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伦瑟饶有趣味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悠然退到一旁：“我的好侄子，尽管放手去做，叔叔永远支持你，当然，第二瓶药剂可以给你打五折。”
伊莲娜也饶有兴致地站在老伦瑟身旁看着。
鲁格等待着，感受着脚下粘液带来的振动，长期使用恶臭肌肤，他现在对这种直白的恶意更加敏锐，就好像那粘液中的某一处，有一位狩猎者在盯着他，想要将他撕碎。
估算着恶臭肌肤的范围，他毫不犹豫地施法。
粘液忽然一滞，然后剧烈翻涌起来，渐渐又停止，一个一动不动的身影出现在地板上。
原本等待看好戏的老伦瑟，显然没想到事情会如此简单顺利的被解决，那张大狗脸上的表情都没来得跟上眼神的变换。
“亲爱的叔叔，也许我们店里，可以考虑加一项服务，”鲁格笑着说，“比如在不伤害顾客的情况下，制服一些失常的客人，当然我要稍微提高一点点分成。”
第144章 学徒与巫师
老伦瑟立刻摆出一副认真思索的神情。
“伦瑟先生。”伊莲娜在一旁不由出声。
老伦瑟中断思路，撇了撇硕大的狗嘴，再次丢出手中的锁链将那粘液中的身影固定。
在路过鲁格身边时，老伦瑟说：“不愧是我的侄子，咱们叔侄回去再详谈。”
怪虫兽又渐渐变成原本的样子，鳞片一枚接着一枚隐于皮下，被固定着没有其他的反应，只是不时抽搐两下。
老狗头伦瑟拿出各种瓶瓶罐罐，开始给固定中的虫兽灌下，一些则是浇在它身上，甚至直接拿出匕首划开一道口子，把不知名的东西顺着伤口灌下去。鲁格在后面默默看着，老伦瑟一边操作，还一边检查着对方的状况，不时再添加一些东西。
现在想来，即使鲁格昨晚就去冒险叫老伦瑟，大概也会等到天亮再来这边，因为天亮后对方古怪的血脉会受到血日的安抚，也更容易恢复一些。
老伦瑟忙碌了好一会，大量黑色的粘液被那怪虫兽排出，怪物身形也在不断缩小，最终变成一个矮小的大概还不到鲁格肩膀的光头小老头。
“别装睡！”老伦瑟毫不客气地踢在对方屁股上。
瘦小的老头直接被踢得顺着地上的粘液飞出去，撞破三楼仅剩的一个房间。
鲁格和伊莲娜默默地站在一边。
片刻之后，光头老人穿着一件崭新的袍子，阴沉着脸从那墙壁的破洞中走了出来。
“老狗，你有个不错的侄子。”光头老者说着开始往外掏大块的魔石。
显然他还记着之前变成怪物时听到的话。
“不够，”老伦瑟撇着大狗嘴，“这次我是在状态不好的情况下来救你，要额外再加五块，还有那只金粒啼哭虫。”
矮小的光头老人闻言，看了伊莲娜一眼。
伊莲娜笑嘻嘻点了点头。
老头阴沉着脸开始继续往外掏东西，然后又去身后的房间，取出一个小笼子，开始拨弄笼子里那只虫子身上的金色颗粒，虫子在他的拨弄下发出阵阵犹如啼哭一般的叫声。
“它快被你弄死了。”老伦瑟瞥了一眼，似乎已经猜到会这样，有气无力地说道。
“哼，说的是给你虫子，上面新生的苦粒可不是你的，作为一位巫师要严谨。”
光头小老头看着年纪不小，手上的动作却是又快又准，鲁格不由得佩服，至少要比他炼制药剂时厉害得多，也许这也是血脉改造带来的好处，即使没有突破到一环巫师，年纪大了，依旧让自己的状态保持在一个出众的水平。
片刻后，老狗头伦瑟哼着小调，领着鲁格大步离开。
雨后的街上非常冷清，走上一会才见到两个人。
叔侄一前一后走着。
“叔叔，相比于巫师学徒，真正的巫师是什么样子？”鲁格见老伦瑟心情不错随口问道。
老伦瑟哼了一段婉转的调子：“怎么，我谦卑的侄子，难道认为自己很厉害，巫师学徒已经不能提起你探究的兴趣了？”
“只是好奇，想听听伦瑟叔叔的见解。”鲁格笑着道。
“那么，你认为的巫师学徒是什么？”老伦瑟似乎一时很有谈兴。
“蜕变，初步接触超凡，努力掌握更多的法术，通过冥想法锻炼提升自己的精神力，强大的精神力可以让自己更进一步接触学习超凡领域的东西，看到更多的超凡知识。”鲁格斟酌着说。
“不错的理解，也是很庸俗的理解，随处可见的理解。”
老伦瑟摇晃着大狗头，耳朵前后晃悠着。
“巫师学徒，在这个阶段努力去接触更多的法术和知识，只是学徒生涯中的一个方面，是为了做出选择，去找到自己的路，”老伦瑟说道，“因为超凡领域是没有边际的，超凡知识也是永远学不完的，所以要做出自己的选择，想要走得远，不只要做出选择，还要做出正确的选择，即使是那些巫师中所谓的博学者，也是有着自己的侧重，脚下也会有一条笔直没有分岔的道路。”
老伦瑟又笑了起来：“这是我的导师当年对我说的，当然，这也是我认可的见解，可惜我只能算是一位失败者。”
“至于相比起巫师学徒，我见过的真正的强大巫师，是在追求一种简单，单就法术而言，大多数巫师学徒追求的是繁杂，以应对不同的情况，而强大的巫师，则是越走越简单，他们的简单你拆解起来又会变得无比复杂，”老伦瑟说，“有些强大的巫师，甚至几十年几百年，都没有人见他用出过第二种法术。”
老伦瑟的话，让鲁格不由得惊讶的张开嘴巴，一时间有些难以理解。
什么是简单，什么又是真正的复杂？
两人一路闲聊着，绕着一个个水坑，慢悠悠地回到了店铺。
回到店里第一件事，便是分别喝下一瓶净化药剂。
“再喝一瓶吧，不要钱，都已经算在了那个老家伙的费用中，”老伦瑟说着又递过来五块大魔石，“这是给你的，我可爱的侄子。”
鲁格只是默默收下，放入自己的储物口袋，完全没有计较多少的问题。
“叔叔，你的状态还没有好起来吗？”鲁格说。
“早就好了，昨天就好了，不用担心我，我们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完成，”老伦瑟兴奋地说道，“现在，要在三天之内，至少做出三千瓶净化药剂，当然，是我们一起，你尽力就好，剩下的我会完成。”
既然这玩意这么好卖，为什么现在还没有见客人上门？鲁格看着店门想道。
“不，当然不是这里，我才不要在这里卖哪怕一瓶净化药剂，嘿嘿嘿，”老伦瑟搓着手，“三天后，你陪我出城去送货，突然到来的血雨，至少要翻两倍卖给那些家伙，也许可以考虑三倍……你比我想像的要强，那个法术很奇特，这能让我省不少力气，要知道，全力出手对我们这种情况的人可没有好处，很容易引起失常，我的侄子。”
“是的，叔叔。”
鲁格撇了撇嘴向楼上走去。
对于三天后的外出，他同样很期待，不过听起来可能会发生一些小摩擦。
第145章 束缚与不欢迎
颠簸的六足驮兽背上，鲁格紧绷着身体，第一次骑这种东西，他还无法做到像老狗头伦瑟那样随意放松，他总感觉自己一放松就会被这个看似温顺的家伙无情地甩下去。
这已经是他和老伦瑟离开店铺，踏上荒原的第二天。
经过三天不懈地努力，他和老伦瑟终于凑够了这位老狗头药剂师的目标，三千瓶异化版净化药剂。其中鲁格贡献了大概七百多瓶，精神力也以另类的方式得到了不错的锻炼，他临行前看到老伦瑟的动作和表情，便猜测到这位狗头叔叔绝对还有很多存货，这次他们要售卖的可能远超三千瓶。
鲁格不断调整着，眉头一挑，似是找到一个不错的姿势，渐渐放松下来。
看着一望无际的荒原，心情也非常不错，只是在这里血日的照耀之力会降低很多，光亮看着差不多，但那种照在身上让人舒适的感觉却是要降低不少。
似是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将那种特殊的力量束缚在燃血之城。
外面的只是指缝间漏出的少许。
放松下来后，鲁格看向一旁似乎心情很不错的老伦瑟。
他回想起三天前的事。
在他走上楼梯时，这位老狗头叔叔，叫住了他，一段提醒的话语从身后悠悠传来。
“鲁格小子，我知道年轻人都喜欢美人儿，但我要告诫你，不要与伊莲娜过多接触，虽然不一定会发生什么坏事，但也绝不会带来什么好事，只有纽翁多的秃毛脑袋才会把她留在城里，还留在身边，”老伦瑟说着感叹道，“她是一个混血儿，父母分别是血族和血裔感染者，都是不受这座城欢迎的东西，纽翁多在她身上铭刻法阵压制住了她，否则她早就被赶出城。”
当时他在楼梯停下脚步，不由得好奇，问起血族和血裔。
老伦瑟只是说很快便能让他见到。
鲁格想到这里，感受着身上的血日带来的感受，不由得又看向老伦瑟。考虑到那日邻居纽翁多先生的变化，他有点怕这位便宜叔叔突然发疯咬到他。
“嘿小子，扔掉你眼中的担忧，我像你这么年轻的时候，可要比你大胆的多，而且我记得我有说过，我现在状态很好。”老伦瑟气哼哼地说。
“当然，叔叔，你看起来好极了。”
鲁格随口说着，心里却是想起另外一件事。
“我气色很好的伦瑟叔叔，我之前听伊莲娜讲起过，在雨季最好不要出门，尤其踏入荒野。”他说。
“当然，蠢小子，那丫头知道的事，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伦瑟觉得自己被小看了，“因为现在根本就不是雨季，之前那场雨只是特殊情况，这两年燃血之城有些不太稳定。”
老伦瑟又接着说：“有些人有不好的预感，都遵循着自己灵性的启示离开了这里，如果你也能离开，解决了自己的事情后，就也不必在这里久留。”
地势逐渐平坦，两个六足驮兽背上也不再那么颠簸，或者说是获得了一种更平稳的颠簸频率。
鲁格更加放松下来，自从他能放松后，骑在这驮兽上感觉还是非常不错的。
他回头看去。
有几只尖牙利嘴的地底兽一路都吊在他们身后，已经跟了很久，好像从昨天就在，而且还有在轮换一般，有时是三四只，有时又是七八只。
鲁格一路上有注意到，这驯化的驮兽还有野外那虎视眈眈的地底兽，都是有很多血红色的特征，有的是皮毛爪子，有的是甲壳和眼睛耳朵之类的部位，让人下意识地便产生联想，想到是受那穹顶血日的影响。
老伦瑟对此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显然对这一路上的任何情况都有所预料，也很是有把握。
“在前面，有一块我固化好的石头，埋在地下，咱们可以在那里休息一次。”老伦瑟抖着狗头说，甩起的耳朵赶走了一只小虫子。
这些小飞虫也是血色的模样，有着血色的尖嘴。
“叔叔的安全小屋吗？那我真是太期待了。”
鲁格高声表示赞同，他们这两天多的时间，一直在赶路，吃东西也是在驮兽的背上，若不是龙裔狗头人早就累趴下了。当然这两只驯化的六足驮兽也是耐力惊人。
“在那里可以稍微放松一下，内部铭刻有一些简单的法阵……”
正说着，老伦瑟忽然翻身跃下，一拍腰间的培育袋，将租来的驮兽也收了进去。
“驮兽的足迹太明显，剩下的路下来走过去。”老伦瑟说着，回头看了一眼远处悠哉跟随的地底兽。
鲁格点了点头，将驮兽收起。这两只驮兽，都是在燃血之城租来的，有配套的培育袋，省了很多麻烦事。
二人开始往老伦瑟的秘密安全屋走，身后吊着的地底兽则是越来越近，似是把两人当成了好欺负的对象。
直到某一刻，鲁格身边没有了老伦瑟的身影。
鲁格笑了笑，继续往前走。
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两人，和那些吊在身后的野兽也没什么太大区别，甚至狩猎方式都差不多。
他奋力爬上一段坡路，刚走到下坡，就听到后面传来阵阵痛嚎声。
老伦瑟大笑着，拿着那张锁链网便跑了回来。
“一人一只，”老伦瑟不由分说，丢过来一只快扭成一坨的地底兽，见鲁格迟疑的样子，又说道，“不是给你吃的，收进培育袋里喂给驮兽。”
鲁格应了一声，依言而行，眼睛扫过他手上的锁链。
“伦瑟叔叔，还没有见过你用法术。”鲁格说。
“怎么没用过，签契约时候的秘法印记不是法术吗？”老伦瑟说。
鲁格不由翻了个白眼。
两人很快来到坡下，这里似乎曾经发生过什么，一眼望去到处都是不规则的圆形浅坑。
“我这种状态的人，自然要避免过多的使用力量，而且擅长的法术，不可避免的会和身体的改造有所关联……”
忽然，上一刻还笑着的老伦瑟变得严肃起来。
不明所以的鲁格，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前面一处圆坑的边缘，有明显的动土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