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各布、阿诺、谢伊……名字并不重要,你喜欢叫什么都可以,重要的在于我们要做什么事情。”站在门前,“路德维希”背对着警惕的小古德温,轻轻将门拽开:“我只知道能够侍奉爱德华·威特伍德大人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幸运,而我不打算放弃这样的机会!”
“……你说的没错,名字不重要。”小古德温默默的点了点头:“重要的是,我们对爱德华大人的忠诚——不论这份‘忠诚’是用什么样的方式。”
“海鸥,最东面有一大群海鸥!”甲板上传来瞭望手的呼喊声,船舱里的二人都下意识的从窗户望去,一片翻腾的海水当中,成群结队的海鸥在一座小岛上盘旋着。
就这样,在一片颠簸之中,欢呼雀跃的水手们卖力的拽进缆绳,挂着都灵纹章的帆船稳稳的停靠在了小岛的附近。
踩在柔软的沙滩上,微笑着的路德维希·多利安站在小古德温的身旁,看着水手们吃力的将一艘艘装满了箱子的小艇拖上岸,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这座岛屿,除了你以外还有谁知道?”
“没有了——事实上就连我自己其实也并不是非常清楚,只知道它就在海牙港到号角堡的海域附近而已。”小古德温摇了摇头,对方想问什么他也明白:“仅仅是在从海牙港前往号角堡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地方,顺手标注在了地图上罢了。”
“原来是这样……”路德维希松了口气说道:“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这时候,忙碌了半天的水手们聚拢在船长身旁,像是在秘密的讨论了些什么之后朝着两个人走过来,一脸谄笑的船长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睛来回转悠着:“两位大人,那些货物我们都已经搬上岸,接下来是不是该商量一下酬劳的问题了?”
“我们早就说好的,等到了海牙港再给你们三倍的酬劳。”小古德温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周围的水手们似乎已经将他们两个人围了起来,有些怔怔的挺直了腰板:“当然如果你们觉得不合适,再加一些也不是不能考虑……”
“去你的吧,别以为我们不知道那些箱子里面装的都是什么!”船长贪婪的脸一下子狰狞了起来,凶狠的喊叫着:“我告诉你们,打从一开始我就不打算……”
喊叫声戛然而止,一抹黑影直接刺进了他的咽喉,带起一条血线从嘴里直接喷了出来,僵硬的身体剧烈的抽搐着——刚刚还“松了口气”的路德维希已经将短刀拔了出来。
“打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让你们活着离开……”路德维希自言自语着,直接从手中掏出了手弩,将还傻愣在原地的另一个水手捂住喉咙惨叫着倒在了地上,喷出的鲜血简直如水泵一样剧烈。
小古德温都惊呆了,仿佛只是一刹那的事情,刚刚还不怀好意的水手们已经一个接着一个倒在了血泊之中。
“求、求求您不要杀我,都是船长让我们干的,他说只要杀了你们两个人,所有的黄金就都是我们的了!”彻底被吓傻了的水手瘫坐在地上,双手不停的哆嗦:“求求您发发慈悲吧,我就只是个水手而已,我都听您的,我都听您的……”
“我刚刚说过了……”血旗兄弟会的弟兄,路德维希·多利安摇了摇头:“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让你们任何一个活着离开。”
“噗——!”短刀捅进了水手的后脑勺,仅仅只是抽搐了一两下,就彻底变成了一具鲜活的“尸体”。
站在一旁浑身都被喷出来的血水染红的小古德温呆呆的看着,过了半天才清醒过来。发疯似的抓住路德维希的衣服:“你究竟要干什么,他们只是……”
“轰——!!!!”没等他说完,海岸边就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停泊的帆船在一片升腾的烈焰之中炸成了碎片!
第一百四十六章 死人与忠诚(下)
冲天的烈焰,呼啸的海风中卷起滚滚浓烟直冲天际,那崩裂般的大火之中隐约还能听见船上的人凄惨的呼救声,在死亡的火海中扭曲挣扎,而后被彻底吞噬。
整艘帆船都仿佛是炸裂的锅炉一样,一道一道的火舌迸溅而出,而后猛烈的燃烧起来,爆炸掀起的火光将那看似坚固的船体摧毁的体无完肤,仿佛玩具似的被轻易的碾碎!
站在岸边上的小古德温都彻底惊呆了,死死的拽住身旁路德维希·多利安的手臂一动不动,瞪大了眼睛注视着被火焰吞噬的帆船带着黑烟,一点一点的崩塌然后沉入了海面——直到现在他都不敢相信这都是真的!
“你究竟都做了些什么?!”小古德温无比惊恐的看着路德维希,双手依然没有任何松开的意思:“难道说是你,但、但是……”
“我刚刚就已经解释过了,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打算让这些水手们从这里离开。”路德维希的表情看起来似乎也不太好,用袖子将短刀上的血迹擦干净:“没错,早在我们出发的时候船上就有两桶引火剂,刚刚的爆炸就是它们的‘杰作’——来自马可·塔斯克首领的顶级引火剂,效果最少是那些普通货的两到三倍!”
“这么说你早就知道这些水手们会背叛我们,而且还故意告诉他们船上装的货物都是什么,就为了让他们老老实实的将黄金运到这座岛上?!”
“呵呵……我不是爱德华大人,也没有马可首领那样聪明——只不过从一开始,我就已经准备将他们杀光了而已。”路德维希露出了一个残忍的笑容:“但他们的贪婪倒是帮了我们不少忙,省了我还得想办法将他们一个一个杀光。”
小古德温猛然将双手松开,双眼盯着面前的路德维希连连后退几步,整个后背仿佛都在发冷,却还是一言不发。
“看来您也很清楚这么做的必要性,古德温先生。”站在那儿的路德维希却依然对小古德温的警惕浑然不觉,双眼眯成缝的面颊上依然带着十分友好的表情:“不能让任何人知道黄金的下落,一切都必须绝对的保密,对吧?”
“那为什么要把船也烧毁?”小古德温反问道:“难道火光和浓烟不会让人起疑心吗——从这里到海牙港可不远,很容易就会被发现!”
“没错,要是换做晴天我可能会想些别的办法,但是这个天气……”路德维希指了指头顶,轰隆作响的乌云已经将整片天际都笼罩在其中,他略有些得意的笑道:“暴风雨会把一切秘密都掩盖起来的。”
“烧毁船只是为了避免有人跟踪,至于那些船上的水手——这些人可不是什么能够守口如瓶的家伙,只要灌醉了就能问出任何话来,我们当然要避免这种风险,这种私下与敌人的交易在王国可是重罪,更不用说还牵扯到一大笔黄金,肯定会有人眼红!”
“所以……现在还知道黄金藏在哪里的人,就只剩下你和我两个。”小古德温后背忍不住突然打了个寒颤,警惕的目光中还带着几分慌张,紧紧地攥起了拳头:“那么是不是还要连我一起也杀死——这样你就能独吞黄金的秘密了。”
海风越来越大,几声闷雷的轰鸣从远处传来,越来越阴沉的天色将视线所及的任何地方都化作了墨黑,明明呼啸的海风冰冷的令人浑身发抖,小古德温却依然感觉到额头的汗水不停的划过面颊,让他手足无措的站在那儿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站在沙滩的一堆血泊旁,路德维希轻笑了一声摇摇头,随手将自己的短刀和手弩扔在了小古德温的脚边,而后仿佛没有丝毫防备的张开了双臂:“如果您现在还怀疑我的话,直接杀了我就行——我保证绝对不会反抗。”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慌里慌张的小古德温赶紧将手弩拾了起来,又把短刀插在了腰带上,依然没有放松警惕:“就算我有武器也不会是你这种人的对手!”
“我只想告诉您,我对爱德华·威特伍德大人绝对忠诚——您是大人的侍从和亲信,我怎么可能会对您动手?”路德维希擦了擦手上的血迹,然后转过身朝堆在岸边的木箱子走了过去:“快要下雨了,如果我们再不快点儿把箱子搬走的话,恐怕就要淋着雨干活了!”
小古德温咽了咽唾沫,紧紧攥着的手弩依然对准了路德维希的后背。而这个刚刚还将整条船的人全部杀光了的家伙,却旁若无人的,独自一个人在沙滩上忙碌了起来。
他就这么站在原地,看着这个自称“路德维希·多利安”的家伙,将装满了黄金和宝石的木箱子拖进岛屿上的一处岩洞里——虽然那些水手们早早的就已经将大部分完成了,但依然是相当庞大的工作量,等到最后一只箱子搬进岩洞的时候,早已是夜晚了。
哪怕是再怎么对他满心警戒,看到对方这种毫无戒备的姿态,小古德温也没有任何怀疑的理由了。
岩洞外不断的传来海风的呼啸声,倾盆的大雨在伴随着轰鸣的雷声从天而降,整个世界仿佛都被这层层的雨幕所隔绝,几刻钟前还能听到鸟鸣虫叫的小岛,也彻底被滔天的海浪和暴雨所侵蚀了。
早早躲在岩洞里的两个人相对而坐着,拿着随手找来的几根枯枝升起了火——在成为了爱德华的侍从之后,小古德温也多少学会了些侍从应该做的事情,虽然他到现在连剑也不会用。
“只要明天这场暴雨能够停,我们就可以用沙滩上的长艇从这里离开——如您所说,这里距离海牙港并不远,或许我们只要一天就能抵达。”倚靠着岩壁,路德维希看起来相当的疲惫:“这么偏僻的地方,也不用担心会有人发现,暴风雨会把一切痕迹都抹除掉的。”
“你真是这么想的?”小古德温还是有些诧异:“杀死水手,烧毁帆船……全都是为了保证爱德华·威特伍德大人不会受到威胁,而不是为了一个人私吞所有的黄金?”
“如果我真的那么想要黄金,我就会去为米内斯特家族做事情了。”路德维希稍稍睁开了些许眼睛,冰冷的眸子里仿佛还带着几分轻蔑:“就在我来之前,那位路斯恩·米内斯特少爷还曾经试图收买我——因为我和您比较亲近,他觉得能够利用这个机会杀死爱德华大人!”
“他许诺给你多少金子?”
“他没有许诺。”路德维希摇了摇头:“他让我自己开价。”
“我不想要黄金,珠宝,白银或者……任何能够买整整一屋子葡萄酒,吃到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亦或者头顶贵族头衔,有资格穿上华丽的长袍,绶带,戴蓝宝石戒指和白银腰带扣——那都不是我想要的东西!”路德维希摇了摇头:“马可·塔斯克大人迷恋这一切,而我厌倦这一切。”
“当我知道了是爱德华·威特伍德大人,仅凭一人之力摧毁了整个血旗兄弟会,杀死了纳法里奥·布林狄希,守住了号角堡,逼反了兰德泽尔·奥托维克,瞒天过海拿下了所有人都无法想象的奥托维克金库……我才明白,我应该向他,而不是马可·塔斯克献上我的忠诚!”
“就因为这个……所以你要杀人?”
“不,杀人只是必要手段——往往也是不得已,而又无奈的选择。”路德维希笑了:“只不过碰巧我很擅长罢了。”
“……”听到这很耳熟的话,沉默的小古德温的点了点头:“爱德华大人也许会很喜欢你的。”
第一百四十七章 海牙堡的春天(上)
清晨的阳光穿过海牙堡坚固的城墙,如金色的流水般洒在了艾伦·克温的卧室内。早已穿戴一新的少女坐在自己的床边,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思绪却不知道早已飞到了什么地方去。
有些僵硬的敲门声传来,似乎在叹息着的奥托·克温子爵推开了房门走进来——为了今天他也特地换上了身崭新的斗篷,老人站在门前像是十分犹豫一样和自己的女儿对视着,最终还是笑了笑:“你今天看起来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