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韩惊涛易容改扮,独自来到京师第一青楼“鸿雁楼”前,刚进大门,就有老鸨迎上来笑道:
“这位公子,您可是来早了,姑娘们都才歇下没多久呢。”
现在还是早晨,青楼才刚刚结束一晚上的生意不久,还远远没到迎客的时候。
韩惊涛不动声色,将一锭十两纹银抛向老鸨,淡淡道:
“我找师琪姑娘。你告诉她,金昭有要事寻她。见不见我,是她的事。”
见韩惊涛出手大方,气度不凡,语带威严,在京师迎来送往多年,眼力颇为毒辣老鸨也不敢造次,笑吟吟地应下,带着韩惊涛来到师琪姑娘的院子前,隔门问道:
“小琪,有位金昭金公子找你,可要相见?”
很快,院中便传来一道轻灵飘渺之中,略带几分慵懒的动听女声:
“请金公子进来吧。”
院门打开,一位丫鬟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对韩惊涛施了一礼,道声:“公子请进。”
韩惊涛负手踱进院中,在那丫鬟引领下,走进正屋,来到一门垂着珠帘的房间前,也不进门,隔着门帘说道:
“师姑娘,有件事,需请你出手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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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039,请杀倪昆,为天下除害]
水门码头。
公主楼船微微一震,缓缓离开码头,顺流而下。
前有艨艟战舰开道,后有运输船舶相随,数十艘大小船只,组成一支规模颇大的船队。
公主座船上,一间雅致小厅中,长乐公主身着淡黄宫装,秀发垂肩,未施粉黛,不着鞋袜,收拢双腿,悠然闲适地斜倚榻上,隔着一副缀珠纱帘,与倪昆说话。
“本宫封地,位于灵州长乐郡。
“灵州去岁大旱,秋粮绝收过半。冬季也几乎无雪,开春以来,却又连雨月余,以至洪水爆发,湖泊漫溢,山崩多处,受灾百姓数以十万计。
“又有绿林悍匪、江洋大盗明火执仗,趁乱打劫,灵州地方官府又要救灾,又要剿匪,已是疲于应付。
“本宫此次离京,实为代表天子巡抚灾区,赈济灾民。等到了地方,赈灾之时,倪昆你也要参与进去,出一份力。这,便是本宫要你办的第二件事。”
倪昆毫无畏难之色,对着纱帘之后,长乐公主朦胧身影拱手一揖:
“在下定全力以赴,必不教殿下失望。”
他很清楚,长乐公主并不是要将赈灾之事,交给他来主持,这未免也太儿戏了。
安抚地方,主持赈灾,自有长乐公主和地方上的专业官僚。
让倪昆参与进去,只是为了考察他的应变能力、沟通能力、组织协调能力。
毕竟赈灾事务千头万绪,最是考验一个人的实干才能。
而倪昆虽然并没有类似经验,可就算心里没底,此时也必须展现出强大自信,绝不能有丝毫犹豫畏缩。
……
京城,鸿雁楼。
“师琪姑娘”的小院中,韩惊涛背负双手,静静站在门帘之前,等着师琪回复。
“金公子要妾身做什么?”飘渺轻灵,略显慵懒的女声响起。
“帮我杀一个人。”韩惊涛淡淡道。
“杀谁?”
“倪昆。”
“倪昆?可是那位‘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的倪昆?那位‘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共销万古愁’的倪昆?”轻灵女声,透出一丝惊讶。
韩惊涛毫不意外。
鸿雁楼的师琪,虽不以美艳闻名,但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其中棋艺最佳,堪称国手。又喜好诗词,乃是著名的青楼才女。
而倪昆当日在长乐公主文宴之上,当众赋诗数首,这些时日以来,其诗已通过当日与宴宾客,在京师文坛渐渐流传开来。以师琪对诗词的喜好,没听过倪昆的诗作才叫稀奇。
听师琪的语气,似对倪昆颇为欣赏,可韩惊涛并不担忧,他有足够的底气说动师琪。
“倪昆乃天命魔教教主,有天魔之称,杀人如麻,凶残成性,甚至能驾驭厉鬼,勾魂摄魄,将活人变成行尸走肉……”
“哦,说书先生们江湖故事里的天魔倪昆,竟也是那位诗人倪昆?这倒是稀奇了。”
师琪语气平淡,波澜不惊,似乎并不在意倪昆“魔教教主、天魔”这身份。
“师姑娘意下如何?可要参与弑魔之举,为天下除此大害?若师姑娘出手,我愿以黄金千两相酬。”
“抱歉,妾身早已退隐,不再接这种生意了。”
“是吗?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韩惊涛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说道:
“对了,我父亲近日忽然提起了八年前,师郡守纵敌入关的案子。
“据我父说,当年之案,似乎别有隐情?先帝或是受奸人蒙蔽,冤枉了令尊?
“可怜师郡守一世清名,蒙冤身死,举族男丁皆遭刑戮,女眷亦被充入教坊司……即便如此,师郡守死后,还要因通蛮纵敌之罪被世人唾弃,乃至载于史册,遗臭千年……”
摇了摇头,韩惊涛抬手一礼:
“既师姑娘已经退隐,那在下也就不打扰姑娘清修了,告辞。”
刚转身走了两步,门帘后,再次响起那女声。
这一次,声音仍然轻灵动听,可那丝丝慵懒已然消失,多了几分低沉压抑:
“公子且慢!你方才说……我父亲当年的案子别有隐情,乃是被冤枉的,可是真的?不是在骗我?”
韩惊涛嘴角一挑,浮出一抹得计的微笑,也不转身,淡淡道:
“以我的身份,用得着骗你?”
“若我愿意出手……”
“本公子便说动父亲,为你父洗冤,还他清白。”
“……”
沉默良久,师琪的声音再次传来,声线略显暗哑,语气分外沉重:
“好,我帮你。但你要记住你说过的话,若敢骗我,我拼却一死,也要取你性命!”
韩惊涛微笑道:
“师姑娘尽管放心,此事若成,令尊的冤情,必能洗清。”
……
公主楼船上,小厅之中。
长乐公主仍在与倪昆说着话:
“……苏荔就是天命圣女?我瞧她虽然长得好看,却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圣女气质。”
倪昆笑道:
“不知在殿下想来,敝教圣女,该是何等气质?”
长乐公主秀手轻捻秀发,含笑说道:
“妖冶魔魅?烟视媚行?勾魂摄魄?
“随便一个眼神,就能把男人的魂儿勾飞?
“苏荔那丫头,漂亮归漂亮,可为人似乎太过正经了一点,看上去浑无半点魔性。
“若不知她出身,说她是什么名门正道的弟子,怕是都有人相信。”
嗯,苏荔表面确实纯美清冷,一本正经,似乎是个冷美人,但倪昆知道,她这般模样都是装出来的,就是为了掩饰她生存狂人的本性。
若是被她外表欺骗,以为她是个清冷高傲、宁折不弯、宁死不屈的性子……
那说不定一个不留神,就被她溜之大吉了。
苏荔一直将本性藏得很深。
当初就连小魔君杨纵,都不知她真面目,所以才会在背刺杀死古长空之后,被苏荔成功逃走小魔君还以为眼看着古长老被杀,众弟子被屠,传承典藉被抢,苏荔会发狂拼命来着。
哪里晓得她会二话不说,扭头就跑,瞬间远遁而去?
也就倪昆,前期是个傻子,苏荔打小就对他没有太多提防,反而时不时拿些自制的破烂玩具,换走他的好东西,这才让倪昆一早就知道了她的本性。
“其实敝教在炼气士时代,素来强者为尊。教中圣女,都是修为最强的女真传,神通广大,冷酷无情,乃是以实力镇压不服,却并非以美色惑人。”
倪昆为公主解释:
“如今虽早已断了炼气之途,但敝教的传统还是保留了下来。教派圣女,一定得是同辈弟子当中,武功最高、天赋最好的女真传。
“苏荔悟性非凡,根骨殊异,十七岁时,就有武道宗师修为,洗髓换血的修行,也一帆风顺,所以才能晋位圣女。”
她还觉醒了“天鬼”血脉,若是可以炼气,修行“天鬼戮神法”,那么即便放在炼气士时代,她也是一代天骄。只要不半路夭折,就一定能成为威压天下的大魔女。
当然,这个就没必要告诉长乐公主了。
……
京城。
玄武街兴隆坊,三教九流汇聚的贫民坊市中,一家医铺门前。
公子哥打扮的韩惊涛,抬头看了看医铺正门上方“妙手仁医”四字牌匾,眼中闪过一抹哂笑,大步踏入医铺正堂,无视学徒问候,径直走进诊室,对坐在长桌后,正自悠然喝茶,等着病患上门问诊的焦黄脸、鼠尾须郎中说道:
“病郎中,千两黄金的生意,你接不接?”
那其貌不扬的郎中一脸茫然:
“公子何意?可是有什么大病需要小的出诊?可这千两黄金……小的医术浅薄,只敢治些头疼脑热的小病,诊金千两黄金的大病,实在是担当不起啊!”
韩惊涛哂然一笑,取出一块焦黑木牌,丢到郎中手里:
“你欠我兄长的人情,该还了。”
看到这面焦黑木牌,郎中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倏地一挥手,急急追着韩惊涛进来的学徒,顿时像是被魇住了一般,一脸茫然地走了出去,还反手带上了房门。
郎中又仔细查验一番木牌上的机关暗纹,确定是真,这才端正脸色,对韩惊涛拱手一揖:
“原来是韩将军的兄弟,请恕在下眼拙,失礼之处,还望海涵。既韩公子有在下留给韩将军的信物,那么公子有何吩咐,请尽管道来。在下定竭尽全力,为公子效劳。”
韩惊涛嘴角一挑,笑意隐然:
“很好。首先,我要你帮我找一个人。”
“谁?”
“偃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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