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共产党第一至五届中央委员会总书记陈独秀被开除出党,标志着中国共产党清除托洛茨基主义中国派的开始。从此以后,不仅与陈独秀一起活动的党员相继被开除出党,而且从莫斯科回国隐蔽在党内很深的托派分子,也逐一被清理出来。就在陈、彭等5人被开除后,中共中央又批准江苏省委,开除了江苏省委委员罗世凡以及郑超麟、尹宽、刘伯庄、李季、陈碧兰、杜琳、谢庄、薛农山等8人的党籍,批准中央直属支部,开除了王平一。
12月7日,中共中央在《红旗》报第60期,发表了《中央通知第六十号——怎样实行武装保护苏联的策略》。通知中的第七部分是“坚决反对取消派”,首次将陈独秀等人定位为托洛茨基主义中国取消派。通知指出,“取消派已经从党内反对派走上了阶级的敌人,他们不只是已经到群众中去散播一切欺骗的宣传,而且采用各种不正当的方法来破坏党的组织,……如果发现了固执取消主义的路线和破坏党的行动的同志,必须毫不犹豫的执行党的纪律,开除出党”。这是对同情和支持陈独秀观点的党内其他人员发出的警告。
三天后,陈独秀就写出了《告全党同志书》,摆开架势与中共对立。
15日,经过一番紧张的筹划以后,陈独秀约集彭述之、郑超麟、尹宽等人,在上海昆明路彭述之的家里开会,宣布成立“中国共产党左派反对派”,又称“中国共产党布尔什维克列宁派”。参加会议的人不多,稀稀拉拉坐了一屋子,来的都是跟陈独秀走得较近的一些人。陈独秀主持了会议,讨论并通过了由刘仁静起草、陈独秀修改的政治纲领——《我们的政治意见书》。
全文分五个部分,第一,中国过去革命失败的原因国际机会主义的领导;第二,党的现状与危机——机会主义盲动主义与官僚主义;第三,国际机会主义的根源与苏联危机;第四,国际无产阶级运动的两条路线的斗争;
第五,我们的态度与建议。《意见书》猛烈抨击共产国际和中共中央的“机会主义”路线,要求恢复托洛茨基的党籍和领导工作,恢复中国党内被开除同志的党籍,改组苏联共产党、共产国际及其各国支部的领导,重新决定联共、国际及中共的路线。这份《意见书》,是刘仁静根据托洛茨基写的中国托派政纲写出来的,通篇充满了托洛茨基的观点与中国托派分子思想的大杂烩。
会上,选举产生了“中国共产党左派反对派”的常务委员会,由陈独秀任总书记,彭述之、尹宽、马玉夫、杜培之(后改为罗世凡)任常委,秘书长吴季严。老资格的郑超麟因为曾担任过中共党的机关刊物《布尔塞维克》的编辑,所以未能入选常委,他为此而愤愤不平。会议还决定出版内部刊物——《内部生活》1930年3月1日改名为《无产者》月刊)。
会上还发生了一件小插曲。为了显示反对派力量的强大,陈独秀提出要多拉一些人在《意见书》上签名,但又一时找不到那么多的人,怎么办呢?郑超麟脑瓜子转得快,对尹宽说“除了陈独秀不能排在第一位外,其他人都可以按姓氏笔画顺序来排。”尹宽表示同意,但考虑到自己的姓名笔画少,他希望多拉几个王姓的人排在前面。陈独秀也觉得郑超麟的主意好。于是几个人挖空心思地思来想去,一共凑集了81个人。排在第一位的是子虚乌有的王阿荣,陈独秀排名第47位。这份名单包括了彭述之及夫人陈碧兰、郑超麟及夫人刘静贞、尹宽、刘伯庄、李季、吴季严、何资深、杜琳、薛农山、谢庄、陆沉、刘毅、张以森、庄季贞、彭桂秋、段浩、朱崇文、王永庆等人。但刘仁静拒绝在《意见书》上签名,因此被“中国共产党左派反对派”拒之于门外。
这些人中,曾留学德国、后去莫斯科东方大学留学的李季,曾写了《马克思传》。他对未经本人同意,就在81人中列入他的真名实姓极为不满,表示要退出。
1930年3月,陈独秀等人决定将《我们的政治意见书》公开散发。当中共中央发现这份81人签名的《意见书》后,按图索骥,将真名实姓的人逐一找了出来。为了不扩大打击面,于是在4月16日出版的《红旗》报上发出通告,要求上述签名者“是否你们自觉的列名,抑系取消派的假借名义,应立即作一声明书,并做反取消派的文章……否则,党认为你们已自觉地参加反党的行动,党只有给予最后的制裁,以巩固党的铁的纪律”。结果,没有人理睬,于是中共中央相继将何资深、张以森、庄季贞、陆沉、刘毅、彭桂秋、段浩、朱崇文、刘静贞、吴季严、王永庆等人开除出党。
陈独秀在成立“中国共产党左派反对派”后,似乎又想重新燃起当年创建中国共产党时的热情,发挥老骥伏枥的精神,再轰轰烈烈地大干一场。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此一时彼一时,即便陈独秀纵有旷世之才,也无法再干出当年的那份伟业。
陈独秀想起自己过去就是从宣传革命真理、唤起革命群众,才逐步建立中国共产党的,因此他又开始投入大量精力,来从事托洛茨基理论的宣传。在他的领导下,彭述之、尹宽、郑超麟、吴季严等一批人加紧把流散的托派文件,主要是托洛茨基写的文章,收集翻译出版了两本《中国革命问题》。尹宽起草了“宣传大纲”,写得很长,并油印成一本小册子,作为反对派小组讨论的依据和对外宣传的材料。
1930年3月1日,《无产者》杂志创刊,由陈独秀担任主编,作为“中国共产党左派反对派”的机关刊物。在讨论刊名时,郑超麟提议用《无产阶级革命》,后来决定模仿使用列宁于1905年在日内瓦主编的地下刊物《无产者》的名称。从此以后,陈独秀创立的“中国共产党左派反对派”就被简称为“无产者”社。
第三章家长式的作风永远改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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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到了知天命年龄,陈独秀便感觉到精力有些不济了,以往自己做事情时总有使不完的劲,但现在稍微坐久了写点东西就觉得有些疲乏。但此时,最令他焦急的是国内各立山头、各自为政、互不统属的托派小组织。
原来,各派小组织都有自己的渊源和来历。
中国托洛茨基反对派(简称中国托派)起源于莫斯科的中国留学生,最初是苏联托洛茨基派的一部分,后逐渐成立了自己独立的秘密组织,其政治纲领都来自托洛茨基的理论。
列宁去世以后,以托洛茨基为首的苏联托派与以斯大林为首的联共中央,围绕苏联建设与革命、世界革命及共产国际的使命等一系列问题,发生了激烈的争论,其中中国革命也成为他们之间争论的焦点之一。他们之间的争论,不仅在党内,而且在党外,不分场合地在上层下层、大大小小的各种会议上公开进行,有时甚至是托洛茨基与斯大林面对面地激烈争吵。
托洛茨基与斯大林之间的争论,不仅影响到联共(布)党内的统一和苏联的普通民众团结,而且还波及到在苏联留学的中国留学生中间。一部分人拥护托洛茨基的观点,并逐渐形成一个派别。起初,他们的活动主要是从苏联托派分子手中传阅托洛茨基的文件,以后渐渐卷入到联共(布)党内这场史无前例的大争论中去了。
1927年11月7日,苏联举行庆祝十月革命胜利十周年的盛大集会。莫斯科中山大学的中国留学生区芳、梁干乔、陈亦谋、陆一渊、史唐等人参加了红场上的游行。他们与苏联托派一起,在经过主席台前时,突然打开写有“执行列宁遗嘱,罢免斯大林,拥护托洛茨基”字样的旗帜,并高呼口号。苏联两派群众随即发生激烈的冲突事件。
红场发生的事件,震惊了斯大林和联共(布)中央,使他们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由此而来的联共(布)党内斗争达到了白热化的地步。4天后,联共(布)中央召开会议,研究讨论红场上发生的严重事件,并要求托洛茨基等人立即停止反党活动,遭到托洛茨基及其同伙季诺维也夫的拒绝。联共(布)中央立即将两人开除出党,并在苏联全国范围内,开展了大规模的肃清托洛茨基分子的运动。苏联政府顺藤摸瓜,将参加过红场游行的外国留学生包括史唐、梁干乔等人,分别予以遣送回国。
史、梁等人回国后,将托洛茨基的一些文章带回国内,并开展宣传活动,同时他们也酝酿成立中国的托派组织。1928年12月,留苏回国的原中山大学学生,在上海陆一渊家中召开“中国布尔什维克列宁主义反对派”第一次代表大会,建立了第一个中国的托派小组织。会上选举了中央机构——全国总干事会(简称总干),史唐任干事长,陆一渊任宣传部长,张特任组织部长,梁干乔、区芳、陈亦谋负责华南区,宋逢春、肖冰洋、李梅五负责华北区,徐正庵负责江浙区。他们还在武汉、香港、苏州、广州、北平和哈尔滨等地建立了支部。当时,这些人中的相当一部分是共青团员和共产党员,因此只能隐蔽在党团组织内部,开展活动。
1928年7月一9月,共产国际在莫斯科召开第六次代表大会。会前,被苏联政府流放在中亚阿拉木图的托洛茨基,写了《共产国际纲领草案批评》的文件,要求在大会上讨论,并恢复其党籍。共产国际六大只翻译了该文件的第一、三两部分,发给中国及其他少数几个代表团阅读,并严格规定阅后一律收回,不得带回国内。
当时,参加会议的王文元、刘仁静、赵济等人,看到文件后被深深地打动了。随即,他们于1928年9月,在留苏学生中间,正式建立了托派小组织,并选出干事会,由安福任书记,王文元负责宣传,范金标负责组织。他们在留苏学生中开展秘密活动,并与苏联的托派分子建立了联系,为国内托派组织翻译、投寄托洛茨基的文章和托派文件等。同年底,在莫斯科及列宁格勒的中国留学生中,据说发展了一百四五十人左右加入了干事会。
为了进一步传播托洛茨基关于中国革命的文件,宣传托派的主张,1929年4月,全国总干事会决定仿效托洛茨基在十月革命前创办的刊物《我们的话》的做法,也创办一个同名的油印刊物,作为其机关报。因此,全国总干事会也被简称为“我们的话”派,成为国内最早宣传托洛茨基理论的托派小组织。
第二个托派小组织就是陈独秀等人建立的“无产者”社,前已述及,此不赘述。
第三个托派小组织是刘仁静、王文元等人创立的“十月”社。
1929年8月中旬,刘仁静从苏联回国,隐居在上海法租界蒲柏路的一所房子里。回国后的一段时间,刘仁静与陈独秀等人走得很近。虽然他不同意陈的一些观点,甚至批评陈“不彻底承认自己的错误”,企图“脱卸过去革命失败应负的责任”,是“表面上承认错误,实际上反执之愈坚”,但与陈还是经常来往。刘仁静曾担任早期团中央负责人,而陈独秀担任过党中央总书记,是上下级关系,因而自认为与陈渊源颇深。再加上与“我们的话”派也有一定联系,所以他曾试图促成两派的结合,由于“我们的话”派提出过高要求,难以为陈独秀接受,两派未能结合在一起。
1929年11月5日,刘仁静以“列尔士”的笔名,发表了一篇《反对派统一运动之前途》的文章,叙述了他回国后如何促使“我们的话”派与陈独秀派的联合,以建立中国统一的托派组织与中共作对及其暂时受挫的经过。起初,中共中央不知道“列尔士”为何人,后经调查发现该篇文章为刘仁静所写,于是批评刘是在组织“新的反党联盟”,“进行第二党组织”。12月29日,中央致函刘仁静,要其在三日之内,对中央与托派路线作出抉择。刘仁静未予理睬,随即自动脱党。
与此同时,刘仁静先后与“无产者”社和“我们的话”派闹出分裂。
还在12月10日陈独秀发表《告全党同志书》时,刘仁静就对陈的一些观点提出疑义,甚至认为陈独秀“离开革命立场,精神衰败”,已经“堕落成为一个失意的政客”。因此,当他于12月15日参加托陈派成立大会,看到自己起草的大会纲领、后由陈独秀修改定稿的《我们的政治意见书》发表时,他断然拒绝在上面签名,并声明该意见书比他起草的稿子“扩大了许多”,“没有一点革命的作用,只是替陈独秀巩固他过去的错误。”因此,刘仁静并未加入“无产者”社,他打算另立山头,只是开始没有明言而已。
刘仁静一面批评陈独秀,一面攻击“我们的话”派。他指责“我们的话”派之所以拒绝接受陈,完全是为了地位,而不是什么路线的分歧。他还批评“我们的话”派第二次代表大会制定的政治路线,是彻头彻尾的投降派路线。
有鉴于此,刘仁静便与王文元一起,拉上刚从“我们的话”派中分裂出来的宋逢春、陆一渊、紫亮、董汝斌、廖麟、黎彩莲、周庆崇等人,于1930年1月1日在上海发起成立“中国左派共产主义同盟”,发表《告同志书》,宣布“全国总干事会”已经死亡,提出要彻底批判“我们的话”派和“无产者”社的错误。由于他们在同年3月30日出版《十月》作为其机关报,因此该派又被称为“十月”社。
1930年夏,一些游离于“我们的话”派、“无产者”社和“十月”社三个中国托派小组织以外的人,主要是从苏联留学回国的托派分子如赵济、刘胤等7人,又成立了“战斗”社,这就是中国第四个托派小组织。
至此,中国的四个托派小组织均粉墨登场,他们彼此之间互相攻击,相互倾轧,但都攻击中国共产党的路线、方针和政策,都遵奉托洛茨基为真理。随着中国共产党在全国的革命胜利,这四个托派小组织相继都灰飞烟灭,成为历史的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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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独秀一生政治生涯的黄金时期是在20世纪20年代,尤其是从1921年创建中国共产党到大革命在中国大地上如火如荼地开展。然而,轰轰烈烈大革命的失败,不仅使年轻的中国共产党领导的革命力量遭到重创,而且也标志着陈独秀个人政治生涯的巅峰时期无可奈何地花落去了。
虽然他经过近两年时间才逐渐走出阴影,想重现往日雄风,无奈今非昔比,反而因组织党内反对派落得个被中国共产党开除了党籍,使得他试图在政治上重新崛起的梦想彻底破灭。多年的政治经验没有帮助他再现人生辉煌,却让他与时代的主旋律越走越远。或许他真的老了,该让位给更年轻的人,来完成时代赋予的使命。
但是,陈独秀不服老。他仍有冲天的政治热情,他想再搏一回,绝不甘心就这样退出历史的舞台。50岁的年龄对于普通人来说,是渐渐走向衰老的开始,然而对于一个政治人物来说,却是渐趋成熟的黄金时期。显然,陈独秀高估了个人的能力,低估了形势的急速发展变化。他满以为凭借自己以往在中国政坛上的赫赫声名,只要登高一呼,就会应者云集,殊不料应者寥寥无几。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陈独秀内心里极力责怪那些自命不凡的留苏归国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不听使唤。他想联合各派反对共产党的势力,壮大声势,以增强抗衡中共中央的力量,想不到那些人却蝇营狗苟,只顾自己的利害得失,完全不理会他的一片良苦用心,反而以水泊梁山上白衣秀才王伦的狭隘眼光来看待他,把他骂成是“没有出路的老机会主义者”。
他极为鄙薄那些傲慢无礼的家伙,却又不得不与他们打交道,每每想到这里,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十分懊恼。但是,他又必须以十二分的耐心,去说服那些纷纷割据一方、自立为王的人,托派组织四分五裂的状况是他极不情愿看到的。念及此处,他又不得不打起精神硬着头皮来做。
还在1929年9月,陈独秀听从彭述之等人的建议,着手成立党内反对派时,他就想到要与“我们的话”派实行联合,并委托刚回国且与该派有密切关系的刘仁静,居间联络和调解。陈独秀向刘仁静表示,愿意公开承认大革命时期的错误,接受托洛茨基的理论和策略,与“我们的话”派共同组织联合委员会。刘当即表示愿意转达,并建议两派代表直接谈判。
几天后,陈独秀、尹宽同“我们的话”派代表史唐和宋逢春,在位于上海法租界的尹宽家中,进行了首次面对面谈判。陈独秀穿着一件考究的墨绿色哔叽长衫,一副教授学者的派头,待人到齐后,便拿出几元钱,叫人从饭馆里买了几个菜,双方边吃边谈,气氛很融洽。谈到联合问题时,陈独秀提出两个条件,一是提供托洛茨基论中国革命的文章和文件,双方共同讨论问题;
二是陈独秀派全体成员加入“我们的话”派。史、宋二人当即表示同意。但“我们的话”派负责人梁干乔一向以中国托派的正统自居,害怕陈独秀等人的加入,会危及到他的领导地位,因而反对陈独秀等人的加入,并攻击赞成加入的宋逢春是投降主义,将其开除。宋逢春后与刘仁静、王文元等人发起成立了“十月”社。
陈独秀对“我们的话”派迟迟不予答复感到气愤,尤其令他恼火的是,“我们的话”派在第二次代表大会上,竟然提出了有辱自己尊严的三个条件一是公开反对斯大林的领导是机会主义的;二是公开与真诚地批判自己过去的机会主义错误,并承认反对派政纲的正确;三是公开解散自己的独立小组织。陈独秀愤而拒绝了“我们的话”派的苛刻条件,遂决定与彭述之、尹宽等人一起创立了“无产者”社。
1930年3月1日,“无产者”社机关刊物《无产者》创刊后,陈独秀担任主编,几乎每期的重点文章都是一手操办。不仅如此,陈独秀还利用广泛的社会关系网络,积极筹措“无产者”社的活动经费,包括刊物铅印和油印费用。与此同时,他又着手整顿“无产者”社,用刚被开除党籍的何资深取代外甥吴季严担任秘书长,以充实领导力量。
虽然此时“无产者”社成员仅仅100多号人,而且老共产党员和知识分子居多数,但陈独秀并不灰心丧气,反而摆出一副要与共产党争地盘的架势,大力扩充基层组织,仅在上海就设置了沪东、沪西、法南(法租界和南市)三个区委,与中共在上海的组织设置一模一样,此外在北平(今北京)也设立了一个支部。很多地方的机构是设置了,但往往是十羊九牧,有将而无兵,徒有虚名而已。
当然,陈独秀还是没有忘记攻击中国共产党。他在《无产者》创刊号上,发表题名为《我们在现阶段政治斗争的策略问题》的文章,认为国民党政权正在走向“逐步统一与相当的稳定”,主张无产阶级应极力要求参加国民会议,批评共产国际和中共对革命形势的估计和策略口号是机会主义和盲动主义,是从“左”的方面消极抵制国民会议。
4月3日,他又写出了《关于所谓红军问题》的文章,7月1日在《无产者》杂志第3期发表。陈独秀引经据典地从西欧和俄国革命的经验出发,反对中国共产党坚持的农村武装夺取政权的道路,认为“领导农民做游击战争”,是背叛工人阶级运动,依靠这些“大部分是游民无产阶级(土匪与溃兵)”
组成的红军,“其前途不外是(一)统治阶级的内战一时停止,‘红军便被击溃,或为所收买;(二)因自己内讧而溃败;(三)逐步与农村资产阶级(商人与富农)妥协,变成他们的‘白军’,或为他们的经济手段所压迫而溃散。”①然而令陈独秀的失望是,他的预言没有变成现实,红军正成为共产党领导的一支坚强的武装力量,并且日后成为推翻国民党政权的革命武装主力。
①王光远,《陈独秀年谱》,重庆出版社,1987年,第308-309页。
当时,远在国外避难的托洛茨基,对于中国托派组织的问题十分关注,遥控和指挥了中国托派组织的统一。他对陈独秀倾向、加入中国托派,在态度上经历了起初带有疑惑的审慎欢迎,到后来的异乎寻常的热烈欢迎。最初,托洛茨基主要从刘仁静和“我们的话”派那里,了解到陈独秀的一些情况,听信了他们的一面之词,因而对陈独秀并不怎么感兴趣。但是,自从“无产者”社给他寄去陈的《告全党同志书》后,托洛茨基的态度发生了180度的大转变,甚至要求中国的托派都要向陈独秀学习。
1930年8月22日,托洛茨基分别致函刘仁静和“我们的话”派,称赞陈独秀的《告全党同志书》“是一篇极好的文件,在一切重要问题上都采取了完全清楚与正确的立场”,赞扬“陈独秀有很多的政治经验,这些经验是大多数中国反对派同志们所未有的”,要求“反对派中许多年轻人能够而且应该向陈独秀同志学习”,并严厉批评了“我们的话”派拒绝陈独秀派加入中国托派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