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儿若真有决心,此次当大刀阔斧,把宗室也修理一番。毕竟,咱们大周宗室,和前朝宗室不同。前朝大虞宗室,无论近支远支,都能出真龙血脉,拱卫大虞龙帝。可咱们大周的神凰,素来一脉单传,也就当代出了两位。
“那么多宗室,文不成武不就的,养着全是浪费钱粮,乃至拖累天家……索性一次解决,统统打发了。”
天子眨眨眼,说道:“都杀了?”
“当然不能都杀了。”太后笑容温婉,语气柔和,“叫镇魔卫、靖夜司收集证据,挑几家平日里仗着宗亲身份,过份鱼肉百姓,民怨最重的抄了。其他的,随便许他们一个世袭封土的名义,打发他们去边疆、海外开荒拓土。
“拓地十里者可为世侯,百里者为世公,三百里可为王,许他们开府建制,领地内一切自治,每年只需向朝廷上贡定额贡金便可。”
天子惊诧道:“可是一年之后,灵机复苏,他们岂不是……”
太后柔柔笑着,温婉道:
“正因一年之后,灵机复苏,才允许宗室在边疆、海外自立国家啊。不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纵是边疆、海外,又岂容他们自立一国?”
天子沉吟一阵,缓缓道:
“母后此计虽妙,可是……皇室宗亲们享受惯了京师繁华,受惯了天子庇护,纵然允许他们自立一国,他们又岂肯去边疆、海外吃苦拓荒?”
太后微笑,轻声说道:
“那可就由不得他们了。天子慈悲,给他们一条生路,乃至锦绣前程,这都不愿,那就是没有良心,不知感恩,就是忤逆天子。
“对于那种人,天子自无需有任何顾虑,就算念在血脉亲情的份上,不对他们动刀,也可将他们家产罚没,贬为庶人。
“不止宗亲如此,其余积年勋贵,也可以用同样的手段处置。
“当然,宗亲也好,勋贵也罢,定不会甘心就范,总会有人跳出来反抗。但这也没什么,无论谁敢跳头,果断诛杀就是。杀得狠一点、快一些,剩下的,自然就能明白天子的决心了。”
天子抿着嘴唇,像是首次认识自己的亲娘一样,定定地瞧着太后。
太后嫣然一笑,问道:“怎么啦?为何这般看着为娘?”
天子讷讷道:“母后,我从前怎不知道你这么厉害?”
“你与母后分开时,才只七岁,七岁的小姑娘,又能知道什么?”
太后轻笑着,怜惜地轻抚天子秀发,“再者当年有你父皇在,他虽然性子软了点,却也能撑起一片天,母后什么事情都不必操心……
“可是如今,玖儿你如此年幼,便要担起一国重担,更将面临一年后的天变……母后也只好多帮帮你,替你出些主意了。”
“那就照母后的主意办!”天子攥着拳头,用力一点头:“如此不仅可以甩掉一个大包袱,轻装上阵,以备一年后的天变,且皇室宗亲、世袭勋贵,家家都在京中占有大量产业,于京畿一带亦占有大量田庄。且动辙几百年积蓄,豪富无比,正好刮来为我练新军、铸大炮!”
“你有决心就好,反正强兵在握,又挟大胜之威,并不怕谁闹腾。”太后笑了笑,换了个话题:“对了,玖儿打扮得这般漂亮,就是为了等倪昆?”
“是啊。”皇帝又怏怏撇了撇嘴:“可他并没有将我这天子放在眼里,来宫里召了场风雨,连栖凰楼都没进,便又回去了。害我白白打扮了一回。”
太后轻笑一声:“那再遣人召他来见你不就好了?”
“可是倪昆忙得很……我,我不想给他添麻烦。”
“不是不想,是不敢吧?”
“才不是呢,我可是皇帝……”
“想不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玖,也有害怕的人啊。”太后笑道:“不过现在有母后给你撑腰,你不必怕他。”
说着,对德一吩咐道:
“德一,去请国师来,就说是本宫在福宁宫设私宴,请他赴宴,谢他救命之恩。”
太后有旨,德一虽心中无奈,也只得肃然领命,再次下了栖凰楼,出宫去找倪昆。
追上倪昆时,他离公主府已经不远了。
听到身后急促的马蹄声,倪昆回头一瞧,见是德一飞马追来,笑道:
“怎么现在才来?我可是放慢马速,等了你一路。”
他每天都要为德一雷霆淬体,离开之时,就与德一约好,要她回禀天子之后,便快些出来与他一起去公主府,为她淬体来着。
然而德一没与他说笑,面无表情地说道:
“太后口谕,本宫于福宁宫设下私宴,款待国师,以谢救命之恩。请国师进宫赴宴。”
板着脸传了太后口谕,她方才无奈一笑,道:
“国师,又得劳你再去一趟宫里了。”
倪昆奇道:“前日不是已经在陛下的私宴上谢过我了么?怎么今日又要设宴谢我?”
因为天子如今每天都想见你,你去来去匆匆,没与她见面,天子发了脾气,太后便亲自下场撑女儿了!
德一心里嘀咕着,面上一本正经地解释:
“前次是陛下设宴,这次是太后设宴,不一样的。”
“啧,罢了,太后第一次设宴请我,便给她一个面子。”倪昆摇摇头,勒转马头,又与德一往皇宫行去:“早知道方才该就在宫外等你的,这来回折腾,真是白费时间。”
德一干笑两声,心说摊上个性情跳脱的天子就已经很折腾人了,再加一个沉睡七年之后,终于暴露本性的太后,以后呀,只怕有的你折腾的。
再次进入皇宫后,也没去栖凰楼,径直前往太后的福宁宫。
来到福宁宫前,就见太后居然亲自在宫门前候着,一副恭候国师大驾模样。
太后如此给面子,倪昆心里也是舒坦,上前似模似样地揖礼:
“拜见太后。”
太后盈盈一笑,轻移莲步,行至倪昆面前,抬手搀扶倪昆:
“国师勿需多礼。此次北蛮入寇,昭王作乱,全仗国师一力擎天,我家玖儿方能安然返京。国师屡屡擎天保驾,力挽狂澜,于本宫亦有救命之恩,实是我家的大恩人,本宫可不敢受恩公大礼呢。”
太后气质温婉,声音轻柔动听,话儿也说得漂亮,让倪昆心里愈发舒坦,笑道:
“太后言重了。”
又客套两句,便在太后延请下,步入福宁宫中。
来去时间尚短,宴席自未备妥,太后先请倪昆至正殿饮茶闲聊,
正闲聊时,有宫女在外大声通禀:
“陛下驾到!”
随后天子便在秘卫簇拥下,步入殿中。
倪昆侧目看去,就见天子似乎作了一番精心打扮,容光四射,秀美绝伦,虽身形体态仍显稚气,可单论容颜,俨然已不在公主之下。
【求月票勒~!】
[137.135,太后的助攻!醉了醉了]
天子进了福宁宫正殿,先向太后施了一礼,接着笑吟吟看着倪昆,说道:
“倪卿,听说母后设宴款待你,以谢你救命之恩,不介意朕也来蹭顿饭吧?”
倪昆微笑道:“陛下言重了。”
心里则在暗自嘀咕:小皇帝平时并不注重妆扮的,今天怎打扮得这么漂亮?
这是突然觉醒了女性意识么?
想想也是,小皇帝就快满十五岁了,这个年纪变得爱美起来,倒也合情合理。
既然长大了,懂得爱美了,以后说不定性子也能收敛一些,变得更加稳重?
这或许是件好事。
倪昆心忖之时,小皇帝亦在暗自观察倪昆表情。
见他反应平淡,除了稍微有点若有所思之外,对自己今日这精心打扮,似乎并无惊艳之情,小皇帝心里不禁有点沮丧气馁。
“难道真像顺一她们说的那样,我尚未长开,比不上姑姑,甚至比不上苏荔?”
怀着重重心思,小皇帝走到太后身边,与太后坐在了一起。
“陛下北疆一行,爱上了习练武艺,回京这两日,也是一有空就勤修苦练,拳不离手。国师乃是天下无双、横推万军的武中至圣,不知可否指点陛下一二?”
“倒不是倪某不愿指点陛下。实是陛下身边的禁卫、秘卫,人人都是自幼习武的宗师、武圣,个个根基扎实,且所学包罗拳脚指爪、身法轻功、十八般兵器,陛下尚在打基础,向她们请教就已足够。再者她们又都是女子,教导起陛下也更方便些。”
“既是习武,哪有那么多男女之防?将来对敌,敌人难道会顾惜玖儿是个女孩吗?国师乃天下无双的武中至圣,若能得国师提点,想来玖儿进步会更快。本宫听说,一年之后,便是灵机复苏,天地剧变。留给玖儿的时间不多啦。当然,国师也是事务繁忙,又有自己的修行,也不好太过麻烦国师。每三天指导玖儿一次,每次一个时辰,不知国师以为可否?”
“既是太后交待,那以后,倪某便每三天教导陛下一个时辰就是。”
“多谢国师。本宫以茶代酒,先敬国师一杯。”
“太后客气了。”
“对了,听说国师不仅武功盖世,术法通神,还文采飞扬,有绝世诗才?”
“太后谬赞,诗词小道,不值一提。自知晓灵机复苏,天地剧变之后,我已立誓,再不作诗,免得在此小道之上荒废时光,空耗精力,耽搁修行……”
“可惜了。那不知国师何时会再有兴致,提笔赋诗?”
“至少也得等到应付过了灵机复苏之劫,天下重归太平吧。”
“那本宫可就要期待着天下重归太平,再赏国师新作了。”
小皇帝见太后与倪昆聊得兴起,好几次想要插嘴,可实在插不进去,不由得愈发悻悻,频频目视太后,暗示你得给我创造机会呀,怎么自己与他聊得热火朝天啦?
太后注意到天子眼神,心中暗自好笑,心说玖儿还真是年轻,沉不住气。母后不是已经给你创造了机会吗?
若不是母后开口,你自己有胆子要来每三天一个时辰的指导时间?
再说,我现在与倪昆闲聊,正是要与他熟络起来,好教他放松戒备,在酒宴上出手,给你创造真正的好机会呢。
无视小皇帝的眼神暗示,太后又与倪昆聊了好一阵,待侍女上来通报酒宴备妥,方请倪昆移步宴厅,开始了酒宴。
宴上,太后历数倪昆功劳,从他入京之初,破失踪案说起,到灵州赈灾,六百里驰援石佛寺救长乐公主,长乐行宫平无生教之乱,打压豪门、平抑粮价、稳定民心,最后再到练陷阵营,驰援北疆……
所有功劳,一桩桩、一件件都细数盛赞了一番。
每说一桩功劳,便向倪昆敬一杯酒。她自己敬完一杯,又示意天子也给倪昆敬一杯酒。
当今太后年纪其实不大,只三十五岁而已。
被江踏月顶替后,于栖凰楼某密室沉睡七年,时光似也在她身上凝固了七年,肌肤娇嫩,体态婀娜,整体状态看上去,似乎是与长乐公主同龄。
而能为一国皇后,太后姿容自不必说,端庄秀丽,国色天香,与长乐公主相比,亦是各有风情,毫不逊色。
这么一个又美丽又端庄,优雅高贵,声音轻柔动听的大美人温言劝酒,说的又是倪昆得意之事,自是令他心中舒坦,酒到杯干。
不知不觉,他便已连饮数十杯。
太后、公主虽然只在开头第一杯满饮,之后敬酒,便都只是浅饮一小口,可敬酒次数一多,她俩不知不觉,也累积饮下了三五杯酒。
今日所饮之酒,乃是天家珍藏的陈年秘酿“冷泉清凉酒”,口感甘甜绵柔,入喉清冽,后劲却是极大,平时能饮上三五斤的海量,喝这冷泉清凉酒,半斤下肚,就要醉倒。
不过倪昆何等体魄?
恐怕连传说中,能令仙人醉梦的仙家秘酿,都无法将他灌醉。区区数十杯凡酒,更是不在话下,喝到现在连脸都没有红。
天子反倒喝得小脸红扑扑,两眼亮晶晶的,愈发娇艳动人。
酒意壮胆之下,她看向倪昆的眼神,不觉愈发肆意大胆,几乎是目不转睛、目光灼灼地直盯着他瞧,说的话儿也愈发过份。
“倪昆,你喜欢姑姑什么?”
“这个……”
“喜欢她腿长个高,身子软乎?胸大屁股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