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著上前将台吉搀扶起身,拍拍他的肩膀。
“台吉,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雍人了。”
韩绍没有去夸他战场的勇猛与功劳,只赞了一声这话。
果然这话出口,有些时日不见的台吉,顿时荣光满面。
这就是执念的力量。
在没彻底得到之前,执念,便是所有。
一如某些人少年时,求而不得的白月光。
韩绍面色温和地与台吉笑谈了两句,这才望向一旁有些惴惴不安、面容局促的铁木阿骨打。
作为曾经这支奴儿军的头狼,如今屈居台吉之下,显然是有落差的。
不过在他将那句‘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印在骨子里之前,韩绍并不打算跟他多费唇舌。
只是淡淡道了一声。
“起来吧。”
熬鹰,便在一个熬字。
这样才能在不折损其羽翼、爪牙的前提下,真正让其驯服。
在丢给两人一人一道狼符之后,韩绍也就没有多待。
转而又去了赫连部一趟。
在同样赐给赫连彰、赫连韬父子一人一枚狼符时,韩绍看著脚下匍匐在地的这一对父子,嘴角不禁泛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他忽然有些好奇,这日后的某一天,赫连韬这狼崽子会不会在干掉自己所有血脉兄弟后,会不会连赫连彰也干掉。
这般居高临下的俯瞰了这对父子一阵,韩绍忽然感觉自己破境登仙后,视角和心态都似乎发生了某种微不可查的变化。
佛家所说的,见众生?
大抵如此吧。
韩绍有些唏嘘地感慨了一声,却也没有过多纠结。
眼看这些眼皮子底下的事情忙完了,也就不再拖延了。
一步踏出,瞬间身化一道耀眼的金色虹光,南下而去。
……
金乌化虹,大日巡天。
这门从金乌残魂中继承而来的飞遁秘术。
演进神通,一息何止千里。
韩绍并没有展露其煌煌大日之相,却丝毫没有遮掩其本身蕴含的恐怖气息。
等到出现在镇辽城上空时,满城百姓全都骇然抬首。
目光悚然地看著那道凌立虚空的恐怖身影。
七境真仙!
也只有这样的强者,才能有这般恐怖的威势。
哪怕没有故意释放威压,那股超越、碾压普通凡俗的气息,还是让人近乎本能地想要跪地叩首,匍匐应对。
对此,早已在将军府等待的李文静,看了一眼身边的公孙度,摇头笑道。
“看样子这小子火气不小啊。”
公孙度黑著脸道。
“混帐东西!甩脸子给谁看!”
亏得他先前还在为这混帐破境时,心中忧虑。
真是气煞老夫!
于是也不管韩绍这厮刚刚破境,一身气机天道加持,正是鼎盛之时,直接呵斥道。
“还不滚下来!莫不是要老夫亲自上去请你?”
身居镇辽上空的韩绍,面色一沉。
老登嚣张!
士别三日,还当某家是昔日阿蒙?
今日你我同境,权柄加身,真动起手来,还真不一定是老子的对手!
只是就在他准备下一下这老登的颜面时,神念骤然扫到某道清冷窈窕身影。
原本紧绷的脸色,瞬间一松。
“伯父息怒!”
罢了。
木兰尚未过门,且容这老登再嚣张些许时日!
等到日后木已成舟,再作计较!
这厮变脸的速度如此之快,显然让公孙度有些措手不及。
等到韩绍的身形瞬间出现在将军府厅堂之中时,公孙度面上的神色,尚在黑脸和错愕间变幻。
翁婿俩大眼瞪小眼一阵。
一旁的李文静呵呵笑著,权当看戏。
过了片刻,才悠悠开口道。
“绍哥儿刚刚破境,就迫不及待地来给长辈报喜,当真是孝心可嘉啊!”
听闻李文静这番不阴不阳的话,韩绍面上的神色一僵。
一时间竟分不清这老登到底是在给自己打圆场,还是拿话堵自己。
有些蹙眉地瞥了李文静一眼,见这厮冲自己眨了眨眼睛。
却也只能按捺住原本的话头,顺著他的话,展颜笑道。
“不错,绍破境功成,喜不自禁,便想著跟二老分润几分喜气。”
听闻韩绍这话,公孙度虽然明知道这一老一小当著自己的面在胡说八道,但面色却是缓和了几分。
说到底,七境登仙之后,就算是他也很难再将韩某人完全当成晚辈看待。
要不是有未来翁婿这层关系在。
同为第七境,他与这混帐该称互称一声同道才是正理。
只是他却是不喜欢跟李文静那老货一样兜圈子,直接生硬道。
“行了,漂亮话就不用说了。”
“老夫知道你是为什么事情而来。”
公孙度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多少有些憋屈。
这混帐明明是他未来女婿,现在却是为了另一个女子,来跟自己兴师问罪。
当真是……当真是不当人子啊!
可无奈这事,终究是他公孙氏的某些蠢货做下的。
又有李文静这深不可测的老货,夹在中间。
就算是再是气恼,公孙度也只能将这口闷气憋在心里。
“这事确实是他们做下的,目的……想必你也能猜到。”
说著,沉下脸看著韩绍道。
“该怎么处置、了结,有什么想法?”
韩绍闻言,没有第一时间回应。
而是在两人下首自顾自寻了一个位置坐下。
借著倒茶、饮茶的工夫,目光瞥了两人一阵,才答非所问般接连道出两句。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攘外必先安内也!”
……
第244章 公孙尚白!镇辽尚黑!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攘外必先安内!
这两句话出口,端坐一旁的李文静呷了一口茶水,一贯皮笑肉不笑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玩味。
心中笑骂一声,‘小狐狸!’
明明是公孙族内那些蠢货动了这小子的女人,这小子心中暴怒,想要挟私报复。
可谁知道这小子竟然对刺杀一事闭口不谈,反倒是张口就是清扫天下!
闭口就是攘外、安内!
格局这般一打开,虽然事情还是那么个事情,但意味却是一下子不一样了。
毕竟为自己的女人出头报复,只能算是私利。
传出去难免落得一个‘气量狭隘、刚愎自用、不顾大局’的名头。
可要是将这事转化成公孙氏的内部倾轧、争斗,却是没有这个顾忌了。
就算接下来他有所动作,也不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
而是为了整个公孙度一脉在前面冲锋陷阵。
到时候反倒是被拖下水的公孙度一脉,要感念他韩某人的付出。
想到这里,李文静放下茶盏,心中失笑的同时,也不免感慨一声。
‘这等心思、城府,果然不愧是天命应劫之人!’
而一旁的公孙度却没有李文静这般复杂的心思。
也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竟被韩绍两句话给诓了进去。
兵家战将,纵横战场。
虽然也有奇诡之道,但在言语诡辩、人心算计上终究还是差了不止一筹。
不过这也不能说公孙度这个坐镇幽州数十年的镇辽将军,是个任人愚弄的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