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始至终,艾伦都坐在他的身旁,心疼的看着爱德华脸上那无比凝重的表情,右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要不要休息一下,你看起来太疲惫了——我让侍女为你准备了洗澡水。”
“不用了,那位公爵大人还没有睡醒呢,我可不能让他发现我把他一个人扔在阁楼里面。”爱德华开玩笑似的回答道:“倒是你……我的小妻子,我觉得你应该回去睡觉了。”
金发少女摇了摇头,将身体缩进了爱德华的胸口,头发披散着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低声喃喃的自言自语着:“我是你的妻子,我永远在这里等着你,无论你要去哪儿。”
娇艳的红唇无意的从爱德华的面颊划过,面颊上如鲜花般绽放开一丝微醺。微笑着的爱德华轻轻吻了上去,小心翼翼的将那诱人的顺滑含在了齿间,双手环抱住那柔韧的腰肢,将那份柔软的温度抵在了自己的身上。
“爱德华别、别在这儿……”眼神渐渐有些迷失的少女轻声呢喃着,但是这仅有的理智已经让她无法再控制自己的身体了,紧紧抱住她的黑发骑士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化解她最后的一丝反抗,只能感觉到那些许的颤抖……
“爱德华大人……哦!”急匆匆跑过来的小古德温连气都没有喘匀,几乎只是看到了第一眼就赶紧把头扭过去了,像是被吓得落荒而逃似的躲在了房间门的后面:“对不起,我是不是该等会儿再来?”
“我想应该用不着了,我‘亲爱的’侍从。”爱德华安抚了一下尴尬的艾伦,脸上还泛着潮红的少女羞耻的像是四处找地方躲起来的松鼠似的,面颊一阵一阵的发烧,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
“好了,现在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事吧,能够让我们的小古德温这么着急的跑过来?”面色不善的黑发骑士站在门口,那微笑的样子看的侍从有点儿发毛:“贝里昂公爵醒了吗?”
小古德温赶紧猛地点头,同样尴尬的面红耳赤连话都不敢多说:“安洁拉的药起作用了——虽然贝里昂公爵还很虚弱,但是他现在坚持要求见您。”
万幸是如此……爱德华稍稍松了口气,既然这么快就能恢复正常,说明他受的伤并不重。轻轻拍了拍小古德温的脑袋:“去扶艾伦回屋休息吧,我现在就过去。”
阁楼里的贝里昂躺在那张窄窄的床铺上,显得有些挤——这原本是小女仆安洁拉的床,对贝里昂公爵这样一个上了岁数的中年人来说当然太小了,但是他依然没有要换一个住处的想法。除了身体还很虚弱之外,就是要尽量保密了。
此时此刻躺在床上的贝里昂公爵面色苍白,还在不停的微微喘息着,看起来完全没有差一点成为都灵王者的威严,虚弱而且无助,任何一个手里拿着武器的人都能够轻易的置他于死地。
“你救了我的命,这是无价的恩惠,爱德华子爵。”躺在那儿的贝里昂面色平静的说道:“我希望能够将这个作为我们友谊的开始,在这个充满了危险的都灵城,任何人都需要朋友才能活得下去。”
站在那儿的爱德华微微一笑,指了指旁边的嘉文·布林狄希:“马上天就要亮了,我已经让仆人准备好马车,您马上就可以回家,然后您就绝对安全了。”
“你还真不是个好客的主人啊,爱德华子爵?”贝里昂公爵有些嘲讽的笑道:“怎么,几个刺客就把我们英勇无畏的圣树骑士吓成这个德行,我想应该不会吧?还是说你现在心里面连一丁点想要报复的想法都没有,就这么甘愿忍受这种耻辱?!”
“亦或者说你担心受到牵连——哪怕是差点就背上了一个洗不清的罪名,也打算息事宁人,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就这样过去了?”
“我只是不想看到王国的秩序因此而崩塌——正如您所说过的那样,保护好安森王子。”爱德华沉默的回答道:“还是说您打算借机发挥,和霍拉德侯爵正式开战?”
“谁知道呢,或许现在还并不是最好的时机。”与其说是在和爱德华对话,倒更像是贝里昂在自言自语着,而后平静的抬起头来:“你救了我的命,或许能够给我一个足够明智的建议,爱德华子爵——换成是你,你认为应该怎么做?”
我吗……爱德华有些犹豫了,但是表情依然无比的平静,像是在思考着一样。贝里昂轻轻点了点头:“没错,至少在这件事情上我们都是受害者,或许你的建议能够给我不少的参考价值,也同样能够看出你是否珍惜我们之间的这份友谊。”
“您说的是。”爱德华扬起嘴角应和着说道:“如果我是您的话,应该将自己遇袭的消息传播出去,但却要尽可能的撇清在咖啡馆发生的事情。”
“那些刺客还有不少逃回去的,他们肯定会向自己的主子报告这些事情,这种时候您若是在别的地方‘遇袭’了,半个都灵城都会为之震惊,但是那个幕后黑手会知道您在说谎,他就会知道自己暴露了——紧张而又畏惧的狐狸才会露出破绽,才能给我们抓住他尾巴的机会。”
“一旦他开始慌张,很可能还会再次动手——我们会有更多的机会一个一个清理他手中的老鼠,把这个家伙送到他该去的地方。”
第十一章 “假”消息(上)
贝里昂·马尔凯鲁斯公爵在家中遇刺!
这近乎骇人听闻的消息像是一阵猛烈的狂风从都灵城的上空掠过,简直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身为掌玺大臣,马尔凯鲁斯王族直系血脉的贝里昂公爵居然会在自己的家中遇到刺客,而且至今为止依然是生死未卜?!
仅仅就在第二天的早晨,这件事情就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许多还在睡梦中的贵族直接被可怕的消息惊醒,同样未能安眠的贺拉斯陛下立刻敲响了马尔凯鲁斯山丘上的大钟,召集了御前议会所有的大臣。
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个突然召开的会议究竟是为了什么,但是据几个王宫内的侍者所言,贺拉斯陛下愤怒的砸坏了一个价值高昂的琉璃长颈胆瓶。十几年来一向从不过分张扬,始终将自己的感情内敛的贺拉斯,还是第一次暴怒到了这样的地步。
仅仅就在中午的时候,内政大臣霍拉德·米内斯特突然宣布都灵城开始戒严,所有的都城戍卫军团的士兵们走上街头,开始了不分昼夜的巡逻,几乎在西城区的任何一个街道内都能看到轻骑兵的身影;马尔凯鲁斯山丘上也出现了王宫御卫的身影。
于此同时,圣树骑士团接管了整个东城区所有城墙要卡的防卫工作,五百余名军士以及在都城半数的圣树骑士们加入了监察的工作范围内,开始对所有充满隐形危险的地区进行逐一的搜索。
黑帮、小偷、外来者……往日潜伏在都灵城阴影当中的老鼠们一个接一个被抓了起来,一时间所有的监狱都开始出现了人满为患;甚至还发生了不少冲突,在过去的都灵城,是不允许使用弓弩的,但是这一次的都灵军队彻底没有顾忌了,毫不犹豫的将所有胆敢反抗的家伙全部屠杀!
而在这场动乱当中,东城区那家默默无闻的咖啡馆遭遇暴徒袭击,而后倒闭的消息也就被彻底的淹没了……在如此震惊的事件面前,哪怕是再多一些的尸体和流血,也无法吸引到任何过多的目光。
为了抓到那群试图挑衅马尔凯鲁斯家族威严的老鼠,贺拉斯陛下终于露出了他身为君主冷血的一面——哪怕是再仁慈的国王,也无法忍受有任何反抗者的挑衅,而且还威胁到了家族重要成员的生命,等待他的唯一下场,只有死亡。
不论何种手段,不论是否伤及无辜,必须抓到企图谋害马尔凯鲁斯家族的凶手,没有任何原因,王者的尊严和权威不能忍受半点玷污!
而这一次,贺拉斯陛下的意志得到了几乎所有贵族的赞同——显然没有人怀疑,能够策划如此可怕行径的人,一定是位高权重,或者拥有常人难以想象力量的某位先生。但是既然对方企图打破长久以来的潜规则,甚至危害到了所有人的利益,那么他就必须付出代价。
与此同时,每天到贝里昂公爵的宅邸以探病为由登门拜访的贵族也是络绎不绝,毕竟贝里昂是都灵贵族的领头人,也是唯一能够对抗那些外省领主贵族们的强权人物,一旦他真的离开人世,将很难再找到一个如此力量的领袖。
恐怕现在那位公爵大人正躲在自己的家里面,看着外面那些为了看他一眼而挤破头的贵族暗自高兴着吧?走在一条破旧街道中的爱德华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仿佛已经看见了贝里昂脸上那得意洋洋的表情。
现在看来,那位公爵大人大概在昨天晚上醒过来的时候就决定这么做了,想要听自己的想法不过是打个幌子,企图从自己的建议当中套出话来而已。
“您又在想什么呢?”马可·塔斯克的声音从前面传来,让爱德华稍稍皱了皱眉头,走在前面的银发巫师已经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端起一个小烟斗叼在嘴上:“我们已经到了。”
“你什么时候有了这种小嗜好的?”有些厌恶的爱德华躲开了飘过来的“烟雾”,朝着周围四下打量着——破败的房子,一具躺在地上的尸体,污垢的积水还有空气中的臭味,和所有东城区的小巷口没有什么不同:“你说的证据在哪儿?”
“证据就在您的眼前,我尊贵的爱德华大人。”马可美美的抽了一口烟斗,优雅的弧度从嘴角扬起,指了指地上早已死透的戍卫士兵尸体:“全部都在这儿了。”
“按照您的吩咐,整个血旗兄弟会都在搜索昨晚您遇到的那群刺客,这就是今天找到的全部成果了。”马可走过去在尸体上踢了一脚:“这个士兵刚刚死了没有多久,应该就是在早上不久,独自一人走进了这个破败的巷口,找到了这个快要塌的房子,然后连声音都没有就死在了这里。”
“真是个勇敢的好士兵,就这么牺牲了简直可惜。”马可的脸上露出了无比“可爱”的笑容,从衣服里掏出了一支黑色的弩箭递给爱德华:“而这个就是杀死他的东西,您看看是不是觉得很眼熟呢?”
当然眼熟了……爱德华轻轻捏着弩箭的箭杆接过来,漆黑的眸子从上面扫过——这支弩箭和昨晚那群差点儿把自己射成刺猬的凶器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那群刺客今天早晨的时候还曾经出现在这里,甚至有可能就是他们原本的据点!
爱德华的目光转向了倒在地上的尸体——眉心上还留着箭镞被拔出来的血洞,一副死不瞑目的惊诧表情,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我特地搜过了,这个破房子里面什么都没有,显然只是他们的一个暂时据点而已。离这里不远就是长矛街,周围也没有什么人住在这儿。”抽着烟斗的马可继续说道:“也不清楚他们究竟去哪儿,但是显然已经逃了。”
“太可惜了,要是这个士兵能够逃出来,我们还能得到更多的情报,而现在就到此为止了。”银发巫师摇着头叹了口气:“不过我们已经抓到他们的尾巴了,应该还有机会弄到更多情报的——虽然我严重怀疑,这群刺客是不是真的能够挖出点儿东西来。”
“不,这个士兵的身上已经给了我们足够多的情报了。”爱德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而且他确实该死,只不过死的太不是时候了。”
“什么意思?”
“一个普通的戍卫士兵是怎么单独出现在这里的?如果是巡逻我们应该看到更多的尸体,那些刺客不会留下目击者的活口;周围没有住在这里的人,也没有找到第二具尸体和血迹所以也不会是偷偷来见另外一个人。”爱德华把弩箭扔给了马可:“这个士兵是个内鬼,他是专门来偷偷告诉这些刺客,让他们赶紧离开的。”
“但要是那样的话,他们又为什么要杀了他呢?”困惑的马可拿下嘴上的烟斗,歪着头反问道:“如果这个人真的是内鬼的话?”
“所以这次的事件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的多。”爱德华也皱起了眉头:“至少从这个士兵的表情上看起来,他并不知道自己居然会被杀死。”
“也许他还以为自己能够拿到奖赏呢。”马可忍不住多调侃了一句,而后眼前一亮:“等等,我明白您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那就继续吧,马可·塔斯克。”爱德华满意的点了点头,走过去将银发巫师的烟斗掐灭:“希望你真的能够表现的足够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