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弯腰蹲下,在焦炭中翻找几下,取出了一块两个硬币大小的方形金属片。
这金属片不知由何种材质打造,熔点极高,即便被绿火焚烧过后,也只融化了一角。
正面铭刻着“约尔丹雷路”之名,以及“上校,第十黄金部队”等字样。
反面则是入伍日期与部队编码。
这些字由三种语言蚀刻。
奥威纳语、不莱梅语以及斯图特加特语。
吉兰将其收入炼金口袋,又转身去到那卫兵的焦炭尸体前。这家伙上半身被烧得面目全非,却没有像上校那般直接化作飞灰,仍留下了遗骸。
即便这遗骸所剩不多,但依旧能勉强看出个人样。
这更加让吉兰确定,这卫兵不简单。
他弯腰,试着伸手触碰。
斑斓彩光顿时乍现,焦尸随之腐败坍缩,飘飞。
“嗯?”吉兰一怔。
他原本只打算试试,却没想到真能将其腐败。
这还是他首次在现实中,成功腐败某个目标。
视线一角的彩数“15”一跳,成了“27”。
这看似改造人的卫兵,给他提供了“12”点神秘能量。
吉兰抬手擦了擦口鼻的血,再次掏出一支止血剂,往锁骨下缘一扎。
旋即,他将公正手杖作镐,凿在洞穴岩壁上借力,几次腾跃,最终回到了地表。
吉兰径直走到其余三名卫兵的尸体前,将他们一一腐败,最终,自己视线一角的彩数积累到了“63”。
环顾四周。
空旷的废品站里,横七竖八都是联邦士兵的尸体,远处的枪声接连不断,想必混乱还未结束。
他仰头看了看天色。
恰在这时,阴沉沉的天幕倏地降下了雨。
淅淅沥沥,雨势渐大。
吉兰淋着雨,嘶哑呢喃:
“该走了。”
他捡起自己的呢帽,戴在头上,摇摇晃晃地远去。
渐渐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
*
*
老夏尔靠在树后,忐忑不安地抽着香烟。
他来回踱步,又频频张望。
可那张老脸上的失望、紧张和焦虑愈发强烈。
他停下脚步,瞥了眼身后的车内。看着那躺在后座上蜷缩成一团的可怜女孩,不由叹了口气。
老夏尔并不知道她与少爷的关系,但从少爷的表现来看,应该不简单。
说不定,两人是恋人。
女孩受到了如此惨烈的伤势,让老夏尔都为之心颤。
“该死的联邦……”
他咒骂一声。
看着远处仍漂浮于城市上空的巨型飞艇,以及隐隐传来的枪声,老夏尔焦急地低头看表。
“已经下午三点半了,少爷怎么还不回来?”
四点多夜幕便会降临,老夏尔真不知道该走该留。
理智告诉他,再不走,恐怕就来不及了。
可拉蒙老爷对他的信任,以及自己背负的法汉家族荣誉又让他觉得,不能丢下少爷跑了。
就在这两难的挣扎中,老夏尔忽地抬头。
远远地,便看到一道人影摇摇晃晃走来。
“少爷!”
他连忙丢下烟蒂,快步跑上前去。
只见金发青年身上的白衬衫破破烂烂,满是血迹。脏兮兮的呢帽下,那张脸煞白无比,口鼻处也都是半干的粘稠鲜血。
看上去,状态糟糕。
“少爷,您还好吗?我的行李箱里有纱布和消炎药,我来为您包扎……”
老夏尔连忙说道。
啪!
吉兰一把抓住了对方伸过来想要搀扶自己的手。
暴雨中,视线模糊。仿若世间的一切,都在水雾中扭曲不清。
他抬起疲倦的眼睛,嘶哑道:
“不用管我,开车,我们走!”
老夏尔一怔,张张嘴,最后咬牙点头。
“好的,少爷,还请上车。”
说着,他转身便走到汽车边,为吉兰打开了车门。
待吉兰进了后座,老夏尔这才坐到驾驶席上。
“少爷,请坐稳。”
他说着,扭动车钥匙点火。
隆隆……
车身震颤起来。
老夏尔摁下左手边的按钮,这才将怀档往上一拨,紧接松开离合,油门一踩。
呜!
汽油与鲸油电池一同供能,黑色汽车的四个轮胎发力旋转,从树后驶出,沿着主干道朝远处离去。
平稳的车上。
被纱布和风衣包裹的麻雀小姐蹙着眉。
她颤动着眼皮,艰难睁开眼。
迷蒙间,看到自己身侧有个模糊的轮廓。
是一位浑身带血的金发青年。
对方沾染着血污的苍白脸上,那双深蓝的眸子正静静凝视着自己。
“雪先生……”
她干裂的嘴微张,发出极其难听的沙哑声。
吉兰一怔。
麻雀小姐那甜美的声线不再,让他一时间恍惚。
“冷……”她再次说道。
吉兰扭头看了眼窗外,城市的轮廓与丰登河正在远去,道路一侧的树林飞速划过。
冷清阴沉的天色下,狂风暴雨。
那瓢泼的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点猛烈拍打在车身上,发出噼里啪啦之声,水花从敞开的窗口溅射进来。
冰凉的水汽肆意穿梭在车内。
唰。
唰。
吉兰摇动车窗,将其关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抱起了麻雀小姐,将她搂在怀里。
“很快就不冷了。”他轻声道。
旋即,吉兰又扭头朝前方驾驶席的中年人嘱咐道:
“老夏尔,雨大,小心些。”
正在开车的老夏尔听到少爷嘶哑低沉的声音传来,不由一怔。
他抬起眼帘,通过后视镜看到那金发青年木然的表情,心头一凛。
再收回目光看向前方。
挡风玻璃外的天空。
夕阳西斜,晴空万里。
“好的,少爷,我会小心的。”
老夏尔深吸口气,张了张嘴,最后却没反驳少爷的话。顺手,还将雨刷给打开了。
雨刷摆动,扫开不存在的雨水。
汽车远去,消失在了道路尽头。
*
*
*
黑色海洋的未知尽头。
一片宛如倒影的,扭曲不定的巨大岛屿上。
山腰,正有一座诡异至极的雪白色殿堂。
其九十度横向立于陡峭的悬壁,却并未倒塌,反而更像是这样才合理。
一位留有卷翘八字胡,戴着黑色高礼帽与圆框学究眼镜,身披条纹斗篷,手持黑手杖的胖男人,大步走入了这白色殿堂。
啪哒,啪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