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剿灭血旗兄弟会,你确定……他们都被剿灭了?”盖约玩味的翘起了嘴角:“只要不危及到骑士团,我是不会在意你的小动作的——但也休想糊弄我,你真以为我会傻到相信,你抓到那群耗子还弄到这么多情报,连一个内鬼都没有?”
“我不懂您在说什么。”爱德华同样还回去一个笑容:“但是我可以保证,血旗兄弟会绝对不可能再危及到圣树骑士团了。”
“这样就够了。”盖约点了点头:“那你又来找我做什么,我现在只是一个几乎被半流放的骑士,对你的前途根本半点用处也没有。”
“我说了,我只是来像您表示感谢并且告别的。”
“别胡说八道了,爱德华·威特伍德。”盖约·瓦伦斯皱起了眉头,表情重新恢复了原本的冷漠:“圣树骑士的头衔却是很光鲜,但你想要的绝对不只是这些,你想得到的比常人要多得多,所以你需要的也比别人多得多!”
“你从国王大桥到都灵城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注视之下:拒绝了安杰丽卡夫人耳朵邀请;明知道几乎不可能,却还是跟着海牙堡的那个小教士去证明你身上所谓的‘神迹’;为了得到这个圣树骑士的头衔,去执行这种看似必死的任务……我是该说你勇敢,还是说傲慢非常?”
“如果说你是骑士团所培养出来的侍从,亦或者在东境长大的骑士,或许还能勉强算是合情合理。”说着,盖约看了一眼站在远处为二人站岗的侍从:“但你所做的一切,难道是一个从偏僻农庄走出来的乡下孩子做得出来的?!”
“所以您才会这么提防我?”爱德华有些明悟的看向盖约,目光灼灼没有半点退缩的样子,这种时候当然也不能露出胆怯的神态来:“我以为自己已经展现出了对骑士团的绝对忠诚。”
“那就是你想让圣树骑士团看到的——但是这一切都没关系,既然大团长选择了相信你我也不会反对。”盖约摇了摇头:“但是你这种人绝对不会止步于一名圣树骑士的,这个头衔对你而言最多是一个合适的起点和跳板。”
“您看起来好像并没有生气的样子。”爱德华的眼神变得犀利了起来:“难道我这样一个在您眼中‘野心勃勃’的家伙,不是很危险吗?”
“有野心和追求权力的欲望,总强过半点能耐没有的废物,况且骑士团的历史上并不是没有出现过类似的人。”说到这里,盖约颇为讽刺的一笑:“在骑士团最强盛的岁月,曾经两次担任过摄政,也权倾一时——在那个时代,我们将鲜血绝壁彻底从东方异教徒的手中夺走,如今东境的边防要塞,多是那会儿的建造的。”
“那您又想得到什么呢,复仇吗?”爱德华反问道:“大团长曾经和我说过关于您的故事,但如果您想要复仇的话,又为何离开都灵呢?”
“复仇的方式有很多,并不一定需要亲自动手。”盖约看着爱德华,突然莫名其妙的说了这么一句:“况且我在加入骑士团的那一天就已经宣誓,要铲除掉所有危及到王国安危的存在,决不让他们的疯狂使得灾难降临这片土地。”
“我猜您说的是米内斯特家族。”爱德华询问道:“或者说……霍拉德·米内斯特侯爵对吧?”
“我说的是一切带来危险和灾难的人。”盖约意味深长的说道,随即翻身上马:“马上冬季就要降临了,这会是暴风雨前的最后平静,不论你想要安稳的活下去,还是去实现你的野心,都尽快做好准备吧,爱德华·威特伍德!”
第二章 与骑士告别(下)
依旧是没有表情的面庞,盖约甚至连半句告别的话都没有说,就带着他的小侍从离开了。这个孤傲而又倔强的骑士依然没有改变他那颗复仇的决心,仅仅是被他隐藏了起来。
盖约·瓦伦斯没有说错,爱德华的确不是来和他告别的,他来到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确保盖约是真的离开,而不是偷偷潜伏了起来伺机准备把一切隐瞒的真相全部捅穿。这个人给爱德华的感觉太危险了,理智而又狡猾,还带着执拗的疯狂和嗜血的冲动。
作为一个合格的骑士长,这家伙绝对有一百种方法平息烟斗镇的暴动,但他却固执的选择了最粗暴而且残忍的方式,如果说没有夹杂报复心理那是不可能的,就和他自己一开始处心积虑要杀了自己一样——但凡和米内斯特家族扯上关系,他都恨不得亲手宰了对方。
复仇者、狂教徒、疯子……这些人无法用常理去判断,他们会为了达成自己偏激的愿望而做出超出预想的事情。虽然爱德华也不认为自己是绝对理智的,但是他绝对讨厌这种人的存在,尤其是在对方和自己扯上关系的情况下——当然,可爱的小安洁拉除外。
看着天空下对方那远去的孤独身影,爱德华甚至都有些佩服这位骑士长了,他经历过那种实现愿望的机会摆在面前的情况,所以才能明白想要在这种时候保持理智有多困难。但是对方却做到了,真的是相当难得。
等到返回骑士团总部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伴随着远处传来的教堂钟声,爱德华骑着马穿过了要塞的大门。大概是因为很多骑士们都去执行任务了,这会儿的总部城堡内看起来相当的冷清,甚至就连训练场内都没有什么人。
不过这其实也是很正常的情况,在都城驻守的圣树骑士们,除了一部分从东境来到这里的之外,还有不少在都灵城内安家的。尤其是负责马尔凯鲁斯山丘上,国王出行寝宫安全的二十位圣树骑士,更是长期住在王宫内,只接受国王陛下和大团长的命令。
至于类似爱德华这种,在都城内得到晋升的圣树骑士,如果没有得到什么差使的话,很快就会被安排前往东境,在接受一段时间的训练之后,担负起某座城堡要塞的防卫工作,或者某个骑兵队的队长,负责巡视边境。
能够担负起一个某个小型要塞的防卫长官,大概就是爱德华这种新晋年轻骑士能够得到的最好差使了,就连爱德华自己也有这类的打算——按照盖约的说法,他当年就是从这个层次干起来的,花了十五年成为了首席骑士长,这已经堪称晋升飞速了。
不过远离都灵城,也就等于将自己割舍于整个王国的权力核心之外,这其中就是相互取舍的难题了——眼下的自己还仅仅是一个骑士,勉强踏进了这个“盛大舞会”的外围,这么快就要离开似乎也有些难以接受。
“爱德华大人,爱德华·威特伍德爵士!”一个突然跑过来的军士让有些发愣的爱德华回过神来,拧过头看到对方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手里面还拿着一个盖着印戳的信,跑过来交到了他的手里:“墨瑟·凯恩大团长让我交给您。”
“信封?”爱德华看着对方着急忙忙的样子,挑了挑右眉,有些怀疑的他刚刚从马厩里走出来就把信打开了:“这个字可真够潦草的,‘去一趟东城区的冷渠巷,尽快解决掉’——什么意思?”
“我们找到了血旗兄弟会的残党,大概有十几个人也可能更多,他们正躲在冷渠巷舔伤口呢。”军士的表情有些兴奋,也有点儿惴惴不安的样子:“大团长让我把这个任务交给您,命您尽快完成!”
“……”爱德华有些沉默的微微眯了眯眼睛,似乎只是一件很普通的任务,但怎么看好像都带着几分阴谋的味道——没有理由非得要把这个任务交给自己,但要说阴谋的话也解释不通,爱德华可以肯定,自己和马可·塔斯克的事情不会被察觉到,至少没那么快。
当然也有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可能仅仅因为那个银发巫师的某些动作太大,结果被骑士团发现了说不定,这样一来自己可能还得考虑到帮对方隐瞒的问题。
“大团长现在在哪儿?”爱德华准备先试探一下,朝着那名军士开口问道:“我需要和墨瑟·凯恩大人当面问一下,好确认呃……细节上的问题。”
“大团长已经出去了,他今天晚上会去一趟内政大臣米内斯特侯爵的宅邸,要到明天中午才能回来。”军士摇了摇头。
“那莱昂纳多爵士呢,他也不在吗?”
“本来是应该在的,不过因为盖约·瓦伦斯骑士长离开了,负责王家卫队的二十名圣树骑士需要调换,莱昂纳多骑士长去负责这件事情了。”
全部都不在,而且还是十分紧急的任务,不论对方是谁都肯定是希望自己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前去执行这个任务——或许是大团长发现了问题,希望看看自己是否真的像表现出来的那么忠诚;也可能是米内斯特家设下的陷阱,毕竟这会儿他们肯定知道血旗兄弟会完蛋是自己干的好事了。
杀死了那个巫师,抢走了安洁拉,毁掉了饥饿魔鬼格拉托尼……自己还真是和米内斯特家族剪不断,理还乱,要是再算上安杰丽卡夫人的侍卫队长被自己干掉这件事,换成任何人都会恼羞成怒的恨不得宰了自己吧?
爱德华的嘴角有些意味深长的扬了起来,却让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年轻军士有些害怕了,吞咽着口水:“爱德华·威特伍德大人,要不要呃……我帮您备马?”
“当然可以,那就麻烦你了。”爱德华笑着点了点头:“顺便问一句,现在城堡里还有多少军士驻守?”
“您需要带上很多人吗?”
“用不着,两三个人就行。如果你有认识的好手就把他们叫上。”爱德华开口说道:“让他们在城堡门口等着,我们马上就出发!”
仅仅只花了一刻钟的时间,那个年轻的军士就带着另外两个人在总部的吊桥口,看到了爱德华骑马出来的身影——虽然这个突如其来的任务看起来满是疑点,但他依旧没有拒绝的打算,至少也要弄清楚究竟是谁这样想要杀了自己。
冷渠巷距离戍卫山丘并不远,但是因为骑士团总部坐落在悬崖上,带着三名军士一起出发的爱德华多少还是花了点时间,才在快到傍晚的时候找到了那条街道。
大概是因为快到晚上了,明明还算整洁的一处街区看起来也有些冷清,只有路旁的酒馆里还能依稀听到一些喧嚣吵杂的声音。年轻的军士走在前面给爱德华引路,另外两个跟着一起过来的则亦步亦趋的走在他后面,右手抓在腰间的剑柄上小心提防着。
因为是在都灵城内,加上要保持隐蔽不被发现了,四个人都只穿了一身普通的罩衣和斗篷,如果不注意腰间佩剑的话,倒是和那些寻常的路人没什么区别。
“就是在这儿了!”年轻军士街道口的公寓楼前面停下——这种简单的砖楼在都灵城相当常见,许多住不起楼房的人都会在这里租一个房间,往往都是围绕着某个水井修建的,一个公寓楼经常能住满一二十户人家。
“在门口守着,只要有人从里面逃出来,格杀勿论!”虽然不清楚里面的人究竟是谁,但是爱德华依然保持着相当的谨慎。三个军士按照他的吩咐分别躲在楼洞的两侧,看着爱德华走了进去。
公寓楼里面的样子看起来和其它所有破旧的砖楼没有任何区别,四面楼房围成一个狭小的院子,中央是一口被堵起来的水井——这样的环境相当的危险,敌人可以从任何地方冲出来,尤其是藏在不知道某个窗户后面的暗箭,都会让小心大意的家伙惨死当场。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都应当尽量避免在这种地方战斗,不过显然爱德华没有太多可以选择的余地,左手紧紧扣住腰间的剑柄,目光四下搜索着从公寓的门洞里走进了院子。
整个公寓好像都空荡荡的,看起来好像根本没有人一样,只能从水井旁边的桌子上看到留下些许残羹剩饭的盘子和锅,可以确认最近有人在这里呆过。
一个木制的楼梯直接通向二楼的阳台,爱德华刚刚走上去门就被推开了。一个浑身是伤,披着斗篷的年轻人从里面走了出来,脸上的一道伤疤甚至把他的嘴唇撕烂了。像是有些惊诧的看到站在那儿的爱德华,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呃……下午好,这位先生,我……”
“爱德华·威特伍德?!”年轻人像是被吓了个半死的样子,整个人都差点儿摔倒了。踉踉跄跄的推开门,跑回了公寓楼里面,一边跑还一边声嘶力竭的大喊着:“是爱德华·威特伍德,我亲眼看到他杀死了科尔特斯首领,就是他!”
冷清的公寓突然“热闹”起来了,一个接着一个披着斗篷,浑身带伤的家伙咆哮着从四面八方朝着爱德华跑了出来,双瞳灌血恨不得立刻将他撕成碎片。依然有些莫名其妙的爱德华笑了笑,冰冷的长剑从鞘中拔出来,轻轻抖了个剑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