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头狂冒汗水,一边正骨,一边扭过头咬牙切齿:“我觉得我传下正骨术的祖宗,这辈子没有我这一天正的骨头多了。”
“我觉得我正骨的效果越来越利索了。”
而在这个同时,剩下那一批战士终于发现,他们体内滋生了内气,是因为,武者的内气就是在气血充沛的情况下,精神高度集中,肉体气血力量催化出来的存在。
所以要有静室,要焚香凝神,有内功催动身躯的肌肉超越极限。
而临战的时候,精神高度集中,毫无杂念;肌肉限制解除,心脏跳动超过平常的极限,再加上《太平书》,加上熊肉羹和丹药的效果,在熬过去了之后,内气自生。
最终这一批人体内滋生出内气之后,这一支只剩下一千六百多人的兵团,终于踏入了全部战士拥有内气,堪堪抵达了这个时代天下兵团的末尾及格线。
距离一线兵团,人人入境。
以及王牌兵团,人人皆有二重天境的三大骑兵,差距遥远。
但是他们并不在意这些,只是因为自己的小小进步开心不已。
并且开始暗地里把那七个大夫唤作老鬼。
长孙无俦终于把东西清点结束,俘虏则是交给了庞水云处理,另外,俘虏被带去将战死的宇文军尸体埋葬了,这让宇文天显和宇文化等人的神色复杂。
李观一又要求那七个大夫想办法,用常见的去除瘟病的药材配成药水,然后搞成喷雾,洒在战场上,以免夏日的战场之后,尸体,血液,带来紧随其后的瘟疫。
而庞水云让南宫无梦把李观一喊来了之后,和凌平洋,长孙无俦两人开始谈论之后的兵团去向,庞水云将自己的计策道出,而后得到了李观一,凌平洋,长孙无俦的认可。
李观一道:“虽然危险,但是这也是此刻最可能的方法了。”
“有劳庞老。”
第二日的时候,李观一将一千六百余战士都召集起来,五百重骑兵和那三十名商队护卫游骑兵也在,少年人把铁浮屠甲换去,穿着了越千峰让凌平洋带来的中原将军甲。
他的黑发有些杂乱了,今日早上的时候,慕容秋水把他的木簪摘下来,黑发垂落,洗漱之后,作武将发髻之样式,李观一把大小姐送的玉佩佩戴在战甲外的战袍之上,踏着战靴走上了高台。
凌平洋看向旁边的庞水云,疑惑道:
“李将军要做什么?”
庞水云道:“大抵是论功行赏吧……”
凌平洋更疑惑了,道:“自古以来,唯在出征之前有主帅高台点兵,大战胜利之后,是有司校尉层层地把封赏送下去的,怎么会有这样的?”
李观一是根据自己的习惯来的,那种烙印在脑子里的习惯。
他将此次大战的各个节点,直接剖析清楚,告诉这一帮之前的山贼,私兵,然后直接让樊庆扛了一个大石板过来,用刻刀在上面刻下一个个的痕迹。
然后折了根笔直的树枝,直接开始说起来。
“这里咱们为什么能赢,以及,对面为什么这个时候必须冲过来……”
他把自己对于此战的反思都讲述出来。
凌平洋凝滞:“在教他们战阵,气势,攻击节点?”
庞水云几乎把自己的胡子拽下来。
老者的眼角疯狂跳动,左手抬起,右手一下把左手按住。
“少主,是亲少主,主公亲生的,亲生的。”
这样大胆的行为,让老者的心脏都在疯狂跳动。
自古兵家的知识都是秘传!
这什么?这什么?
这是要把这帮人当武官培养吗?
一千六百多个武夫,就算是有内气,也只是二线兵团的末尾而已,教他们这些东西,他们能够弄懂吗?
就算是弄懂,你要做什么?
庞水云是顶尖的谋臣,他的脑子里面忽然冒出一个画面,军队冲锋,战将被牵制住,然后副将继续率领军队完成军阵,副将被牵制,就是校尉,校尉被斩,则是普通的战士,层层叠叠地往下面走。
全部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事情。
这和这个时代,由名将率领完成的阵法不同,是要每一个人主动成阵。
这样的威力!
庞水云打了个寒颤。
可是出于这两个古典派将军谋士的预料,这些经历过厮杀的战士们,竟然真的懂了,虽然不明白那些专业术语,但是他们很聪明地弄明白了内核,就和打兔子一样,什么时候上,什么时候包抄。
竟然还兴奋不已得说出自己的想法,那少年将军非但不觉得被打扰了自己的发言,反倒是把那些士卒邀请上前面,让他们把自己的想法大胆说出来。
复又一日的时候,李观一又登台,让诸军安静。
少年披甲,深深吸口气,然后气沉丹田。历数了先登等功勋。
而后他大喊道:“叫上名字的人,走上高台。”
樊庆的名字也在其中,他有些不明白这样是干什么,但是还是走上去了,在沙土垒起来的简略的高台上,穿着重甲的少年将军将他们的功劳说出来,有杀重骑,主动冲阵,一个一个赞许。
樊庆虽然不明白,但是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把脊背挺得笔直,然后看着下面那帮人的目光,就越发肃穆起来了。
嘴角勾起,压下去。
控制不住,越发勾起来。
然后有长风楼之人捧着兵器上来。
李观一将一副重甲甲胄交给樊庆,然后把一把剑递过去。
又拿出一根红布条,没什么不同,上面绣了一根金色丝线。
“把左臂伸出来。”
李观一亲自为樊庆绑在了臂膀上。
樊庆捧着甲胄,看着下面的同袍,然后少年道:
“皆有功之士,诸位!”
“踏前,行礼!”
这一千余经历过厮杀的锐气之士齐齐踏前一步,手掌抬起,叩击心口,不那么整齐,但是垂首表示敬意,仍旧有一股说不出的热血之气在樊庆的心口冲上去,让他整个人都烧着了似的。
凌平洋的笑容开始消失了。
作为当世杰出的战将,他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什么。
李观一一一将所有能统计的功勋完成,叫上名字的都往前走去,皆有封赏,而后他率领所有的士兵一起来到了重山之上,战死者被埋葬在了这一座山上,方才还肃穆的樊庆等人都寂静下来了。
李观一拿着兵器,长剑,战戈,倒插在这一片山上。
然后把战死者的红色布条系在了这兵器上,他缓缓收回手,一开始只是为了让这些人能够辨别敌我,但是此刻,这一百多把兵器倒插在这里,红色的绸布飞扬着。
李观一半跪在地,垂首许久。
他起身,于是第二批人踏前,他们都半跪在地上。
他们的手掌抬起,握拳,叩击在心口。
肃穆看着这一片刀剑成林。
无声,肃穆。
内功不弱的雷老蒙用锤子和凿子,在石碑上,把一个个名字刻下来了,这石碑会伫立在这里。
凌平洋的神色沉静下来,他感觉到那种沉凝的东西在这些人的身体内苏醒了,有些惊疑不定,低声道:
“生荣死哀,上下一体。”
“……军魂?”
这明明只是三线兵团的单兵素质,就算是真的把那刚刚滋生出来的内气也当真了,也只是勉强二线兵团,但是却隐隐然给他一种一线兵团特有的凝聚力,上下同荣同哀同辱。
庞水云抚须,平和道:“自是我家少主。”
这一日,众人饱食一顿,李观一终于整军。
他将自己的战略再度说完,然后下达军令,一千余人皆下山。
将不能带走的马肉给了那被宇文化等人裹挟的民夫,给了盘缠,让他们回去,然后由被扒了兵器甲胄,控制起来的俘虏,作为劳力,运送粮食之类的东西。
在山下,樊庆等人穿着甲胄,看着重山,隐隐约约看着那里倒插着的刀剑,明明在这里呆了一个多月快要连个月,他们竟然对这样的地方有了一种不舍的感觉。
镇北城
终于在三名将军的争锋之中,得到了胜利,兼任了城主的原镇北城大将军申信叔享受着来之不易的胜利,只是最近还有一件事情萦绕在了他的心中
那就是那一支消失不见的宇文军。
明明是去征讨那什么戟狂,竟然率军而去,这是要以大军把那戟狂碾碎掉啊,他毫不怀疑宇文天显可以得到胜利,为此不惜默许了宇文天显的征讨民夫。
只是不知为何,五日前,宇文天显的军队就失去动静了。
斥候也不好太近。
三千步卒,五百骑兵,还有两千多民夫,怎么可能忽然就消失不见了?哪怕是遇到冲突了,打输了,也至少会有溃兵逃跑出来啊,但是没有。
既没有战胜的消息,也没有溃兵。
就像是被某种存在吞没了一样,让申信叔心底有一丝不安。
难道说,是
【歼灭战】?
申信叔立刻把这个念头扔出了头,歼灭战,就算是之前察觉到的,凌平洋和五百重骑兵,正面冲击五百骑兵和三千步卒也不可能打出歼灭战。
兵法说,十而围之。
正常要打出歼灭战,对付三千五百人,得要有三万大军。
还不能是庸才将军。
庸才可控制不住三万人。
若是李观一那个十五岁的家伙就打出歼灭战……申信叔猛烈摇头,把这个噩梦一样的画面甩出去了,就在这个时候,他的亲信忽然飞爷一般地奔来了,大喊道:“将军,将军,大事不好!”
申信叔道:“宇文天显过来了?!”
“不,不是,是李观一聚众而来!”
申信叔大怒:“们的弓弩呢?你们的机关呢?难道不会射杀对面吗?”但是那副将却是脸色发白,道:“您,您来看就知道了!”
申信叔披着战袍大步冲出,到了那绝壁关上,只是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绝壁关层层而上,皆有机关开启,弓弩拉开,而在绝壁关前,岳家军八千具装铁骑冲过去的道路上,一支军队出现。
是的,那是战团,不是什么乌合之众!
申信叔死死盯着前面绝壁关下。
数千人,其中两千四百俘虏,加上剩下的两千多重甲。
汇聚成一大片而来。
五百重骑穿着重型的具装甲胄,最中间,骑着麒麟的少年武将手持战戟,而在其身后,一千四百多人皆身穿重甲,带兜鍪,腰间佩剑,一手持戈矛,佩弩。
肃杀泠然,行进的时候,目不斜视,一种真正经历过血战的血腥气在逸散着,巍峨肃杀,甚至于有十几头巨熊类的野兽缓步前行,巨熊背部背着的,赫然是重型车弩。
雷老蒙五人组搞出来的东西,他们舍不得那些机弩。
无他,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