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很多人都不信。
漕帮怎会突然灭了?
即便有人起了试探的心思,可漕帮积威已久,他们仍不敢去撩拨虎须。
漕帮恶名远扬,连大虞朝廷的面子都不给,谁敢招惹他们,说灭你满门就绝不会少杀一人。
但随着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大,很多人心中也犯了嘀咕。
因为这段时间以来,原本漕帮把持的生意几乎停止运转,几条河道更是没了收钱的身影。
这般反常,终于让一些人按捺不住,偷偷跑去漕帮总舵转了一圈。
众人这才发现,原本占据湖心岛的漕帮早已人去楼空,很多尸体都变成了花肥,坟头草蹿起几丈高了。
有事实为证,人们终于相信漕帮是真的完了。
尤其当陆惊的无头尸体也被人找到之时,整个丰州境内大大小小的势力无不松了口气。
某些被漕帮欺压多年的势力,更是连摆几天筵席,大骂陆狗死得好!
众人态度按下不表。
漕帮一倒,真正棘手的问题还是这块肥肉到底该怎么分。
河运生意可不是小买卖,往日漕帮一手遮天,不管是往来商贾,还是本地百姓都得交上一份过河钱。
某些利润较高的往来货物,漕帮更是要抽去四成份子。
大家骂归骂,眼馋也是真眼馋。
等接受了这一事实后,摆到眼前的问题便是谁来做第二个漕帮?
放眼丰州,有这份实力的,连一掌之数都凑不够。
数来数去不过就两家。
一个‘白羽宫’,同为有宗师坐镇的二流势力,但却不争不抢,只是老老实实做它的江湖门派。
另一个,就是丰州官府了。
朝廷再怎么羸弱,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只是碍于漕帮嚣张,又与定洋总盟有关系,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而如今漕帮一倒,丰州官府自然有借口收回河运生意。
放眼天下诸国,唯有大虞能出现这种漕运大权旁落江湖的笑话,丰州官府也想借此机会稍微找回点面子。
除了漕运生意的归属之外,还有一些人非常在意漕帮这些年的家底究竟去了哪儿。
经过有心人估算,漕帮至少能动用几十万两银子,但这笔银子却不翼而飞了。
不少人翻遍漕帮那几座湖岛,连一个铜板都没找到。
也有一些人认为,这笔财富怕是被几个宗师给分了。
能覆灭漕帮的,必然是宗师。
而且绝不止一位。
纵然可惜,那些奔着钱财而来的投机者也不敢再追查下去了。
万一真查到某位宗师,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对于丰州这一系列暗潮涌动。
楚秋完全不闻不问,再次进入闭关阶段。
几个月以来,他又攒了一笔点数,寿命也正式逼近五千年的大关。
只等迈入五品,成为宗师,自此天大地大便也有了他一席之地。
“所以武道真意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你说,你说啊。”
楚秋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坐在二驴的食槽前面,跟它大眼瞪小眼。
二驴打了个响鼻,眼神逐渐惊恐,蹄子在地面划拉半天,洋洋洒洒写下一行字。
“走火入魔了?”
“你才走火入魔了。”
楚秋咬着牙,冲上前去箍住二驴的脖子,抬手就是两拳:“武道真意就是个屁!宗师凭什么有这种门槛?我没点数的时候练不上去,有点数了还练不上去,这点数不是白拿了!?”
呃啊!
二驴拼命挣开楚秋的臂弯,躲到旁边,生怕楚秋发疯咬它两口。
吓死驴了!
就在楚秋逐渐疯癫的时候,燕北夹着洗衣的木盆走进院子,用嫌弃的眼神看了楚秋一眼,说道:“你为什么不去问旁边那家伙?面子重要还是突破宗师重要?”
楚秋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看了看燕北。
最后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对。
“还得是你。”楚秋点了点头,然后直接翻过院墙,跳进谢秀的家。
第84章 武者求自身
“如何成就宗师?”谢秀握着茶杯的手略一停顿。
看着几近疯魔的楚秋,他端正神色,认真说道:“各家武学理念并不相同,对于宗师关隘的解读亦有差别。
楚先生这身修为出自夜主一脉,无论内功还是外功,都与我东湖山庄大相径庭。
即便要我来说这宗师之道,也未必能够适用你的情况。”
谢秀这番话也并非推托之词。
世上武学繁如星海,东湖山庄身为大胤一流门派,早已开辟总结出了一条道路。
对于门下弟子而言或许适用,但对于外人而言,就不一定能够起到效果。
正如真意图与武学之间的关系,拿东湖山庄的真意,配上方老头那一身绝技,那如何匹配得上?
“我当然知道这个道理。”
楚秋劈手夺过谢秀举着的茶杯,一饮而尽后道:“如果不是实在没辙了,你觉得我会来找你取经?”
“既如此……”谢秀面露古怪之意看了眼自己的茶杯,随即放缓语气,温和说道:“其实世上万千武学,说穿了都是殊途同归。楚先生若想论道,只要不涉及师门秘传,谢某知无不言。”
楚秋放下茶杯,同样端正神色:“那就说说宗师境界。”
谢秀微微一笑:“五品宗师之境,其实并没有那么神秘,所谓宗师之力,无非就是一种升华的攻伐手段。
你曾与血雁阁的金雁宗师交过手,那祁雨华也算是名震左道江湖的人物,他的剑法堪称绝妙,一手无形剑气更是防不胜防。
楚先生认为,他的实力比你强在哪儿?”
听到这个问题,楚秋略一沉吟,继而说道:“攻伐手段?真气根基?”
“不错。”
谢秀颔首说道:“其实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成为宗师,已然蜕变成非人,五品境界的关隘,就在于这‘非人’二字。”
“非人?”楚秋眼底闪过一丝光芒,“细说。”
谢秀又问道:“楚先生以为,祁雨华的无形剑气,与七品武夫的真气外放有何区别?”
楚秋闻言,思索片刻后道:“威力更大,控制得更精妙,真气总量也绝非七品外放所能比较的,二者之间的差距可谓天壤之别。”
谢秀赞许一笑:“是了,宗师一口真气能够久战不衰,纵然是无形剑气这种精妙入微的外放手段,同样能够展现出雄厚根基,这,便是非人带来的蜕变。”
随后他便拿起茶杯,缓缓说道:“九品至六品的武夫,就像是这茶杯。
从入门开始,便要朝这杯内蓄水,随着实力提升,容量上限迟早会到来,六品破限,就是最后一步。
从此以后,武夫再想更进一步,便要从自身入手,让茶水变得更有‘质量’,又或是提高这杯中的上限。
用东湖山庄的说法,便是‘内壮’与 ‘外壮’的区分。
“内壮,就是继续向内修行,让真气变成得更凝实。外壮,就是让肉身超越‘破限’?”楚秋隐有所悟,似乎抓到了什么,却又不太清晰。
他本身就是双重破限,肉身与真气全都打破了武夫极限,凭此实力方能与‘非人’宗师交锋。
宗师之路,似乎是又一次的抉择?
楚秋暂且压下心头想法,继续问道:“可我至今想不明白,武道真意究竟是什么东西,又该如何运用?难道真是我悟性不够?”
“楚先生,其实以你现在的实力,早已不弱于宗师。论到非人之变,你已经成功了一半。”谢秀微叹道:“但你对于武道的认识,却陷入歧途了。”
他指了指楚秋的胸口,“武道真意,不是那种一朝顿悟便功力大成的邪门东西。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武者需要破限,武学难道不需要么?”
这一句话,让楚秋双眸微亮,那种隐隐不得的感觉仿佛正在逐渐清晰起来。
谢秀毫无察觉,仍在说道:“我们武夫求的其实是自身,任何武学,都不是拿到手就能化成实力。
当今世上诸多门派,武学分为‘下三品’筑基,‘中三品’绝学,与‘上三品’天境。
到了绝学一关,真意便是尤为重要,这是为什么?”
谢秀顿了一顿,没再继续卖关子,而是悠悠说道:“正如武夫踏上这条路开始,‘功法’便分为‘练法’,以及‘打法’,养一口天地之气,又或者是将武学练至炉火纯青,使得真气自生,这都是练法。
而武道真意,同样也是一体两面,除却‘攻伐’手段之外,无非就是蜕变为非人的另一种练法而已。
尽管其中关隘晦涩难懂,但说到头来,如何以‘真意’锤炼自身,摆脱‘肉体凡胎’,才是真正的关键。
若把它想的太玄,便是落了……”
谢秀尚未说完,就见楚秋已经长身而起,便是一怔:“楚先生?”
楚秋没有搭理他,直接翻墙离去。
独留谢秀在院中愣神。
一阵微风拂过,谢秀只觉内心凄凉,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卸磨杀驴。
……
楚秋回到院中,直接抽出玉鳞刀,摆开架势使了一套霸势九斩。
凌厉刀光时而化为煌煌大日,神威霸道。
时而如同无波湖水,暗藏杀机。
“练法,练法……”
楚秋一套刀招走尽,以肩头抵住刀脊,口中喃喃两声,双眼愈发明亮。
他这一身修为虽是靠着加点撑起来的,可那些‘感悟’却是作不了假。
武学的每一次进阶,相应的记忆与理解都会随之诞生。
连身体都会自动适应‘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寒暑无休’的苦练成果。
加点归加点,但熟练度的底蕴同样也跟着提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