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步亦摇,很是灵动,宛如活得一般。
虞璇玑感受著蝴蝶振翅的韵动,神思似乎也跟著飘向了云端。
身处此世的她,虽然不明白自由的意义。
但这种抛却所有顾虑的肆无忌惮,却让她深深迷恋其中,甚至不愿醒来。
良久之后,步摇尾端的那只精巧金蝶,似乎是飞累了。
镂空的蝶翅不再忽闪,只剩丝丝余韵在微微震颤。
等身后那股宛如烈阳的气息离开了自己。
神色有些疲倦的虞璇玑,撩过被香汗侵染的发丝,匀匀了气息。
看著今日刚换的新裙,酡红的脸上带著几分心疼道。
“弄脏了……”
顺势摄过一袭素白丝袍,披在身上的韩绍,失笑道。
“扔了便是,明日她们会送来新的。”
虞璇玑闻言,蹙眉摇头道。
“太浪费了,洗洗就好。”
上山之前,家中不算富裕。
能够在年节时,穿上新衣,就让她开心许久了。
这般华丽精致的衣裙,只穿一次就扔了。
她有点舍不得。
韩绍却不在意这个,随她心意吧。
总不能自己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算计这个算计那个,最后连自己女人的几身衣裙也要计较吧。
见韩绍没有反对,虞璇玑换了身衣裙,将脏衣收好。
她可不好意思麻烦府中那些侍女,准备明日自己清洗一番。
等简单收拾之后,顺势将绵软的身子靠在了韩绍怀中。
“这么晚了,我以为你今日不会过来了。”
刚刚韩绍突然出现在寝卧,吓了一跳的她,还以为府中来了歹人。
元神境的法力席卷之下,惊动了府中不少人。
这让她此时面对韩绍时,多少有些歉意。
韩绍闻言,微微沉默。
他本来是没打算过来的。
今日是除夕。
岁穷月尽,挨年近晚。
公孙辛夷昨日就跟著公孙度回辽东祖地去了。
早间,他送完李赫后,又用了半日,亲自为将士们论功放赏。
午后到晚间这段时间,简单祭拜过此身父祖之后,姜婉带著家中侍女忙活了一桌酒菜。
只是因为还未过门的关系,临近用饭的时候,她便回去了。
前身这么多年来,都是这么过来的。
韩绍本来也没觉得有什么。
可无奈第六境的神魂之力太过强大。
这阖城团圆的欢笑之声萦绕耳畔,那股难以言喻的孤独之感,顿时涌上心头。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才想到了自己还有一座冠军侯府。
府中还有一个女子应该在等著自己。
见韩绍没有说话,虞璇玑也不在意,轻轻抚过韩绍的脸颊,软糯的声音呢喃道。
“活著真好。”
秘境之中,她只是一个活在广寒深宫的活死人。
唯有现在她才真真切切地感觉到自己还活著。
身后那股宛如暖阳的气息,是那么温暖。
韩绍顺势低头看了一眼怀中女子。
他也没想到这双在秘境中空洞死灰的眼眸,在重新拥有生机后,竟是这般妩媚多情。
“可还能受得住?”
虞璇玑低垂眉眼,粉面微红,轻嗯了一声。
然后附耳呢喃道。
“望君怜惜。”
……
严冬数九,冰寒刺骨。 9s.
几名侍女守在侯府偏院的寝卧外,尽忠职守。
只是眼角余光在望著探于墙角的那株寒梅时,却是微微出著神。
视线中那朵朵嫣红的梅花,今日仿佛艳得惊人。
甚至就连寻常只能路过才能闻到的暗香,也是格外香腻。
就这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等寝卧里的浅吟低唱渐渐平息,她们这才松开了手中已经被搅成一团丝绢,徐徐吐口一口浊气。
“沐浴更衣。”
“唯。”
韩绍堕落了。
曾几何时,他也没想过自己会有这般被人伺候,却心安理得的一天。
倒是虞璇玑有些不好意思。
虽然北固宗传承自阴阳一脉,不避讳男女之事。
宗门之内,辅修房中秘术,结成道侣的也不在少数。
但也都是闺房隐秘之事。
像这样事后被围观的场面,还是让她粉面涨红,颇有几分不知所措之感。
对此,韩绍倒也没有打趣、安慰她。
有些事情慢慢适应就好。
囫囵冲洗了一番,便从一旁侍立的女侍手中摄过丝袍披覆在身上,踱步离开。
出得寝卧,入得庭院。
韩绍神念一扫,顿觉公孙辛夷给他挑的这座府邸是花了心思的。
占地不小不说。
甚至还附带一座花园。
就算是当作侯府也不算丢了面子。
只是韩绍却没有多少闲逛的心思。
毕竟如今这府中除了虞璇玑外,都是些侍女、奴仆,一个相熟的人也没有。
仰头望著天边那一弯残月。
这种俯仰间,似乎只有自己一人的感觉。
让韩绍莫名感觉到了几分孤寂。
甚至开始怀念另一方世界的一切。
可怀念归怀念,理智却告诉他。
回不去了。
听著身后传来轻缓的脚步。
知道是谁的韩绍,没有回头去看。
“在想什么?”
韩绍顺口道。
“想家。”
虞璇玑闻言,微微一愣。
想说,这侯府不就是吗?
可望著韩绍眉宇间那一抹微不可查的落寞,犹豫了下还是没有说出口。
而是动作轻柔地将自己靠在韩绍怀中,汲取那份温暖的同时。
也在用自己柔媚的身躯,努力安抚著韩绍的情绪。
对于她这样笨拙却格外用心的举动,韩绍心中微微触动了一下。
老实说,要说男女间的一夕之欢,就能诞生多深厚的情意。
他是不大相信的。
毕竟前世韩绍见多了一夜之后的各奔东西与形同陌路。
所以他一直拧得很清。
可此时看著虞璇玑眼中的依恋与缱绻,韩绍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环住了那盈盈一握的纤腰。
随后收回望向天边那弯残月的目光。
‘不想了,此生安处,即是吾乡。’
时至如今。
算上怀中的虞璇玑,与他牵扯甚深的女子,已经有了三人。
等日后,这些女子再有了子嗣。
他便算是在这方世界生了根。
到时候那边的世界,对于他而言,或许就只剩维系‘自我’一个作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