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就听到余从戎的声音传来:“连长,我会喽.别.别动,一边去。”
连队里时不时传来一阵笑声。
橘黄的灯光映得眼前这一切,是那样的和睦,距离登车还有一段时间,战士们也都闲着围在一块,说着各地的方言,语言不通的聊着说着。
夏远站在高台上,问:“你是怎么想的,竟然跟着偷偷跑过来,你就不怕你哥揍你。”
“他不会。”伍万里皮肤黝黑的看着四周,感觉一切是那样的新奇。
如果不是伍千里,估计他会一辈子跟着自己的父母打渔,历史的碾轮在这一刻发生了改变,经历过战场的蜕变,他会成为一名合格的志愿军战士。
“都是为了保家卫国,凭什么他可以,我就不行。”
伍万里有些固执的说。
“保家卫国是要付出代价的。”
知晓未来的变动,夏远心中有些伤感,他也不确定自己能否在这场战争中活下来。
“我不怕,我哥说,他们把仗打完,就不让我打,那可不行,我不能拖我哥的后腿,他们可以,我也可以。”
伍万里摇摇头。
夏远看着伍万里俊黑的脸庞,忽然想到几十年后采访抗战老兵的视频。
‘上战场谁不害怕,但号子一响,就不怕了,所有的人都在冲,没人害怕。’
‘我们这一代把该吃的苦都吃了,下一代就不用吃了。’
都是为了下一代人而努力。伍百里和伍千里为了伍万里,那些千千万万的志愿军战士为了未来的后辈。
战争不应该被忘记,在铭记历史的同时,我们更应该铭记那些为了我们这一代人而付出自己的前辈们。
就像那位说的,永垂不朽。
“走了,马上就要出发了。”
站在高台上,夏远看着下方的战士,内心的害怕就被冲散了。
伍万里说:“我还想再看一会儿。”
夏远拍了拍这小子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加入军队,你的那些小性子就要收一收,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你哥可不想看着一个街溜子进入队伍。”
伍万里想了想,跟着夏远下了高台,站在七连的队伍后。
休息了一会,又吹了集合哨。
师长站在远处,拿着喇叭喊道:“各部登车!各部登车!”
人群传来高昂响亮的回应:
“是!登车!”
背着枪的志愿军战士按照各个连队划分好的闷罐子车厢,飞快的冲进去,没有拖泥带水,也没有丝毫犹豫。
上了军列,就意味着踏上了战场,夏远整个人的心情都很激动。
夏远跟着七连的战士,进入车厢。
下方的战士将木质踏板收起来,闷罐子军列发出一声‘呜呜’的嘹亮声响,哐当哐当的缓缓启动。
站台上负责站岗、留下的战士们予以最崇高的敬礼,橘黄色的灯光落在他们身上,看的那样的不真切。
车厢里的战士们敬礼以告,这一去,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死在那里。
战斗哪有不牺牲,他们深爱着自己的国家,抛头颅,洒热血,在所不辞。
夏远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看时不觉,再看已是电影中人,直到火车跑起来,狂风呼呼的从推开的大门口灌进来,吹得脸颊就像是刀子划着一样生疼,他们才将车厢的大门关上。
车厢内只有两盏发黄的灯光照明,还算宽敞的车厢摆放着一张张上中下三层的床铺,闲置的地方堆放着武器弹药。
伍千里坐在弹药箱上,看着四周,夏远则是找到自己火力排的床铺,余从戎正在教夏远绑自己的被褥,这些被褥是要带到战场上的,毕竟晚上还要休息,夏远也是新兵,在加上被他们接纳的早,余从戎对夏远还是十分上心。
第8章 挂塌
教了一会儿,余从戎就让夏远自己练:“绑这东西还是非常简单的,你自己练习练习。”
说着,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瓜子塞到夏远手里。
“哪里来的?”
夏远看着瓜子。
“哪里来的?买的,难道还是抢的,夏远,你可真有意思,该不会练武练傻了。”
余从戎眼睛一瞪,又抓了点塞进他手里。
“傻没傻要不再试一试,保证你会很高兴。”
夏远一脸笑意的望着余从戎。
“可别,跟你做对手,我一点都不高兴。”
余从戎一听,连连摆手,开玩笑,丢一次人就行了,不能再丢第二次。
身边的战士可是看事儿不嫌事儿大,嘈着浓浓的地方口音:“余排长,怕啥,去试试,我给你加油打气。”
“你这小子,你去试我也会给你加油打气,我不去。”
余从戎瞪了说话的战士一眼,来到自己的床铺上一躺,吃着瓜子开始看伍万里。
夏远学会怎么绑叠被褥,那名战士就凑过来:“夏远,能教教我们怎么练武吗?”
“可以啊,我可以教你们几招。”
反正闲着也是没啥事儿,夏远把手里的瓜子分给他一点,剩下的放在口袋里放好,随便摆了一个起势的姿势。
“嘿嘿嘿,谢了。”
战士将这些瓜子放在口袋里,有模有样的学着夏远的动作。
练武肯定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连他都学了二十年,还是自己老爹和爷爷不留余地,每日一虐自己,才达到自己现在这个程度。
光是扎马步就扎了四五年,不论寒冬酷暑,早上扎,下午扎,晚上扎。
战争已经爆发,抵达朝鲜不过是几天的事情,这几天,自己能够传授他们的知识非常少,即便是传授给他们,美军也不怎么会给他们白刃战的机会,毕竟有枪,谁还会拿着刀冲上去砍。
不过能教一些是一些。
基础的招式,八极拳的基本套路可以教给他们。
车厢里的战士本就无所事事,不是聊天就是擦枪,见这边夏远在教他们习武,白天见识到夏远的武力,一个个就跟好奇宝宝一样,也凑过来。
另一边的伍千里把伍万里托给雷爹照顾,扭头看到夏远正在跟七八名战士摆着架势,不禁露出好奇的神色。
梅生走到伍千里身边,看着夏远的姿势,隐隐有点练武的架势,“这是.在练武?”
提到夏远,伍千里来了兴趣,“这次走多运探亲的时候遇见了一个当兵的好苗子,练了二十年的武,有一手投弹技巧非常厉害,丢石头能丢一百多米远,在我眼前,稳稳当当的击中一棵树的枝干,枝干上有一只鸟,他收了力,否则击中的就是那只鸟了。我就自作主张,先把他拉进队伍里。”
梅生一听,顿时惊讶的不行:“一百多米,这么厉害!你小子没有框我吧,能丢一百多米?那还是人?”
投弹他们又不是没有训练过,能丢五十米已经非常逆天了,夏远竟然能够第一百多米,如果不是在开玩笑,那就是在开玩笑。
“你就瞧好吧。”
伍千里笑了笑,看着夏远教他们一个基本套路,停了一会儿,他发觉这东西惊奇的有用,便喊道:“余从戎、平河,你们都过来学一学。”
伍千里这么一喊,连队一百多名战士都围了过来,就连伍万里也有模有样的学着。
“这个套路很简单,在八极拳里叫挂塌,用很小的力量将敌人掀翻。”
挂塌是八极拳里其中一个小招式,但非常实用,哪怕是一个二百多斤的胖子,稳稳当当的站着,夏远这么一绊,也能绊倒在地上。
当然,这可不是单纯地用腿部力量去绊,而是采用了某种技巧。
“谁能上来和我配合一下,我来给你们实战讲解一下。”夏远说了一通,发觉说不明白,他们完全听不懂,不如现场给他们演示一下。
见没人上去,伍千里喊着余从戎:“上去配合夏远一下啊。”
“我不去,坚决不去。”
余从戎直摇头,显然被夏远摔怕了,他眼睛一转,发动群众的力量,“要不让连长配合一下夏远,大家说是不是啊。”
“对啊连长,你去配合吧,俺们都想看你配合。”
“连长,要不你去吧,余从戎太弱了。”
“就是就是,怂蛋蛋一个。”
其他战士纷纷附和,一副看戏不嫌事儿大。
伍千里也是爽快,“那行,我就上去配合一下,等会你别跑,试玩你跟我试试。”
“别啊。”余从戎脸一苦。
众人哈哈大笑。
夏远笑着,让伍千里站直,然后伸出自己的一条腿,微微弯曲,用手拍着膝盖:“所谓的挂塌,就是利用弯曲膝盖回正的那一股冲劲,爆发,将对方绊倒,而不是单纯地利用腿部力量,利用腿部力量还是很难将对方绊倒。”
说着,夏远便上前准备实验:“连长,你就用力站好就行。”
“好。”
伍千里点头,表示自己理解,并绷紧身体,用脚死死的踩着闷罐子车厢的铁皮,其他战士不是坐在床上,就是围在一起,十分好奇。
夏远拍了拍自己微微弯曲的右腿膝盖,笑着说道:“看好了。”然后走到伍千里身旁,右腿往后一伸,膝盖发力猛然回正。
巨大的力量直接让伍千里紧绷的身体卸力,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前倾倒。
好在被夏远扶住,没让他摔倒在地上,伍千里惊讶,“可以啊,这个技巧非常实用。”
他自己亲自尝试了,猝不及防之下,轻轻松松将一个人摔倒在地上没什么问题,尤其是看着夏远的样子,好像根本没用什么力量,愈发觉得这个技巧的在重要性。
可惜时间不够,否则伍千里要拉着夏远,担任训练员,训一训七连的战士。
目光一转,看向围观的战士:“看懂了吗?”
有人摇头,有人点头。
“夏远,再来几下,余从戎,过来配合,等会我也试一试。”伍千里来了兴趣,硬拉着一脸苦状的余从戎让夏远尝试了几次,觉得自己摸到门道,拉着其他战士开始练习。
这一练习,就是一个小时。
火车哐当哐当的疾驰,从浙江到东三省那边,按照闷罐子军列的速度,没有两三天时间是到不了的,他们在火车上还要待很长的时间。
玩闹一会儿,其他战士坐在床上还是休息,伍千里则拉扯梅生到车厢里的小房间聊天,估计在商量什么事情。
夏远躺在床上,磕着瓜子,看着闷罐子车厢内的战士们,战士们十分热闹,聚在一起聊天的聊天,比力气的比力气,好不热闹。
伍万里又回到弹药箱上坐着,雷睢生弄着烟袋,余从戎躺在床上,磕着瓜子,盯着伍万里。
把伍万里看的浑身不自在,瞪着余从戎:“看什么看!”
余从戎吃着瓜子,乐了,“大闺女啊,害怕看。”
引得其他的战士哈哈大笑,夏远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过一会儿就能给自己发枪了。
雷睢生走到余从戎床前,靠着床,“你为什么当兵啊?”
伍万里硬着声回道:“为了让我哥看得起我。”
雷睢生说:“这什么话啊,让你的敌人瞧得起你,那才叫硬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