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伤亡一兵一卒,我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达成了目的。”
“可惜啊。”
赵恒看向猪皇,“我与严世松的交易想来是失败了。”
“不日素国卷土重来,国战又开启。”
“你猜十三万余兵卒,会怎样对我这位言而无信的王爷?”
猪皇不假思索道:“杀了你,然后投敌,亦或卸甲回家。”
赵恒点点头,又摇摇头。
“杀了我是绝对的。”
“但他们不会投敌,更不会卸甲回家。”
“或是严麟,或是齐桐,或是某位正印将军,反正总会有一位野心勃勃之人站出来,顶替我的位置。”
“振臂高呼之下,十三万魏国兵卒轻易便会倒转兵戈,将矛头指向自己人。”
“十三万余久经沙场的悍卒,十位身经百战的将军,一旦让他们如出笼野兽杀戮起来。”
“压根用不着素国,仅他们便能让我大魏山河千疮百孔,让黎明百姓风雨飘摇。”
赵恒笑了笑,“说来王芝姑娘也算解决了我心头一大患。”
猪皇皱眉:“将兵死绝,你又拿什么抵抗素国来犯?”
赵恒:“你……道友应该死过一次吧~”
“被严世松所杀。”
猪皇:“同境一战,他在本皇眼里不过土鸡瓦狗尔。”
赵恒:“白日我曾去过拒风关之巅,发现了道友你的血,还有严世松的血,血里掺杂着脑浆。”
“他被那头仙鹤伤的极重。”
“下于风城的棋子也传回消息,严世松杜门谢客。”
猪皇不解:“所以呢?”
赵恒微微眯眼:“我决定,趁严世松重伤之际,杀了他~”
“严世松一死,则素国无国师,则庙堂动荡,各方势力重新洗牌,无暇觊觎我魏国。”
“于王芝姑娘而言,见得两位仇人狗咬狗,岂不快哉?”
猪皇:“狗咬狗,你还真会骂人。”
“严世松即使重伤,可还是阳神境。”
“阴仙与阳神,虽不是云泥之别,可其中差距,却也显而易见。”
赵恒从衣袖内摸出一个精巧青瓷瓶,扔给猪皇。
“送你的。”
“这是什么?”
赵恒:“国师配制的十香软筋散。”
“风城国师府邸,严府,丫鬟共计二十九人,其中有十九人皆为我棋子。”
“她们互不知彼此身份信息,长的蛰伏已有十六七年,短的也有四五年。”
“重伤之体,再加上十香软经散。”
“我有七成把握,一命换一命。”
看着男人云淡风轻的摸样,猪皇不禁头皮发麻。
谁能想到前一刻还勾搭在一起共图大事的魏国镇北王、素国国师,下一刻前者便要置后者于死地~
赵恒绝非临时起意,或许早在昨儿,甚至于早在八月十三那天,于野望平原同严世松共谋丫头仙血时,便推演到了今时今日。
推演到了倘若交易失败,应该怎么办。
猪皇确信,赵恒脑海里至少有数十上百个被废弃的应对方案。
只是站在男人身旁,猪皇便感觉心惊肉跳。
这种人太可怕了。
真正的面如平湖,心震惊雷。
喊杀声越来越弱。
燃烧仙血的少女几乎就是一尊天人。
杀十三万余兵卒和杀十三万头猪没什么区别。
饶是镇北王府八百武道亲卫军,绝大多数也不过外炼,内炼境寥寥无几。
天边泛起微微鱼肚白。
破碎尸体铺了一地。
血腥气冲霄。
少女伫立尸海中,面色苍凉如雪。
满头浓密青丝早被鲜血浸湿,发梢犹在滴血。
红衣作深红,黏稠缓缓流淌。
反握双刀,少女用手背擦了擦眼睛。
眼睫毛仿若被血洗过,涩的双眼难受。
踩着横七竖八的尸体,少女并未选择追击遁逃的兵卒,而是向着一座营帐走去。
第166章 有死而已
军营一隅。
营帐内残烛昏黄。
李家少年盘坐被褥上,从包袱里摸出一块又一块婴儿拳头大小的银锭。
将雪花银锭垒作小山状。
营帐门帘忽然被掀开。
瞬间疯狂灌进来的浓烈血腥气,仿佛滔天血浪汹涌激荡,将小小营帐吞没。
脸色煞白如纸,以至于连嘴唇都没有丝毫血色的李亭,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掌,冲魔性苍雪递出一块银锭。
“王……王芝姐姐,给你,全给你!”
营帐门口,手持双刀的血瞳少女面无表情。
“别怨我,王芝姐姐。”
“那可是统帅三军的镇北王啊。”
“下令屠绝龙城四十余万百姓,连眼都不眨一下。”
“他让我下毒,让我向你递出最后一刀。”
“我能怎么办?王芝姐姐,像我这样的人,我没有选择啊!”
魔性苍雪缓缓将双刀归鞘。
少年不由长舒一口气。
将所有银锭重新放进包袱后。
少年起身。
慢慢行至少女身前,递出包袱。
魔性苍雪轻摇臻首。
“对……对不起,王芝姐姐。”
“谢……谢谢~”
怀抱包袱,少年与少女擦肩而过。
走在满地破碎尸体中,少年每一脚都小心翼翼。
血肉模糊的尸体,血淋淋的残肢断臂,还有被斩断、崩裂成碎刃的钢刀、战矛。
每一脚,少年都屏气凝神。
裸露在外的肌肤冒起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总感觉后背凉飕飕,有些发麻,生怕少女突然暴起。
‘王芝姐姐真是好人呐。’
‘我那样对她,她却还肯饶我性命。’
‘近五千两白银,从今往后,我要好好活着。’
少年步伐越来越快,军营正门近在咫尺。
蓦地噗嗤一声。
少年身形立刻僵在原地。
微微低头。
少年只见一只贯穿胸膛的血色手掌。
掌间赫然握着一颗犹在跳动的心脏。
“这是……我的心脏吗~”
“我还以为……会是黑色的~”
魔性苍雪缓缓抽出手掌。
少年先是扑通一声跪伏于地。
包袱摔下,银锭滚落一地。
旋即面朝下重重扑倒。
魔性苍雪骤然发力。
砰的一声,掌中心脏炸成漫天血沫。
少女抬眸,血瞳远望三里外,城头上的那袭白衣。
秋风吹起男人纤尘不染的白色绸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