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永夜遗迹（下）
侥幸从大批诡异敌人手中逃脱的探险小队，夜晚也不敢再降落到地面休整停留，依靠着浮空飞艇所剩无几的气体燃料一路往北，径直朝冻土地带的冰海边缘飞去。
幻象之眼将用便携炉子加热过的食品罐头递到最后幸存的流民向导手中，沉声问道：“为了防止将那些古怪的敌人引到雪山营地附近……我们可能不会再从原路返程，但我们不会丢下你，等完成了探索任务，跟我们一起返回神脊山脚下的星火城吧？”
年轻的向导沉默着接过食物，点了点头闷声道：“如果强如几位巫师老爷……都无法轻易击败那些怪人，我们的聚居地更是根本无法抵抗，我……我愿意跟随几位大人返回你们的城市，那种能射杀蒙皮怪人的神奇武器……也能让我为我的族人和兄弟报仇！”
这次被乌利长老派遣来给探索小队担任向导的四个流民里，其中战死的一人就是他的血亲兄弟。
邓肯倚在吊舱的观察窗旁，指着正北方向突然出现的开阔地带，讶异道：“那就是冻土地带的冰海吗？”
众人齐齐向远方眺望，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飞艇已经快要驶出一望无际的荒原密林，而前方不远处正是荒芜到几乎寸草不生，犹如一片广袤无垠的白色沙漠。
向导点头道：“不错，前面就是冰海了，看上去虽然是一片茫茫无边际的雪地，实际上是被十几米厚的冰层覆盖的地下海，等我们再往深处飞一段距离……还能看到海涌泉口，海水会冲破冰层喷出地面，形成一个数百米直径的巨大冰洞。”
身体恢复了不少的占星者皱了皱眉，开口提醒道：“老师，飞艇的气体燃料已经所剩不多了，如果再找不到永夜之国的遗迹，我们就必须选择一个合适的临时基地，安放魔网传送阵向星火城需求补给。”
而伤势较重的米歇尔和布莱克也需要得到更多的魔法药剂，以保证回程途中不至于伤势持续恶化，只要坚持返回星火城，在医疗型炼金兽和魔法科学院的联手治疗下，自然可以很快愈合如初。
“三日……再往冰海深处飞行三日，我们携带的剩余燃料还够支撑五天的持续飞行，夜晚也不要再为了节省燃料降落到地面休整了。”
虽然冰海茫茫一望无际，但好处就是视野一览无余没有任何地面遮蔽，那些一路追踪跟随他们的蒙皮怪人也没办法躲藏在暗处，再次对他们进行偷袭。
……
冰海上空飞行没有任何可以参照的标识物，探索小队必须时刻安排人手轮流控制飞行方向，反复核对指南针提示的正北方位。
一直坚持到第三日午后，负责观察值守的怀特才隐约看到了，前方远处明显突出于冰层之上的古怪地形隆起。
“邓肯先生！快看！”怀特指着数里外隆出冰层的白色岩石堆，“那里不会就是一处海涌口吧？我们可以在那里选个地势高一些的平坦区域，设置安放传送阵的临时基地！”
等众人操控着飞艇耐心飞到近前的时候，才发现他们面前下方的根本不是什么海涌口……而是一个比海涌冰洞大了数倍，犹如一个火山喷发后留下的巨大地陷坑洞。
坑洞底部海水汹涌澎湃，不断拍击着四周圆形的洞壁，几乎呈深黑色的海水根本望不到底，在高空之上望下去感觉无比人。
飞艇小心翼翼地调整方向，寻了一处平坦地势缓缓降落，邓肯也带着探险小队的成员走出了吊舱，来到地陷坑洞的边缘靠近观察。
“这……这肯定不是海涌口。”年轻的向导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向其他人解释道，“海涌口出现就代表这一带的冰海底部存在热泉，喷发出的海水温度较高才能融化厚厚的冰层……”
可他们眼前这方圆直径足足有数里长短的巨大坑洞，明显不可能是单纯依靠海底热泉能喷融出来的，更像是经历过强烈恐怖的地震灾祸自然塌方陷落下去的。
邓肯望着脚下幽深澎湃的海水，沉吟片刻果断道：“就在这里设置传送阵吧……好歹坑洞周围地势较高，也便于我们观察警戒周围的敌人踪迹。”
众人连忙在他的指挥下，将飞艇吊舱中的传送阵装置依次取了出来，搭好临时营地帐篷后，顺势在最大的阔顶帐篷中开始完成魔网传送阵的搭建。
一番忙碌直到临近傍晚，巨型陷坑中突然传来规律的海潮声，众人连忙来到坑洞边缘查看发现这坑洞中的海水竟然止住了翻腾，缓缓的呈现出退潮的现象。
“真是奇怪，这地下冰海竟然会有正常的潮汐现象，而且还是这么诡异的整个海平面下降。”幻象之眼一边探头往下看去，一边忍不住啧啧称奇。
也只有在这远离南境，人迹罕至的荒原深处，才有可能看到他们这辈子都难以见识的奇异景象，也算是不枉这一趟旅程艰辛惊险了。
可逐渐的，众人就发现坑洞底下的情况有些不对劲随着海水退潮的速度越来越快，原本墨黑幽深的洞底竟缓缓露出一大片嶙峋的礁石，礁石的形状出乎意料的显得很规则，好像经受匠人打磨过的石柱一般。
“那不是礁石！”邓肯凝神往下望去，“这坑洞底部露出来的石柱，明显是人为修建的样式……好像……好像是类似高塔的基座！”
他话音刚落，幻象之眼和占星者身体齐齐一颤，难以置信的惊诧道：“难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永夜之城的遗址？”
可这……遗址不是毁于魔族入侵吗？怎么会沉到冻土地海里？
等等！阿斯达伦先生口中曾提起过，永夜之城是先经历了难以抗衡的恐怖天灾，随后才被魔族趁虚而入大举入侵，最后才惨遭彻底覆灭的。
可当年阿斯达伦先生身为混种血族的“低贱身份”，一直都生活在永夜之城的边缘地带，灾难发生的时候他竟然诡异的提前收到消息，在亲族的安排下提前逃离了这片区域。
这很有可能意味着，这场灾难根本不是自然发生的……而是人为！
这所谓的天灾……就是整座城市一夜之间沉入地海吗？
第428章 地海之灾
众人齐齐站在巨大无比的地陷坑洞边缘，久久愣住无法回过神来。
幻象之眼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哑声问道：“老师……潮水已经彻底退去了，我们……我们要下去看看吗？”
还没等邓肯回答，占星者就抢先沉声道：“不能鲁莽下去！先不说遗迹中可能存在的未知危险，飞艇的燃料已经濒临告急，我们必须先向星火城求援，再将发现疑似永夜遗迹的情况汇报给哈维城主。”
邓肯沉吟片刻，点头赞许道：“不错，遗迹就在坑底，朝夕时分潮水涨落自然就会露出水面，我们今夜先不要轻举妄动，先汇报情况再做决定。”
这样一来他们也正好安排人手在陷坑旁边，观测计算潮水涨落的频率时间，避免真的下到坑底遗迹中出现意外。
幻象之眼小声嘀咕道：“要是城主大人知晓了，肯定不会同意我们直接下去，按他那谨慎小心的性格，很大可能会投放几只勘探型炼金兽过来……这样我们就没机会亲眼见见传说中的永夜之国遗迹了……”
……
用过晚餐之后，哈维照例返回位于城堡二层的书房兼办公室，准备熬夜处理近日累积下来的市政公务。
刚批阅了几份堆积的文件，就听到魔脑中枢仪器传来了嘀嘀嘀的尖锐提示音这不是日常被他忽略的论坛消息，而是一直都压在心底时刻关注的探索小队讯息！
按照小队出发前的约定，每日正午时分发送来的消息属于正常的日常汇报，会有哈维安排的亲卫专人接收并反馈……而非固定时间段发回的消息，则会直接越过值守人员传输到哈维的魔脑中枢上来。
平日里哪怕“待机充能”也一定要待在哈维身边的阿斯达伦，几乎是立刻双目魂火大亮，从原本安静站立的墙边蹬蹬蹬迈步走到魔脑旁，赶在哈维起身之前就打开了仪器。
【狼行者：城主大人，紧急向您汇报！我们在冻土深处名为冰海的区域，发现了疑似永夜之国的遗迹存在。】
看到这条直截了当的消息，阿斯达伦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自己的城主。
哈维叹了口气，低声道：“你来和他们沟通……”
【炼金之魂：我是阿斯达伦，城主大人此刻就在我身旁……你们目前状况如何？几日前遭遇的未知袭击，敌人是否仍旧尾随？】
【狼行者：万幸，浮空飞艇速度太快，他们根本追不上……冻土冰海一望无际，也很容易发现敌人的踪迹，我们暂时还能应对躲避……】
邓肯如实汇报了队伍中两位伤员的基本情况，额外要求了一批缓解伤势和舒缓疼痛的魔法药剂，又有些出乎哈维意料的，主动要求增加一批魔能枪的弹药……还是射程和威力更大的“龙焰版”。
“看来这些施法者先生们……在遭遇到神秘强大的敌人之后，总算认识到自身魔力与魔能武器间的消耗差异，愿意放下成见拥抱魔法科学了……”
哈维点点头，抬手招来亲卫，吩咐他立刻前往炼金实验室，让时刻待命的克里斯准备向探索小队发送返程燃料和补充物资。
【炼金之魂：接下来，你们打算如何确认地陷坑洞中的就是永夜遗迹？】
【狼行者：自然是降落到坑底，趁海潮涨落的间隙进入遗迹探索……我们会尽量带回一些遗迹残骸，利用传送阵返回星火城供你辨认。】
简短的交流中，哈维和阿斯达伦立刻弄清楚了小队所在冰海陷坑和未知遗迹的大致情况。
阿斯达伦沉默了片刻，有些唏嘘的叹道：“大人，我觉得不必过多验证，事实上除了永夜之城，冻土冰海上再没有其他由人类建立的巫师国度存在了……”
虽然数百年困在琥珀晶石中沉睡，让身为混种血族的阿斯达伦遗失了许多记忆，对于当初生活过的永夜之城也仅留下一些印象深刻的片段，但大致是不会出现偏差的。
哈维疑惑道：“永夜之城是建立在地海冰层上的？你们是如何办到的？难道是用巨大冰块堆砌出来的城市？”
阿斯达伦摇摇头，苦笑道：“并非如此，城市建立在冰海自海底隆起的一座巨大的岛屿，那岛屿通体都是坚硬无比的岩石构成，当初的先辈就是直接切割天然的岩石，以岛屿为基座修建的城市。”
“原来如此……可这，也实在是太过于大费周章了。”哈维还是有些不理解，“为什么你的先祖和家族，就一定非要在远离人类故土的北境荒原深处，耗费大量人力物资修建一座孤零零耸立在冰海上的城市……那里莫非有什么……”
他话还没说完，身体突然僵了一下，随后瞪大眼看向阿斯达伦，“前哨！那是一座巨大的前哨城市！用来守在人族的最前线……提前监控来自【大陆中心】的异族敌人的！”
一座全部由战斗型施法者建立和据守的，专门抵御和监测异族动向的前哨之城！
没想到早在联合会之前，人类的施法者群体就已经担负起了守卫族群，与异族对抗的艰辛道路！
邓肯默默合上魔脑仪器的水晶屏幕，转头看向守在他身边的探索小队成员，抿了抿嘴笑道：“果然如你们所料……哈维阁下并不同意我们亲自下到坑洞底部，去探索永夜遗迹的内部情况。”
幻象之眼撇了撇嘴，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看吧……城主大人就是如此谨小慎微，我们都冒险抵达到这里了，还有什么不敢轻易尝试的。”
邓肯咳嗽了两声，瞪了自己口无遮拦的学生一眼，起身道：“去魔网传送阵旁，我们准备接收来自星火城的物资补给！”
……
临时的魔脑传送阵一阵嗡鸣声过后，几丈见方的传送阵中央突然涌出一大堆板条箱和金属容器构成的物资堆。
邓肯一言不发的走上前去，亲自动手掀开了一个物资箱。
“咦？这……这不是飞艇的燃料气罐！”幻象之眼呆住了，愣愣盯着箱子里码放整齐的法阵装置和魔法材料，“这不是另一套传送法阵的构建材料吗？”
邓肯点点头，拿起箱子里附带的一整套法阵图纸，沉声道：“经过和城主大人以及首席顾问的反复讨论……我们打算直接在这里利用传送阵补给的材料，搭建一台小型聚能阵……然后构筑一个能提供稳定传输通路的大型魔网传送阵！”
第429章 探索基地与永固工事
魔网传送阵启动的低沉嗡鸣声过后，阵图中央的空间突然出现了短暂的扭曲，随后一个由金属和机械组成的高大人形身影出现在中央。
“阿斯达伦先生！您……亲自过来了？”幻象之眼惊讶地喊出了声。
阿斯达伦双瞳中原本熄灭的魂火缓缓燃起，缓了许久才开口出声道：“如此远距离的双向传送，自然需要我先行进入传输通道，测试稳定性……”
一旦魔网的传送通道出现波动，像他这样的炼金生命至少还能等待救援，逸散在魔网空间的灵魂信标能被哈维这个“造物者”快速锁定，大不了重新收集起来换个躯壳而已。
邓肯上前一步，微笑道：“城主让你过来主持探索基地的建设工作？”
阿斯达伦难得地发出苦笑一声，侧身抬手从法阵中央的虚空一抓，扯出一个面色苍白的高瘦身影。
竟是哈维操控着他的神魂傀儡也亲自传送了过来。
“城主？这……这简直太冒险了！这里尚未彻底探索完毕，可能还存在未知的危险！”
哈维有些生涩的活动了一下傀儡的手脚，跟着笑道：“只是一具傀儡而已，你们才是真正的以身犯险，比起我来可有勇气多了……”
等他迈步走出传送阵，身后的临时搭建的小型聚能阵突然爆发出剧烈的魔力波动，阵法再次全速运转起来……
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形身影陆陆续续的出现在阵法中央，随后更是涌现出大量各式各样的物资材料城主大人竟然带来了一整支工程队！
不少普通工程兵根本没有体验过大陆级传送阵，刚抵达就痛苦地跪在地上不住干呕，少数还算坚挺的也是头晕目眩，久久站立不稳。
随行来的医疗人员赶紧从手提箱里取出各式药剂，分发到众人手中，乘坐大陆传送阵导致的眩晕现象和乘坐浮空飞艇导致的“晕飞”症状类似，口服一些舒缓精神的浅效药物即可。
一名外表明显也是混种精灵的医师走到怀特身旁，主动开口询问道：“探索小队的两名伤员眼下在哪里？我们先给他们简单处理一下伤势，等情况稳定了再通过传送阵送回城里治疗。”
怀特大喜，连忙领着医疗小组返回飞艇吊舱，查看布莱克和米歇尔德伤势情况。
最后从传送阵中出现的，竟是让在场众人都觉得安全感倍增的一群人身经百战的北境军士兵，由血脉武士担任的军官指挥，足足有两个大队接近三百人之多。
邓肯舒了一口气，低声向哈维道：“如果不是经历过诡异敌人的袭击，我此刻仍旧会认为施法者的能力是远超您麾下这些普通士兵的……”
而眼下经历过一系列惊心动魄的冒险后，这位幻形术大师总算认识到，个体的强悍在某些方面上是无法与集体的力量抗衡的，在生命层次没有出现跃升的情况下，同样属于凡人之躯的施法者，根本无法和被赋予了魔法科技的人海战术相比拟。
哈微笑了一声，安慰道：“我这次来正是要跟你讨论这件事情……我有理由高度怀疑，那些袭击你们的蒙皮怪人，可能就是传闻中来自【大陆中心】的异族敌人。”
幻象之眼闻言懊悔万分的拍了一下大腿，“早知如此，我们应该竭尽全力带走一具怪人的尸体，这样至少能知晓他们的真正面目。”
说话间，工程队已经指挥着炼金兽搭建起临时的营地，北境军士兵也按小组分散开来，负责警戒的、配合工程兵周遭测绘的、在传送阵继续接应后续人员的……一应工作开展得按部就班井井有条。
好像只要哈维本人抵达这里，即使是远离人类国度数千里之遥的荒原深处，大家也仿佛有了主心骨和依仗一般，丝毫不畏惧在外敌环伺的陌生土地上开拓探索。
哈维站在会议桌前，盯着快速绘制的简易周边地图，皱眉分析道：“探索坑底遗迹的事情先放在一边，我们的首要任务……就是在这里快速的建立一个永固的前哨工事！”
他抬手指了指地图中央，这个占地面积堪比小半个拓荒领的巨大陷坑，沉声继续道：“当初在此处兴建城市，用于监控北面异族动向的古代巫师先辈，一定也是认定这片茫茫冰原视野开阔，又属于大陆中心和南方人类国度的必经缓冲带……”
既然是天然的地形优势，他们这些后继者自然可以继续沿用。
阿斯达伦有些忧虑道：“可这里距离我们的大本营实在太远，光是通过传送阵送来这么点物资和人员兵力，所需要消耗的魔力能源就堪比一座魔法军工厂的能耗，想要维持这永固前哨的运转……属实是一个无底洞。”
哈维点点头表示认可，但语气却丝毫不容置疑，“就算消耗再多人力物力，也要这么做……为此我甚至不惜将夏季对南境诸国的攻势都延缓，一切以北面的主动防御计划优先。”
他顿了顿，招来负责此地的工程主管，重新展开一张细化的建设施工图纸，朝众人笑道：“而且……我也并不打算所有物资消耗都从星火城千里迢迢的传送过来，能就地取材节省消耗的，我们自然还是该省就省。”
幻象之眼愣愣道：“就地取材？城主大人……这茫茫冰原寸草不生啊！我们总不能从地坑底下把永夜之城的遗迹碎片捞起来重新利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