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种程度的调侃，赵晨自然是如清风拂面，毫不在意，毕竟他又不是真正的少年人。
哪怕上辈子他没啥那方面的经验，但游历世界多国的阅历摆在那，形形色色的人见过不知多少……嗯，至少脸皮是足够厚的。
而冯仓之所以会如此调侃自家师弟，却是因为早上时，赵晨是和“樱龙仙子”一同走出的房间。
他当时能明显感觉到，在看到那一幕后，师弟那位泰西侍女身边空气的温度都下降了不少。
师兄弟间玩笑了几句后，冯仓在道了声“保重”后，登上了列车。
很快，随着汽笛声响起，蒸汽列车缓缓启动。
望着那不断提速的“钢铁怪兽”，赵晨叹息一声，对走到自己身边的郑青颜道：“虽然没表现出来，但师兄还是有些怪我的……”
怪他对于师傅的失踪并不上心。
不过，冯仓的实力太低，守不住秘密，有些事确实不能对他说……
比如，师傅就在他的“大日星槎”内。
以轻纱掩盖绝色容貌的郑青颜淡淡回应道：“他心里很清楚，你和黄显钧的情分有限，不能和他比，所以并未苛求你。”
“我知道……”赵晨点了下头，继而笑着说道，“送走师兄，也该去见见我那外公了。
“青颜，我们走。”
至于其他人，由于此行可能存在不小的危险，赵晨并不打算带在身旁。
……
柏庐书院位于张掖上台区西南，与乡下相连，相对僻静。
书院的北侧有一排房屋，其中一套三进宅院，则是分配给书院山长，也就是原主外公一家的居所。
原主的外公复姓欧阳，单名一个生字，曾官拜礼部侍郎，但因卷入二十年前的一场大案被流放到甘州，成为了柏庐书院的山长。
而原主的母亲欧阳琴便是欧阳生的独女，一位来自江南水乡的大小姐。
当然，以上都是赵晨记忆里的“设定”，具体情况如何，还有待考证。
脑海里转着种种念头，赵晨与郑青颜来到欧阳生府邸门口，递上了名帖。
很快，正门大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迎了出来。
如果只是赵晨自己来访，那属于晚辈看望长辈，自然不会这么郑重，但有郑青颜这位世家嫡女在，性质就不一样了。
那老者正是原主的外公欧阳生。
打量了外公几眼，赵晨微微蹙起眉毛，因为在他的“洞虚眼”中，这老者的气息有些诡异，但各项“数据”又都很正常……
而之所以说他气息“诡异”，是因为他前天才修成的“高真冲融真气”在见到对方后就有些蠢蠢欲动。
要知道“高真冲融真气”可是“魔王束身”大神通的基础，能令其生起感应的存在，“数据”怎么可能平平无奇？这本身就是最大的破绽。
欧阳生此时并未发现自家“外孙”已经心中起疑，只对郑青颜行礼道：
“老朽欧阳生，见过‘樱龙仙子’。”
郑青颜颔首回礼：“不必如此，我是陪同晨郎而来，当执晚辈礼。”
话虽说的客气，但郑青颜却没半点执礼的意思。
欧阳生连道几声“不敢”，这才将视线转移到赵晨身上，上下打量一番后，感慨道，“多年未见，晨儿你都这么大了。”
赵晨却是没有认这个外公，只是笑了笑，并未见礼。
原身的这些亲属就没一个省油的灯，当初刚穿越时没办法，现在再多认几个亲戚，岂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若非和原身亲属的因果没法轻易斩断，躲避不过去，再加上他也有探寻隐秘的想法，今天根本不会过来。
而欧阳生对赵晨的态度似乎早有所料，也不以为意，只笑了笑，就将二人引入了正厅里。
落座后，赵晨这位便宜外公也不兜圈子，直入主题道：
“晨儿，我知道你这次和郑仙子登门是为了什么……而且若我没有感觉错，郑仙子刚刚应该动用了法宝探查，怕是了解了我的底细……是六扇门‘獬豸鉴’的仿制品？”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笑着继续道，
“据我所知，‘獬豸鉴’这件神兵仿品共有十二，每一件都能借用神兵部分威能，在法宝里也算最上乘。
“其中八件被六扇门掌握，另有四件流落于外，没想到被仙子得了一件。”
六扇门神兵的仿制品？青颜什么时候得到的？我记得她之前去完成家族布置的任务了，莫非这就是收获？
赵晨心中诧异，表面却什么都没有流露出来。
郑青颜则微微颔首，却没说獬豸鉴仿制品的事，只淡然开口道：
“‘妖木书院’某位掌院的‘历史身’，但却加入了‘心光寺’，还混成了高层。”
闻言，欧阳生露出惊讶之色，感慨道：“不愧是‘獬豸鉴’的仿品，我大半的秘密都被揭露了出来。”
赵晨对他的话是半点不信，毕竟他那镇定自若的模样不像假装，这顶多是他众多马甲里的两件罢了。
不过，“心光寺”的高层？赵晨心中微动，直截了当地问道：“赵嵩手中的玉佛可是你老送的？”
赵嵩早年最大的奇遇，就是在救了一位老僧后，被赠予了一尊小玉佛。
那不但是“心光寺”内身份的象征，还是越阶使用神通“心魔妖瞳”的媒介。
欧阳生瞥了他一眼，笑道：“不错，那时候我的这具‘历史身’处于最虚弱的时候，刚好被赵嵩所救，这才有了后续的缘分。”
“妖木书院”的所谓“育人三神通”追求的是“立德、立言、立功”这三种“不朽”。
只要“功、德、言”在历史中被记录，哪怕寿终，在一段时间后也能从中诞生出新的“历史身”，达到另类长生的效果。
但这种“历史身”在初期往往没有半点修为，也不像转世真人那般神魂早已质变，这有利有弊，容易出意外的同时，也很难被发觉异常，要不然眼前这老头也混不入“心光寺”。
而且就算死了也没什么，只要“功、德、言”还在，依然能够生成新的“历史身”。
唯一的问题是，这种“不朽”，真的还能算自己吗？
（晚上还有一章）
第538章 目标
这欧阳生果然是赠予赵嵩小玉佛之人，后面还嫁了个“女儿”给他，这算是报恩？
不……恐怕也是某位存在算计的一环，眼前这个便宜外公也许察觉到了什么，但不敢反抗，反而顺势而为了……
思绪转动间，赵晨刚要再开口询问，却忽然被郑青颜护在了身后，而她的周身已然被霞光笼罩，生成了一件“仙衣”。
三品神通“龙绡仙衣”。
而赵晨也在此时察觉到正厅内似乎多了点东西，但哪怕是“洞虚眼”都无法直接“看”到。
不过，郑青颜却在蹙了下好看的眉头后，诧异道：“佛门报身？”
“咦？‘獬豸镜’的仿品连报身也能认出？”欧阳生原本虚眯的眼睛刹那间睁大，第一次“真正”流露出惊讶之色。
之前他虽然也“震惊”过，但明显是装的。
倒也未必是“獬豸镜”的仿品认出来的……佛门的东西，菲梦大概很熟悉。
赵晨心中嘀咕的同时，也用“灵识”勾动神通法器“两仪道袍”，将自带的“两仪辟魔玄光”放了出来护住周身。
“不要激动……这是你的大哥和娘亲来看你了。”欧阳生笑呵呵地说道。
娘亲和大哥？赵晨愣怔了一下，没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但他身前的郑青颜却已完全明了，淡淡开口道：“原来如此……
“那赵嵩的原配夫人，是你为报答恩情，了却因果的‘报身’……赵嵩的长子和次子同样也是！
“只不过‘报身’的一部分出了问题，导致其余部分开始消散……”
报身？佛门三身之一，我的大哥和娘亲……听了郑青颜的解释，赵晨也面露恍然之色，因为这和他之前的推测不谋而合。
原主，原主的大哥，原主的母亲，果然都不是真实存在的生灵！
而由于原主“意外”被卖给了“大日星槎”，反而成为了“真实”的东西，这才导致原主的大哥和母亲开始消散？
而现在这个状态，是连形体和存在感都快没了吗？
赵晨暗中让精神进入“大日星槎”，试了试几种配件，却依旧无法发现欧阳生口中原主的大哥和娘亲所在。
他定了定神，斟酌着开口问道：“您……和他们，将我叫到府上，究竟是想要做些什么？”
欧阳生轻摇了下头道：“不是我想做些什么，而是我知道你想了解什么，并准备给你一些提示。
“这一点，从你发现异常后，还肯主动进入我的宅子，不是表现得很明显了吗？”
说到这里，他稍微停顿了下，又指着身前的空气道：“另外，你的娘亲和大哥，也准备跟着你，与重归一体。”
闻言，赵晨眯起眼睛，目光也变得锐利起来：“你知道我之前都‘猜’到了什么？”
“当然，‘引导’一个人‘想’什么，哪怕不直接接触，哪怕隔着数百上千里路，对于一位‘心光寺’高层来说，也并非难事。
“就拿这件事来说，以你大哥的名义与你抢夺产业，这很容易就能让你察觉到你‘记忆’里，关于大哥的违和之处。
“继而联想到你自己与你的母亲身上，察觉到他们的‘存在’在逐渐减弱，让很多‘信息’都开始错漏百出。
“我唯一没有想到的是，你竟然知道你父亲的小玉佛……不过到也对，冰泉镇‘小山寺’里的东西已被取走，你应该是从那里得知的……”说这番话时，欧阳生宛若一正在给他人上课的教师，讲述得相当详细。
额，他好像本来就是一个书院的山长，甚至还有一个马甲是“妖木书院”的掌院……
也许教书育人，是他的扮演……或者爱好？
不过好消息是，这位应该也探查不到“历史迷雾”内发生了什么事，否则他不会不知道我对赵嵩搜了魂……除非他一直在装。
再有，小山寺……那里果然藏有东西，难怪之前任务时，每次轮回都在那里“清醒”……显然是每次“轮回”，菲梦都会从那里取走某样东西，这才让我们恢复了记忆……
想到这里，赵晨目光有些复杂地扫了眼挡在自己身前的郑青颜……对方哪怕已与自己连最亲密的事都做了，也依然没有交心。
或者说，让“应化身”来侍奉自己，本质上就和这欧阳生弄一个“报身”去了却和赵嵩的因果差不多吧？
所以，她才会对我和燕红霞、龚芸之间的事毫不在意……
只不过消除我们两人间的“缘分”，也许比斩断“因果”困难多了……她对此恐怕也很头痛吧？
嘴角微微勾起，又迅速收敛，赵晨望向原主的外公，直接开口问道：“你都能告诉我些什么？”
见问，欧阳生好整以暇地伸出三根手指，微笑说道：
“能告诉你的只有三件事。
“第一，‘星神候选人’在‘升玄’前，只会被自身劫数杀死。
“当然，这并非平日里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毕竟‘人劫’也是劫数。
“第二，禹王宗后山的隐秘不是你现在可以碰触的。
“站在外围看一眼不打紧，但千万不要靠近。
“第三，绝大部分‘候选人’都已陨落，但也不是没有例外。
“而且活下来的那些未必是你的朋友。”
听完，赵晨沉默了几秒后，犹豫着道：
“这位……不知该怎么称呼你……我能再问个问题吗？”
“只要不超过一定限度，都可以。”欧阳生笑着回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