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昆淡淡道:“这并非狂妄,只是陈述事实,若伤了你的自尊……我也懒得道歉。”
黑袍光头面无表情:“很好。你之狂妄,实乃我生平仅见。但愿你片刻之后,还能如此刻这般骄狂。”
说话时,四周响起轰轰脚步声,甲械叮铛声。
很快,就有数百全副武装的甲士,自节堂四面涌出,将倪昆一行团团包围。
这些甲士之中,足有上百人气息沉凝不逊武道宗师,甚至还有七八个百人将,给人的感觉,俨有武圣程度。
察觉到那数百甲士之中强手如云,众秘卫皆是一惊昭王就算在十八年就开始筹谋,以他所能获得的资源,又怎可能堆出这么多武道宗师乃至武圣?
这么多的宗师、武圣,比起皇家,也只是略逊一筹了!
除强手云集的数百甲士之外,更有二十多门霹雳火炮,自前方节堂以及其它高层建筑中推出,直接架在建筑高层,居高临下将炮口对准倪昆等人。
用霹雳火炮对付大周天子,本来不是个好主意。
天子一念之间,就可隔空引爆霹雳火,令敌人自食其果。
但现在那无形力场覆盖之下,天子与公主神凰血脉皆已沉寂,无法催动神凰火,霹雳火炮就成了极具威胁的杀器。
霹雳火炮威力巨大,连体质殊异、生命力极强的的皇家秘卫都不敢硬扛炮子,唯倪昆能肉身硬挡。
可四面八方计有二十余门火炮,若都发射霰弹,倪昆一人又怎可能挡住八方而来的漫天炮子?
八秘卫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除神兵乃是甲胄的德一之外,顺一等七秘卫,同时将各自神兵握在掌中,就要催发神兵威能,先毁火炮。
然而,远处高台之上的昭王突然一翻手腕,亮出一枚铜钱。
那铜钱黄澄澄的,比寻常铜钱大了一圈,其上闪烁着神秘微光。
亮出铜钱后,昭王也不废话,将铜钱往天上一抛,铜钱凭空悬浮,滴溜溜一转,顺一等七秘卫掌中神兵,灵性顿被封印,再无法催动。
德一那副与肉身融合的神甲,更是直接从她身上脱落下来,令她本来比倪昆高上一头,壮上几圈,看着就跟个小号张威似的魁梧身形,直接缩水大半,变成了一个只比倪昆高上两寸许,身形苗条的高挑女子。
昭王哈哈大笑着,抬手召回那在天上旋转的铜钱,笑道:
“天子秘卫,皆执掌神兵,若不惜代价,催发神兵威能,我这十面埋伏,还真难困得住你们。
“可惜,我对此亦早有准备!十八年前,皇兄打发我来北疆之前,准我去秘库选宝。我没有选择任何杀伐、防御之宝,只选了这枚‘封宝金钱’!
“有此金钱在,你们的神兵,至少十个时辰之内,只能当作凡兵使用,休想再催动神兵威能!
“呵,每一步都在我算计之内,你们拿什么与我顽抗?皇帝侄女,长乐吾妹,我真不想取你们性命。现在放弃抵抗,束手就擒,看在血脉至亲的份上,我还可以饶你们一命!”
神凰血脉已被封印沉寂,现在连秘卫神兵都暂失灵性……
周围有昭王的数百甲士,百余宗师、七八个武圣团团包围,更被二十多门火炮指着……
天子再是懵懂,也知局面已近乎绝境,心中顿时一片冰凉,连长乐公主都心中一沉,本能般看向倪昆。
倪昆面上不见丝毫惊容,淡淡道:
“昭王你十八前选宝之时,就想到了今天,不得不说,你确实深谋远虑,心机阴险。可惜,并非一切都在你算计之中。你有一点算错了。”
昭王戏谑地看着倪昆:“哦?孤王算错了什么?”
“你算错了我。”倪昆淡淡道:
“你若用灵州长乐宫之乱时我的表现,计算我的实力,便是大错特错。甚至你若用昨天的我,来计算今天我的实力,也会出现巨大偏差。我每一天的进步,你根本想象不到。这个黑衣光头,是你特意请来对付我的吧?你猜,他能挡我几拳?”
“大言不惭!”昭王冷笑:“你以为你真是降世天魔,每天都能突飞猛进?哼,孤王倒想看看,你如何破孤王这十面埋伏、九龙锁凰之阵!”
“那你就……睁大眼睛,好好看着!”
话间一落,倪昆脚掌猛地跺地。
轰!
地面应声爆裂,无数碎石自地面弹射而起,腾至倪昆胸口高度。
倪昆大袖一拂,碎石四面激射,转瞬之间,就将那错落分布在四面高处的二十余门霹雳火炮,悉数覆盖在内!
噗噗噗噗……
仿佛重机枪扫射人体一般的闷响声中。
操作那二十余门火炮的炮手们,身上爆出团团血雾,碎肉骨渣乃至残肢断臂漫天抛洒,只这一瞬之间,二十多个炮组竟已全军覆没!
昭王“开炮”的指令卡着嗓子眼里,根本没有来得及喊出口,就不得不硬生生吞了回去。
他双眼蓦地瞪大,难以置信地看着倪昆,万万没想到,倪昆居然举手投足之间,就将分散八方、错落布局的炮组全灭。
“摩延法,你还在等什么?”他低吼,咆哮:“还不快干掉倪昆!”
话音落时,面沉如水的黑袍光头脚下地面轰然迸裂,身形宛若炮弹出膛,轰地撞向倪昆。
飞撞之际,他一拳轰出,不大不小,洁白如玉的拳头,挟连环滚雷震空之声,轰爆空气,炸出雾团,向着倪昆劈面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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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袍光头摩延法的这一拳,威能足比得上三四个月前,在灵州长乐行宫,平无生教之乱时的倪昆。
若摩延法在那时与倪昆交手,平分秋色亦不在话下。
然而正如倪昆所说,他的实力,每天都在进步。
倪昆修行,从不懈怠。
每天夜里,都挥汗如雨。纵使出兵北上,每夜宿营之时,也从未荒废光阴,懈怠修行。
这三四月来。
他先经长乐公主神凰焰力“热熔”淬炼,之后又有苏荔天鬼异力“冷锻”锤炼,冰火两极不断淬炼锤打之下,他的“不朽金身”纵然仍未能突破天地桎梏,修出真气,体魄却也是与日俱强,实力也在突飞猛进。
他本身就已经进步神速,更何况如今又练出了道兵?
当初的五百道兵,加入一百大内禁卫之后,变成了六百人。一路收拢被北蛮掳掠的青壮男女、边军散兵,转战之时,行军训练,以战代训,至如今,修出气机的道兵,已足有一千三百余人。
千三道兵回馈之下,能令倪昆纯粹的肉身体魄战力,再增百分之十三!
所以倪昆才会说,昭王算尽一切,却唯独算错了他。
此刻。
面对黑袍光头摩延法那威能足堪比拟长乐宫之乱时,倪昆自己的一拳。
倪大教主面无表情,左手背负,右手悠然抬起,掌心向外,挡在摩延法拳峰之前。
轰!
似有一枚炮弹当空爆炸,肉眼可见的乳白气浪爆裂开来,四面八方冲击开去,强大的冲击波,甚至令拥有武圣体魄的公主、苏荔、八秘卫等都倍感压迫,情不自禁眯起了双眼。
小皇帝更是躲在德一身后,几乎无法呼吸。
“怎么可能?”
摩延法瞪大双眼,看着单掌挡下他全力一拳,却纹丝不动的倪昆,眼中闪过一抹不可思议。
他这一拳,便是一堵城墙,也要被轰出一个窟窿。可轰在倪昆掌上,不仅没有将他撼动分毫,摩延法自己的拳头,反被强大的反震之力,震得隐隐作痛。
这如何可能?
倪昆的实力,比起昭王请他出手时,对他描述的强了可不止一分两分!
是昭王误判,还是真如倪昆所说,他的实力,每天都在进步?
正震惊得眼角微微抽搐时,忽然瞥到倪昆脚下地面,摩延法震惊之色顿有减缓。
却是看到倪昆脚下地面迸裂,绽出无数裂痕,蔓延至三丈开外,显是又以高明的卸力功夫,将他摩延法的拳劲悉数导引到了地面,让地面代以承受大半拳劲。
这种卸力功法固然高明,却也证明倪昆肉身并非无懈可击。
再者卸力也并非毫无代价,自身也是要承受传导劲力时的冲击的。一次两次、十次八次还无所谓,一直这样卸力下去,摩延法不信倪昆的身体能永远承受得住。
在摩延法看来,负担最轻的卸力法门,当然是顺着劲力传来的方向后退,自然消解劲力冲击,就像他此前夹住倪昆飞掷的宝剑时,后退数丈以卸力一样。
这种纹丝不动,纯以自己身体卸力的方式,根本就是打肿脸颊硬充胖子,明面威风暗吃亏而已。
摩延法自认看破了倪昆虚实,冷笑一声:
“原来你也需要卸力!我还以为,你真能硬吃我的拳劲!”
倪昆哂笑:
“以你贫瘠的认知,如何能理解我的无敌?”
顿了顿,又悠然道:
“当然我也很好奇,你的实力,都比得上长乐宫之乱时的我了。既有这样的实力,你便不该是无名之辈,为何我从未听说过你的名字?你究竟是何来历?”
摩延法嘿地一笑:
“金刚宗,摩延法!”
“金刚宗?”倪昆眉头一扬:“这是什么野鸡宗门?我可从未听过这名称。”
摩延法脸色一冷:
“我的来历,你根本想象不到!若非天地桎梏,我杀你,只需一弹指!”
话音一落,摩延法又一拳轰出,再度轰出雷霆音爆,炸出团团气浪。
倪昆呵地一笑,迎着摩延法的拳挥出一拳。
他这一拳打出,脚下地面、四周空气皆轰然剧震,像是一门重炮开火。
拳峰之上,更爆出团团焰流,竟是以纯以肉身拳劲,将空气摩擦引燃。随后他这包裹着彤红焰流,好似一颗炮弹的拳头,后发先至,与摩延法的拳狠狠碰撞。
嘭!
惊天动地的爆响声中,灼热气浪四面冲击,地面迸出更加细密的裂痕,飞溅起飞数细砂碎石,打在周围甲士们重甲之上,发出绵密如雨的噼啪脆响。
一些实力稍低的甲士,甚至被砂石打中面门,顿时满脸开花、血流如注。个别被射中眼睛的,更是眼珠爆裂,捂眼惨叫着栽倒在地。
而与倪昆硬怼一拳的摩延法,拳头上爆出一阵清脆的骨裂之声,五指弯折成诡异的角度,更有碎骨破皮而出,将他手指刺得鲜血淋漓。
摩延法痛吼一声,身不由己向后滑退,靴底与地面摩擦,于尖锐的摩擦音中,烙下两道冒着两道青烟的焦痕。
他一连滑退至十余丈外,撞到了几个包围的甲士,才终于勉强稳住身形。
看一眼鲜血淋漓的手掌,摩延法眼中又满是不可思议之色,厉声大叫:
“你……你练的究竟是什么功法?怎可能击破我的金刚不坏身?”
“金刚不坏身?”倪昆摇头:“没听说过,又是哪里来的末流功法?”
“你!”摩延法暴怒,猛地取出一枚玉符,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在符上,那玉符啪地爆碎,化为一团流光,包裹住摩延法手掌,竟在转眼之间,就令他指骨碎裂、鲜血淋漓的手掌恢复如初。
随后又猛地掀掉黑袍,现出棱角分明,宛若铜浇铁铸的精悍上身,之后双手飞快结印,叱道:“不坏金刚,佑我宝体!”
轰隆!
摩延法身上爆出一股澎湃气浪,背后闪出一尊虚幻的金刚虚影,与他身形一合,摩延法身体顿时充气般膨胀起来,转眼就变成一尊身高超过两米五的肌肉巨人,白皙如玉的皮肤,也化作淡金泽,像是涂上了一层金漆。
见摩延法终于拿出真本事,因炮组全灭,脸色脸看的昭王,也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大手一挥,低喝:“杀!”
四面甲士闻声而动,刀枪并举,围杀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