噶宁仁顿扎西从那精舍之中离去,二僧在第二日一早,出了门,一辆驽马拉车就在外头等着。
无用人凳,二僧上了马车,那马车承轴缺了油,“吱呦吱呦”的走。
海阔天空,无有了标的物,寻常人家早就认不出东西南北了,止这一架马车很有意思,在扎举本寺周围,是有大量脖子上带着彩带的獒犬和雄鹰的,在獒犬和雄鹰的“视角”之中,这一辆马车走啊走啊,走到了“云深不知处”,走到了一个“无”之地。
无有马车夫。
这一辆车是自己走的,那马儿仿佛是知道路,止行走之间,那浓烈的诡韵就从这马儿的身上逸散了出来,明法僧立刻感知,他明知故问:“这是‘厉诡’?这是你的护法神?”
噶宁仁顿扎西对此不置可否,他言语说道:“不须知道那样多,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
他不欲多言,明法僧也不问了,整个马车止剩下来了马车承轴晃荡的声音,有些地方是无有路的,在明法僧的视角之中,就是草原上的草越来越长,越来越长……
到了最后,更是掩盖住了马车。
叫这还算是大的马车,彻底消散在了“寺庙的余晖”之中。
在那深深的草地里面,佛法的气息在远去,属于“吉德尔”草原的真正气息,出现在了整个草原之上,展现在了明法之前。
这亦是明法这位僧人出了寺庙那样远,他掀开了帘子,看着外面。“厉诡马儿”行离了扎举本寺,外面草长莺飞,一片生机勃勃之景象,可是在明法僧的眼睛里面,却总是感觉到此处有什么东西和这生机勃勃的景象并无相同。
这种感觉很淡,但却又真实不虚。
明法僧拨动念珠想要寻找这一丝令人不安的源头,却被一只手抓住了他的念珠。
“明法长老,还使不得,你还看不得如此,等到你破了你心中的障碍魔,可以降服了那‘厉诡’,拥有‘厉诡身’,我自然会叫看到这里,如何?”
明法僧看着噶宁仁顿扎西。
噶宁仁顿扎西笑的很灿烂,像是一头开心的小牛。
这个马车便不大,最多也就可以叫四个人,两两相对而坐。
噶宁仁顿扎西就坐在了明法的对面,明法思索片刻,方才松开了念珠,说道:“可!”
他就此沉寂了下来,那拉车的马儿温驯得走,忽而从“无路”走到了“有路”,就止见得一条破烂古老的路出现在了马儿的脚下,这路应是有人修的,看起来像是一条“官路”。
可是看到了这“官路”,明法僧人止感觉更加不安,若不是旁边有噶宁仁顿扎西,他怕是此刻已然是要施展密咒了,同样,在这马车逐渐行走之间,他看到在这“官道”的旁边,还站着一个人!
明法僧蹙紧眉头仔细的看着那人,这亦是他陆峰不在,不然的话也可以加上陆峰,这是他们二人在密法域,出现的除了“僧人”,“农奴”,“依附僧人的服务者”之外的第三种人。
他是一位穿着牧民衣裳的的“老先生”,止他的背后,是挂着辫子的!
一条油亮亮的辫子挂在了他的背后,一双眼睛凹陷在了眼眶之中,深不见底,他就站在那处,大日照在他的身上,拖出来了长长的影子,可是无知道为甚,他却好似是藏在了这大日影子之中,叫人“不寒而栗”。
他出现在了此处之后,马儿温顺的停在了“官道”旁边,那老儿自如的登上了前面二位上师的马车,便是他一上车,就算是明法僧亦是感觉到了一阵“阴气逼人”。
他默念密咒,无有出言不逊。
应他真实到,他们这一次出来,就是为了此人。
这就是他们要见的,可以帮助他们“排忧解难”之人。
此人无有甚么姓名通报的打算。
这种生意,也就是做这么一回,完了,便是前后两清,彼此之间都无用再见面的关系。
止就算是念咒,明法僧心中还是出现了层层叠叠的“潮”,他的心中不住的发虚,就如有危险在靠近他,他的真性真如,一颗佛心,都感觉到了这危险也似!
他立刻遮住了佛心,不叫他的佛心映照出外头的物应他觉得,他若是映照出来了眼前的这人,自己便要出大事情,大恐怖!
那老汉坐在了噶宁仁顿扎西身边,他看着明法僧,有些贪婪的看了明法僧一眼之后,方才对着仁顿扎西说道:“你这一次,又是要对谁?
止这一次的事情,我要说的清楚。
这一次在庙子里面动手,和在庙子外头动手,无可能是一个价钱了。
并且,我须得你们庙子里面的法王和堪布,戒律长老,首座等大佛爷都从庙子里面出去这个时候,方才可动了手,我知道你有这个消息。
不若的话,他们这些大佛爷在庙子里面,你便是叫我去,我都去不得。
那些大佛爷都离开了,我就可以替你们走一遭,不过这一次,这价钱,是不是先要拿出来一点,叫我看看啊?”
噶宁仁顿扎西闻言,就算是他,也不愿意接触此人。
他抛过去了一个拳头大小的肮脏钱袋子,上面散发出了一种难言的“羊膻味道”。
那老汉完全无在意这钱袋子上的腌污垢。
他打开了袋子,看到了里面之物,深深的嗅了一口气,整个人便展现出来一种“飘飘欲仙”的神情,十分满意。
止从这钱袋子里面稍微的飘动回来的一些气息,就叫坐着的明法僧忽而坐不住了,他的体内,便有诡韵将要滋生,他的影子之中,便有长角要出现。
好在刚一出来,就被噶宁一把把住了胳膊。
明法僧打了一个寒颤!
噶宁的胳膊像是大冰川之中那湛蓝色的冰块,寒冷的直接刺入了明法的真性灵魂之中,叫他清醒,察觉不对,他随机立刻念咒遏制住了自己的这体内忽而生出来的“诡韵”,止再次睁开眼睛之后,明法便忽而明白,这口袋里面,可无是甚么金银。
这比金银可要值钱太多了!
这是贡品!
这是“大药”!
这是给“护法神”的秘药!
这个老头,到底是甚么人?竟然用“贡品”才能指使他干活?
可是这些言语,明法都吞在了肚子里面,应在来之前,他们这边就说的清楚,有些事情明法不须得现在知道,止须和他噶宁仁顿扎西在一起做些“诛魔大业”即可。
老汉收紧了这钱袋子,满意说道:“见不见血?”
噶宁说道:“见血!不可用不见血之法杀了他。
这一趟的活计,我要叫他的命魂,幽魂,转生魂,都随着他的血液消散在长生天的注视之下!
我要你用山压住碾碎了他的魂儿,叫他像是孤魂野鬼一样,消散在长生天之下!”
噶宁仁顿扎西说道,那老汉“嘿嘿嘿”的笑着说道:“好大的恨,好大的恨呀!
老汉原来以为你们这些大和尚都心善的很,无有想到亲眼见了,也和旁人无有甚么两样子。
嘿嘿嘿。
嘿嘿嘿!”
便是在他这般说话的时候,他开始朝着中间靠了过来,明法僧便下意识的感觉到不好,可是噶宁仁顿扎西比他还要快,看着这靠近的老头,噶宁仁顿扎西直接从自己的怀里掏出来了一块皮毛,说来也奇怪,那老汉见到了这“皮毛”,如同遭遇雷击一样,直接惨叫一声就摔了出去。
但是那“官道”,此刻却不安了起来!
第281章 映照如镜,分别二身
明法僧还无有看得清楚,这“官道”就已然是扭曲了起来,好像是一只上下颠覆,不断扭曲的活蛇,在这活蛇的周围,那些草刹那之间,化作人手、化作肠子、最后又化作了长草!
见到这些,饶是明法僧是一个有修行的大僧侣,心中都一阵冰寒!
光影幻动。
随着这“官道”的诸般变化,天上也出现了异常!
那日头像是拉长了的影子,四面八方的黑暗朝着这边挤压了下来,风忽而变得烈的惊人!便是那“厉诡”化作的马匹,此刻亦受惊了,发出了长长的“嘶吼”。
“诡韵”从这马匹身上扑压下去,化作了一道道的血色波纹,但是这平日里可以叫“持咒士”头疼的“诡韵”,在此处却分外的虚弱,噶宁仁顿扎西见到眼前的这诸般变化,面色都变了,不过却无有甚大动作。
他一只手一把抓住了“厉诡”化作的马儿,叫马儿不得发出声音,安抚了“马儿”的动作,另外一边,他从自己的身上,拿出来了一盘供香。
那老汉看到了供香,也心安了一些,他从拉着马儿的噶宁仁顿扎西的手中拿过来了这一盘香,撅着屁股将这一盘香放在了地上,点燃。
那一缕缕香火此刻便如同是一条上升的活蛇。
叫明法僧冷汗都再度出来的是,这活蛇一样的香火,就在他们上方不远之处,好似是被一个看不见的“物”吸走了!
‘头顶有东西?’
止一出现,明法僧立刻搅碎了这些念头,一点不剩!甚至于为了教这个念头无有再出现,他直接闭上眼睛,封锁了佛心!
这些香火不住的被他们头顶“看不见的鼻孔”吸收掉,那被惊走下车的老汉,都顾不得别的事情了,他止竖起来了耳朵静听,听着这外头传出来的诸般声音,像是一只受惊的老兔子。
噶宁仁顿扎西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僵直的在这里站着,一只手拖住了马,另外一只手都无知道应放在甚地方。
此处寂静的连风声都无有。
那扭曲的环境,那诡谲的光影,在靠近了他们之后,却化作了一张张的“纸”,从他们的身边飘过去。
在这“纸上”,一道一道蝌蚪一样的文字,从上到下书写。
不清楚是甚么。
但是在接下来飘过来的“文字”之中,却出现了“青词”,却出现了“梵文”,止这些东西好似是有人在远处不住的抛洒这些“纸片”,就像是僧人从褡裢里面丢出来风马一样。
老汉吓得嘴唇都在颤抖,二人噶宁和老汉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趴在地上,五体投地,将自己的耳朵放在了地上,仔细小心的听着下面声音。
久久无有声音。
二人方才脸上露出来了一丝丝的放松神情!
要知道,这老汉秉性如何,并无知晓。可是噶宁仁顿扎西到底是如今这诡异莫测之模样。
他如今这个情况,便是罕见的失态。
听不到声音,二人从地上爬了起来,噶宁仁顿扎西和老汉用手语交流,止还无有说两句,忽然之间!
原本安静的地面之上,马蹄声音骤起如雷鸣!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在这铁蹄之下,还传来了“呜呼呼!”
“呜呼呼!”
“呜呼呼”的声音!
四面八方!
无数人吆喝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
从人的心里而来!
这一下,明法僧骇的睁眼,恰好就看到那老汉好像是草原上的鼹鼠一样,钻地便不见了。
可是噶宁仁顿扎西却不能!
噶宁仁顿扎西不知道应何种缘故,须得拖着明法僧走!那黑暗之中,随着马蹄声音和“呜呼呼”的声音起来的,还有某种东西破开风飞过来的响动,就在他们头顶,可是往上看去,却甚么都看不到!
上空的不远处,仿佛是被纸张糊住了!
前面不远处,更是密密麻麻的纸张!
纸张偶尔露出缝隙,却展现出来了其中的黑暗!
噶宁仁顿扎西听到了这破空声音,再也顾不得其余,他知道,自己此时说不说话,都无有所谓了。
真正的厉诡苏醒了!
无有叫庙子的獒犬和雄鹰见到他们,止能走这一条“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