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追寻者与书架
鲁格看着那不平整的土，还有老伦瑟咧着大狗嘴的表情，便明白发生了什么。
两人一时驻足不前。
鲁格一直有观察老伦瑟的神情变化，这位自家好叔叔，似乎是抖着一副大狗脸已经有些退却，显然对方能发现他的布置，这让他有些不敢贸然作出决定。
“伦瑟叔叔，要绕开这里吗？”鲁格不想再继续踌躇下去。
“我是在想，里面的家伙是如何发现那里的，”老伦瑟说，“那里平时没有人在，法阵也没有启动，不会有更换魔石时产生的法术波动，只是一滩埋在地下的死物。”
“也许，是某位强大的巫师大人？”鲁格说。
老伦瑟硕大的狗眼，抬起耷拉地眼皮，瞪了他一眼。
忽地，那边松动的土向两边分开，分开的角度正是对着叔侄二人。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
鲁格看向老伦瑟，老狗大嘴撇了撇，当先向前走去。
鲁格注意到，那些分开的土，并不如想象般的干净利索，来到近处还需要老伦瑟用那条神奇的锁链清理才能露出石头小屋的入口，也许里面的人没有他们在迟疑中想象的强大。
石屋不算大，里面被分成两个小隔间。
一个年轻的男子正坐在房间一角，面带着和善的笑容，看向进来的叔侄二人。
“两位无须担忧，我还要感谢你们，”男子在身旁竖起一根手指，“看来你们就是这里的主人。”
鲁格看到男子的动作，不由得眼皮一跳。
只见那人缓缓伸出的一根手指，指向身侧的位置，登时浮现出一个虚影，渐渐构成一个复杂的图案。
圣裁巫师？鲁格心脏莫名漏跳半拍。
但再仔细一看，他发现这个与上次见到的图案并不相同，这个复杂的图案在中间部分很简约，是一本清晰的书，而且是翻开的模样，绝不会认错。
“阁下是，寻法者？”老伦瑟声音柔和，甚至还对男子鞠躬问好。
鲁格在一旁懵懵地看着，也毫不犹豫地跟着老伦瑟一起行礼。
“知识圣殿，见习寻法者，格林，向二位问安，”男子谦逊地微笑着，指向一旁，“是它们，指引我找到这里。”
二人也跟着先后报上自己的名字。
老伦瑟见状露出一个恍然的神情，也笑了起来，似乎对自己的布置又恢复满意。
鲁格看向男子指的地方，那里是这简陋的房间中少有的物件，一个小书架，上面东倒西歪地摆了几本书，小小的书架一层都没有摆满。
老伦瑟说了一声走到一旁，拿出魔石开始放置，墙上和角落一些不起眼的空洞都有自己的作用，其中有能启动隔音的法阵，有能收拢上方的泥土，操作之下收拢的会比那叫格林的男子之前做的更好更自然。
鲁格来到老伦瑟身旁，好奇的问来问去。
他在最后找机会，说出在心中抓挠了好一会的疑问：“叔叔，什么是寻法者？”
老狗大头一抖，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似乎被他的无知惊到：“你怎么什么也不懂，你学习法术时借阅的，看到的那些能感受到精神力，能感受到书写者意蕴的正统的最严谨的法术书，就是他们弄出来的，寻法者都是一些比较纯粹的人，到哪里都会受到礼遇……”
鲁格闻言不由肃然起敬，望向角落中正在看书的男子。
那名叫格林的男子听到二人的谈话，笑着合上手中的书，开口道：“伦瑟阁下谬赞了，加入知识圣殿其中的一条便是，我们不是无私的奉献者，我们所做的一切是出于对世间法术的喜爱，你们获得我们的成果同样要等价付出，另外还有一点要指正，法术书确实是出自知识圣殿，但是由拓写者负责，寻法者只负责在世间游历，寻找一些未被收录的法术……”
鲁格听着他的解释，不由得变的更感兴趣，立刻坐过去寻找话题攀谈起来。
老伦瑟也拿出提前准备好的食物，示意三人一起享用。
鲁格看着格林，忽然生出一种向往，他一直想加入一个强大的组织，但又有一些顾虑，此时听着这个知识圣殿的种种，发现虽然与之前自己想象中的组织有些差别，但在某些方面要超出自己的预期。
“格林阁下，不知您当初是如何加入知识圣殿的呢？”鲁格为其倒上老伦瑟拿出的美酒，据说要好多魔石一瓶。
一杯直接倒满，平时鲁格见老伦瑟喝，都只是喝半杯。
“那只是个意外，而且过程并不太愉快。”格林说着，没有拒绝二人的好意。
“哦抱歉。”鲁格道。
格林笑着示意无事，接到道：“我在加入知识圣殿前，本就一直在旅行，很多年了，为了寻找一个法术，同时也是在历练自己，我把找到那个法术当做了我毕生的目标，然后我就遇到了我的导师，一位真正的寻法者，他在追寻一位黑巫师，想要得到那人手中的某个法术……”
“总之，最后我就成了见习寻法者，只要再找到三个未收录的法术，我就可以摆脱见习身份。”格林温和的微笑着。
忽然，上方传来一阵震动，三人齐齐向上看去。
鲁格下意识屏息，但又想起这里有隔音的法阵，不用如此谨慎。
好一会没有再发现异常，三人才放松下来。
估计只是地底兽路过，鲁格心想。
“能够让格林阁下，立志一生去追寻的法术，想必一定很强大。”鲁格眨了眨眼睛，试着找回话题。
格林摇了摇头。
“那是一个比复合法术还要少见的无定级法术，我在一本书上阅读到关于它的传说，那时便入了迷，它并不如何强大，名字也很怪异，传说中是一位酷爱读书的强大巫师创造了这个法术，他在年幼穷苦之时便酷爱读书，他家乡破落的镇子上坐落着一间本不该存在的小图书馆，那是他儿时的宝库，直到一场大火毁了那里，在他心中留下无法磨灭的遗憾，所以他后来创造了这个无定级的法术门与书架。”
鲁格悄悄瞥了格林一眼，似乎格林非常愿意与人分享这些故事。
“传说中，那个法术施展时能构建出一扇门，门后会根据施术者掌握的超凡知识和读过的超凡书籍构建出一个书架空间，入门者并不会受到伤害，理论上只要不把自己饿死，就可以在里面看一辈子的书，一个完全没有杀伤力的法术，入门者想要立刻离开也很简单，只要在书架中放上一本自己带来的书，真正的书，而且不能与书架空间已经拥有的书完全一致，就可以离开。”格林缓缓说道。
鲁格眨了眨眼睛，这个所谓的没有杀伤力的法术，似乎并不如看起来的那样平和。
格林笑着看过来，说道：“这个标准并不苛刻，这是一个友善的法术，比如相同法术的研究书籍，只要带来的经过一点改造研究也算是不同的书，而若是，入门者手中恰巧没有带任何书，还想要离开书架空间，那么就不要心急，只需认真看完那里的一本书，且是自己没有读过的书，便可以离去。”
鲁格看着格林的笑容，听着其娓娓道来的描述，不禁感叹这个奇葩的法术。
友善吗？非常友善，至少对他这种人非常友善，他一直有随身带着食物的习惯，甚至看完一本书也不一定走，可能还要赖在里面多住些日子。
但，若不是他这个学徒呢？
一些早已博览群书，活了上千年的老牌巫师，若是恰巧手里没有带任何书籍，比如储物口袋被毁掉。
岂不是要被永远困在那里面，因为那里的书很有可能是老巫师们早就看过的，那便相当于两种出来的方法都被堵死了。
第147章 两人与三人
所谓无定级法术，就是理论上巫师学徒也可以学会，但实际难以做到的，一类奇葩法术。同时无定级法术，无需改造便可以固化在正式巫师以上的，任何层级的法术位上，而法术的强度也是可以成长的，这个成长并非那种费尽心力的改造，是自然而然的顺理成章的成长。
当然，法术的成长也要与自身对应，一环巫师，一旦让法术成长为二环，便会让精神力空间难以承载，更难以施放。
按照格林的举例，门与书架这个奇葩的法术，别人贡献的书籍积累越多，法术的强度便会越高，理论上当法术成长起来，无论多么强大的巫师都要遵守里面的规则，无法击破书架空间强行脱困，当然这只是理论上，即使是如此推崇这个法术的格林，也知道那不太可能，那些强大的老巫师的手段只会更加诡异难明，不过据格林以得来的资料推测，创造这个法术的巫师本就是一位曾站在巫师顶端的强者。
不同层次的巫师施展这个法术，取得的效果自然不同。
种种推测，是源自格林得到的资料中记载的一次战斗，一位颇有名气强大的老巫师被困在里面，用尽各种办法也无法脱困，但也坚决不求饶，不祈求那位施法者放过，最后在随身之物尽毁没有合适的材料情况下，他一怒扒下自己的皮，做了一本书放到书架上才得以脱困，被羞辱还要奉上自己的研究成果，这让他越想越怒。
格林怀疑，后世这个法术难寻，就与这位怒气冲天的在后来变得更强大的老巫师有关。
当然，格林还是坚持认为这是个善良的法术，它被创造之初并不是为了耍手段困敌。
交谈半晌，鲁格首次拿起自己的酒杯，也是首次尝到这种酒，入口微甜，他挑了挑眉分四次将半杯酒送下肚，竟觉得头脑反而更加清明，刚刚有些杂乱的情绪也放松下来。
怪不得老狗头伦瑟平时爱喝，这应该也出自某位药剂师之手，而且在城里会很好卖，鲁格想。
“格林阁下，您要去燃血之城？”鲁格说道。
“那早已在我旅行的计划表上，一个在血脉巫师中颇有名气的地方，想必会让我有些收获，”格林似乎聊了一阵比刚才更放得开，一边说着一边上下打量着叔侄二人，“两位不愧是生活在燃血之城的巫师，非常符合我对那里的想象，我对那里更加向往了，越是奇特的地方，越容易发现未收录的法术。”
“不过没有收获也无所谓，本身旅程便是一种享受，”格林道，“只要能一直能四处旅行，一路去找寻那些未收录的法术，就是已经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
鲁格和老伦瑟一起认同地点了点头。
两个款式不同的狗头一同上下摆动，一个是棱角分明的大长嘴，一个则是皮肤松弛脸大头更大。
鲁格瞥了一眼因不停点头而抖动的老狗头，可能老伦瑟年轻的时候，也有一颗旅行的心，也有一个游历地窟世界的梦想。
“不知道，我能不能与两位同行。”格林忽然说。
这次鲁格没有第一时间出声，而是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看向老伦瑟。
“喔，同行倒是乐意之至，但我们叔侄要先去一趟血堡，还要再那里停留置办一些货物，可能要花上一些时间……”老伦瑟歪着嘴说。
“那再好不过，刚好可以和二位去血堡转上一圈，这就是路途的美好，”格林说，“我无法确定血堡的方位，所以只打算去燃血之城，可能离开时会找个向导或者是略过血堡继续我的旅程，现在刚好，这就是旅途的美好，旅途中相遇的人，也是旅途的一部分。”
老伦瑟闻言似乎非常高兴。
鲁格默默地拿起酒杯在嘴边，瞥向老狗头伦瑟，也不知道老伦瑟是否真的像表现的那样高兴。
“有格林阁下在，想必返程时会更加安全。”老伦瑟笑着说。
鲁格只默默喝酒，这一杯接一杯的样子，反而看得老伦瑟眼皮直跳。
也许，老伦瑟离城时除了这个酒，还准备了更多能阻止自己失常的东西，鲁格心想。
三人又聊了一会，便分散在房间各处开始休息，外间让给了格林，鲁格和亲爱的叔叔一起在里间各占一角，一切都是那样合情合理。
一夜无话。
鲁格半夜醒来两次，悄悄观察老伦瑟的情况，老伦瑟虽然一直未动，但鲁格觉得他也没有睡实。
当血日的光辉再次以强硬的姿态照耀荒原。
三人依次从土坑中爬出。
叔侄二人取出各自的驮兽，转过两个狗头一同看向格林，此时的格林头顶戴上了一顶中间尖顶的帽子。
被两个狗头盯着的格林似乎还有些不适应，愣了一下微笑着说：“二位不用在意我，我会跟上你们的，为了旅行我可是也准备了很多东西。”
老伦瑟点了点头，还不忘叮嘱道：“格林阁下若是累了，可以坐在我侄子的驮兽背上歇息，他之前不擅长骑驮兽，所以给他挑选了一匹兽背最为宽厚的。”
鲁格也笑着表示欢迎，其实这种驮兽对大批的不方便收入储物口袋的货物都能随意驮运，不上来与他同乘，只是纯粹的不想而已。
不过送货的队伍莫名从两人变为三人，倒也颇为有趣。
也是通过与格林的交流，鲁格才知道，他之前所得的那些正统零环法术书籍，并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廉价物品，在各大组织和巫师学院内，正常情况下学徒们也只是院内花费魔石借阅，只有一些决定钻研某个法术的高阶学徒才会想办法弄来一本随身带着，一般这种情况不是要摸索制作对应的卷轴，就是要尝试着手改造法术。
这一路也让鲁格见识到了老伦瑟在这条路上的老练周到，同时也明白了这老家伙的大胆。
在路上如之前那样的地下小石屋，老伦瑟还有准备两处，都在关键的地点，至于哪里可以一路熬过去，哪里夜晚必须休息，还有可能的晚间出现的血兽等等，老伦瑟都是了如指掌。
至于说他的大胆，便是燃血之城与血堡的特殊关系，老伦瑟全然是因为他能长期供货的药剂师身份，才确保了他能安全出入血堡领地，一般有明显改造特征的巫师来血堡办事，总是偶尔会有那么一两个发生意外消失不见。
第148章 厌恶与奇特
经过多日跋涉。
三人终于踏入血堡的领地，远处山上高耸的古堡已经映入眼帘。
鲁格又看了老伦瑟一眼，尽管这个老狗头已经再三跟他保证安全，与老伦瑟交易的店铺据他说也与这里的血族领主家族有关。这些血族，在老伦瑟解释中，就是一群前路被限制的血脉巫师，他们的血脉并非来自改造而是先祖遗留，但老伦瑟说在燃血城内有个说法，他们口中那已经不存在的先祖也只是某位巫师的实验改造物。
这群血族虽然不是改造的血脉巫师，但要比一般的血脉巫师更渴望燃血之城的力量，那似乎能让他们发生一些奇妙的变化，而纷争也就此产生。
一种非常奇特的松散对立关系，燃血之城里的巫师和其他超凡者来来去去，千百年来换了一批又一批，甚至比那还要久远，也从未有人强行将他们组织起来，但还是一次又一次地抵挡破坏了血族们对燃血之城的侵占，这种奇特的松散对立，甚至是个别的血族去城里居住也无人管，可一旦血族们不老实，聚集的多了起来，用一些其他的手段侵占燃血之城，便又会被赶出去。
渐渐地，双方便形成一种延续无数年的本能的厌恶，但燃血之城居住者的身份并不是固定的，这就造成了血族们将厌恶转移到一些血脉改造特征外显的巫师身上，就比如脖子上顶个狗头的家伙。
而且还一次见到两个。
鲁格已经发现好几个从他驮兽身边路过人，会狠狠地瞪向他，在瞪视他时，那些人的眼睛还会变成血红色。
这与那位伊莲娜不同，那位阁楼邻居，她的眼睛始终是血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