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次马教头也是失策了。
他为了多赚点外快，与一伙商人达成协议，将枢密院的一些弓弩材料，拉出去卖，反正平日训练的损耗也不小，不会有人怀疑的。
可这任务，单靠马教头自己是没法完成的，可他又不想牵扯太多人，不但要分赃、还有被举报的危险。
一番合计，他干脆在每次交易之时，都提前下达南门调令，在防备轮换间形成一个空挡。
交易者就能安排人手，顺着空挡的时间，将放置在院内指定地点的货物拉走，安全省心。
到时就算被发现了，也能辩解称是小贼偷窃，与他毫无关系。
因为安排的好，前几次都没出现问题，胆子也就渐渐大了，掌控越来越宽松。
没想这次竟然出了事故，对方不但入了南门，还往内部突进，杀了好几名守卫，堵在了书楼前，差点酿成大祸。
听完汇报，曹安满意的点点头，这些暗探在短时间能分析出结果来，水平还是有的嘛。
不过他们长处一口气的架势，曹安又忍不住给他们一些打击：“其实我一早来这，就知道马教头是内奸了，你们的反应，还是慢了些。”
一早就知道？从外族那买来的情报？众人奇怪的看向他。
曹安摇头道：“情报不是买的，是用眼睛看到的。你们不觉得，咱们的副掌院大人，一直抱着调令书，看起来很奇怪吗？那就是证据。”
铁面一惊，今日的副掌院的确有些奇怪，可他也没太在意。
现在突然提及，对方也是没有迟疑，将手里的调令书，摆在了桌面上。
周围人纷纷凑上来观看，希望从一字一行中发觉线索。
要说其中最引人注意的，除了是交代遗言般推举副掌院之外，还有一项调令，那就是把马教头调离岗位。
“掌院，早已知道了马教头的事情！”铁面的双手有些颤抖。
如此调令，明显是察觉了马教头的异常。
可掌院为什么不说呢？
“他希望你们自己发现问题。毕竟被卖出的材料，只是损失钱财而已，但你们错过的情报，才是让掌院最伤心的。”副掌院终于开口了。
一直不说，只是希望学生们能自己察觉。
他们是杀手，但更是暗探。
若是一切的工作，都如同机器一般运转，毫无变通可言，那这枢密院，与死士又有何异？
若非掌院已经到了托孤之时，这项调令，怕是永远不会从他口中说出来。
……
沉重的打击，让这群傲气十足的年轻人垂头丧气。
但没关系啊！
你们没了信心，我多给你们一些活干，找回自信，不就成了？
曹安在心底，默默将白打工的概念，换做了给年轻人机会，走过去，安慰铁面道：
“你们也不用丧气，我这里还有一项任务，只要你们能完成，想必掌院泉下有知，也会感到欣慰的。”
铁面抬起头，他现在迫切的想要证明自己，斩钉截铁的问道：“是什么任务？”
“找出杀害你们掌院的凶手！”
此话一出，铁面的眼中已经透出了杀气，身后的暗探们更是齐齐上前一步。
“曹大人，我们的掌院，不是自杀的吗？”
曹安一指眼前的卷宗：“肯定不是，你们现在看着的调令书，就是证据之一，畏罪自杀者，绝对不会留下这种东西。”
这案子，从表面上看，很多证据都指向了自杀。
调令书的留下，某种角度看也是一种证据，证明掌院已经有了嘱托后事的念头。
“可你们想过没有，若是畏罪自杀者，他的推荐书，是完全无用的。”
众人恍然。
的确，这调令书的其中一项，就是向朝廷，推荐了副掌院接替他的位置。
可按理说，你自己都是有罪之身，哪有资格推荐别人？完全就是自相矛盾。
从进门到现在，副掌院一直死死的抱住调令，就是发现了其中的端倪，害怕被人掉包，准备此事过后，再安排人调查。
没想，曹安现场就看出了问题所在。
副掌院点点头，话匣子也是打开了：“曹大人不亏神探之名，只是我一直想不明白，掌院的行动为何会如此的矛盾。桌上的那封遗书，也确实是他写的啊！”
“不，这两件事，其实并不矛盾的。”
曹安走到了案牍前，轻轻拿起那份遗书，再将方盒中的信件、银票一并放入手里，最后将毛笔挂回了笔架上，微微后退几步。
“若是如此的话，你们还觉得奇怪吗？”
众人再次看去，此刻的副掌院，就犹如被人刺死在桌前，努力的伸出右手，想要握住东西。
这是毫无疑问的，谋杀案的现场。
“您的意思，是有人重新布置了案发现场对吧。这情况我们也想过，可那份遗书……”
“遗书？哪有什么遗书，我带走的，是一份诀别信。”
“诀别信！”
副掌院忍不住惊呼出声，身后的铁面等人，也是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态。
掌院留下了推荐书，还准备召集午后大家开会，甚至准备将自己的独门暗器《雨回》，传授给文昭公主。
这些绝对不是自杀的前兆。
“掌院的想法是退隐，但有人劝他写了一封诀别信。之后又将此信作为遗书，反过来布置了自杀的现场。”
曹安的【请留下遗言】，读出了二十年前叶家惨案的线索，而其余的捕快，却全部被人误导了。
这案子最难的一点，就在那份诀别信上。
“那信，真的太像遗书了，既然掌院只是退隐，为何会写出如此怪异的信件？”
“这其中自然是有缘由的，但那是另一起案子之事，我不便多说，你们只要顾忌眼前即可。”
曹安直接将信收入了怀里，不想多说。
目前交给暗探们的任务很简单，找出这间密室的玄妙之处。
“目前已知的情况，是掌院应该接待了某位客人，而客人带了酒，从掌院尸体上的酒气可以判断出来。”
“只是这人，能在掌院锁了门之后，还能入室杀人，就比较奇怪了。我怀疑是妖物，因为掌院是打出过一掌的，可惜拍在了书桌的边缘。”
曹安将已知的讯息说出来，其中最关键的，便是那打出的一掌。
这一掌，是院长坐在椅子上，向桌面拍的，如此近的距离，发动刺杀者应该不是人，而是某个小东西。
如果细细的寻找，应该能找到线索才是。
不过曹安很懒，有一群力气没出使的家伙能用，何必自己费力气呢。
于是乎，他一个下令，暗探们争先恐后的冲入房间里，开始疯狂的收集线索，很快便有了答案。
“掌院喝的酒，应该是【三日醉】，后劲很大，而且似乎还夹杂了一些其他的药材，应该是酒劲发作之时，遭受的暗算。”
“必须找到暗道！”
“暗道找到了，就在这地方。”
训着声音看去，只见房梁之上，发现了一处遮掩的小洞。
凶手的杀人手法……
“恐怕不是利用妖兽，而是道门傀儡术。”
第125章 以退为进
院长的宅院，为石木结构。
瓦顶十分完整，看不出有被撬动的痕迹，这些都是伪装成自杀的伎俩。
但破绽肯定是有的，就是在横梁一侧，有一枚被掏空的小洞，约半尺宽，使用后被重新用木头填补起来。
若非曹安断言不是自杀，下令细细检查，很难寻到。
将填补的小洞重新打开，小洞内壁，竟然有无数细细的刮痕，好似铁丝来回的剐蹭。
曹安看完点点头，走回了铁面的身前，问道：“这位如何称呼？”
铁面认真的看向曹安：“叫我废物。”
“……”
这是自暴自弃了吗？
“咳咳，刚才那些话，是我激你们的，给你们一些鼓励，不用放在心上。你们还年轻，未来是们的。”
“我年纪比你大。”铁面冷冷的说道。
“……”
说好的骂一顿，能让团队的士气大增的？为什么到这就自闭了？
“前面那些不要太在意，现在只需要证明自己便可，说说关于这个机关的妙处吧。”曹安连忙扯开话题。
铁面点点头，解释道：“洞口很小，若是妖物穿过，多少会残留些妖气，但此刻并没有。而且这些丝线，应该是操控傀儡时留下的。”
曹安对于机关秘术，并不是很专业，此刻听到枢密院的精英门讲解，也是大开眼界。
傀儡术，也分很多种，功能齐全的大型傀儡，又或是丝线操控的小型傀儡，都各有妙用。
此刻使用的，便是小型傀儡。
没有太多的机械部件，弊端是全程都需要丝线操控，虽然可以共享视觉，但对于操控者的手法要求极高。
当然，优点也很突出。
小巧的身子，可以带着匕首穿过小洞，并且引发的劲气动荡极低，在院长被酒精麻醉的情况下，悄悄从房顶落下捅出一剑，的确是防不胜防。
“看来，已经可以下定论了。”曹安松了口气。
能查到杀人手法，后续的工作就简单了，摆摆手，向着一旁已经满头大汗的庞士说道：“没问题了，把禁军都撤了吧。”
“好！”庞士二话不说，转身就冲了出去。
安排禁军围堵枢密院，他也是慌的不行，现在终于是结束了，也不知道万景帝那该如何交代。
“圣上那，就交给署正大人去解释吧。”曹安微笑着，看向了应长锋。
想都不用想，此刻三法司的官员们，已经堵在了万景帝的书桌前，大喊要拿办曹安了。
若是不去解释，这罪责是免不了的。
“署正大人若是要入宫，那我也同去吧，由我向圣上解释，更清楚些。”
身旁突然有人主动揽责，曹安转头看去，有些惊奇的问道：“副掌院？您要去帮我解释？”
“自然，曹大人对我枢密院有恩，我去给大人解释一番，也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