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丫接着问:“考个甲就给这玩意儿?”
“不是,得要”阿译张着嘴看着笑成一团的溃兵们,再木讷也知道他们是啥意思,面红耳赤的不再发声,手有些无措的捏着身后的房梁,胸前挂着的勋章让他第一次有了这么刺眼的感觉。
穿戴好衣服的夏远走了出来,看着乐成一团的炮灰们,便问:“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康丫道:“团长,你看阿译长官的勋章。”
他推了推阿译,忍俊不禁道:“给咱们团长介绍介绍呗。”
夏远走了过来,阿译有些尴尬的把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面红耳赤的看着夏远,显得十分手足无措。
夏远笑了笑,说道:“不错嘛,看得出来,阿译在军官训练团训练的时候很用功,但这些东西都是只是你在学校里得到的成绩,战场是残酷的,想要在战场上有一番作为,靠这几枚勋章是不行的,还要更努力才行。”
阿译神色有些激动,敬着还算标准的军礼:“是!我一定会更加努力!”
夏远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溃兵们,说道:“马上吃东西,收拾收拾,准备出发了。”
他又大喊:“迷龙,司机呢?”
迷龙跑过来,“团长,你就放心吧,一人给了一个罐头,保证听话。”
“没动手吧?”
“那哪能啊,都按照你交代的。”
夏远这才点点头,迷龙这小子的脾气就是暴躁,自从自己揍了他一顿之后,迷龙似乎也认清了,脾气就没有以前那么暴躁了,也能跟溃兵们打成一团,他就像是一头拔去了利齿的东北虎,溃兵们也不再惧怕迷龙,羊蛋子还是一如既往的跟着迷龙,李乌拉依旧沉默寡言,只是和迷龙之间的关系缓和了不少。
至于其他人,一如既往。
吃过早饭的溃兵们在院子里集合完毕,一个个昂首挺胸,面目庄重。
夏远让李乌拉和迷龙将为数不多的子弹拿出来,平分下去,一名士兵也只能够分得四颗子弹。
“子弹比较少,到了战场上听从我的指挥,谁也不准乱开枪,听明白没有!”
“听明白了!”
溃兵们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喊道。
四颗子弹,有总比没有好。
夏远对迷龙点点头,迷龙走到外边,大喊道:“过来吧!”
三辆运兵车停在破旧收容站门口,收容站站长静静地看着这群溃兵们登车,看到夏远在看他,连忙把目光收了回去,转身回到收容站的房间里把门关上。
夏远笑了笑,没理会这个站长,两人井水不犯河水,自己的到来也并未影响到对方,对方依旧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
“不辣,你个龟儿子滴,快上车。”
要麻抽着不辣的屁股,将他推进去。
不辣摸了摸屁股,给要麻脑门上来了一下:“王八盖子滴,谁让你抽我屁股啦。”
康丫催促道:“赶紧上车。”
蛇屁股登车的时候,夏远拦着他:“去打仗了,还带着这把菜刀。”
一旁的孟烦了道:“团长,您就让他待着吧,他准备带着菜刀入土呢。”
蛇屁股瞪了眼孟烦了,对夏远咧着嘴笑:“团长,这是咱吃饭的东西,不能丢。”
夏远挥挥手。
迷龙跑过来说道,“团长,你坐前边,前边的位置舒服。”
“你去坐吧,我坐这里就行。”
“这哪行啊。”
“怎么不行。”
夏远三两步上了车,和溃兵们挤在一块,迷龙见状,推了推羊蛋子,让他上车,自己也紧跟着上去。
孟烦了道:“迷龙,你怎么不去前边坐了?”
迷龙瞪他一眼:“干啥玩意儿,在哪坐不是坐。”
溃兵们哈哈大笑。
汽车颠簸,向着运输机机场的方向开去,昨天晚上和虞啸卿谈了之后,虞啸卿已经给他们安排妥当,跟机场方面打了招呼,夏远过去之后就会有专门的负责人安排。
车上,溃兵们抱着枪坐在地上,操着天南海北的口音聊着天。
孟烦了的膝盖上垫着蛇屁股的菜刀,上边放着一张发黄残破的纸,另一只手捏着一根破笔头在那划字,“.儿欲尽忠,则难尽孝顺。此战渺茫,凶多吉少,儿思父恩,则生怆然”
夏远看着孟烦了,“写遗书呢?”
孟烦了头也不抬的‘嗯’了声。
夏远看着孟烦了的字,倒也算是工整。
郝兽医坐在另一边絮叨:“我说烦啦,你这合适吗?左一封右一封的遗书往家里捅,我要是你爹非吓出失心疯来不可。”
孟烦了接着写,头也不抬:“他不是你,你不是我爹,我也不是你儿子。”
郝兽医:“那也不能天天写吧。”
不辣在一旁道:“郝兽医,你就让他写噻,写多了,写的没念想了,他就不写了。”
夏远看着车外的世界,道:“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写写也好,写写也好,这样心里有个寄托,哪天真的回不去了,也不至于让家里父老乡亲们担心牵挂。”
溃兵们想了想,纷纷道:
“烦啦,你帮我也写一封,就写我去打仗去了,可能回不去了。”
“我,我也写一封吧。”
孟烦了看了看手中皱巴巴的纸,说道:“我只有一张。”
溃兵们这才作罢,实际上他们很多都不知道这封信要写给谁,或许写的只是一个寄托,这群溃兵里有很多人的亲人都死在了日本鬼子手中,家乡陷入战乱,有的已经失守,成为敌占区。
溃兵们又乱糟糟的起来,迷龙大声的打着哈欠,羊蛋子和李乌拉坐在一起,要麻和不辣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争吵,康丫扣着手指头,阿译看着车顶不知道在想什么,早起做饭的蛇屁股呼呼大睡,郝兽医披着麻袋,听到豆饼咳得不成话,又把麻袋披到豆饼身上。
人生百态,毫无军纪。
这是眼下这群溃兵们出征时候的模样,夏远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军官,他也对这群溃兵没那么多要求,但军纪严肃的军队往往能够让士兵少牺牲更多的人,即便是夏远深知这一点,也只有让他们到了战场上,才能真正的改变他们。
颠簸了快一个小时,夏远将迷迷糊糊的众人叫醒,给他们当中的一些人封了军官。
阿译做了营长,孟烦了是传令兵,李乌拉和康丫是排长,郝兽医任命为少尉医官,迷龙是机枪手,豆饼是机枪副手,要麻、不辣和蛇屁股是火力排,突击小组。
今天大雾,厚重的雾气把十几米外的景物都屏障了起来,远远地看去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汽车在雾中前进,原本是颠簸的路面也开始变得平稳起来,这时,从那厚重的雾中传来巨大的引擎声,被螺旋桨撞击的雾气飞卷起来。
咳嗽的豆饼惊恐的大叫:“日本鬼子!日本鬼子!”
他要站起来跳车,被夏远摁住,“这不是日本鬼子!”
汽车缓缓停下,溃兵们看见雾气中一个庞然大物的影子,引擎在旋转预热,转动的引擎把雾气推开,吹向溃兵乘坐的运兵车上。
要麻一巴掌拍在豆饼头上,“瓜娃子,看见飞机就喊日本鬼子!你看看,这是日本鬼子吗?”
康丫兴奋的喊叫:“我们的飞机!打日本飞机的战斗机,哒哒哒哒!看,那么大的炮!你们看见了吗?”
阿译瞥见飞机上的标致,有些拿不定主意的说道:“是美国盟友的飞机。”
夏远看着被康丫说战斗机的大家伙,康丫口中的炮是螺旋桨发动机,美利坚空军的标识清晰可见,“这是美利坚支援我们的飞机,c46运输机,驻华空军特遣队,我们应该感谢美利坚梦盟友。”
他心中又默默的添了一句,“现在感谢他们,没有永远的拥有,只有永远的利益。”
迷龙亢奋的不行,围着飞机跑了一圈:“这么大的家伙,我们要上去吗?娘嘞,还是第一次坐飞机,我们就坐着这玩意儿在天上飞?这怎么连个抓的地方都没有,屁股在哪放着?”
看迷龙的架势,估计是以为他们要坐在这架飞机的翅膀上。
溃兵们的兴奋劲儿还没有散去,一名貌似是地勤管理的军官跑了过来:“脱,衣服都脱了!这是什么枪,扔了。”
“这是要换新衣服?”
“那还用问,肯定是,估计还有新枪。”
“团长,咱们脱不脱?”
溃兵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夏远走上前,从口袋里取出一些东西给了这名军官,又把自己的证件取出来给他看看,地勤军官愣了一下,脸上立即堆满笑容:“原来是夏团长,虞团长交代我,您来了一定要照顾好您,不用脱了,等到地方再脱也行。”
孟烦了走了过来,递出在车上写好的遗书:“长官,长官,能不能帮我寄封信。”
兴许是因为夏远的缘故,地勤军官的态度好了不少,“什么信?”
孟烦了把信递给军官,“遗书,地址写在背面了。”
地勤军官看了眼孟烦了,又看看夏远,道:“这是去打胜仗,寄什么遗书。”
孟烦了笑了笑,“打仗难免有牺牲嘛,万一回不来了,也不让家里人牵挂。”
地勤军官兴许是看在夏远的面子上,这才把信收起来放在裤子里,让几名士兵跑过来,给他们每个人发了一个呕吐袋,然后让士兵将运输机的舱门打开,下方是一个用木架子搭起来的简易舷梯。
地勤军官道:“夏团长,可以出发了。”
夏远回忆着原著中的剧情,让熟悉的溃兵们先上了第一架飞机,第一架飞机会被日军击落,危险系数更高,第二架飞机则会平稳降落在机场,但会被日军包围,他对地勤军官道:“就先上去这么多吧,剩下的人坐下一趟。”
地勤军官不知道夏远这么安排的意思,便点点头。
夏远也坐在了第一架飞机上,几个熟悉的主角都坐在了飞机上,原著中会死的李乌拉,分开的要麻,夏远也让他们上了第一架飞机,想要用这样的方式尝试着改变他们的命运。
夏远最后上了飞机之后,地勤军官将舷梯撤走,机舱关闭,剩下的人被地勤军官带着远离了飞机,直到被大雾吞噬看不到。
飞机内冷冰冰的,连舷窗都没几个,它已经拆掉了包括座椅在内的各种舱内设备,让溃兵们挤在一块,就像是坐在了一个冰冷的罐头里。
一名美军飞行员从驾驶舱的隔断里看了溃兵们一眼,转头看向地勤人员,大骂道:“fuck,这就是他们口中的货物,在这样的天气里竟然让我们运人!”
引擎已经预热,货舱里的轰鸣声听起来尤为巨大,他们根本听不见地勤的解释。
飞行员一边忙着起飞,一边抱怨道:“我的护航呢?我开的是日本的运输机吗?天上飞的战斗机全是日本鬼子!飞虎队呢?”
孟烦了流着汗,他能够听懂这名美军飞行员再说什么,孟烦了扭头看着夏远,见夏远眯着眼睛,似乎并未在意,也就没说什么。
很近距离的阿译问:“他在说什么?”
孟烦了骗他:“他说眨巴眨巴眼就到了。”
飞行员砸着他的座舱,继续骂:“起落架没修好,比起落架还该死的是中国的雾,比雾该死的是美国的起落架!”
孟烦了额头冷汗直冒,心说这样子真的能够安全到达甸缅吗?
第210章 空中危机
运输机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剧烈的震动,已经升空,溃兵们一个个脸色苍白,天旋地转的感觉让他们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地勤军官发的呕吐袋就有用了。
溃兵们一个个难受的不行,但见夏远依旧稳坐在那里,他们只能一个个强忍着,手死死的抓着呕吐袋。
豆饼最先扛不住,他打开呕吐袋,一下子喷了出来,掺杂着各种碎食的、发黄粘稠的液体从他嘴里吐出来。
本来身边的人好好的,看到豆饼的呕吐物,一个个也跟着吐了出来。
运输机开始爬升,溃兵们顿时感觉到世界陡然倾泻,众人四仰八叉的挤成一团,在机舱里连滚带爬,毫无形象可言,简陋的标识灯在武器中闪烁,冲破雾气升空。
云南高原上的云层很低,运输机刚刚爬升出雾气,紧跟着又钻进了云层,那云层就像是山川一样层峦叠嶂,一片一片的,运输机扎进云里,又飞了出来。
机舱里的溃兵们就像是没有固定架子的货物一样,被抛来抛去,每一个抓住固定点的人都成了大把手,有好几个人攀附在他身上,至于呕吐袋,早就不翼而飞了,里边的呕吐物也没人再去管,空气中掺杂一股难闻、刺鼻的气味。
运输机在爬升过程中,机身不断地在颤抖,机舱仍旧是倾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