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像阿保机这样的一条好狗,要是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杀了,他也有些舍不得。
毕竟整个王廷内外,没有任何人能比他阿保机更值得自己信任的了。
从阿保机手上接过信件,左贤王没有急著打开,而是将之随手放在了桌案上。
“阿保机,你觉得那些南人……能赢吗?”
阿保机低头垂眼,心中冷笑。
南边那些雍人的输赢不重要。
他要的只是将整个乌丸拖进深渊,以报这胯下二两肉之恨!
眼中闪过一抹阴鸷与癫狂,阿保机伏在玉砖上叩首,恭敬道。
“回大王!雍土何其广!大雍何其强大!”
“依阿保机看,那些南人……必胜!”
阿保机语气坚定,甚至带著几分狂热。
他这话倒是没有说谎。
时至今日,阿保机犹记得当初战场之上,那一道单人独骑直冲他们数千军阵的恐怖身影。
那一个瞬间的所向披靡、勇猛无挡,足以让任何亲眼见证过的人,毕生难忘。
并且此生再也不想与之战场为敌!
而听到阿保机这话的左贤王,心中却是冷哼一声。
必胜?
或许是之前的乌丸部,还有可能。
可现在的乌丸部,却早已不是当初的乌丸部了。
龙族已经入局了!
不同于向来保守、谨慎的圣山,看似一直隐藏在幕后的他们,明显更加疯狂、更加直接!
这近一年来,以无数生灵血肉为引。
整个乌丸部族能够踏上战场的铁骑,大多都已经脱胎换骨。
可汗如今更是破境天人,成为整个草原最强者。
这样的实力,单靠雍人的镇辽军挡得住么?
左贤王手指扣动了桌案,看向阿保机的眼神渐渐深邃、晦暗起来。
很明显他又开始犹豫起来了。
犹豫著要不要摘下这阉奴的脑袋,直接去跟可汗负荆请罪,坦白一切。
以他对可汗的了解,只要自己还有用,他应该不会杀了自己。
顶多……脱去几层皮。
或许是来自头顶的目光太过直白,一片沉默间,阿保机原本轻松的表情,渐渐凝固。
额间也渗出几点汗珠。
“大王……大王可是担心龙族和可汗?”
阿保机努力压制住内心的恐惧,赶忙说道。
“大王放心!”
“既然我们已经提醒过南人,以那些南人的谨慎,他们定然会有所准备!”
“大王只需要静观其变!等待结果便是!”
谨慎?
左贤王心中冷笑。
战场之上,比拼的是实力。
靠谨慎又有什么用?
乌丸部和镇辽军争锋相对了这么多年,对方有多少家底,他这个乌丸左贤王能不知道?
就算拉上镇辽军背后的辽东公孙一族,乃至那尊多年没有动弹的老不死,也不过只能抵消可汗破境天人的影响罢了。
剩下的龙族呢?
事实上哪怕那些龙族不直接出手,但只要稍稍动上几番手脚,便足以彻底扭转整个占据。
到时候他们拿什么来挡?
左贤王目光阴沉,桌案上不断加重的指音,似乎在不断催动著他下定某种决心。
只是就在这时,他无意间触碰到了那封桌案上放置的信件。
指尖动作微微一顿,左贤王终于拿起了信件。
这一次的信件回得很快,左贤王猜想那姓韩的雍人小子应该也被自己递过去的消息给惊到了。
他甚至能够想像对方在听到这个消息时的震惊与慌乱。
可这点震惊与慌乱,与那天自己亲眼见到自己那位好兄长时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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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铺天盖地的恐怖威压。
那宛如天地主宰的可怕威能。
没有亲眼见证过的人,如何能够想像?
这一刻,他忽然有些后悔向那边递出这则消息了。
‘或许当时自己就该做出决断的……’
左贤王心中叹息一声。
最终还是拿起了那封看似普通的信件。
实际上,他并不觉得那姓韩的雍人小子能在信中说出什么有用的话来。
要么是给自己画饼,以求稳住自己。
要么是期待得到更多、更有用的信息。
想到这里,左贤王忽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起来。
因为这一刻,他其实已经在心中做好了决定。
事不可为矣!
既然如此,那便趁著没有铸成真正的大错前,及时止损。
这才是真正的智者所为!
随手解去手中信件的特殊封禁,左贤王打开信件,随即便是一愣。
因为入眼不但不是熟悉的字迹。
而且这封信也很明显不是写给他的。
哪怕只看一个看头也知道,这是一个女子写给那姓韩的小子的。
左贤王差点被气笑了。
如此重要的密信,也能寄错?
这……当真是够荒唐的!
此刻,他忽然感觉自己刚刚那番暗自下的决定,可谓是明智无比。
如果继续与这样一个蠢货合作,自己到最后怕是到死也不知道怎么死的!
想到这里,左贤王随即将目光瞥向跪伏在地上的阿保机。
既如此,这阉奴也不用活了。
用他那位好兄长的话来说,‘没用的人,便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一瞬间,左贤王身上的杀意几乎不加掩饰。
只是就在他即将忍不住要动手的时候,余光再次瞥到了那封信上的内容。
说来也有意思。
从信上的内容来看,写下这封信的女子似乎是某个草原贵女。
字里行间,甚至处处表达著对两族放下兵戈、和睦共处的向往。
‘近乎愚蠢的……天真!’
左贤王冷笑著,对那女子下达了评语。
这倒是与韩某人不谋而合了。
只是相较于韩某人,这位乌丸部名义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贤王,却是笑著笑著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就在这一瞬间,他忽然发现这封信上那看似陌生的女子字迹,竟诡异地熟悉起来。
‘等等!’
左贤王心中一跳,猛地将脑袋凑上了信纸。
不看内容,只看字迹。
越看越熟悉。
越看越心惊。
等到一眼扫到信件末尾处的落款时,脸色先是铁青。
随后渐渐地惨白如纸。
轰
没有任何征兆,身前的桌案在六境大能的恐怖气机宣泄下,瞬间成了漫天齑粉。
“混帐!混帐!”
“怎么会?怎么会!”
左贤王压制不住地怒吼出声。
觉察到动静的王廷侍卫,赶忙冲了进来,准备护驾。
可还没等他们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左贤王便已经有如一头愤怒的草原雄狮,怒吼出声。
“滚出去!都给本王滚出去!”
吼完,还不忘补了一句。
“没有本王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
等到一众侍卫脸色茫然地退下,左贤王这才赶忙重新认真查看起那封信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