一幕残酷的末日景象。
火焰从干草编织的屋顶猛地窜起，熊熊烈火映红了天际，数十名年轻力壮的村民自发聚拢，手持着铁制农具徒劳的抵抗了片刻，在魔族骑兵的铁蹄冲锋后，尽数化作凄惨的无头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倒在村庄的街道上，又被魔兽无情的踩踏成血肉污泥。
老弱妇孺拼命寻找隐秘之处躲藏，但在魔族士兵敏锐的感知天赋下，被一个接一个的搜捕了出来，用利刃抵住推进了还在熊熊燃烧的谷仓和房屋中。
这些魔族士兵的目光中没有丝毫的犹豫怜悯，只有赤红的无尽残暴和杀意，惨叫声此起彼伏，鲜血顺着泥土村道处处流淌，将地面都浸染出黑红的颜色。
等第一缕晨光穿透焚烧的浓烟的时候，原本生活着数百人的小村庄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只剩下还持续被余烬舔舐着的残垣断壁，以及倒伏在各处的残破尸体……
第237章 腐化之疫
圣瓦伦王都金辉城。
一场初秋的暴雨过后，整个城市都弥漫着一股潮湿腐败的味道，哪怕入夜后骤降的冰冷温度，也无法驱散这种浑浊沉闷的感觉。
平民聚居的下城区在夜里总是混乱喧闹，大量只在夜间营业的酒馆与妓寮点起明亮的灯火，用廉价的酒水和甜腻的脂粉气息，拼命招揽着游荡在街上的顾客。
酒水是廉价的劣质发酸麦酒，两枚铜币就能喝上一大杯，站在街角揽客的女人要价也并不高，带去旅馆过夜只需要三十枚铜币，如果舍不得支付旅店的花销，二十枚铜币也可以直接跟着女人回她的住处。
本杰明推开酒馆的大门，一眼就发现缩在角落酒桌饮得醉醺醺的壮汉，皱了皱眉快步走上前，一把揪住他油腻脏污的衣领喝问道：“他妈的！天还没黑透，你就醉成这样？吩咐你的事情办妥了没有？”
醉眼朦胧的壮汉咧嘴道：“啊！本杰明，你怎么来了？快坐下一起喝杯酒！”
这家伙外号叫“鼠王”，是下城区这条遍布酒馆赌铛的街区帮派头目之一，手底下有大约数十个为他奔波敛财的喽，还有大量受他们管控的扒手、乞丐和站街女。
“废话少说，我今天不是来找你喝酒的。”本杰明推开侍者端来的酒水，低声道：“我要的人呢？已经过去一周了，怎么一个都没见到？你到底有没有放在心上？”
鼠王怔了怔，回过神来讪笑道：“最近下城区出了不少乱子，上面盯得太紧了，我们根本不方便动手……”
本杰明怒道：“那就去附近的乡下，或者远一些的村镇，总而言之，收钱就得办事，不然就把钱给我原原本本的吐出来！”
面对儿时好友兼前城卫军队长的本杰明，鼠王不敢轻易发火，只能耐着性子道：“去外面？那些乡下贱民比城里人野蛮多了，但凡能有一口饭吃，绝不会轻易卖掉自己的孩子……”
他犹豫了片刻，开口问道：“本杰明，你如今到底是在为哪位大人物办事？要是不跟我交个底，我跟兄弟们也不敢全力以赴啊……”
本杰明没有回答，而是抬手轻轻指向窗外，让鼠王隔着酒馆窗户看到了不远处那座高耸的教堂钟楼。
鼠王叹了口气，“好吧，我会尽力去办，就算收获不大，我也会用手底下的流浪儿和小乞丐凑数，放心吧，总不会让你在大人物面前为难的，不过报酬方面的话……”
本杰明冷哼一声，伸出两个指头，轻笑道：“双倍，我上面的大人不在乎价钱，只要送来的人让他满意，这对你来说绝对是一笔好生意！”
……
可还没等鼠王带着手下的喽开始经营这笔好买卖的时候，就遇上了棘手的麻烦。
王都突然出现了一种奇怪的疫病。
起初大家都以为不过是常见的寒疫而已，因为今年的天气的确比以往要冷一些，哪怕才刚刚入秋，地处南境偏北的圣瓦伦就已经有些让人感觉寒冷。
可等那些莫名染上疫病的倒霉蛋很快横死在街头的时候，人们才逐渐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虽然同样存在咳血和虚弱的症状，但死尸的皮肤上浮现出一块块长着霉菌的墨绿色斑纹，腹部异常肿胀，轻轻一戳就会嘭地一声爆开，腥臭的内脏伴随着一大股绿水流淌一地，让人觉得既恶心又不寒而栗。
这绝对不是普通的寒疫！
越来越多人出现同样的症状，从发病到死亡间隔时间极为短暂，不过三五天之内，这些人就痛苦异常的失去了生命，而接触过患者和尸体的人，身体上也开始出现了同样的墨绿色霉斑，无论是草药敷料还是放血治疗，都没办法治愈。
恐惧很快在王都下城区蔓延开来，前往下城区大教堂祈祷和寻求帮助的信徒越来越多，教堂的低阶神官和牧师也举行了数次圣水弥撒和圣光仪式，但没有丝毫缓解疾病的作用。
王都不得不直接封闭了上下两个城区之间的大门，以避免这古怪的疫病蔓延到上城区和王庭中来，毕竟这里生活的可是身份尊贵的贵族和大公。
王都周围的村镇和农庄也逐渐出现了同样的疫情，但乡下偏僻地段没有设置教堂和教区，大量患病的平民涌入王都企图寻求救治和帮助，但被城卫军无情的阻挡在王城之外。
终于，在事态接近无法控制的前夕，圣瓦伦光辉大教堂的主教站了出来。
他公开宣称这是亡灵法师与邪恶炼金师在暗中作祟，他们设置在王城中的秘密魔法实验室，出现了无法挽救的泄漏事故，将恐怖的尸疫释放了出来，并感染了大量无辜的平民。
教会还表示，目前任何治疗方式都没有办法抵御这种恐怖尸疫，哪怕感染者沐浴在圣光照耀下，也很快会在极度痛苦中走向生命的尽头，但教会绝对不会坐视不理，他们已经尽快将情况反馈到光辉教会的总部，恩典之城戈瑞斯。
十三世教皇冕下已经带领红衣主教和高阶神官们，不眠不休的研制出神恩药剂，可以减缓和遏制疫病发作的症状。
同时大主教还言辞犀利的责问了位于王都金辉城内的联合会分部，认为他们在这起事件中无耻的包庇和纵容了，导致平民大量患病死亡的邪恶施法者，必须为此承担全部责任。
一时之间王都内施法者人人自危，在教会和贵族的双重施压下，联合会分部被迫展开了内部调查，逮捕了大量生活在金辉城中的普通施法者，无论其身份是否为亡灵法师。
……
上城区的中央大街，联合会设立在圣瓦伦的分部与炼金探秘会的工坊紧紧相邻。
身穿制式法袍的联合会官员坐在分部大厅的会议室中，与匆匆前来会面的探秘会同僚激烈讨论。
“这种疫病绝对跟亡灵法师没有关系，也不可能是炼金师搞出来的实验事故！”
“如果这种瘟疫连擅长治愈神术的教会牧师都无法净化，亡灵法师还会被他们压迫驱逐，随意袭杀吗？他们早就出于报复心理，将瘟疫投进教皇国之中，让那里变成瘟疫的乐园了吧？”
头发花白的联合会分部主管开口道：“无论如何，当务之急是将此事尽快汇报给阿莱耶总部，光靠我们这些人，根本没办法抵抗教会联合贵族的施压，哪怕没有找到什么切实的罪证，我担心很快他们也要直接对我们动手了。”
前来与他们接洽商议的探秘会高阶炼金师也点头表示同意，“大公陛下派遣亲卫军，直接围住了我们的炼金工坊，并严格限制了炼金师们的人身自由，就算我们现在想要离开金辉城避避风头，都为时已晚了……”
找不到始作俑者，才是最麻烦的情况，比起教会在民间的声望，联合会在这起事件中根本没办法扭转舆论，只能暂时吃下这个闷亏。
分部主管扭头看向会议室中，一名从头到尾都沉默不语的年轻施法者，沉声道：“杜尔特先生，你对此有什么看法和建议？”
杜尔特霍登微微皱眉，抬头环视大厅中神情焦虑的众人，闷闷道：“我昨日已经写信送往达厄斯，不出意外明日就能收到回复，我……我叔叔和阿莱耶方面关系密切，应该能替我们寻求到及时的帮助……”
主管闻言叹息一声，暗道：希望我们还能坚持到援助抵达的时候吧。
……
“法盾”弗兰麦考林从助理手中接过一沓厚厚的信件，这些都是由法术信使直接传递给他的私人信件。
“咦？费尔那家伙的侄子，怎么从圣瓦伦辗转给我寄来一封信……”
弗兰随手一挥，摄来一柄小巧的拆信刀，几下割开加盖了私人火漆印章的信封，随意扫了几行信纸上的内容。
“来人！快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