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师级以下的情况他基本不太知道,但是考虑到最近战况愈演愈烈,各线都陷入了艰难的苦战,阿尔蒙德也对自己的士兵倍加关怀,最近陆战一师都改善了伙食。
晚间这顿饭每人多加一块炸火鸡腿,罗尔少校也挺给路战团,甚至陆战一师的面子,没有打小报告,这时候到了饭口,阿尔蒙德也是邀请了罗尔少校一起用餐。
顺带在用餐期间,简单的开一个小短会。
这也是他的目的。
饭桌上的闲聊。
这一顿便餐,洁白的桌子上放了几盘蛋糕奶酪,每人一份七分熟的牛排,各色的简餐,甚至还有阿尔蒙德珍藏的红酒,高脚杯在明亮的灯光下泛着明媚的光泽,里面的红酒增添了几分色彩。
桌子上除了第十军的几位参谋外,正桌就是阿尔蒙德和罗尔少校。
阿尔蒙德望着桌子上的红酒,说道:“这些红酒是谁点的。”
一名作战参谋说道:“将军阁下,是我要的。”
阿尔蒙德说:“嗯,谢谢你,不错,今天是应该喝一点。”说完,他拿起红酒,要亲自给罗尔少校的空酒杯里倒上一些。
罗尔少校急忙说:“不不不,将军阁下,我自己来。”
阿尔蒙德强行给他倒上,作战参谋在一旁很是惊讶,军长给一名少校倒酒,这在军中可真是少见。
阿尔蒙德说道:“你们陆战一团今天打的特别好,今天你就代表们团,我给你倒酒,也算是临时表彰一下,期待你们后面继续努力,争取将这股敌人吃掉。”
罗尔少校显得很不好意思,连忙解释道:“将军阁下,您给一个营长倒酒,这在第十军里绝对是第一次啊,我哪里能受此大礼。”
阿尔蒙德摇了摇头,说道:“年轻人,你不要再跟我客气了,这让我很不舒服,难道我对我的部下就那么严厉吗?另外这杯酒不光是给你自己,也是给你们的陆战一团那些英勇无畏的士兵。”
他说的话很有分量,罗尔少校不敢再吭声。
顿了顿,阿尔蒙德继续说道:“对了,你们团里的伙食怎么样?”
罗尔少校这才回答:“承蒙将军关怀,都挺好的,每天我的士兵虽然消耗体能很大,但是吃得都可以,他们在战场上损耗的体能也得到了快速的补充,请将军放心。”
阿尔蒙德满意的点头,说道:“嗯,那就好,你有什么事情,以后都可以直接来找我,今天你就跟我在一起,明天你再归队,另外,跟我讲讲你对敌人情况的了解。”
罗尔少校用叉子插着一块牛排,另一只手抓着餐刀,轻轻的滑动,切开一小块牛排后放在嘴里细细咀嚼,片刻擦了擦嘴,说道:“我的进攻方位的对手是一八零师的五三八团,从包围到现在,他们的精神意志好像没有丝毫的减弱,反而像是增强了,有一次,我亲自带队冲锋,他们的兵力不多,但战斗力却十分顽强,子弹打光了,就用石头,我们的士兵冲到了阵地上,他们就从战壕里冲出来,和我们拼刺刀,我们明知道他们没有弹药,可仍然进攻了两次,最后他们用牙齿咬我们的士兵,用手指扣我们士兵的眼睛,简直就是在发疯。”
他叹了一口气,说道:“中国军队这样的状态,甚至比当时驻守硫磺岛的日军都顽强,太不可思议了。我现在都无法想象他们的精神意志到底是有多么的强大,我们的大炮、飞机,都没能将他们撕碎,我们的士兵踏碎了他们的阵地,他们只剩下两三个人,依旧不撤退,仍然向我们的士兵发起冲锋,他们甚至连枪都没有,抱着石头,抓着土。”
“将军,这股中国军队实在是太顽强了。”
阿尔蒙德仔细听着罗尔少校的回答,心中暗自惊讶。
作战参谋插了一句:“从情报部给出的数据来看,这支部队应该断粮的好几天了,他们的后勤没有给他们送去一粒粮食,他们的运输路线被我军封锁的相当严密,这无疑是在做困兽之斗,应该是最后一搏了。”
听完他们的话,阿尔蒙德放下刀叉,好像是坚定了一个想法,说:“传我命令,让各师放缓进攻的速度,采取逐步蚕食的方式,全歼一八零师已经志在必得,不要过于冒进的想法,夜间远程火炮也要继续工作,不能给他们一丝休息的时间,如果人体的睡眠都无法保障,更像是刺进身体的一把锋利尖刀,即便他们的意志、精神再强大,再顽强,身体也会无法支撑他们继续撑下去。”
对于第十军而言,战斗也打的相当激烈,阿尔蒙德不再命令部队采取激进的方式进攻,选择了稳扎稳打的方式,这个方式和反动派围剿红军采取的态势是一样的,围而不打,修筑碉堡,缓步向前推进,最终将包围的敌人一步步的蚕食掉。
这时候,走进来一个军衔是上校的络腮胡,他对阿尔蒙德说:“对不起,将军阁下,打扰您用餐了。”
阿尔蒙德摆了摆手,用餐巾擦了擦嘴巴,说道:“不,我们都已经吃的差不多了,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吧。”
络腮胡回答道:“将军阁下,航空兵现在的情绪不是很好,有不少飞行员太累,下午要求停飞,他们需要休息,如果再不给他们休息的时间,他们.”
这算是一件糟糕的事情,阿尔蒙德神色有些平静,餐桌上的罗尔少校也不敢吭声,目光看着面前洁白的餐桌,心里想着其他事情,耳边传来了阿尔蒙德的声音:“哦,好的,我现在马上去机场,给这群小伙子们打气,再坚持两天就好了。”
顿了顿,他又叫了一声罗尔少校:“罗尔少校,你也跟我一同前往。”
罗尔少校立即站起身,“是,将军阁下,我们这就出发吗?”
阿尔蒙德说:“对,马上。”
剩下的晚餐已经顾不得吃了,照顾这群航空兵的情绪十分重要,这关乎到接下来的战斗,后方的空军他用不得,第十军四个师围剿一个中国师,打了几天,一点进展没有,这要是被刚刚宽恕他的李奇微得知,就算不说什么,心里也会产生其他的想法。
能不能继续担任第十军军长,阿尔蒙德心里也不清楚,但是他绝对不会让这件事情发生。
不光是关乎到了自己的职位,更是关乎到自己的名誉,阿尔蒙德不能太过于马虎,这也是阿尔蒙德为什么礼贤下士的原因了,大势之下,在对敌上,进展缓慢,如果在对自己人仍旧保持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李奇微稍加调查,知晓自己的情况,自己估计是当不上第十军的军长了。
综合各种原因,阿尔蒙德认为,自己必须要做出一些重大改变了。
入夜,师指挥部周围仍旧是炮火喧天,流弹时常落在指挥部部分爆炸开。
美军的远程火炮通常是火力覆盖,一个坐标后,就完全的火力覆盖,精准度欠缺,对志愿军的阵地无法做到精准打击,特别是在敌我双方的间距只有一两公里的情况下,远程火炮的流弹甚至会落在自己人的阵地上,所以,远程火炮想要覆盖,需要他们自己人向后撤一撤,再反过来进攻的时候,中国军队可能已经对阵地上的工事重新修建了。
没有重炮的精准度高。
只是现在重炮在过怒江,怒江水翻滚不止,水流湍急,重炮的数量多,吨位大,短时间内过河几乎不太可能,美军需要时间,加上美二十四师囤积的弹药库一下子被夏远炸掉,他们的重炮迟迟不到位,只能够晚上利用远程火炮覆盖,骚扰,白天利用步兵,小口径迫击炮进攻。
全师各处防御点战斗变得更加激烈,有的阵地已经反复争夺不下十次,各部队再次陷入到了苦战之中。
美二十四师于清晨攻占了涧村,美七师突破西上里、梧口南里的第一七九师五三六团部分阵地,这个团有四个营级干部,近千名战士被敌人俘虏,一七九师上任师长就是一八零师现任师长,郑师长,这也是他一手带出来,战斗力极为强悍的部队。
这次美七师死磕五三六团,让这支部队遭受到了自解放战争以来前所未有,最猛烈的打击,战斗空前惨烈,损失巨大。
郑师长还不知道自己老部队现在的命令已经和一八零师一样了,此时他们正在被当前一八零师面临的情况焦头烂额,虽然制定了新的撤退路线,但是上级的牵制敌人的命令还是要严格执行。
当前各部队的前沿阵地均已经丢失,到了晚间,五四零团丢失了鸡冠山,韩六师的大部队也通过鸡冠山,继续执行他们的穿插迂回任务了,原本一八零师面临四面环敌,实际上仍有一片大山还没有被敌人占领,而现在随着韩六师的机动穿插迂回,这最后一个缺口也被堵上了,对一八零师现在彻底形成了四面包围之势,短短不到一天的功夫,居然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敌人的动作太快了,完全超出了我军指挥员的预料。
“这其中也有情报传递不及时的原因,我们没有先进的获取敌人情报的工具,前线的敌情都是通过侦查兵用双腿跑出来的。”
段副师长坐在凳子上,对夏远说道:“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一八零师的处境彻底危险了,先前五四零团、五三九团和五三八团各阻挡一面,绰绰有余,而现在随着最后一个缺口被堵上,敌人是在我们的四面八方,又是重兵,我们没有多余的兵力阻拦敌人。”
全师被阻拦于芝岩里以南地区,围得死死的,根本出不去了,即便是他们的退路,汉江防线,也有美七师余部和韩六师余部的共同协防。
夏远道:“情报传递不及时确实是一个问题,我们没有更好的办法解决吗?比如利用敌人的通讯设备?”
他记得自己缴获了不少敌人的家伙什,应该能用得上。
段副师长说:“那东西不保险,被敌人掌握着密电,我们使用他们的电台,我们发送什么东西,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如果被敌人破解了我们的密电,后果不堪设想。”
此时,国内很多工厂和企业也已经开始大力研发我军自己的步话机,当然,还得是从前线缴获了不少的东西,都运送到了国内,包括直升飞机、战斗机、坦克、半自动步枪、全自动步枪、机枪、无后坐力炮、步话机等等,只要是我们自己没有的,都要运送到国内,由我们自己人研究,放置,到了末期,我军已经自主研发了步话机,弥补了和前线联络方式落后的手段。
就在他们闲聊的时候,电台通讯员收到了军部的新一轮命令,由译电员赵国邦翻译完成:“师长,军部的命令下来了。”
众人一听,连忙起身,夏远也撑着棍子站起了身,这段时间,他们研究了众多撤退路线和方案,为的就是这一刻,他们看着郑师长,却从他的脸上看到了新的变化。
“我们的方案被驳回了,上级允许我们撤退,但是要从退洞里至马坪里撤退,那边会有一七九师前来接应我们。”
第524章 转移
夏远愣住了,通体冰凉,浑身有些僵硬,踉跄的坐在了凳子上,眼睛里仍旧显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方案被驳回了,我们有了新的撤退路线。
他的脑子嗡嗡作响。
他已经竭力的做出了改变,仍旧是无法改变一八零师的命运。
段副师长望着郑师长,郑师长也望着他,然后又望着坐在凳子上的夏远,走上前说道:“夏远,你的大局观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就我们目前掌握到的情报来看,你所说的情况并没有发生。”
夏远望着郑师长,他很想说自己来自未来,知晓一八零师发生的一切,但说出来,他不确定会发生什么。
大概没人会相信。
段副师长看了眼军部发来的密电,长叹一口气,拍了拍夏远的肩膀,把密电递给了他。
夏远很快把密电的内容看完,颓然的放下手臂。
看来的确是无法改变。
一八零师现在的处境危险吗?危险,基本陷入敌人包围圈,但一八零师也完全不是陷入绝对的死境,在一八零师以东,一七九师还在抵抗,以北,还有一八一师,如果一八零师真的陷入险境,向北突围是最佳的,因为一七九师和一八一师可以负责接应,而向南突围,虽说敌人的后方兵力空虚,可一旦向南突围,就失去了友军的接应,所有的一切都要依靠一八零师自己。
一旦再度陷入敌人的包围,那个时候的一八零师,才是真正的陷入死境,没有一点生还的可能。
军部也是紧张密鼓的讨论了很长一段时间,决定让拒绝掉一八零师向南突围的想法,并让他们向退洞里方向撤退,沿着退洞里方向撤退至马坪里,并派遣了一七九师前去接应,一八零师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毫无疑问,夏远选择从南突围,是因为他站在了上帝视觉,知晓接下来一八零师的发展。
但是首长他们则站在了眼下一八零师的视角来看,他向南突围的想法也就显得比较愚蠢,有一七九师和一八一师在,一八零师不完全是陷入到了绝境之中。
夏远好久没有吭声,郑师长道:“夏远,猜测始终是猜测,不付出实践,我们永远也不知道猜测的是否正确,首长他们下达这样的命令,也是有他们的考虑,你的想法也很好,从南突围,出其不意,甚至还制定了好几个突围的路线,包括对敌人行进路线的猜测。”
“这些都很好,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没有考虑到我们对于敌人情报的缺失,各团一旦开始选择突围,电话无法架设的情况下,我们只能够通过通讯兵传递命令。”
郑师长看着夏远,见他的眼中带着明了,继续说道:“命令传递的时间无法保障,我们又对敌人的情报缺失,这两点是非常致命的,但看地图上高地可能存在的敌人守军兵力在一个连,这只是推测,无法保证每一个高地上的敌人守军兵力都是一个连。”
夏远的推断是非常乐观的,在段副师长和郑师长以及师指挥部的所有指挥员们看来,确实是这样,夏远深入过敌人后方,了解过敌人,但那也只是两三个山头的美军。
一旦大部队进入敌人后方,他们要走的路,穿过的山脉,都不是一个小数字,每一块山头上的美军都能有一个连吗?夏远把所有的推测都想的太理所当然。
包括敌人对一八零师的合围,就好像敌人真的会这么做一样。
郑师长他们并没有完全取则夏远的推断,只是将夏远的推断当做了最坏的打算,而南下则为一八零师完全没有任何退路之后的方案。
夏远沉默了很久,点了点头。
既然军部下达了命令,他基本也能判断,一八零师南下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了,除非郑师长他们看到了一八零师的确是没有任何的退路,但是真要到了那个程度,一八零师还有退路吗?
他想着一切将要发生的,思考着对策。
全师被阻拦于芝岩里以南地区,围得死死的,根本出不去了,即便是他们的退路,汉江防线,也有美七师余部和韩六师余部的共同协防。
在确定了一八零师无法南下的方案之后,他们只能够遵循军部的命令,想退洞里方向移动。
郑师长则把是指会所转移到了一座山沟里,刚才的位置距离敌人的炮火覆盖太近了,很危险了,流弹又不长眼睛,任何一个位置都有可能落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都有可能落在指挥部上。
出发前,郑师长通过电台,向军部汇报了凌晨到现在的战斗和伤亡,并且再次向军部提出建议:“我要带部队突围,师指挥所在转移途中到目前为止已经更换了三个方向,敌人也已经对我们形成了八面包围,大家又都是极度疲劳,更何况前方的作战部队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再也不能了。”
郑师长仍旧是没有得到回应,就像是和军部失去了联系一样。
突然,天空电闪雷鸣,有不少人将巨大的雷声当做了敌人的炮击,纷纷警觉的卧倒在地,接着‘哗哗哗’地下起了漂泊大雨,军服很快就全部淋透了。
本来这么长时间没有吃东西,身体剩余的这点热量又被这冰冰凉凉的大雨夺去了,战士们背着轻武器这种铁家伙更凉了,有的人在队列里一晃一晃,仿佛下一刻就要倒在地上,后面的人看见这种情形,马上把他搀扶起来,鼓动他要打起精神。
这时候雨雾也飘了过来,能见度变得更低了,十几米开外,啥也看不见。
真是偏漏屋逢连夜雨。
好在雨雾刚来的时候,段副市长安排了两组尖兵去探路,沿途留下来标记,此前的每一天晚上,敌机都是轰炸不断,今夜,敌机无能为力了。
对于大家而言,算是一件好事儿。
狂风摇曳着林木,雨点砸着树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闪电在天空交织,刹那间整个世界为之一亮。
除了风声雨声,世间就再也没有任何一点动静。
夏远走在队伍的前头,开着夜视负责开路,寻找尖兵留下来的标记,大雨倾盆,雨水犹如泼下来的水,帽子湿透了,脸颊上全是雨水,通体冰凉,连他都觉得难以忍受,更何况是指挥部的郑师长、段副师长、王参谋长和吴主任他们了,队伍拉的很长,大伙一面走着,一面相互鼓励。
郑师长道:“万里长征,始于脚下,我们这才刚刚开始,大家都要挺住了。当年我们的红军战士穿着草鞋,单衣,爬雪山,过草地,今天的我们要比他们幸福哩,我们还有服哩。”
听得郑师长的话,大家的心里都涌起了一股劲儿。
红军精神在抗美援朝战争中,也无时无刻的激励着志愿军战士们,面临的困难再强大,条件再困难,战士们仍然咬着牙坚持着,红军可以,他们一样可以,郑师长说的没错,他们现在要比当年的红军幸福太多了。
夏远咬着牙,心中也是涌起了无穷的斗志,无论什么样的困难,自己都要尽最大的努力,保证更多战士的安全。
段副师长的嘴唇都发紫了,用一根树枝当做拐杖拄着地面,电台通讯员小伊背着一个大行李卷从他身旁路过,段副师长拍了他一下,说道:“是小伊吧?”
小伊把行李卷从左肩膀换到了右肩膀,定睛一看,着急忙慌的说:“咦?副市长啊,我快点上去,要赶快把电台支起来。”
段副师长说:“别着急,慢点说,怎么了?”
小伊回答:“这不,刚才突然下大雨,蓄电池这么两大块在我手里攥着,我怕进水可就完了。”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说道:“我估计是进水了,也不会太多,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段副师长道:“好,那你快带你去吧,老赵呢?”
老赵是译电员赵国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