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秋水伸出手摸了摸李观一的头发,看着少年脸上的伤痕:
“喏,来看看你咯。”
“顺便给狸奴儿送点礼物来。”
李观一抓住婶娘的手腕,内气探查,感觉到了慕容秋水的气息,皱眉:“婶娘你的法相之困还没有解开,不能动用元神和《江南烟雨十二重楼功》。”
慕容秋水很不客气的敲在李观一的额头。
外人不在的时候,她就变回了李观一熟悉的婶娘,似乎很生气:
“你都在拼命了,还要我顾惜什么?”
慕容秋水的背后,银发的少女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用力点头。
慕容秋水道:“你这样拼杀的情况,哪怕有麒麟,面对军阵在身的六重天名将,也是有重伤和身死的可能的!”
银发少女再度用力点头。
慕容秋水伸出手去戳李观一的额头,然后注意到李观一气机虚浮,就如同慕容秋水说的一样,【火天大有】,不可能长时间去用的。
哪怕是他的体魄,此刻伤势也不轻,甲胄之下也有伤口在流血。
刚刚才处理过,只是因为体魄,原本可能会被震死的伤势,此刻只是中等级别伤势,好不容易汇聚的【万古苍月不灭体】金丹,直接耗尽。
但是他不能出现任何的虚弱,或者受伤的迹象。
是以此刻仍旧穿着甲胄。
慕容秋水看着眼前的少年人,一身重甲,经历过血与火的厮杀,气质从原本的温和沉静,变得有了一种坚毅锐利的气质,如同一把淬火开锋的宝剑。
她伸出手,抚摸孩子的眉眼,不知不觉,已成长起来了。
慕容秋水不知道是欣慰还是淡淡的哀伤,但是无论如何,她知道,那个被她保护着,要每日练琴写字的孩子,已不可能再回到过去了。
她知道,这样的猛虎一样的人,冲出去之后,是不会再回头的。
宇文家的军队就像是被吞了一样,那些被他们征调来的民夫也短暂留在了重山之下,庞水云,长孙无俦等完成后续的安排,修整,到了此刻,李观一才回去。
慕容秋水让李观一把身上的甲胄卸下来了。
少年沉默,还是把重甲卸除,甲胄之下的道袍早就已经浸湿了,有劲气传递穿破了铁浮屠甲,这一套重甲一侧,有一个极为狰狞的穿刺口,宇文天显交锋的时候,宇文天显直接破了铁浮屠甲的防御。
那时候李观一侧身避开了绝杀,猛虎啸天战戟也砍开了对方的甲,慕容秋水伸出手,按在李观一身上的伤口,其实已经结痂,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恢复,但是对亲眼看着李观一从三岁长大到现在的慕容秋水来说,这样的伤口比她自己负伤还要心痛。
慕容秋水给李观一处理伤口,银发少女面无表情在那里递去东西。
而那七个大夫也在给其他伤员疗伤。
“喂,李观一大将军,那边那位姓庞的老爷子要过去,说之后的安排,还说什么”南宫无梦像是个街溜子一样溜达过来,推开门进来。
看到了只穿着半身甲,裸露上半身处理伤势的李观一。
南宫无梦的声音戛然一滞。
然后蹭一下拉开距离。
噔噔蹬藏在门后面,结结巴巴道:“你你你,你在做什么?!”
李观一没好气道:“疗伤,我又不是铁打的,你说,要做什么?”
南宫无梦道:“你你你,就是庞老要你去说之后的俘虏处理和这一支军的去向啊!”她转身捂着脸庞狂奔离去了,银发少女看着那位美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然后摇了摇头。
头发晃啊晃,像是有些得意的样子。
转过身,看着少年结识的上半身。
移开目光。
与此同时,另一处山上,青衫老者和老头子司命缄默着。
司命望气道:“……兵家煞气,如龙如虎,如火烟之形,如火光之状,皆猛将气,乖乖,这一座山上气焰如虹啊,我们两个老头子守在这里,防备有什么援军,反倒是没什么用处。”
“我瞅着,慕容秋水也去了啊。”
“这个小姑娘,虽然只是五重天的元神修为,但是技巧纯熟,恐怕当世之人,在【琴音之道】上,没有几个超过她的,说起来,那小子还让我给她的法相之困解毒来着……”
“说起来,你的直系子孙,是不是只剩下这两……”
司命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老爷子只觉得头皮发麻,那玄龟法相都大惊悸,爪子抬起,直接糊住了司命的嘴巴,让这个老家伙快快闭嘴,不要说下去了。
司命这才住嘴,干笑着说自己说错了话。
剑狂你可不要生气啊什么什么的。
没有回应。
司命好奇转过头去,剑气扑面,只是迈出一步的气机,就把这司命掀翻在地,吃了一嘴沙子,眼前剑气刮面。
青衫老者,已化剑光奔掠而去!
第208章 神将榜,登名!
司命见到剑狂只是一瞬间就抵达了那战阵,长叹息。
老爷子一下坐在了玄龟的背上。
玄龟法相慢悠悠飞过去的时候,看到在这山上的营寨当中,一身青衫的剑狂站在那里,周围的人反而是没有看到他似的,仍旧是在做自己的事情。
青衫剑狂就站在简朴的主营帐前面,看着慕容秋水给李观一疗伤,老者失神,双手背负在身后,却微微颤抖,只是深深看着,脚步却如无比沉重,不能迈开。
司命站在了剑狂身边,叹了口气。
他知道剑狂此刻的心情,之前和李观一见面的时候,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这个老者还勉强可以维持住情绪,此刻见慕容秋水和李观一闲聊,少年披上了战袍,有些懊恼,女子笑着伸手揉着他的头发。
这样如寻常家庭里面的事情,对于一生桀骜无敌的剑狂来说,却是可望不可及的事情。
剑狂的气息极强,能够屏蔽自我存在,司命道:
“怎么,临到了这里了,反倒是不敢往前一步了?”
剑狂只是道:“我只是在斟酌。”
司命道:“什么?”
剑狂慕容龙图道:“观一,到底是该在江湖,还是在沙场。”
司命微一顿,他看着青衫剑狂,知道这位纵横天下的剑客是真的在认真的思考着这件事情,天下偌大,说着是痛快,但是列国厮杀,又是何等危险。
突厥大可汗,关外的那位无冕之王,还有应国太师这三位神将。
麾下披甲之士,号称百万,能发动数十万人的大集团会战。
气息汇聚起来,如龙一般恐怖,李观一踏上天下,就一定会面临这些强敌,除去这些,天下还有太多太多复杂的东西。苍老的慕容龙图,已经经历过最心爱的孙女和外孙女,最看好的年轻一代李万里,在这天下死去的事情。
司命轻轻笑起来,他拍了拍慕容龙图的肩膀。
纵然是手持三尺青峰,敢叫天地翻覆的剑狂,在这个时候,也只是一个希望子孙能够过得很好,过得安全的老人罢了。
在这青衫剑客的眼底,手持三尺青峰,纵横江湖,如此快意。
不受天下诸侯之约束,才是正道。
当看到李观一甲胄下的狰狞伤口之后,慕容龙图心中自然出现了这样的思考,他已经看到过李万里,苏长晴的结局,是否还愿意让仅存的血脉,踏上这纷乱的时代?
司命想了想,道:“那不如看他的抉择?”
“嗯?”
剑狂侧身看向旁边的阴阳家大宗师,后者盘膝坐在法相上,旁人亦是察觉不到他,司命洒脱一笑,道:“你此刻挣扎的,只是因为你看到了李观一驰骋天下,却又担心他也折在了这乱世。”
“但是你的性格虽然张狂,却又不是那种强迫晚辈做什么事情的古板家伙,所以你才挣扎,既然如此的话,我们两个就在这里,看看他要怎样做吧?”
“你也整理一下你自己的情绪,两百岁的人了,不要见到孩子,秋水一哭,你这老不修也红了眼睛,那样的话,剑狂的名气,岂不是要落了个干净?”
但是慕容龙图却道:“剑狂又如何?”
老者洒脱道:
“慕容龙图在子孙面前落泪,算不得什么丢人的事情。”
司命指了指自己:“那我呢?”
慕容龙图冷笑三分,于是玄龟直接把司命掀翻了。
老爷子坐在地上,只兀自大笑着,青衫剑狂平和看着李观一和慕容秋水,也只是后退一步,也盘膝坐在了司命的身边,老一代的人终究想要看看年轻一辈会如何去抉择,是否有器量去踏上这个天下。
以及
剑狂只是安静看着自己那两个孩子,就已是心中刺痛。
司命叹了口气。
剑狂天下无敌,他站在剑道和江湖的巅峰,可是山巅太冷,周围环顾,没有敌人,却也没有朋友了,司命从腰间摘下了一个酒葫芦,随手扔给了剑狂,剑狂提起酒葫芦,饮酒。
江湖,亦或者,天下!
无人知道剑狂心中的思索,这个刚刚迎来了胜利的营寨里,正处于一种热火朝天的亢奋情绪当中,人们来来回回,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
尤其是雷老蒙他们。
这兄弟五个极为愉快地看着那些有异兽血脉的战马。
眼睛直勾勾的。
本来受伤的战马大概率是要被杀的,他们却不断运用神兽山庄的秘传手段,把这些战马的伤势修复,然后驯化这些脾气极暴烈的马匹坐骑。
就算是一下被马拱倒在地,也是乐呵呵的。
对于神兽山庄的弟子来说,周围这样多的异兽,简直是回家了一样。
不对。
就算是在神兽山庄,以他们的级别,也不可能接触到这样多异兽,而那些大夫则是在按照李观一给出的要求迅速,快捷,标准化,至于美不美观再说的要求。
拉了一票人开始直接土法制造止血粉。
哈?美观,好看,方便?
那是什么?
人这么多,这么着急,还管什么?
有一位大夫直接一口唾沫喷上去,然后用洗干净的叶片,上面以水化开的药粉啪嗒一下,直接糊在了一位伤员的伤口上,那个汉子脸上神色扭曲,几乎要叫起来,直接被人塞了一只鞋子,省得咬掉舌头。
这帮大夫鼓捣出来的止血药粉,劲儿大的要命。
但是效果也好得离谱,伤口很快止住了。
就是人要疼得虚脱掉。
石达林擦了擦额头的汗,道:“下一个,过来!”
“别跑啊!”
“妈的,来人把他给我压过来,刀子砍人都经历过了,一点点止血药粉而已,怕什么?老夫又不是酆都里面的地狱恶鬼。”
“嗷嗷嗷嗷嗷啊啊啊啊啊啊啊!”
另一个祖传正骨的大夫咔嚓咔嚓在那里正骨。