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是你哥自己做的捕鸟的笼子。拂晓前要将笼子送到林子里去,晚上要收回来。今天兴许还能捕到几只呢。再有,你哥还把捕到的会哨的鸟,偷偷拿到镇子里去卖,都赚了几块钱啦!”
“哦,是这样……”
就在老大和陈嫂说得津津有味时,突然间想起一件事,于是他便对陈嫂说,
“不行,我得先走一下!饲养所草棚的钥匙还在我手里。我得去开门,否则一会割草的回来,该进不去了。”
“你哥不是让你晚上在这吃吗。”
“知道,我一会就回来。”
说完老大往Z诙忱锶艘话眩魍肪团芰恕3律┑屯芬豢矗琙诙忱锸且话涯竦啊?
很快,老大就处理完饲养所草棚的事情,转而就往山下返。正当老大行至通往山下的路口时,远远瞧见关爷腋下夹着一捆什么东西,夯哧夯哧向这边走来。望着关爷老大停住了脚步,站在路口上等候。直等关爷走近老大才看清,原来关爷腋下夹着一领高粱秸(读gai)炕席。老大在想,如若关爷家换新席子他该往堡子里去呀,为何往山下走呢?于是老大便满腹狐疑地问道,
“你去哪?”
“去上面!”
“夹席子干嘛。”
关爷将脸拉拉多长没吭声,仍旧撅着屁股往前走。跟关爷后面老大紧走了两步,又问道,
“你为啥不说话?”
关爷仍旧无声地走。关爷莫名其妙的不语,至使老大不得不喊起,
“你哑巴啦——”
关爷突然停住了脚步,转身极不耐烦地冲老大说,
“操——不是你给我揽的鬼“差事”吗!你没看见他们炕上连个席子都没有吗!”
说罢,关爷继续向前走。跟在关爷腚后老大一时语塞,心说,不错,这件事是我给你揽的,可你现在的动机是什么?说到关爷是何动机,老大也无法知道。但有一点是毋庸质疑的,关爷瞅陈嫂时的眼神,和他对陈嫂说话那股黏糊的劲就有点反常!
生产队里,何人不知何人不晓,关爷是出了名的大冤家,整天就像谁借他谷子,还了糠似的。除酒灌进肚里之外,你休想见到他一个笑模样(惟独对老大除外)。
说心里话,老大实在见不得关爷见到陈嫂那贱嗖嗖的样子,那时就像有蜂子在蜇自己的心似的。如此一来,老大不得不紧跑两步追上关爷,对关爷说,
“哎,哎!你把席子给我,我帮你送去……”
“不用!”
“你有事,我去吧!”
说着老大就去抢关爷腋下的席子。这时关爷就有些气恼,近似咆哮地说,
“我说不用,就是不用——操!”
说毕,关爷抱着席子大幅度猛扫一圈。关爷力量之大,大到险些没把老大拨拉个跟头的程度。等老大完全站稳后,关爷这家伙早已穿出一截。
立在山路上,老大有点发傻了……只见老大愣了一会后,倏地拔腿就往山下跑。在快到小草屋时,老大放慢了脚步。鬼心眼的他,没有从院子直接进去,而是偷偷钻入屋后,趴到后墙的窗户底下。
老大在想,陈哥没在家,小屋里就关爷和陈嫂两人,不行啊!于是,老大便把耳朵竖起紧紧贴在墙上,可任凭老大如何努力,愣是听不见里面在说啥,只有关爷那极其刺耳的笑声,偶尔传出。那笑声使老大的心在战栗,甚至浑身发抖。老大在心里不停地骂道“关爷,你这个寡廉鲜耻的家伙!”……
里面很静,没声啦!连笑声也没了好一阵子啦!此刻,老大的心在剧烈地抖动,一种世界末日来临的恐怖与绝望,死死包裹着小草屋。唉哟,顾不了那么多了!老大猛地站起,立刻在小窗户的窗户纸上,捅了个窟窿。捅完老大开始犹豫了,原因老大叫不准里面在干啥,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自己定会轰然倒下,死一千次。“眼不见为净?”……
最后,老大还是鼓起勇气战战兢兢向里面窥去。窥完后,老大方吐出半口气,可他的心依然在颤抖在流血。是关爷和陈嫂站在炕上,两人来回走动踩着席子。我的天哪!那个炕多小啊!你们离得有多近哪!更可恶的是陈嫂,“你还抿着嘴笑!”。看罢老大跟虚脱了一般,一屁股顺着后墙坐下……
不知过了多久,院子里传出陈哥的声音,老大才醒过来。
“别走了,如果你不嫌弃我们,晚上就在这吃顿饭吧。一会老大也来。”
是陈哥对关爷说。
“操——嫌弃啥呀!我老婆她娘家和你们一样,也是这样过来的。这样吧,我到下面烟房子看一眼,马上就回来。”
关爷是从房西头走的,有稻草帘子遮挡关爷看不到老大。老大在想,晚上吃饭有关爷这家伙自己该怎么办!去不去?想了一会他觉得,我又不欠谁的,我凭啥不去。想到这,老大猛然起身从小草屋后面钻出,饶过东山墙走进院子。
老大进院那会,陈哥正蹲在院子里鼓捣他那鸟笼。老大凑了过去。陈哥抬起头见到老大,冲他笑了一下后就由着性子讲。无论陈哥咋给老大讲,如何如何制作鸟笼子,如何如何放置诱饵,鸟又如何如何进去出不来等诸如此类的话,老大皆充耳不闻。
就在这时,陈嫂出来倒水。老大知道她在忙活晚饭。当老大瞧见陈嫂转身进屋的背影时,他那原本未消的怒火顿时燃烧起来。说话间,老大脑子一热,拔腿就跟了进去。进屋后正好与陈嫂打了个照面,愤愤然的老大当时竟吐不出一句话来,
“你……你……”
老大气得面色紫青,一甩身就出了屋子。陈嫂见老大那气势汹汹的样子,一下子就懵了。愣了好一会,陈嫂才无奈地摇了摇头……
饭桌放到炕上的时候,关爷回来了。一进屋,关爷便大大呼呼从怀里掏出一个大纸包。当关爷打开纸包时,呈现在大家面前的是一大块酱猪肉。关爷就像吩咐自己媳妇似的,让陈嫂把它切了。这家伙跟兔子似的,这么屁大会功夫就巬家去了,老大他在想。
桌上摆着一大盘酱猪肉和陈哥弄回的鲫鱼,还有“沙半金”(类似鹌鹑的鸟)、鸟蛋和山野菜等等。坐到桌前老大他发现,今天陈嫂端上来的野菜团子,不是黑黢黢的而是金黄色的。对此老大十分清楚,那一定是大大提高了苞米面的比例呀!
人模狗样的关爷被陈哥让到炕头上。老大坐在关爷的对面,陈哥坐在南面炕沿上。一个晚上老大都绷着脸,直至酒过三巡后才略有放松。酒一到关爷的肚子里,没边没沿的话,源源不断地从他嘴里滚出。一个晚上就听他一个人“白话”啦!什么有我关某在,就有你们在,这里我说了算,有事尽管说话…… 等等屁话。
……
回家时,老大不得不和关爷同归。因为,一是同路;二是陈哥见他走路散脚,所以陈哥让他们一起走。老大知道自己根本就未喝多少酒,但不知为何如此头晕。
一路上老大闷头不语,可关爷却兴致昂然。东一句西一句的二人转,没唱出一个正经段子。唱了一阵,可能是连他自己都觉得没意思,便回过头对老大说,
“我,我看……他们两口子不错!尤其是女……”
一提起这话茬,老大的脑子嗡地一下,火就窜上来,没等关爷把话说完,他马上厉声说道,
“今后,你不要再管他们的事……”
“为,为什么……不,不要忘了,是你让我去帮助他们的,操——”
“总之,今后你少上他们那去——”
“你,你算老几……你管我。我非去不可!看你能把我咋地!操——”
关爷也有些愤怒了。
“你无赖——”
“谁无赖!老大,我劝你,你远点走开,他们的事今后你少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