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大家简单的给李梦琪包扎了伤口,背着她快速撤离。
其他战士也有些犹豫。
这一阵折磨,让李梦琪再度陷入了昏迷,可是钻心的疼痛很快又让她苏醒过来,四周除了‘哗啦啦’的暴雨声,再也听不见任何其他的声音。
想着想着,她又想到了林清雪,思绪万千。
夏远一边不紧不慢的装子弹,一边喃喃道:“龟儿子的,打着打着又把老子打成光杆营长了,哈,老杨他们应该都撤出去了,值了,大不了就在这山里打游击。继续老子的老本行,打他们这帮孙子。”
美国鬼子见没有任何反应,便断定这是一具尸体,就到别的地方搜索了。
夏远大笑一声,这对他们是好事儿,开启鹰眼,远远瞧着下,晃动的人影又出现了。
到了山沟,战士们站住脚步,回头张望,一名战士问:“连长,营长还没有撤。”
敌人的尸体,志愿军战士的尸体,伴随着猛烈的炮火而消失不见,阵地上尚未被炸倒的树上挂着发黑的肠子,在敌人猛烈的炮火狂轰滥炸之下,阵地仍旧牢牢的掌握在我军手中。
不管了。
战士们黝黑的脸上露出笑容,捡起地面上两三支枪背在身后,各自寻找自己的射击位置,这股敌人来势汹汹,王成辉一走,他们身上的压力一下子变大了,但是不走,他们就会被敌人死死的拖住,最后一个都走不掉。
飞机丢下几颗凝固汽油弹就飞走了,显然是弹药不足了,美第十军打到现在这个程度,不管是炮弹还是炸弹,都有些不足够了。
阵地上,郝光九,吴八都还没有走,留在阵地上的战士不少都是夏远熟悉的面孔,七八个人,在王成辉带着人撤退之后,他们聚集在战壕里,把阵地上能捡到的枪支全部丢在了周围,等敌人上来,他们就能够随时随地的捡起地面上的武器还击。
双目失明的李梦琪辨别不清楚道路,就这样爬了不知道多久,完全凭借着感觉和记忆中的地貌环境,她爬行到了好一些的路面,不由得加快了速度,李梦琪无法辨认现在是天亮还是天黑,敌人的坦克究竟会不会来,不管会不会来,她都要加快爬行的速度。
憋了一口气,沿着公路爬着,心中祈祷着能遇到自己人的部队。
“营长,我们没有多少部队了!”王成辉再次大喊道:“我们的人都牺牲了。”
不知道林清雪安全了没有。
王成辉愣神儿的间隙,又被夏远踹了一脚,接着听到营长的声音:“带着他们活着突围出去,人越少,老子打的越舒服。”
大雨无情的下着,鲜血伤口里渗出来,看不见四周,漂泊的大雨又遮掩了周围传来的声音,看不见又听不见,李梦琪一寸一寸艰难地挪动着身体,向着心中的方向,爬过去,身后拖出一道长长的血印。
我们的大部队应该是沿着公路后撤的。
李梦琪不确定现在的时间究竟是白天还是黑夜,也不知道前方的路到底有多长。但她知道,只要一路向前,就有希望。
王主任走到李梦琪身边,连忙将她搀扶起来,说:“是个女同志,很有可能是李梦琪,快带她走,这里太危险了。”
王成辉喊道:“是营长让我带你们走的,咱们连长什么本事,你们还不清楚吗?当初带着一个连打鬼子一个营,现在又带着咱们一个连,打美国鬼子一个团,呸,美国鬼子在咱们营长面前就是纸老虎,还用得着担心营长,走!”
李梦琪不愿意就这样死去,想要爬回部队,于是她努力的爬出弹着点,想要看清楚眼前的环境,然后她看到的是一片黑暗,李梦琪痛苦的发现,自己什么也看不见了,刚才那颗子弹从她左侧头部穿过去,夺去了她的光明。
李梦琪脑海轰的一下就清明了,体内猛地窜出来一股神奇的力量,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大喊道:“战友们,救救我,我在这里。”
“都给老子活着,听到没有!”
李梦琪强忍着疼痛,咬咬牙,接着往前爬。不知道爬了多久她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再也爬不动了,身子一歪,翻到路边的沟里,她想,就这样吧,我已经把伤员送到了安全地带,我完成了上级交给我的任务,我也没有任何遗憾了。
吴八大笑:“美国鬼子除了用飞机炸,用炮轰,还能拿我们怎么样?打又打不下来。”
郝光九骂骂咧咧:“等飞机走了,打死你们这帮龟儿子,营长,我听你的,看我不消死他们!”
独立营坚持到了二十八日,算是圆满了完成了阻击任务,眼前这股敌人被他们死死的顶在前面,进退不能。
夏远靠在战壕上,身心疲惫,手指都有些僵硬,身上的子弹所剩无几,他一边捡起地面上的子弹袋,补充子弹,一边跟身边的战士说道。
爬行了约两个小时,李梦琪听到了后面传来了叽里呱啦的叫喊声,她猜想,这是美国鬼子的搜索队,便立即滚到路边的排水沟里,冰冷的雨水再次浸透衣服,她胡乱的抓了一把泥土往脸上抹。
“今天应该是二十八号,我也记不太清了,不过没关系,师主力很有可能已经成功转移了,我们也出色的完成了任务,接下来的战斗就是尽可能的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掩护王成辉连长撤退。”
“等王成辉连长走远了,我们再撤退,你们都是我带出来的,相信我,我一定会带着你们突围出去!就算突围不出去,咱们偷袭美国鬼子的运输车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营长,都死完了,没有部队再打了!”一连长王成辉黑乎乎的脸出现在夏远身边,张开嘴大声喊道。
独立营一连,两百多人,在所有部队都在向西北撤退的时候,这两百多位英雄成为了他们撤退道路上最后一道屏障,敌人预计在一天之内能够追赶上一八零师师主力的部队,但是硬生生的被独立营一连牵制了整整两天的时间。
飞机的阴影出现在远处的天空上,巨大的引擎发出的轰鸣声给人一股沉重的压抑。
李梦琪被送到了后方医院接受治疗,医生查看了她的伤势,遗憾的告诉她,她再也看不到这个美丽的世界了,李梦琪没有灰心,而是询问医生,她带出来的几名伤员都安全了吗?
医院里的医生为之动容,热切的告诉她:“安全了,他们都安全了,谢谢你,如果没有你,他们可能也牺牲了。”
轰隆隆的炮火几乎掩盖了他的声音,夏远凌厉的更换子弹,刚开出三枪,听到声音扭头喊道:“啥?你说啥?”
“嘿,美国鬼子可打不死咱。”
是战友们!
惊恐,害怕,不,李梦琪没有放弃,甚至连伤心都没有,因为现在不是伤心难过的时候,她回忆受伤前周围的地貌环境,断定自己的正前方就是北方,是我军的阵地,只要不拐弯,就能爬回去。
骂着骂着,敌人就上来了,像是听见了他的骂声,这次又是足足一个营,乌压压的一片,在硝烟之中不断地晃动着。
夏远也不着急,把五六支枪放在身边,有轻机枪,有冲锋枪,还有两三支半自动步枪,子弹都装满了,胡乱的仍在一边。
啪,啪。
没有统一的命令,完全就是自由射击。
第561章 暴躁不安的美军指挥官
夏远率先开了枪,依旧是熟悉的速射,八声枪响伴随着八名敌人倒在地上,那乌压压的一片就像是被风吹到的麦田一样,顷刻间就倒了一片。
“营长的枪法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啊。”
战士们一瞅,心中战意盎然,三三一组的组成了倒三角的阵型,散布在阵地上,随时给敌人来一次重击。战士们彼此之间打了这么久的战斗,早就有了默契感,待敌人上来,两人交替射击,待敌人数量多起来,后方一人就进行火力压制。
如此一来,进攻的敌人数量虽多,仍旧被一个班的战士控制着。
敌人的攻势愈发凶猛,战士们就打的越从容。
可好久不长,美军找来了迫击炮,对着阵地上仅存的一个班的战士进行了精准的打击,一枚枚炮弹落在地上,伴随着一声声的轰鸣,夏远抬起头,在弥漫的硝烟之中,当场有三名战士牺牲了。
“妈的!”夏远大骂一声,疯狂的对敌人扣动扳机。
枪响的声音十分清脆又悦耳,在敌人进攻的时候,伴随着一名名敌人躺在地上,再次就像是惊弓之鸟一般,这群美国鬼子缩在阵地上。
“打退敌人这一波进攻,我们就撤!”夏远不忍心再看着自己的战士牺牲,大喊着,把一支冲锋枪和一支半自动步枪背在身上,抱起美军的m1918式轻机枪,冲出掩体,向侧面迂回。
敌人看到了迂回的夏远一颗颗子弹飞速射了过来。
夏远抱着轻机枪,翻滚进入战壕里,敌人的子弹落在了头顶的土堆上,打的泥土不断地飞溅。
怕打掉脸上的泥土,吐出来的吐沫都沾着泥土,黑黝黝的脸上就像是猫一样,夏远又骂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腿,钻心的疼,一手拎着轻机枪,一手撑着地面向前方挪动,他要继续迂回。
待到了一定的距离后,用枪撑着地面站起来,把轻机枪架在松软的土地上,枪口对准抵达前沿阵地的美军,扳机扣动,二十发子弹传来了凌厉的破空声,一大片的美军随着枪响倒在地上,不管有没有中弹,听到枪声先卧倒。
美制的m1918式轻机枪是全自动步枪改的,一个弹夹二十发子弹,射程八百米,可以当做步枪用,也可以当做轻机枪用,二十发子弹的弹夹数量有限,无法形成有效的火力压制,但是用来射击冲锋的美军再合适不过。
在激烈的战斗中,一个班的战士面对敌人一个营的士兵进攻,显然是抵挡不住的,但是因为夏远的存在,战况竟然发生了扭转,然而扭转的局面并没有持续多久,美军发现了他,召集来了后方迫击炮对他进行限制。
美军知晓阵地上有一名枪法十分精准的中国人,在美军步兵进攻的时候,便动用了大量的迫击炮对其进行压制。
可是阵地上中国人的兵力在一个加强连,最初发现不了,但随着阵地上的中国人数量越来越少,这名中国人就暴露了出来,限制他,有利于进攻这股中国人的阵地。
说来也奇怪,周围的美军已经对其形成了包围的态势,随便的呼叫四周的美军过来支援一下,夏远带领的独立营就会腹部受敌,全军覆灭,可偏偏美军并没有这样做,正前方的这一个团的美军硬是梗着头,和夏远打了一天半的仗,硬是增援都没有叫。
这也正中夏远的下怀,你不叫支援,那我就不撤退,阻拦着你们这一个团的美军,给师主力减轻了巨大的压力。
虽然现在被限制了,但是作战意图早就达到了,阵地丢不丢已经没关系,现在就是尽可能的拖延时间。
美军指挥官的脸色多少有些憔悴,坐在帐篷里一言不发,桌子上的热咖啡已经冷却了,暴雨的水从帘子上哗啦啦的落下来,炮火和雨声不断地交织。
砰!
想了许久,他狠狠地砸了一下桌子,闭上眼睛,脸上有些痛苦。
“fuck!该死的中国人!”
他本意是想要将这股敌人吃掉,功劳就算是自己独占了,阵地上的中国人数量并不多,最开始挺多的,后来撤走了一部分,不过没关系,歼灭他们,仍然是大功一件。
但是随着战斗进行,他发现自己小看了这股中国人,在付出了巨大的伤亡,打了整整大半天的时间,打的最深的一次,竟然只是占领了中国人的前沿阵地,这股敌人就像是一颗钉子一样,深深的钉在地面上。
任凭飞机、火炮轰炸,坦克肆意开炮,步兵疯狂冲锋,这股敌人仍旧没有溃散的迹象,这让他感到震惊的同时,又多少有些不可思议,他决定加大进攻的力度,于是,战斗整整打到了第二天,敌人虽然退了,他们占领了阵地,但是敌人并没有退多远,而是重新寻找了一块阵地,继续阻击他们。
和这支难缠的中国军打了这么久,他们仍然被阻击在这里,此时其他的追击部队已经深入了,这个时候呼叫支援,来对付阵地上为数不多的中国人,不光要被人嘲笑无能,很有可能会引来阿尔蒙德的责罚,要知道他的司令官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这个时候自己的所作所为,绝对会触动阿尔蒙德神经。
“fuck!”
不呼叫支援,他们进攻十分艰难。
呼叫支援,动用四周的美军部队合拢过来,影响追击进度,耽误时间,而且阵地上的中国人似乎只有一百多人,呼叫来支援,就算拿下了阵地,功劳不仅没有,反而会变成责罚。
这名美军的团长越想越气,他已经被死死的牵制在了这里。
一名美军士兵浑身湿漉漉的跑了进来,高兴的说:“长官,阵地已经被我们攻下来了!”
美军团长抬起头,没有半点高兴,而是大骂:“fuck!一个连的中国人拖延了我们这么长时间,蠢货,我们整整一个团被他们牵制了两天时间,你看看现在几点了!fuck!”
美军团长大骂着,走出营帐,甩开身边士兵递过来的雨衣,走进暴雨中,忽然感觉到有些寒冷,又乖乖的披上雨衣,望着远处硝烟弥漫的阵地,碧蓝的眼睛里带着几分沉重。
他在想如何该向司令官阁下交代。
整整一个团的兵力被一个连的中国人牵制在这里,两天时间前进了六七公里。
“不,这怪不得我,后方不给我炮火支援,只派遣了两组战斗机,fuck,想让我打下来,怎么可能,中国人的战斗力他们又不是不知道,中国人一个师挡住了我们四个师的进攻,现在还在追他们的主力,我一个团被一个连,不一个营,对,一定是一个营,被一个营牵制,是理所应当的。”
这名美军团长心里安慰自己,果然好受了许多。
阵地丢失了,确实是丢失了,美军一个营的兵力疯狂进攻,又有迫击炮对夏远进行限制,枪声一响,就会招过来五六发炮弹轰炸,让夏远苦不堪言,美军的进攻部队更是占据了前沿阵地,并在机枪火力和迫击炮的掩护下,快速构筑阵地,和阵地上的夏远,郝光九他们形成了对峙状态。
美军这次是铁了心想要打下来阵地,这次他们学聪明了,在占领前沿阵地后,步步为营,挖工事掩体,对夏远他们进行火力压制,显然这时候的美军也意识到阵地上的中国人已经所剩无几,阵地必然是他们的。
就是采用这种方法,将阵地拿了下来。
一个班的战士仅剩下三人,夏远,郝光九,以及另一名小战士肖四平,吴八被牺牲在了敌人的炮弹下。
他们躲在反斜面的避弹坑里,拥挤在一块。
“营长,我们的阵地丢了。”肖四平有些伤心的说。
“营长,我带着肖四平去把阵地抢回来!”郝光九蹲在地上,郑重的说道。
“丢了就丢了,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夏远看着仅剩下的两人,叹了口气:“可惜其他人都留在了阵地上。”
夏远的眼睛里流出几分伤心,一个营最初撤退了一部分,但是随之的一连却遭受到了巨大的伤亡,王成辉带走了四十多名战士,留下来的八名战士也只剩下他们三人。
他曾经跟这些战士们许诺,要把他们带出去,可还是有很多战士没能走出来,留在了阵地上。
突然,周围传来了一阵叽里呱啦的声音,夏远收起心中的伤心,立即做噤声的手势,隐约听到了美军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了,似乎有美军的搜索队伍走了过来。
“营长!我去把他们引开!”郝光九自告奋勇的说道,“肖四平,照顾好营长。”
营长的腿脚不便,要是被敌人发现,很有可能走不了,把敌人引走才能让营长安全。
刚要行动,就被夏远抓着。
却见自己的营长一脸镇定,丝毫不慌乱的说:“别动,他们未必会发现我们。”
他们在反斜面构建了不少避弹坑,大都是单体的避弹坑,数量非常多,多达两百多个,后来被敌人的炮炸毁了一小部分,仍旧有一些避弹坑,他们所在的避弹坑是位于一片灌木丛里,周围有灌木遮挡。
美军在大量搜查避弹坑的情况下,未必会仔细搜查,甚至可能会忽略着草丛里的避弹坑。
情况也确实如同夏远所猜想的那样,上百个避弹坑,几乎是两名战士一起挖一个,散布在阵地的反斜面,毫无规律可言,仔细搜查多少会有遗漏,更何况他们寻找到的这个避弹坑还是在茂密的灌木之间,敌人更是很难发现。
“该死,中国人竟然挖了这么多坑。”
“难怪我们的炮火没有把他们消灭,他们和日本人一样可恶,都是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