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天:我的技能不正经 第562节

  王初冬紧闭双眼,用力抱住石碑基座,抵御着乱泼的湖水,大声喊话,问大鼋发生什么事了,却只换来透着恐惧的低沉吼声。

  忽然,漩涡中间的空腔疾速扩大,一股巨力生成,王初冬感觉天空暗下来,往左右一看,整个人吓懵了,大鼋在快速下沉,两边巨浪滔天,落差足有十几丈,阳光被挡住,只剩下头顶一块区域可见白云,她与大鼋如陷深渊,前方却有一人踏浪登阶,浸湿的儒衫与头发腾起丝丝缕缕的白烟,前一个呼吸还是湿的,后一个呼吸就干了。

  “林……林青,你……你……”

  “你对力量一无所知。”

  楚平生随手一挥,王初冬便觉一股大力涌来,将她由鼋背击飞,噗地一声砸进悬崖一般的水墙,听觉瞬间削弱,只模糊看到林青举起右手,一柄乌沉沉大刀入手,火焰自刀柄溢出,只一卷便将刀体吞噬。王初冬已经感觉不到湖水的寒凉,竟有一股温暖漫过身体,那刀在高耸的水壁间斩过,重重劈在大鼋厚重的背甲。

  吼……

  痛苦的叫声冲天而起,王初冬挣扎着往前游,试图脱离水流束缚,却只看见火焰敛没,鼋甲洞开,激喷的鲜血染红周围激荡的湖水,那个魔王般的身影头上脚下,打出一道银色龙影,直入大鼋背部伤口,鲜血再喷,鼋头爆裂,碎肉击打在两侧二三十丈高的水壁,溅起血色水花,噗噗闷响,银色龙影去而复返,带着血花腾空,至林青身前三尺散做细碎光斑,一枚黄灿灿的内丹沥着鲜血缓缓落入他的手心。

  至于大鼋,大鼋已然死亡,湖水灌入伤口,一点一点沉下去。

  王初冬想说话,说不出,努力喊,只发出呜呜的叫声,两腿两手乱蹬,很快便耗光力气,哪怕她在姥山岛长大,水性极好,连续几口湖水灌下肚,也被呛的头晕眼花,神志不清。

  太强了!这林青,不是人!

  她扬着双手,身体缓慢下沉,忽有一股浮力托起身体,一只手抓住她的裙子朝上一提,哗,整个人离开水面,阳光照亮脸庞和湿漉漉的身体,她赶在昏迷前往下看去,巨大的水壁合拢,声如雷鸣,一道道数丈高的浪涌向远方扩散。

  “你……放开……”

  最后一个我字没有说完,她便手脚一沉,晕死过去。

  

  楚平生轻瞥一眼天南,提着王初冬化作残影,御风远去。

  ……

  “船里的人听着,速速出舱投降,世子宽宏大量,或可饶你等不死,若敢负隅顽抗,休怪本将军刀下无情。”

  “看到这根拍杆没有,只要我一声令下,力士松开绞盘,你们的船会被砸个稀巴烂,躲在船舱里是没有意义的,盏茶过半,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快出来,出来,敢扯旗造反,不敢现身见人吗?”

  “……”

  两艘青龙楼船一左一右夹住民船,楚平生征用的船在民船里面算是大船了,上下两层,也有三五米高,前后甲板俱全,桅杆上一张大帆,绘有金鳌,鳌负仙岛,祥云环绕,左右楹联,横批佳句,如今被四层楼高的青龙楼船夹住,像两个成年人牵着六七岁的小朋友,堪比人腰粗细的铁桦木拍杆顶端包有一圈黝黑铁壳,根根尖刺在阳光下寒光闪烁,女墙箭格后面是一具具可以连发的军用弩,搭载的三棱弩矢有极强穿甲效果,专为北椋骑兵定制。

  喊话的偏将说得一点没错,这个规格的民船,青龙楼船一击就能捣碎龙骨,送里面的人上西天。

  赵等的有点不耐烦,把皮盔往头顶一戴,在韦玮的陪同下走到右舷,手按包裹铁皮的女墙垛口,居高临下喊道:“林青,你是吓破胆子了么?就这点本领也敢造反?陈芝豹、袁左宗真是被你所杀?北椋名将不过如此。你的火麒麟呢?在陵州城大杀四方的火麒麟呢?怎么不把它放出来?让大家开开眼,见识一下北莽道德宗号称独一无二,举世无双的神兽。”

  韦玮喊道:“林青,念在林谯与父亲往日交情的份上,你现在出舱投降,我给你个痛快,若让士卒下去揪你出来,可有苦果子吃了。”

  民船静悄悄,舱门紧紧闭着,只有他刚才射的箭矢随波轻摇,楼顶新腌的鱼干拼命散发腥味,有点冲,很上头。

  韦玮自觉无趣,半盏茶也不等了,举起带着犀角扳指的右手:“我数到三,再不出来别怪我砸船了。一,二……”

  嘭!

  民船舱门打开,一个身着白裙,外面套件粉色罗衫,掌心握两颗青色夜明珠的女子出现在赵和韦玮的视野中,她拔掉头上的乌木簪,丫鬟特有的双平髻散开,乌发滑落,长及后腰。

  “赵,你敢!”

  赵凤雅看向韦玮等人:“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我是谁?谁敢砸船?看我不报禀父皇,诛尔等九族。”

第725章 楚平生:没想到吧,我有这个

  黄瓜在船舱的走廊里瞠目结舌瞧着立在前甲板,一人直面千军,气场拉满的公主丫鬟,一遍遍告诫自己,这不是她印象里的赵凤雅,不是。

  绿蚁拼命阻拦口称赵姐姐好厉害,要跟赵姐姐一起打坏蛋的林萧。

  左边的青龙楼船上,赵白净的脸诡异地扭曲着,裁剪均匀的眉毛一挑一挑,嘴角不受控制往后抽,感觉脑子有点不够用,他当然认得堂妹隋珠公主,问题是赵凤雅为什么会在林青的船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韦玮眼见世子表情管理失控,再瞧民船,心中打鼓,背后冒汗,难不成那亭立,傲霜斗雪的女子真是隋珠公主?后方偏将与水师士卒相顾无语。

  “你……你……你……假的,假的!”

  隋珠公主偷偷跑出京城的消息只在皇族内部流传,赵淳不愿意把事情公诸于众,有损皇室颜面,只让各地藩王暗中寻找。武当、龙虎山、北椋徐家知道是谁劫走赵凤雅,却不敢主动上报。皇帝怪罪下来,赵希抟身为龙虎山天师,难逃保护不力之责,对于武当,洪洗象与西楚公主的关系有口难辨,徐骁那边更不能说,赵淳知道后发一道圣旨,让他不惜一切代价救回赵凤雅,谁是代价?北椋当仁不让便是这个代价。所以对他们来讲,事情没落到自己头上,装聋作哑是最好的选择。

  赵带领青州水师抓反贼,抓来抓去抓到隋珠公主赵凤雅头上,能不头大吗?

  赵凤雅面若寒霜:“赵,敢说我是假的?你想谋反吗?”

  放在太安城,她说这种话,赵定要奴颜辩解,谄媚讨好,现如今在青州地界,情况就不同了。赵脑海闪过赵楷对他爹说过的话,时势造英雄,天下不乱,靖安王哪儿来机会更进一步呢?

  “贱婢,你居然敢冒充公主,隋珠公主金枝玉叶之身,怎么可能与朝廷反贼在一起,韦玮,给我把这个罪该万死的女人杀了,好教船舱里的人知道,耍手段没有任何意义。”

  赵下定决心,说话都利索了很多,身上杀气翻涌,目光狠毒。韦玮在心里打鼓,知道事情绝对不像赵所言,面对这般情况,他是动手呢?还是不动手呢?韦玮踌躇片刻,目光一寒,突地上前一步,穿着山文甲的上半身探出女墙,举起那张弓体满是饕餮纹的十石弓,引箭拉弦,瞄准下方民船甲板长发飞扬的赵凤雅。

  今天死和明天可能会死的选择题,他知道该怎么选。

  哗……

  弓箭将发,赵凤雅惊怒交加,船舱里的绿蚁没能拉住林萧,这神志不清却也分得清有没有危险的丫头跑过去,从后面搂住天天陪她在船舱捉迷藏,找储备粮的笨蛋丫鬟姐姐,哪想一道浪涌拍在船舷,两人相拥摔倒。

  可以压住大浪的青龙楼船同样剧烈颠簸,韦玮手脚不稳,难以瞄准,与赵扶着女墙边沿向北方望去,见一道三四丈高的大浪滚压过来,前浪便把最小的白鹞船打翻,数十名披甲士卒落水,另一艘青龙楼船的水师都尉提气大叫,命士卒扶好船上设施,以免被浪头打落。所有人都在不解,春神湖虽然广阔,时有风浪,可像这个等级的浪潮,几十年不曾有过。

  轰,哗。

  “啊……救我……抓牢……”

  激浪排空,水雾翻滚,各种声音在湖面交织,十几米高的青龙楼船左右摇摆,更外围的黄龙大船嘎嘎乱响,充斥着绳索断裂,船体碰撞的声音,赵凤雅等人所在民船被青州水师的战船夹在中间,倒被分流了力道,只是上下颠簸,没有倾覆危险。

  绿蚁眼见赵凤雅和林萧足下不稳,左右无依,有被甩出去的危险,狠咬贝齿,预备出舱搏命,忽有黄色麻绳自身后刺出,缠住林赵二人腰身,绿蚁急回头看,见马夫老徐两脚稳钉船板,紧握麻绳另一端,不及发问,黄瓜的惊呼在耳边炸响,再回头望,林赵二人还在,右侧那艘青龙楼船压过来,两舷碰撞,撞断上层船板,连接拍杆的绞盘中轴崩断,足以击毁民船的铁桦木拍杆裹风而下。

  咻。

  狂风过境,林赵二女衣发皆扬,船首扶栏从中断裂,一并二分的还有本该砸中民船的拍杆,伴随盖过一切的龙吟,砸落一半的拍杆突然调转,呼啸向后,没过青龙楼船,三息过后轰隆爆响,木头断裂的咔咔声与人的惨叫不绝于耳。

  赵凤雅怀抱吓呆的林萧,一脸劫后余生的复杂表情,怔怔望着从天而降,遮蔽阳光的人影。儒衫如新,结束整齐,左手提着一个妙龄少女,白衫与头发湿透,滴答滴答淌着水,拍打着湿漉漉的,被青龙楼船撞掉一角的的民船甲板。

  人影缓落,太阳露出,光辉将侧脸线条点燃,细细勾描眉眼,赵凤雅提到嗓子眼儿的心一下子放回肚里,得救二字脱口而出。

  楚平生双脚落地,将全身湿透的王家小姐交给绿蚁,对准两侧青龙楼船隔空一拍,啪,啪,两个巨大掌印按入青龙楼船的船舷,铁皮凹下寸许,民船乘风破浪,冲出青州水师战船的包围圈。

  大浪势尽,水面上飘着翻覆的小船、绳子、帆布、木柄长枪等杂物,叫喊声此起彼伏。落水士卒拼命挣扎,力求将沉重的披挂摘掉,多一线生机。东方一艘黄龙大船被青龙楼船的拍杆砸出一个大窟窿,好在位置偏上,湖水不能灌入,作战能力大降,沉没危险没有,早把甲胄脱掉的将校在甲板来回走动,厉声吩咐手下士卒抢救伤员,检查船体和龙骨有无问题,全力消除沉没隐患。

  赵和韦玮总算缓过一口气,就觉浑身黏糊糊的,摸了摸不是冲上甲板的浪头打湿内衣,是身体出的虚汗,一位王爷世子,养尊处优,少经风雨,另一位虽常在水面操练,却哪里遇过这般诡异大浪,万幸持续时间不长,再来三五回,浪头推不倒楼船,友军的战舰也能把他们撞进湖里喂鱼。

  “世子,林青的船不见了!”

  赵忍着腿软挺身上前,发现夹在两艘青龙楼船间的民船趁乱脱困,左舷重重包裹,能抵床弩的铁皮凹出一个八尺宽的巨大掌印,顺着湖面波纹往前一看,民船已至百米外,侧舷被撞掉一角,露出半个舱室,可见码放整齐的萝卜白菜和做饭用的锅灶,横梁的铁钩挂着半头猪,经历一番沉浮竟完好无损,厨子的厨艺好不好且不提,这份忠于职守的责任心瞧得赵身后的水师官兵汗颜。

  此时民船前甲板多了个儒衫男子,伸手拔掉没羽将韦玮戏弄丫鬟的箭矢,去杆拔头,手指轻轻抹了几下,三棱箭簇竟成一朵亮银铁花,转手给了身后的小姑娘,于是湖面荡起没心没肺的甜笑,儒衫男子也终于想起还有正事要做,脚尖轻点,直上杆头,背负湖风,肩挑红日。

  “林青,是林青。”

  韦玮不知道他何时出现的,刚才的大浪与他有什么关系,十石弓在手,破甲箭也在手,犀角扳指狠刮弓弦,铮,一线乌光远去,百米距离瞬息便至,然后停在目标身前一丈,无声两截,坠湖不见。

  “听说你想看麒麟?”

  声音如滚雷密作,压下一切喊叫、呻吟、敲打与浪涌。楚平生扬起右手,大袖滑落,露出被阳光点燃的拇指与食指,轻轻一撮,啪,响声清脆,击玉敲金。

  他说麒麟?

  赵不解,麒麟怕水,麒麟真人怎么可能允许北莽道德宗护教神兽涉险?

  前方民船一沉,楚平生让出骄阳,光才在水师官兵脸上化开,刺目难当,便被一道黑影遮住,开始边缘还有光芒,很快便只剩一双张开的羽翼,黑翎流光,钩喙锐利,两只强壮有力,若覆鳞甲的爪子提着一只满身猩红绞肌,嘴角吐火,尾燃烈焰的凶兽,朝两艘青龙楼船俯冲过来。

  

  赵大骇,忙遣人射箭,惊魂甫定的水师官兵提弩对空,频扣机扩,弩矢夹杂着韦玮的破甲箭铺天射出,乌雕双翅一扑,罡风四散,吹落弩矢密如雨下,士兵死伤惨重,血染甲板。赵忽感热浪袭来,一名偏将把他扑倒,翻身看时,一道粗大火柱由女墙垛口向内扫过,湿漉漉的甲板顿陷火海,船帆燃着,兵卒负焰,劲风一闪,雕影横空掠过,大火柱再次落下,由船头一扫到底,桅杆、绞盘、舵舱、拍杆等楼船设施皆被火焰吞噬,士卒乱成一团,各自逃命,上级军令完全失效。

  赵赶紧爬起来,避过一名身缠火焰,情急跳湖的折冲校尉,看向正在走座船老路的另一艘青龙楼船,乌雕轻灵,床弩难以命中,箭矢破不开缭绕身周的罡风,火麒麟的凌空火焰纵横交错,将水面战船变作炼狱。

  青龙楼船相继失火,黄龙大船想跑,却哪里逃得掉,一朵,两朵,三朵……不断有火莲在湖面绽放,方才被大浪搞得焦头烂额的水师官兵,今又面临葬身火海的下场,一个个像下饺子般往湖里跳。

  不是只有一头火麒麟吗?他为什么还有一只大型飞雕?火麒麟怕水没关系,和飞雕一组合,走兽就成会喷火的飞禽了,青州水师的地利条件被破得干干净净。

  赵看着湖水倒映出的火光,听着水师官兵凄厉的惨叫,恨死了给他出馊主意的赵楷,什么火麒麟怕水,打水战林青便是被拔掉牙齿的老虎,实情却是老虎插上翅膀,会飞了,青州水师的战船反倒沦为慢速移动的靶子,木制结构一点就着。

  轰!

  火光卷着黑烟由底舱喷出,前方甲板塌陷,带火的木板不断往下掉,湖水从窟窿里往船舱灌,火焰是灭了,可是船体发出嘎嘎异响,开始向右沉,支持拍杆的木柱子带着火光与强风砸下,舵楼倒塌,杂物乱飞。

  韦玮一把抓住被眼前场面惊呆的世子往船尾跑,在甲板倾斜前一点垛口,跳入几名偏将手持船桨不断拍打试图靠近的水师官兵的逃生船上,赵心神激荡,五脏也激荡,脚一踏实,便趴在船沿,探出半身呕吐,嗅到水里的血腥味,看看不远处漂浮在湖面,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胃里又是一阵翻腾,几乎把苦胆吐出来。

  “怎么回事?”

  韦玮的脸十分苍白,手在放逃生舟时遇到松油桶爆燃的火浪,被燎出一团红肿,但是心态比赵衡好多了,听到身后风声回望,看见青龙楼船释出的滚滚黑烟被一团重物撞碎,再定睛一瞧,竟是艘满载火焰的赤马船,迅速压向林青所在的民船。

  赤马船比不得黄龙大船和青龙楼船,长度也有三四丈,它是怎么飞起来的?

第726章 我一个人,便是一支军队

  担心被青龙楼船倾覆形成的漩涡卷入,几名水师偏将接到靖安王世子后疯狂侧划,趴在船舷呕吐的赵瞥见后方驶来一条小舟,舟上男子气息沉稳,目不斜视,手握青青竹篙,两头不多不少,各出船舷五尺,篙头滴答的水流竟也同频同量,瞧得人眼晕。

  吴六鼎?他怎么来这边了?

  林青和王林泉在姥山岛扯旗造反,靖安王只命水师封锁春神湖,赵楷等候许久不见开战,被上阴学宫的飞鸽传书召走,吴家剑冢的吴六鼎一直在襄樊城等着找徐凤年的麻烦,久候无果,便主动赶来春神湖索敌。

  赵知道后把人请到军营,许诺帮忙提供徐凤年的情报,不久前林青的船离岛,徐凤年的船也随之出现,他接到斥候的消息,便带着吴六鼎一起出战。双方分工明确,青州水师清剿反贼,吴六鼎杀徐凤年,尽管不像赵楷所献上策,把杀徐凤年的罪名按到林青头上,结果其实差不多,北椋世子是被吴家剑冢的人杀死,徐骁要报仇,去找吴家剑冢,跟靖安王没有一文钱关系。

  难不成吴六鼎已经宰了徐凤年?好心来给自己解围?

  当今江湖,单论天赋根骨,有西观音东剑冠南吕祖北真武的说法,东剑冠指的就是吴家剑冢这一代的入世剑客吴六鼎。

  赵自觉得救,抹了一把口水,翻身看向林青的民船,与带火的赤马船的距离已经不到一丈,杆头挺立的人动了,剑光一闪,火焰两分,赤马船如豆腐撞菜刀,非常干脆地从中间裂开,变作两块沉重木料,砸进动荡的湖波,溅起两丈多高的浪头,打得救生舟乱晃,几名偏将疯狂划桨,向远方逃命。

  吴六鼎面色不改,竹篙朝上一捅,顶住即将倾覆的黄龙大船,小舟吃水线猛地一沉,他持篙后拨,借力速划,小舟带着激浪射向民船。

  “是你杀的赵玉台?”

  楚平生冷冷看着吴家剑冢这一代的剑冠,默然不语。

  吴六鼎一摆竹篙,斜指桅杆:“留下大凉龙雀!”

  楚平生嘴角微扬,撇了眼战场边缘逡巡不前的北椋世子座驾,知道吴六鼎是被徐凤年驱虎吞狼,来找他寻仇讨剑。

  木马牛、太阿、素王、大凉龙雀,吴家剑冢四大名剑,剑确实该讨,仇确实该报,但也要有实力才行。

  他拿来劈船的大凉龙雀化作光斑消散,右手向下一抓,晃荡的湖面落水如雨,一杆青州水师制式长枪入手,儒衫下摆只是一动,人便消失不见。吴六鼎心中一惊,旋动竹篙,舞出一轮水泼不进的棍影。来敌不闪不避,枪走棍式,裹风而下,速度快到吴六鼎只能举竹篙硬抗,啪,砸下的不是枪头,是枪柄,林青不愿占他便宜,竟倒使长枪?

  吴六鼎力贯竹篙,却被压得一点点下沉,强运丹田真气,大吼一声,双手向上猛撑,舟身再度下沉,船沿几乎入湖,摇起一团水流打湿他的长靴,竹篙终于弹开枪柄,可他并没有迎来反击的机会,枪杆被水打湿,柔韧性更强,宛如活物一般,在敌人手中弯曲摇摆,次次一触既收,不给他反击发力的机会。

  堂堂吴家剑冢入世之人,这是他习剑以来打得最憋屈的一场仗,多次爆发剑气皆被压下,更让他难以理解的是,两只手臂出招越来越慢,青青竹篙似有千斤重量,可小舟的吃水线并未下降。

  “吴家剑冢的套路我大概了解了,就这样吧。”

  声音入耳,枪势陡变,带着撕裂苍穹的风雷声,枪杆嗡嗡震动,碎做无数细密木条,韧如丝,利如剑,由竹篙边缘擦过,连续刺入吴六鼎的胸口,鲜血呲呲外溢,瞬间染红青衣。

  楚平生握住枪头一拧,枪柄的喇叭花变成麻花,踏步向前,用力一推,小舟在水面如摇篮乱晃。

  呜。

  吴六鼎咳血腾空,旋转飞退,撞破黑烟,穿过火焰直往北去,头下脚上钉死在徐凤年所乘民船的桅杆上,顺着垂发淌落的鲜血滴在鱼幼薇脸上,武媚娘身上,吓得她跌坐在地,尖叫不断,那猫却一口一口舔舐白毛,却越舔越红,急躁到一改平日的夹子音,哇哇嘶喊。

  李玉斧跳到舵楼下方,静看桅杆上的死人,吉不吉利还在其次,枪柄化丝带着尸体横飞百丈,插入桅杆又不至撞断,这份对力道的精细把控,十个他也做不到。

  徐凤年向李淳罡投去求助目光,独臂老头方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再展神通,腾空而起,袖子一挥拔掉枪杆,拎着吴六鼎的尸体回到干净整洁的甲板。

  方才的大浪几乎推翻青州水师的黄龙大船,他们所在的民船未受影响,是因为他借了李玉斧的佩剑,劈波斩浪,解了困局。

  楚平生隔着水面战场与李淳罡对视三息,轻轻一跃,返回被青龙楼船啃掉一角的民船。

  黄瓜兀自吃吃打量水面,看那些早跳晚跳都是死的官兵被沉船搅动的漩涡吞噬,看水面上浮沉不休的死尸,看那一个个庞然大物浴火倾覆,烟烬蛇行,看搂着木板水中漂流的残喘士卒,看争抢逃生舟抽刀见血的兵与将,看水平线那头不敢靠近的赤马、白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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