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遍、两遍、三遍……
不知道多少遍之后,堂堂六境大能一屁股跌坐下来,神色颓然、震惊、慌乱、疑惑……
简直有如开了染坊一般,五彩缤纷。
错不了!是和雅!
是他的好女儿!
不但如此,她……她甚至怀了那姓韩的雍狗……的孽种!
“雍狗!安敢辱我至此!”
这一瞬的左贤王,脸色青紫,愤怒到了极点。
草原上,女子清白并没有雍人那般在意。
可他在意脸面!
想他呼若邪、乌丸左贤王,地位何等尊贵!
他家王女怎么可以如此让人轻贱!
可愤怒之后,他又不免生出疑惑,‘和雅不是一直在圣山修行吗?’
更何况她还是侍奉巫神的神女,怎么可能下山跟一个雍将苟合?
这般念头生出,左贤王终于渐渐冷静下来几分。
此刻他忽然意识到一些问题。
且不说,和雅到底是怎么跟那雍狗产生……咳,联系的……
单说这封信,如果没有圣山的准许,又怎么可能落在那雍狗手中?
‘莫不是!’
左贤王忽然一个激灵。
大巫!
紧紧捏著手中的信件,左贤王整个人顿时陷入了无尽的纠结与挣扎之中。
他懂了!
他知道那姓韩的混帐,为什么会一字不写,只将这封信件直接转交过来了。
因为没必要。
只这一封出自和雅亲笔信,便足以胜过千言万语。
别的不说,单单是和雅怀有了那混帐的孽子,他就有恃无恐!
这事一旦让始毕那条疯狗知道,除非他能如杀了阿保机一般,跑到圣山杀了和雅,自证清白。
否则的话,始毕绝对不会放过他!
此外他还知道那姓韩的混帐,应该也是在借这封信告诉他大巫的某些筹谋。
那就是……在斩断了与乌丸王族的联系后,圣山似乎已经转而站到了雍人的一边。
这事在寻常乌丸族人看来,或许会觉得实在是荒谬至极。
可在左贤王这样的存在眼中,却不会这么看。
因为他们实际上都知道,大巫真正的身份来历,其实是来自中原……
一阵沉默无言间。
阿保机抬头望向了那高高在上的位置,心神忐忑中带著几分疑惑。
刚刚那一瞬间,上面传来的杀意实实在在,让他几乎以为今日必死无疑。
老实说,自从决定了蛊惑左贤王‘堕落’后,生死他早就不在乎了。
他只是有些不甘心。
不甘心没有真正将这位高高在上的左贤王拖进地狱。
不甘心没有亲眼看著乌丸这个混乱又肮脏的族群,彻底堕入深渊。
可他没想到只是一转眼间,局面好像就变了。
这一刻,他忽然有些好奇那封造成这一番转变的信件中到底写了些什么。
怎么会让如此隐忍的左贤王,这般大的反应?
而就在他满心疑惑间,上首王座上的左贤王终于抬眼,打破了沉默讶异的气氛。
“阿保机……”
阿保机一如既往的恭顺,叩地俯首。
“大王,阿保机在。”
不管如何,阿保机今日这条命他算是保住了。
左贤王目光森然地盯著他看了一阵,然后问道。
“本王能信任你吗?”
阿保机叩首。
“阿保机愿为大王而死!”
……
第273章 左贤王: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王殿之上。§.¨'°÷..× 9χ.o ×,.¨'°÷..§
左贤王俯视下方,眼神不似平日那般温和,却如鹰狼一般锐利。
阿保机跪伏在地,抬头回望,努力让自己显得真诚。
左贤王冷哼一声。
对于阿保机的话,他还是相信的。
因为自从他们跟南边暗中勾连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这也是他信任阿保机的真正根源所在。
“本王有件事,让你去办。”
阿保机再次叩首,掷地有声。
“大王有命,阿保机敢不从命。”
左贤王点头。
此刻的他面上已经恢复了平静,完全看不出喜怒、神色。
仿佛刚刚在大殿之上破防怒吼的根本不是他一般。
“替本王去一趟圣山。”
圣山?
听到这话,尽管阿保机努力掩饰,眼神中还是免不了现出几分意外与震惊。
去年大战之际,大巫断然斩断与乌丸联系,不但直接导致战局顷刻颠倒。
更让始毕可汗颜面尽失。
这个时候左贤王派他去圣山,不是打可汗的脸吗?
大王他就不怕触怒可汗?
要知道整个王廷谁不知道,左贤王向来畏惧可汗如虎?
或许是读懂了阿保机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意思,左贤王心中一怒。
“怎么?本王思念在圣山修行的爱女,让人上山查看一下近况,这也不行?”
听到左贤王这声怒斥,阿保机一愣。
这才想起来,左贤王膝下似乎确有一名王女,正在圣山修行。
而且还是这一代的侍奉巫神的神女。
这样一来,这个理由倒是听起来极为合理了。
只是阿保机知道,事情应该不会这般简单。
一切应该都与刚刚那封信件有关。
不过这一切跟阿保机无关。
只要左贤王不杀他,那就意味著他还会继续跟南边勾连下去。
而这,才是阿保机的真正目的。
其他的一切,对阿保机而言,并不重要。
躬身领命之后,左贤王便让他直接下去准备了。
看著阿保机离开的背影,左贤王脸色上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
该死的!
本来他都已经做好准备跟那边彻底切割,可没想到竟然生出了这样的意外。
现在唯一让他感到庆幸的是,还好这封信来得及时。
否则万一等到他与南边完成切割,那才是真正的两边不靠,万劫不复!
至于让阿保机去一趟圣山,没有别的原因。
只是验证一下大巫的态度罢了。
如果说大巫真的倒向了雍人一边,这一仗雍人未必没有胜算!
‘可大巫真的愿意为了雍人,不惜与龙族争锋相对么?’
左贤王不知道。
可惜从看到那封信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没选择的机会了。
不管大巫的态度如何,他都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一如当初的某个军中小卒。
有进无退!
意识到这一点,左贤王咬牙切齿地将手中的信件震成了齑粉。
既为毁灭证据,也是宣泄。
等到情绪稍稍平复之后,身形一闪,便出现在了某处密室中。
伏案提笔的那一刻,他脸色又是一番纠结、挣扎,片刻之后,终于一咬牙,奋笔疾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